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官 第三卷: 風雷九州 第四卷 神州飄搖 第二十四章 碧血渤海大沽口(上)
    第四卷神州飄搖第二十四章碧血渤海大沽口(上)

    天津,大沽口。

    「南有虎門,北有大沽」。大沽口炮台,位於海河入海口的大沽口南岸。明嘉靖年間,為了防止倭寇的擾掠,朝廷在大沽口駐重兵、設銅炮。作為軍事要衝的大沽口,從此正式設防。至清嘉慶二十一年,於海河河口南北兩岸各建圓形炮台一座,分別稱北炮台、南炮台,此為大沽口最早的炮台,成為渤海西部海岸海防前線的中心。

    「二狗子!你和小翠那事咋樣了?」張德柱揉揉站的麻的雙腿坐到一邊,不緊不慢地點起旱煙,抬頭向李二狗笑瞇瞇地問道。

    李二狗扭頭憨笑著,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你爹昨天去提親,小翠家答應了麼?」

    「應……應了……。」李二狗紅著臉,像個女人一般扭扭捏捏地。

    大家瞧李二狗這表情,都出了一陣善意的笑聲,羞得還是個半大孩子的李二狗連頭也不敢抬起來。

    「好小子!娶個媳婦熱炕頭,過不了一年就能抱上娃了,比哥哥我強啊!」站在李二狗邊上的一個壯漢拍著他肩膀,嘿嘿笑道。

    「鐵牛哥,你咋不娶媳婦呢?」李二狗怕鐵牛再拿他的事說笑,反問道。

    鐵牛揮手道:「老子當兵吃糧,幹的是有今日沒明天的活,還是等天下太平了再說這事也不遲。」

    「鐵牛哥,要是這長毛平不了。難道你就不成親了?」

    「平不了?哈哈哈!」鐵牛笑道:「你沒見僧王已經把長毛打得潰不成軍了?南邊還有湘勇、新軍在,依我看那……長毛是兔子的尾巴——長不了,用不了幾年,就准完蛋!」

    「這倒是,僧王已經把長毛趕南邊去了,兩江地左大人和湖南的曾大人全追著長毛打呢,估計這仗再打些日子也該打完了。」

    鐵牛點點頭。瞧了一眼湊過來的兄弟,又歎氣道:「早知道這樣。老子就不來這了。本想當兵建功立業,沒想到穿這身衣服每天就在這炮台晃來晃去,這日子都快過得淡出鳥來,還不如去南邊當鄉勇和長毛真刀真槍地殺一場呢。」

    「殺一場?就憑你?」張德柱是鎮守「威」字號炮台資格最老的兵,敲敲煙鍋,不屑地說道:「你這混小子以為打仗是兒戲?別瞧你人高馬大的有把子力氣,真上了戰場估計連刀都握不住。」

    「全是兩肩膀抗一腦袋。誰還怕誰?那有你張叔說的這麼玄?」鐵牛有些不服氣,挺起胸反駁道。

    張德柱斜眼瞧著他,也沒說什麼,只搖了搖頭。李二狗卻看出了些味,炮台的這些兵裡,只有張德柱一個人上過戰場,聽說他當年還在這炮台和英夷真刀真槍地幹過。

    「張叔,這打仗究竟是咋回事?和兄弟們說說咋樣?」李二狗好奇地問道。

    李二狗的話引起了大家地同感。反正在炮台上也沒事,索性湊起一起追問張德柱。

    張德柱把煙鍋裡重新塞滿了煙葉,點起喳巴喳巴地抽了幾口,這才說道:「你們都沒打過仗,這打仗和打架可不一樣,就算你再有一把子力氣。到了陣前啥都使不出來。幾千上萬的人堆在一起,一刀下去生死立判!是死是活,全憑你運氣,在戰陣裡任你有通天本事也沒辦法……。」

    「真的假的?說書的不是說三國劉關張勇猛無敵,白馬趙子龍縱橫沙場,長阪坡七進七出麼?」

    「屁!這是說書,天下哪有這麼打仗的?」張德柱拿煙桿子砸了李二狗腦袋一下,正色道:「千軍萬馬,你就是鐵人都能把你踩成渣,何況現在還有大炮、火槍。不等你挨近。火光一閃就把你給炸飛了,你真以為有天上的神仙刀槍不入?屁!」

    見旁人不信。張德柱站起來走到炮台上那座一萬二千斤地大鋼炮前說道:「這炮你們天天見,可有多大威力還都不知道吧?」

    大家鎮守炮台多日,但從來沒有過一炮,聽張德柱這麼問都搖了搖頭。

    「我這麼打個比方吧,這一炮下去,三十丈內任憑你是大羅金仙也都轟成肉泥。有這傢伙,你就是頭真鐵牛也沒用!」

    「有這麼厲害?」鐵牛瞪著不可思議的眼睛,直愣愣地瞧著和他朝夕相處的大炮。

    「廢話!不厲害,朝廷會把炮架在這?」張德柱指點著身邊的炮台:「道光爺那會的天津之戰你們可是沒瞧過,英夷的船鋪天蓋地,雖說他們的炮要比這些小,但勝在炮多,一轟就是百齊放,震得地動山搖……當年要有這些炮,英夷怎麼能這麼容易打進來?唉……!」

    「對了張叔,當年大沽口之戰是怎麼打的?和大伙說說?」

    「怎麼打地?那真叫個慘啊……!」

    張德柱被勾起了心思,黯然失色地搖頭。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道:「當年哪裡來這麼好的炮台,這麼大的炮?老軍門帶著兄弟們浴血奮戰,打得最後只剩幾個人,大家把命都豁出去了,可怎麼都擋不住英夷,最後生生死在這炮台之上……。」

    張德柱慢慢述說著往事,把大家都帶進多年前那硝煙瀰漫的回憶之中……「當年,就是這時候……英夷的艦隊神不知鬼不覺得突然出現,鋪天蓋地的帆,把天都遮了,露出炮口地船橫著對著炮台……。」

    張德柱邊說邊比劃著,伸手指向上次戰爭敵人前來的方向,鐵牛情不自禁地順著他手指的地方向海面望去,沉浸在對先人地懷念之中。

    突然。鐵牛全身一震,癡呆呆地站著不動了,抬手直指著海面,愣愣地問道:「張……張叔,是不是這樣的船?」

    「什麼船?」張德柱等人下意識地問道,同時順著鐵牛所望的方向看去。

    江海之間,海天一線。不知道什麼時候在遠方出現了一群黑點,很快這黑點越來越大。向著炮台的方向極而來。朦朧之間依稀能看得到,似乎是軍艦……軍艦!

    張德柱是老兵,也是這群人中最早反應過來的,何況當年的戰爭在他腦海中依舊記憶猶新,第一時間就大聲叫喊了起來。

    「敵襲!有敵襲!」

    「張叔,你看仔細些,應該不會吧?」李二狗驚愕地拉住已經衝著炮台周圍大聲叫嚷地張德柱。

    「英夷……肯定又是英夷!」張德柱摔開李二狗。拳打腳踢著讓大伙做好戰鬥準備,目光卻始終不離軍艦來的方向,口中喃喃自語。

    大伙別這事鬧得全傻了眼,剛才還湊一起在聊上次戰爭地事呢,怎麼一眨眼英夷又來了?難道是大家太陽曬多眼花了?還是張德柱事想多想瘋了?

    「二狗!快!你立即下去把此事稟報給大人……快!」張德柱鎮靜下來後,連忙把李二狗拉到一邊。

    「張叔……我……。」

    「小兔崽子,還不快去!」平日裡一團和氣地張德柱紅著眼吼道,一腳就把還在猶豫地李二狗給踹了出去。

    等李二狗跌跌撞撞地跑下炮台後。張德柱轉身再向海面看去,這時候他已經能夠確認來地軍艦的確是英國人的,因為他在軍艦上看到了永遠也忘不了的旗幟。

    「兄弟們!英夷!這是英夷!大家別慌,快把彈藥全搬出來,馬上做好準備!」張德柱望著軍艦的雙眼都要快噴出火來,捏緊拳頭向大伙喊道。

    那些還不知道究竟生了什麼事。剛從下面休息的地方跑上炮台地兄弟聽了全是一驚,等也瞧清楚海面上的艦隊時,這才手忙腳亂地準備了起來。

    炮台大多都是新兵,而且有許多都是從未放過炮的新炮手,大戰之前的慌亂在所難免,但在張德柱的喝罵與指揮中,漸漸恢復了正常。

    「***!總算輪到老子真刀真槍幹一場了……。」鐵牛膽大包天,除了張德柱他是第二個反應過來的人,興奮之餘摩拳擦掌,跑到威力最大的大鋼炮前。睜大著眼睛緊緊盯著海面地軍艦。

    來的軍艦並不多。但比上回戰爭中的軍艦個子大一些,同時也少了一些帆。但張德柱注意到。這些軍艦似乎比以前的軍艦厲害,其中幾艘上面還有著煙囪,冒著滾滾黑煙,出轟鳴的聲音,就像一個個龐然大物,給人種無形的威力。

    未到炮台地射程之內,英國人的軍艦就改變了前進隊列,在炮台的注視下組成了進攻陣型,隨後繼續向前逼近。

    「張叔,打不打?」鐵牛高聲問道。

    張德柱的心跳得厲害,上次戰爭中,也在這炮台上他的多少兄弟死在英國人手中,可以說他與英國人有著血海深仇。從心裡說,他恨不能立即把所有炮都打出去,為死難的兄弟們報仇。但作為這炮台上資格最老,也是唯一的一個把總,他卻無法下達這個命令,在對方沒有表達來意之前,先動手是有大罪的,只能讓大伙暫不開炮,隨時等待上官命令。

    不僅是張德柱的「威」字號炮台,「震」、「海」、「門」、「高」四個炮台的守軍也是都是這麼想,敵艦雖然已經進入了射程,卻誰也沒有先敢開炮,打算等對方表明來意後,再報上官決斷。

    但是,英國人卻沒有給炮台任何機會,他們這次根本就沒打算和炮台進行什麼交涉,凝重而平靜地氣氛在一瞬間突然打破,只見那幾艘軍艦同時對準「高」字號炮台,艦上百多門大炮一起轟鳴齊射,剛才還雄偉傲立在北岸地炮台頓時被沖天火光覆蓋,出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

    所有炮台上地守軍都驚呆了,「高」字號炮台在這輪打擊下沒有絲毫防備,頓時損失慘重,雖然炮台的整體修築得非常牢固,但在炮台上的人卻只是血肉之軀,如此強度的打擊下,所有人都清楚他們會變成什麼樣。

    英國人根本不給「高」字號炮台絲毫喘息機會,一輪齊射後接著又是一輪,試圖用集中火力的手段徹底先摧毀「高」字號炮台。在彈如雨下的打擊中,「高」字號炮台的幾門大炮也受到了嚴重損壞,除了防護最好的幾門重炮外,大半的炮都已經無法正常射。這時候,倖存的守軍冒著炮火開始了頑強還擊,但因為失去先手損失過大,反擊的力度遠遠比不上英國人的軍艦。

    「他娘的!兄弟們!打啊!」張德柱這時候也不管抗命不抗命了,眼睜睜地瞧著「高」字號炮台的兄弟浴血奮戰,他哪裡還能袖手旁觀?大吼一聲,親手操起大炮,瞄準海面的英**艦,出了怒吼的炮彈。

    「高」字號炮台的慘狀,「威」字號炮台的主動出擊,其餘三個炮台也按捺不住,同時向英國艦隊開始了打擊。雖說炮台的大炮數量遠遠比不上英國艦隊,但勝在威力強大,尤其是那四門一萬二千斤的大鋼炮和十多門一萬斤的大炮,每一聲怒吼,都會在海面擊起百丈巨*。

    可惜,炮台的炮手雖都有一腔熱血,但沒有經過實戰的他們準確率實在太差,除了幾個老炮手開始打中對方軍艦幾外,大半的炮彈都沒有命中目標。而英國人的艦隊素質卻遠比炮手好,在避讓中還能進行對各炮台的還擊,而且打得又狠又準,戰場上很快就形成了僵局。

    「張叔!張叔!」李二狗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跑了回來,大聲向張德柱喊道。

    張德柱正操著炮瞄準英國人的旗艦,頭也不回地問道:「大人怎麼說?援軍什麼時候到?」

    「大人……大人他們全跑了……!」李二狗帶著哭腔喊道。

    「什麼!」張德柱愕然扭頭,不敢相信地問道。

    「我趕到下面時已經聽到了炮聲,見譚大帥帶著親兵正奪路而奔,周總兵跟在後面也跑了……。」

    「譚廷襄!你***還是總督?我……**你祖宗!」張德柱這時候也豁出去了,當場氣得暴跳如雷,破口大罵。現在情況危機,尤其是受到打擊的「高」字號炮台,如果沒有援兵,光靠每個炮台上僅僅上百個守軍,根本就無法抵擋敵人的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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