這似乎是她人生中第三次坐上飛機。
第一次是跟慕天磊。
第二次也是跟慕天磊。
果然事不過三。
想著，她自嘲的笑了笑。
還想這些幹什麼呢，有什麼意義嗎？人都已經走了，該放棄的也都放棄了。該離開的也已經離開了。
抬頭，望著候機室裡的電子航班表，她怔了很久很久。
側過頭，卻看到方偉豪的秘書——正東，還在不遠不近的地方，似乎要一直盯著她登機之後才肯離開。方偉豪就這樣活活折騰了她母親一頓，就在她答應後不久，又將她母親送回了英國。好在他還算有良心，將那對他而言並不算多的醫護費交了，還幫她在英國買了一套不大不小，剛好夠她一人居住的單人公寓。
踏上飛機之後，她和慕天磊就再也不會相見了。
很令人難過，卻也很現實的。
「走了。」安晟睿細心的幫她將行李提起來，眼神卻若有若無的在她身上掃視了一圈。頓時，和煦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
她今天穿了一身中性的運動服，摘去了那看似笨拙的黑框眼鏡，一雙無神卻迷人的黑瞳在機場的燈光下顯得有些迷茫。
本來並不是很過分的裝扮，卻因為胸前的一道曲線而倍顯震撼。
「你……」他輕輕蹙起了眉。
楚司宸展顏一笑：「抱歉，如你所見，我是個女人。」
安晟睿看著她，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她聳了聳肩，想要輕鬆一下這氣氛。
臉上那平淡到淒然的表情卻暴露了她真正的心情。
安晟睿心中好像打翻了五味瓶，滋味很複雜很複雜。只默默的拎著行李，跟在她身後走上了飛機。
在陣陣轟鳴聲中，飛機漸漸脫離跑到，向著一望無際的藍天上衝去——
方偉豪坐在機場外的車裡，目光冷清的望著那飛機離地而去。輕輕的吐出了一口氣。而後掏出手機，摁下一串熟悉的號碼。
「我的事情已經辦妥了。楚司宸已經離開中國了。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吧。」
只一句，便掛了電話。
他從不會為了無關緊要的人廢話。
正東目送楚司宸登機，此刻正從機場裡走出來。拉開正駕駛的門，坐了上去：「總裁，我回來了。」
「走吧。是時候去看看我思慕已久的韓曉慶了。」他的嘴角勾起一個輕巧的弧度，將天地間所有的溫柔都匯於其中。
就算是方偉豪這樣工於心計的人，也有那種想要真心對待的女人。
為了得到韓曉慶，為了讓秦子堯和韓曉慶之間出現感情危機，他不惜畫大價錢偽造了那些和韓曉慶『卿卿我我』的照片，並讓她同父異母的妹妹冒著巨大風險交給秦子堯。
不知是誰曾說過，只有輸得起的人才贏得起。
他可以輸掉全部，自然也可以將它們全部贏回來-
千尋接到方偉豪的電話後，心中終於放心了下來。
手機隨意的丟進包裡，忍不住笑了兩聲。
「什麼事這麼高興。」慕天磊的父親從樓上正巧看到這一幕，不鹹不淡的問。
千尋搖了搖頭，抿唇道：「沒什麼。」
那深沉的目光中泛起戲謔的光芒。讓她覺得自己的想法好像陽光下的葉片一樣，脈絡分明。絲毫瞞不住眼前這個久經商場精明幹練善於猜度人心的老傢伙。
薑還是老的辣。所以慕老先生看到她的一剎那心裡便有了底。
不知她那背後的支持者又幹了什麼令她高興的事情，總歸離不開一個楚司宸。
當托尼回到ＲＯＹＡＬ大廈的時候，四十九層的總裁辦公室已經重新修繕過了一遍。絲毫看不出慕天磊方才對這裡實施的暴力行為。
只不過，如果慕天磊要是聽了他接下來的匯報，一定會氣的將整個ＲＯＹＡＬ總部都炸毀。
「總裁。」托尼禮貌性的一鞠躬，「出事了。」
此刻，慕天磊正坐在電腦椅上，微闔著的眼簾輕輕顫動。似乎很疲乏。手腕上一塊價值不菲的腕表，表盤映著透過落地窗投射進來的夕陽的餘暉。他的側臉看上去那麼冷硬，那麼令人敬畏而又感到難以接近。
白皙的臉上，一雙狹長的眉毛似乎緊鎖著。鼻樑的曲線優美帥氣，就連嘴唇有意無意的一抿都是無比勾人的。
聞言，他慢悠悠的睜開眼，涼涼的，彷彿要將人凍傷。視線所過之處無不是一片寂然。
「楚小姐，出國了。」托尼埋著頭，心中輕歎了口氣。知道了接下來將發生的，如狂風暴雨一般的情景。
慕天磊眼睛輕輕的眨動著。
忽然，他笑了：「老頭子給她錢了是嗎？」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他一定會不顧一切的把她找回來。
但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他……
會怎麼做？
報復？還是……
不敢相信，不敢想像。
「總裁。」托尼抬起頭，看著他那一張好像被搶射中的小鳥一般的神情，心裡一痛，讓他徹底死心，這樣也好，「慕總也是為了您好。」
拳頭一握。骨節發出咯咯的響聲。他強忍著心頭好像要噴出的火焰，聲音卻有些顫抖：「她要了？」
托尼猶豫了片刻，沒有回答。
「說話！」慕天磊拍案而起，一手捶在桌面上的玻璃杯上。
啪啦——
玻璃碎了，他的手上有一道深深的口子留下。
然後妖艷的血花靜靜的流出來。
托尼身軀一顫，點點頭，終於決定拋棄真實，昧著良心也要讓他忘了她：「楚小姐，要了慕總的錢。」
死死的沉寂——
好像一個世紀一般長久。
慕天磊只覺得一股力量好像要將他的心撕扯碎裂。從身體中湧上一股疼到麻木的感覺。手上的血早已被遺忘。
這麼多年，他第一次有一種想要掉眼淚的衝動。
當然，他已經沒有眼淚了。
失望，絕望，憤恨。
他一直認為楚司宸是不一樣的，是與眾不同的。
看來女人都是這樣，為了錢什麼都肯的。
窗外，飛雁也喑住了喉。一片暗色的餘暉殘破不堪。美的令他心慌意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