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傷心畫不成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我的身體微微發顫。(小說~網看小說)

    自從那日入宮以後,我滿腦子都在盤算著日後怎麼跟劉錦周旋,從來沒有想過我竟然會以大金公主的身份下嫁到野蠻之邦。

    一切來得如此突然,讓我手足無措。

    「小姐,吃點東西吧。」阿不遞了些糕點過來。

    我搖搖頭,我此時哪裡還有心情吃東西。

    車隊半路停了下來,領頭的讓眾人就地休息,喝點水吃點東西後繼續趕路。我掀開馬車的簾角往外面看了看,只見到四周圍一片荒蕪,乾枯的野草如黃沙一般,一路延綿向前望不到邊。

    天色陰沉沉的,黑壓壓的雲朵層層疊疊地排在空中,似乎隨時都會壓下來一般。我們去的是西北方向,如今正是嚴冬,一不小心就會碰上惡劣的風雪天氣,據說那裡一下大雪就下好幾天,積雪高達一丈有餘,加上令人可怕的暴風……若是剛好碰到了這樣的天氣,那就等於進了鬼門關,生還的機會微乎其微。

    我一直以為皇后趙倩是個驕縱跋扈卻沒有什麼頭腦的女人,沒想到她居然還會用借刀殺人,想到這裡,我幹幹地苦笑了起來。

    阿不啊,這次我們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我在心裡默默說道。

    半柱香的時間過後,車隊又開始動了起來。

    我揣摸清楚了皇后趙倩的心思,心裡倒是格外平靜了起來,乾脆閉起眼睛假寐。一路上,阿不也甚少說話,我想她應該也隱隱明白了一些什麼。

    車隊在路上緊趕慢趕,二天的天黑前終於趕到了驛館。

    有人在外面讓我們下車,只見車簾一動,那人遞了一件斗篷進來,有個尖尖的聲音道:「公主乃千金之軀,萬不可被人隨便看了樣貌。」

    我怔了怔,莫名覺得此人的聲音雖然奇怪但似乎在哪裡聽到過。

    這是個很小的驛館,大概是因為年久失修,看起來從裡到外都顯得暗淡無光。驛館中只有兩個小吏,一老一小,恐怕已經好久都沒見到那麼多人,這會兒顯得手忙腳亂。

    「小人張超,林五格叩見公主殿下。」他們一臉倉皇地跪倒在我面前,反倒把我嚇了一大跳。

    年長一點的小吏張超把我領到房間,訕訕道:「這裡的條件惡劣,恐怕這次要委屈公主殿下了。」

    我謝過他,跟阿不進了房間。

    我一個將死之人,還能在有暖坑有火盆的地方過上一夜,還有什麼奢求呢。不一會,張超拿了一些吃的上來,很不好意思地搓著手說自己手藝不怎麼好,恐怕要讓公主殿下見笑了。我原本沒什麼胃口的,被他這樣一說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我說:「我原本倒沒什麼胃口,倒是被你的飯菜香味給勾起了食慾,一會兒你便來收了空碗走吧。」

    他很高興地走了,我讓阿不關了門,把身上的斗篷給解了下來。

    張超的菜燒得有點鹹,但我想自己有可能再沒機會吃下頓,便大口大口地吃,直到飽得有些反胃。

    這天晚上,我破天荒地睡的死沉,大概是最近太累了,抑或是因為……破罐子破摔。

    早上很艱難地醒來,眼皮沉甸甸地就好像墜了鉛塊,驛館裡面很安靜,我只聽得外面呼嘯的寒風一陣接著一陣。

    大概送親的眾人昨天太過勞累,這會兒還沒有起床。

    阿不還睡在我旁邊,那丫頭不知道昨天晚上做了什麼夢,竟然把被子都蹬到了地上。

    「阿不,該起床了。」我推推她,揉著眼睛披衣服下床。

    阿不從床上跳起來,咦了一聲道:「我昨晚竟然睡到這樣死,竟連天亮了都不知道。」

    我笑了笑:「連被子掉地上了都不知道呢。」

    她說,怪不得夢裡一直在雪地裡轉圈圈。

    我打開窗,一股凌厲的寒氣迎面撲來,定睛一看發現外面竟然已經被皚皚白雪所覆蓋。

    「果然是下雪了呢。」阿不哈了口氣,伸了個懶腰說道:「阿不去給小姐打點熱水。」

    她拖著步子走出門去,過了一會兒聽見她驚叫了一聲,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想都沒想便衝了出去。

    阿不看著我,一臉的驚悚。

    「驛館空了,一個人都不見了小姐。」

    我說怎麼會?便將信將疑地走了過去。卻發現阿不說的都是真的,昨天晚上歇在驛館的人真的好像憑空消失了,就連原本在驛館的兩個小吏也不見了蹤影。

    「讓你披上斗篷再出來見人,你怎麼又忘記了?」

    陶青突然間地出現在了門口,遠遠地注視著我,彎彎的唇角帶著一抹微笑,跟平時不同的是他的手中多了一把窄窄的銀色長劍。

    我說:見鬼,小青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昨天給我斗篷的那個人也是你吧?

    他說:是見鬼,要不是皇上派我來,打死我都不會來這個鬼地方!

    我聽見他說起劉錦,心裡一下子來了氣,「他派你來做什麼?」

    小青的頭撇了撇道,「先離開這裡再說,這個鬼地方冷死個人了。」他伸出手在我面前晃了晃道:「吶,我的手都快凍腫了。」

    「我們去哪裡?我可不回皇宮。」

    他扯了我的胳膊往外走,笑道,「去了你便知道了。」我一下子便火了,猛力摔開他的手道:「你先說去了哪裡我再決定去不去,別老把我當傻子似的,煩!」

    他笑得更歡,「喲,還發起脾氣了嘿……走吧走吧,否則我點了你的穴,扛了你走。」他不依不饒地扯著我往外走,回頭又對阿不道:「把你家主子的東西拿上趕緊走了嘿,不然留你一個人在這兒。」

    我被陶青塞進了馬車,一會兒阿不也拎著包袱爬了上來。車伕呼喝了一聲,馬車便緩緩動了起來,小青和另外兩個身穿勁裝的侍衛騎馬跟在後面。

    馬車在崎嶇的路面上走,一路搖晃地我差點渾身散架。

    半路上,阿不問我道:「小姐,我們不用去托侖國了麼?」

    我搖搖頭,我也不知道。這一連串的事件中我好像是被牽了線的木偶一般,一會兒被扯到東一會兒又被扯到西,下一步又不知道要被扯到哪裡去。

    我想起昨天晚上我跟阿不都睡得死沉死沉的,想來是所吃的飯菜被下了些料。

    我長歎了口氣。

    好不容易等馬車停穩了,我迫不及待地從馬車裡鑽了出來,等下了地一看,登時傻了眼。

    「小姐,這是什麼地方?」阿不問我,我又將問題拋給了小青。

    「這裡是大金的邊扈群馬鎮。」小青縱身下了馬,將馬匹交給身後的侍衛後看看我道:「跟我來。」

    我一路走一路看,這裡的房子基本上都是黃土坯的搭建起來的,房子均為矮圓柱形,配上尖尖的房頂不由讓讓想起東南亞國家的建築。

    小青帶著我們到了一戶人家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門很快就開了,有個臉色黝黑的年輕男子領著我們進了屋。我見屋子不大,但卻收拾地井井有條,屋內的裝飾以紅色和黃色為主,頗具異域特色。

    剛進了屋子,有個老婦人笑容滿面地迎了出來,見到我們後便滴哩咕嚕地講了一通話,卻是我們陌生的語言。

    之前領我們進來的年輕人見我們一臉的茫然,憨憨一笑道:「哦,這位是我母親,你們可以叫她仁金大媽。」

    我們一聽原來如此,便趕緊跟她問了好。

    年輕人又指著自己對我們說:「我叫巴圖。」他說的長安話有些怪怪的,不過倒並不阻礙交流。

    後來我問過巴圖他怎麼會說長安話,巴圖說他早年曾在長安混了一陣,還誤打誤撞地結識了一幫朋友,這其中就包括陶青。

    巴圖對小青的評價非常高,說他雖然身為高官卻沒有一點官架子,對人好得不得了。

    巴圖跑去廚房幫仁金大媽準備午飯,我讓阿不去問問他們有沒有什麼可以幫忙,房中只剩下我和小青。

    我便問他道:「小青,你實話告訴我,送親的車馬隊去了哪裡?」

    陶青笑了笑:「你自身難保,還管別人那麼多做什麼?」

    「我以大金公主的身份下嫁到托侖國,這種事情豈是兒戲?」

    「當然不是兒戲……可是這種天氣大金公主的送親車馬被暴風雪包圍而迷路,最後全部都凍死在了半路也有可能,對吧?」陶青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你是說……他們全都死了?」

    「都死了,還包括你也死了。」他呷了口茶,眼睛微微瞇了起來,我發現原本他那雙總是笑意盈盈的雙眸中竟然閃過一絲冷冽的殺氣。

    二天,小青便離開群馬鎮走了。

    之前跟在他身側的兩個侍衛卻跟我一起留在了巴圖家裡。一開始他們總喜歡緊跟著我,後來我實在受不了,朝他們發了一通火以後,那兩人才跟我離地我稍微遠了些。

    仁金大媽是個非常和善的女人,一天到晚總是在琢磨著做點什麼給我們吃。她的手極巧,閒暇時,她便會盤腿坐在墊子上面,雙手纏了線飛快得繞啊繞,二天就能幫我編條頭巾出來。

    巴圖要花很多時間照顧牛羊,最近一段時間外頭都在下雪,牛羊沒有東西吃,他便要從草料房中一擔擔地挑了草料出來餵食牛羊。

    我在這裡生活了一段時間,享受到了從來都未曾有過的自由。

    甚至有時候呆呆地想,若是他們都將我忘記在了這裡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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