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什麼夢？」他輕輕地捏著我的手心。
不知道是不是一種錯覺，他的聲音裡，有一種難言的苦惱。
我當然不敢把夢說出來，只能用最千篇一律的借口：「哦，我夢到一隻怪物，有北極熊那麼大，朝著我張開血盆大口，我在冰層上摔了一跤，然後就被嚇醒了。」
「是嗎？」
「嗯，再睡一會兒吧，我也要再睡一會兒。」我在行軍床上放下了胳膊，重新躺到了枕頭上。
手指仍然被他握在手裡，我的心潮起起伏伏，怎麼也無法再睡過去。
夢裡的鮮血淋漓，衝擊著我的視覺。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夢是反的，所以鄒宇凱這次的手術一定會很順利。
這樣的自我催眠，漸漸地產生了效果，我才又重新進入了睡夢。
醒來的時候，看到鄒玉蘭正站在病床前，鄒宇凱睡得很好。
我的臉有點熱，鄒玉蘭的眼睛卻是濕潤的，轉過頭的時候，輕輕地笑了一下，目光裡全是善意。
我想把手抽回來，可是鄒宇凱卻握得很緊。
「他很久都沒有睡得這麼安穩。」鄒玉蘭輕輕地歎息了一聲，「雨若，你來了，真的太好了。」
她的語氣很坦率真誠，我卻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看到雙手交握的地方，鄒宇凱的手指，也瘦得彷彿只留下指節，心裡銳銳地痛了起來。
「醫生說，如果不動手術的話，還能夠……」我低聲地說著，很想再留他一年，或者兩年。
「是的，但是凱很堅決地拒絕了。雨若，樂觀一點，也許我們會迎回一個完全健康的凱呢！」
不知道是不是發號施令已經習慣，她的口氣裡，強大的自信讓我心折。
我感激地對她點頭，我們有一半的機會，這樣的比例，其實已經很大了！
鄒宇凱可能是被我們的對話吵醒的，他睜開眼睛，就脫口而出：「若若！」
「我在。」我急忙答應。
「哦。」鄒宇凱陡然收緊的手指，放鬆了下來。彷彿只要我在，天塌下來他都可以不管。
鄒玉蘭湊了過去：「今天覺得怎麼樣？」
鄒宇凱扯出了一個笑容，恍惚間，我覺得我們又回到了過去。
「我很好，姐。」
鄒玉蘭顯然很欣慰：「飛機已經準備好了，我們一個小時以後就出發。」
原來，他們動用了專機，專程送鄒宇凱到法國。他們的父親，到底是什麼樣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