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歎了口氣：「一般來說，像這種良性腫瘤可以手術切除。但是鄒先生的腫瘤，因為離腦幹太近，所以手術的風險非常大，即使是最優秀的外科醫生，也沒有把握做到百分百。」
「腦幹……」我喃喃地低語。
「是的，腦幹可以說是人的生命中樞，手術中最輕微的碰觸，都會導致心跳和呼吸的停止。當然也不乏成功的經驗，只不過相比較而言……」
「哦。」我不知道這聲回應，是表示瞭解，還是僅僅表達我在聽。
「所有的概率，其實都沒有什麼意義。鄒先生的保守治療，已經起不到任何作用，再拖延下去，情況只會變得更糟。」
「如果不動手術，他還能夠維持多久？」我顫聲問，帶著巨大的希望。
「也許一年，也許兩年。」醫生很平靜地回答我。
我的眼睛有一瞬間，是完全的黑暗。
手術，已經是勢在必行。
整個晚上，鄒宇凱都握著我的手。他睡得不太好，總是莫名地驚跳，手微微一抖，把我也帶醒了過來。
他眼睛的形狀，仍然很美。可是我知道，他在晚上的視力，幾乎為零。
「我在這裡。」我柔聲地說著。
「天還沒有亮吧？」鄒宇凱問。
「當然，你再睡一會兒，要養足精神才好呢！」我安慰他。
「我不敢睡著，怕以後……會再也不能握著你的手。」鄒宇凱的聲音，平靜得讓我心悸。
「不會的，你會好起來，一定會好起來的。」我的聲音帶著激動，「我不允許你有事，你說過每一天都會叫我的名字。」
「是的……」他歎息著，沒有再說話，閉上了眼睛。
我睡得有些迷糊，恍惚裡夢見鄒宇凱被推進了手術室，門上的紅燈一直亮著，時間無限的長，總也等不到他出來。我一心要衝出去，卻被兩個男護士架住。怎麼是黑頭髮黃皮膚的呢？還沒有等到我想明白，就看到鄒宇凱躺在血泊中，頓時驚駭欲絕。
我被駭醒的時候，天才濛濛亮。鄒宇凱睡得很好，長長的睫毛，安靜地在眼瞼下留下一圈淡淡的陰影。
這時候，才發現背上密密的早就沁出了一身的冷汗，心臟跳得有點慌。
「若若？」鄒宇凱大概是被我驚醒的，我的手心粘膩得難受。
「嗯，我……做了一個惡夢。」我解釋著，「時間還早，天還沒大亮呢，你再睡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