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相思 第三卷 第七十八章 驟變(上)
    「哈哈哈……」鬼魅突然放聲狂笑,笑到翾舞的眉在糾結,笑到她的心在顫動。鬼魅倏地收住笑,寒澈的目光似要刺穿喜帕,看看說出這句話的人究竟是怎樣一副神情,「聞人翾舞,你當自己是拯救世人悲天憫懷的佛祖嗎?我說過會解決,為何就不信我?!」

    正因為她信,便更不能讓他得知實情。任他帶人與段孤寒廝殺?還是趕去保護龍脈?若她一人可以解決,何苦再增添這些無謂的煩亂紛爭。

    何況,他早已有了瀟瀟。

    「你憑何能力讓我信你?」不屑的聲音透出喜帕,「憑你是遺蹤門門主還是丘府裡的二少爺?我嫁不嫁他,與你何干?」

    「你說什麼?」鬼魅面色驟冷,面具下的表情可怕至極。

    段孤寒冷眼旁觀,握住翾舞的手卻越發用力。翾舞不著痕跡的抽回手。

    「我是你的何人,需你來操這份閒心。段孤寒不知強過你多少,不嫁他還嫁你不成?」翾舞冷哼一聲,「你已有絕色佳人伴在身旁,還不甘寂寞來搶別人的親?這樣的男子,最為令人不恥!」

    「相思!」鬼魅一聲暴喝,不稱翾舞,而是喝他的小丫環,「我對你如何,你不懂嗎?」

    「你能不娶瀟瀟嗎?」翾舞問得雲淡風輕,從離開丘府遇到離愁直至再見鬼魅,迷惘困惑總是壓在心頭。無論是趁此機會探明,還是逼他退步,她只想問個明白。

    鬼魅身姿僵硬,想肯定的回答,卻又發不出聲音。他能不娶嗎?不能。她以清白之軀救他,他要擔當他要負責。

    「呵呵,」翾舞自嘲的笑道,「我重不過你的瀟瀟,何苦又來要我不嫁?不管是不是為了該死的龍脈,段孤寒對我始終如一。單憑這一點,我嫁他便無可厚非。」

    瞬間,鬼魅啞口無言。他不忍她受委屈,卻又給不了名份。他有何資格留她在身邊?他的心可以始終如一,可他的人卻不能。她真的想嫁段孤寒嗎?

    緩緩垂目,餘光卻在瞥見她的手腕時悸動不已。他抓起她的手腕,「這是什麼?你既已決定嫁人,為何還戴著它?」重新燃起的希望,竟讓他的聲音有些輕顫。

    望著那只晶瑩碧綠的鐲子,翾舞淡然一笑,「你說的沒錯,再戴它毫無意義!」翾舞倏地掙脫他的手掌,擼下腕上的鐲子,狠狠的擲到地上。

    「不!」看著地上殘鐲,鬼魅的心好似也隨著它一起四分五裂。相思鐲,情牽兩端,如今一朝破碎,預示著他與她的情嗎?

    喜帕裡的嬌顏,悄悄的染上哀傷。懷裡傳來陣陣涼意,是它感應到他的痛了嗎?段孤寒不發一語,靜靜的凝視著。

    「你走吧。不要妨礙我們拜堂成親。」翾舞轉過身,不願再跟他交談。

    「你以為我不懂你嗎?你當真小瞧了我這主子!」鬼魅抓住了翾舞的手臂,「我是不會讓你嫁給他的!」

    「啪!」長袖中驀地攻出一掌,結結實實的打在了他的胸間。鬼魅吐出一口鮮血,倒退兩步。

    他幹嘛不避開?為什麼要硬生生接住,他可以避的,可以的。翾舞收回手,她感到心竟在痛,這種感覺對她來而言太陌生了,原來傷到一個人她的心也會跟著痛。

    沒有想到她會出手打傷他,段孤寒微驚,轉瞬即是寞悲哀。她愛他,真這麼深嗎?

    鬼魅眼神複雜的盯著她,眼底哀傷濃郁,面具下的峻顏卻已封凍。抹掉嘴角的鮮血,冷冷一笑,「聞人翾舞,我會如你所願。」

    翾舞知道,這一掌打散了她的迷惘,打消了他的眷戀。

    鬼魅緩緩轉過身,走出了廳堂,頃刻間便沒了他的聲響。而她的心也隨著他,一起遠去了。喉嚨有些哽咽,令她呼吸不暢,試圖調息的結果卻是逼出了淚。為一個男子而流的淚。

    自始至終喜帕遮面的翾舞,最後望一眼他消失的方向,扭過頭冷聲道,「這便是你要的結果。」

    「是我要的,」段孤寒苦笑,「卻也是最令我心痛的。」

    「信物呢?」翾舞伸出手,「對你來說,它已經沒有價值了。」知道了龍脈具體所在,留著它還有何用。

    段孤寒深吸一口氣,走進內堂。時間不大,便又出現,自懷中掏出兩塊木牌交給她,毅然道,「我會信守承諾。」

    「邪君的話,我信。」翾舞接過木牌,暗自運功,手中已成兩堆碎沫。這種東西,還是不要留的好。

    慢慢扯下頭上的喜帕,翾舞肅容道,「現在,我要你起誓,永不動龍脈。」

    「你會離開我嗎?」段孤寒愛戀的笑笑,並未正面回答。

    翾舞微怔,這樣的段孤寒不知是該恨還是該同情。他既已知道龍脈所在,別說菱歌宮與遺蹤門不肯放過他,就是皇宮裡的人也勢必會拿他。這一切,他應心知肚明。

    媚眼透出苦澀,段孤寒自我解嘲道,「既已與我拜堂,還來問這種無聊的問題。我段孤寒怎會自輕自賤了。」

    「我……」段孤寒剛想朝天起誓,卻倏地的變了臉色,忙奔出廳堂,躍向別苑外。

    「糟了。」翾舞趕緊摘掉頭上的鳳冠,脫掉礙手礙腳的嫁衣,當即追了出去。

    段孤寒斂手站在別苑外,周圍是幾十名黑衣手下悍衛,可對面卻是黑壓壓的幾千名官兵。為首的正是護龍老將軍。

    段孤寒面不改色的開口道,「師父,您老也是來觀禮的嗎?」

    「孤寒,回頭是岸。你隨我回去,我定會保你一命。」不管怎樣,他都曾是自己的徒兒。縱使他犯了死罪,他仍是會拼盡全力保他性命。

    翾舞毫不猶豫的衝過去,護在段孤寒面前,「且慢。」

    「哦?你是翾舞?」這是護龍第一次瞧見她,俏麗淡然卻又不失傲氣,嗯,這個女娃只瞧一眼就合他的心意。

    「聞人翾舞見過護龍老將軍。」翾舞依段孤寒的一聲「師父」也猜出了他的身份。施禮後,隨即說道,「老將軍,您不能……」

    「哎,我都知道了。」護龍歎息一聲擺擺手,「那邊已經被我們清理乾淨了。」

    「什麼?」聞言,不但翾舞吃驚不已,連段孤寒都皺起眉頭。

    「出來吧。」護龍朝後輕喚。

    「是你?!」翾舞不敢相信的瞪著來人。身後的段孤寒傳來陣陣殺氣。

    「撲通」蝴蝶跪倒在地。「主人,蝴蝶無話可說。就算想求主人賜一死,也力不從心。」因為她的命已不是自己做得了主的。

    翾舞不明白,依蝴蝶對段孤寒的情,斷不會做出賣主之事。是她因愛生恨,還是其中有何陰謀?

    「哈哈……」段孤寒倏地仰天長笑,細長的媚眼陰冷狠決,「哼,明知這些人耐何不了我,卻仍是帶官兵來,無非就是想扣我個謀反之罪,令我在江湖亦無法立足!師父,你真是我的好師父啊。」

    「孤寒,此物茲事體大,牽連慎廣。我不能任由你胡來!」

    「事已至此,還有何話可說。要上便上。我看誰能擒得住我!」段孤寒冷嘯一聲,身邊手下全部毫不畏懼的衝上去。

    幾十人轉眼間便被官兵團團包圍住,兵刃聲不絕於耳。

    爾後又上前一批官兵,手持弓箭瞄準段孤寒。

    「哼,」段孤寒不屑的冷哼道,「當我邪君好欺?」

    護龍見他執迷不悟,也狠下心退到後面。

    「咻!」數百支箭齊齊朝他射過來。翾舞矛盾的佇在原地,不知是該幫他還是該離開。就在這電光火石間,一道銀色的身影迅速掠過,抱起她跳上樹。

    段孤寒忿恨的瞪著他,卻也慶幸他將她帶離危險之地。當即脫下喜服,在週身輕鬆舞開形成一道屏障,阻落利箭。

    「鬼魅?」望著他透出絲絲陰冷的銀色面具,翾舞的聲音竟有些抖動。

    「哼,」鬼魅勾起邪肆,「你那點小伎倆怎會瞞得過我?別忘了,我曾是你的主子。」

    他沒有輕信,沒有棄她不顧,他懂她,他……

    官兵們一擁而上,段孤寒好似戲耍一般,忽高忽低的周旋其中。官兵竟連他的衣角都沒挨到。

    「段孤寒,再亂動,我就殺了她!」

    「寒兒……」

    段孤寒大驚,扭過頭便看到一把明晃晃的刀架在了段老夫人脖子上。段老夫人面色慘白,無助的望著自己的孫兒。身後的黑面壯漢得意洋洋的叫道,「還不快束手就擒?不然,休怪我無情!」刀又逼近幾分。

    「王統領,」護龍皺眉道,「我們要擒的是段孤寒,這樣做有失君子所為吧。」

    「我不管什麼君子不君子,亦不是你們這些講究俠義的江湖人士。我的職責便是抓拿段孤寒!」

    段孤寒收勢,穩住身形狠狠的瞪著他,媚眼中強烈的殺意令他不自禁打了個寒戰。不管怎樣,他一定要立功,不能讓那個老傢伙搶了頭功。心一橫,手上又加重幾分力道。剎時,刀上出現血印。段老太太總算弄明白了,眼前的官兵是來捉拿自己的孫兒。頸上雖痛,她卻一忍再忍,絕不能讓這些人得逞。

    「卑鄙!」翾舞咒罵一聲,跳下樹竄到他面前,冷聲道,「欺負婦孺,算什麼男人?再不放人我就一掌斃了你!」

    不計較自己之前怎樣待她,這會還跳出來救她。段老夫人的眼中充滿感激與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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