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茂搖了搖頭。
這半年來，她一次次的去尋找老大。老大不見她，她一次次去見故壘，見不到。
林茂甚至在早朝上都提過這事，但是，老大依舊不問不理。
她一定要見到老大！
時日難熬，她日日呆在王府，除了進宮以外，誰都不見。懷暖也來找過她幾次，只是連玉實在是抑鬱的厲害，便也沒有見。
她日日在府中吹著那桿藍笛，似乎是在期待著什麼。
期待什麼呢？期待故壘也能聽到嗎？連玉一邊淺淺的搖搖頭，一邊自嘲的笑了笑。
每一夜/被心痛穿越/思念永沒有終點/早習慣那孤獨相伴/我微笑面對……
她現在是真的習慣了，也微笑了。
因為，那份苦澀，早已蔓延到身體的奇經八脈，痛到沒有知覺。
悠悠藍笛，卿卿我心，願與君伴，海角天邊……
她從初秋起就穿著故壘送她的狐裘，就連睡覺都不願離身。
似乎，那上面，還有故壘的溫度，淡淡的，是他最喜歡的薄荷茶的味道，他說，那是人世間最空靈的感動和輕盈——
「故壘。」連玉緩緩的蹲在雪地裡，如雪中紅燕。
她不知他過的怎樣，甚至不知故壘是死是活。當初，如果不是自己執意要回去看老大，想必，此刻他們已經在天涯海角。
她清楚，林龍業是一個以狠毒和睿智果敢出名的皇帝，他對待敵人，誰都想不到他會用怎樣奇怪和殘忍的辦法將敵人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很奇怪的，他也沒有提要立她為妃的事。連玉想去看看小札上有沒有新的記載，只可惜，那小札還在故壘那裡，不知道現在是否還在。
連玉靜瑟地聲音之中，似乎有著已成定局的絕望。
林茂聽了。忍不住皺一下眉，道：「一切也並不是沒有轉機，下個月是每年一次的捕獵大會。你還記得嗎？就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的地方。」
他突然停下了說話，眼眸逐漸深邃，化成了一片沒有邊緣的湖泊。半晌，才注意到連玉期待的眼神，忙接道：「只要可以奪魁，就可以討要一件賞賜。」
「你的意思是，將故壘作為一個賞賜討回來？」盯著林茂有些複雜的眼色，連玉雖然心疼，卻被那份欣喜遮蓋的看不出來。
連玉感動的將雙手搭在比自己高了半頭的林茂肩上，道：「謝謝你。」
的確，三個字，無法表達她此刻的激動和興奮以及感動。但是，她只能做這麼多。
「可惜，除了謝謝，我什麼都不能給你。」連玉有些惋惜的道。
林茂此時神情有些笑意，他心中微動，看了看大拇指上的扳指，心頭登時一片雪亮：「那你就對我說一句生辰快樂吧。」
連玉心中像是抓到了什麼動心，猛然笑了出來，笑過之後。又有些抱歉的道：「今天是你生辰啊，抱歉了，我什麼都沒有。只能說一句生辰快樂給你了。」連玉無奈的聳了聳肩。
林茂的臉色不知是喜是悲，明明是開心。但是在心底的某一個角落，有些落寞。他早就知道，她的生辰是三月初八，但是……
跟自己做了這麼久的夫妻，她依然不曉得。
在宮中，父皇說，要給他擺宴席，他拒絕了。在宮外，朋友們說，要給他慶祝，他也拒絕了。就這麼一大早的起來等她的四個字。
卻沒有等到。
因為她的心早已被佔滿了。
想著想著，林茂的微笑逐漸凝固。身體化作了一個假笑的雕塑。
「對不起啦，以後我會記得，你的生辰是臘月廿五嘛。對吧？」她笑嘻嘻的將腦袋湊到林茂臉前，胸前的髮絲蹭到林茂的手臂上，有點蘇蘇麻麻的。
算了，從頭到尾，自己都沒有指望過她會對自己多上心不是嗎？只要她開心，自己也會開心。不是嗎？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覺得自己有點窩囊。卻很快樂。
他有些寵溺的拍了拍她的頭：「那好，為了表示你的歉意。就給我吹奏一曲吧。」
連玉在他的懷中綻出一個微笑，燦若蓮花，綻出十里之外：「好。」
她拿起手中透明的玉笛，緩緩而優雅的放在唇邊輕輕吹奏，髮絲隨風飛舞。十指交錯間，勾勒出遍地燦爛。
林茂的眼睛一眨不眨，她雖沒有宮中那些女子的風情萬種。卻有一種天上雪蓮一般的遙不可及，那不是惺惺作態的自傲。
而是骨子裡生出的驕傲，與皇家貴氣都有些不同。
或許，這也是她吸引他的一個地方吧。
朝堂上的他，叱吒風雲，獵場上的他，一枝獨秀。唯有在她面前，自己會顯得這麼無助。
她是一個意外，一個……很美麗的意外。即便打亂了自己的生活，他也痛並快樂著。
林茂溫柔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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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二月初二，皇家都會攜上文武百官，到皇家獵場一較高下，今年也不例外。
只要可以奪魁，就可以就出藍故壘，連玉便不會再那樣難過了。
其實，他完全可以對這事不管不顧。時間長了，沒準連玉會慢慢忘了他也不一定。但是，事關連玉，林茂不敢賭。
他當然也知道就出故壘之後連玉的眼中就再也融不進自己了，但是，他……
他不願看著連玉哭泣的樣子，他不願連玉整日憔悴，所以，他甘願認輸。
林茂很隨意的笑了一下，事情發展至此，只能笑歎一句命運無常吧。
有時他會想，此刻他正在努力爭奪的太子之位和連玉相比，誰更重要？
林茂沒有繼續在想下去。他也想不出，也不需想。他雖不是嫡子，但是各各方面都不比自己的大哥差，他相信，總有一日，這天下，定會是他囊中之物。
看了一眼附近的青林翠竹，他的嘴角晃過一絲有趣的笑意。
此刻，蓄勢待發。
「今日的規則依舊與往年一樣，按照所獵獸物的大小和捕獲的難易程度來判定魁首，勝者可以得到朕的一件賞賜。」林龍業悠悠的道，他身下的馬此刻正焦急的搖頭晃腦，不時的吐出幾口粗氣，來回不停的轉圈，似乎已經急不可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