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眠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叛逆的理由
    「有人在麼?」

    髏大扛著箱子氣喘吁吁。王城已經亂作一團到處都是士兵卻沒有人盤查。覺察到異常善良老百姓都瑟縮在家裡。有人在大街上公開咒罵:「國王是個老東西羅斯門德是自以為是的混蛋!」到處有人打架卻沒有人制止士兵們圍在一起哈哈大笑商店的門窗全都稀爛。

    所幸利薩的店只是一家小雜貨鋪沒有人會搶劫這樣的小店。髏大回到這裡的時候店舖上著門板。髏大本想敲門誰知一推就開了。髏大將箱子扛進屋裡一個人也看不見。

    「利薩?利茨?」髏大喊叫著「你們不用過窮日子了看看我找到了什麼?瑪斯的財產是你們應得的!」

    「她們不在。」

    一個聲音從側室傳來門自己開了羅斯門德面無表情坐在餐桌旁自斟自飲。「那樣的東西你找到又有什麼用。」

    髏大望向四周驚疑地問:「你怎麼會在這裡?利薩和利茨呢?」

    「城裡這個樣子我安排她們離開了。」羅斯門德一飲而盡「走吧我帶你去見哈馬斯國王陛下。」

    「怎麼會這樣?」髏大茫然放下手裡的箱子說道「但是這錢我一定要交給她們這是我唯一能為她們做的!」

    羅斯門德眼中寒光一閃但是隨即又黯淡下來。「那你就放在這裡好了。等到一切都恢復正常她們自然會回家的。」

    「那麼……我們就……這樣去見國王?」髏大有些遲疑「不用準備一下?」

    「沒有必要了。」

    ※※※

    因為那並不是一條令人嚮往的路。

    躲過衛兵從牆頭跳進去彎著腰繞過花園的矮樹叢後門的小窗裡露出驚魂未定的臉。見到是羅斯門德門便打開了。羅斯門德不言不語走進內廳將書架上的瓶子一扭開啟了牆壁的暗門。

    「時間不多了。請您快一點兒。」

    那是髏大唯一聽到的一句侍衛向他們說地話但他畢竟還是見到了哈馬斯。

    曾經是雄獅一樣的英雄如今是茫然的老人。是什麼讓他生了如此這般的變化?萊特尼斯的國王萊特尼斯的領導者如今只是呆呆地盯著牆上的美女畫像那或許是他的妻子。他地手裡也有劍但已經不是想要揮舞的姿態。他只是用手不停摩挲著劍鞘聽到他們進來的腳步聲。他回過身仔仔細細地打量髏大。

    「太像了。」

    哈馬斯喃喃而語彷彿身處夢魘之中。他伸出手彷彿想要摩挲髏大的臉但是又克制著收了回去。髏大無需行禮也無需說話他只需要靜靜地聽一位老人說話。

    「我不能肯定你是誰不過你長得像他。」哈馬斯的眼神憂鬱言語間充滿深深的思念「瑪斯是很勇敢的人救過我的命好幾次。我曾經想給他更多的錢。可惜沒有來得及。那個時候太緊張了。我沒有來得及更多地關心他。」

    哈馬斯這樣說著仰起頭來歎氣似乎一切都變成了他的錯。髏大只是默默地聽著。他依舊不知道生過什麼他想不起來也沒有人願意告訴他。他甚至分不清到底該算是誰地錯但是這當中一定有人錯了或許是瑪斯也或許是他髏大。

    「過來。」哈馬斯向他呼喚著「瑪斯是我年輕時交地朋友。人年青的時候交的朋友總是很特別。要命地時候他可以替你去送死。吵架的時候他也可能會氣得你罵街。但是不論如何。我現在都懷念那些時候。思念是這樣的東西年輕的時候在上游一起往水裡放小木船;老了則身在下游孤獨地看著小木船順流漂過來。就算他真的有過錯我也一定會原諒他這就是珍惜。」

    他拉到髏大的手神色間總算恢復了些許快慰。「其實你不是瑪斯我知道你不是他。但是沒關係。你一定會見到他。把我的思念帶給他這個也給你。」

    他像是在噓寒問暖將手裡的劍硬塞給髏大:「我已經替你安排好了雖然教皇已經不在城裡坐鎮但他還是組織了教團有足夠的力量動魔法陣將你送入天空神殿。接下來該怎麼做你一定都知道。」

    髏大拿著劍猶豫地望向羅斯門德哈馬斯受了刺激腦子似乎已經不清楚了。他根本不知道哈馬斯想讓他幹什麼但是已經聽到了自己想聽的話。

    羅斯門德點點頭轉身離去。髏大走了兩步依舊猶疑地回頭望向哈馬斯。

    「快去快去!」哈馬斯用顫抖地手向外揮著迫不及待地趕他們離去。

    髏大不再回頭跟著羅斯門德走出了密室。晦暗的光線從窗簾的縫隙照在羅斯門德的臉側羅斯門德臉上都是淚痕。

    髏大驚呆了。

    「那牆上的畫是我母親。」羅斯門德淡淡說了一句忍不住用手掌擦乾眼淚。當淚水被擦乾的時候他又恢復了冷酷自信而鎮定。

    「快走。」

    他們剛走了幾步後門口傳來內侍的叫喊聲:「你們想幹什麼?」羅斯門德立刻換了方向沿著走廊跑去。髏大緊緊跟著他身後都是叫罵和砸東西的聲音很多人闖了進來。羅斯門德一腳踢飛了一扇窗戶翻出去直奔花園。花園裡到處是驚惶失措跑來跑去的人羅斯門德放慢腳步帶著髏大若無其事地從他們當中穿行。

    一些士兵從門口向他們圍過來每個人都是刀劍雪亮帶著火槍。為地兩個騎士攔住了去路其中一個對羅斯門德說道:「閣下麻煩您和這個人一起跟我們走一趟教皇有請。」

    羅斯門德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是麼?」一切就沒有前兆地生了髏大眼前一紅一灘血直濺到他臉上羅斯門德的劍插進了對方的面甲縫隙裡。「快跑!」羅斯門德一聲怒吼。將屍體從劍上踢開「去神誕聖堂誰擋路就殺了他!」

    周圍的衛兵已經炸了鍋面對羅斯門德不知道如何是好。突然有人開了第一槍繼而火槍像是暴風雨一般響了起來。羅斯門德將髏大推到牆角一腳踹破了大門回身一劍。猛烈的劍風激得塵土飛揚擋路的衛兵抱著腿慘叫倒地。髏大奪路狂奔但是只跑了幾步便不得不停下來早已有大隊人馬埋伏在門外為的人身穿華服頭頂王冠。

    「安卓倫?」羅斯門德又驚又怒「果然是你!」

    「這麼急到哪裡去啊?」安卓倫仰天出狂笑「開火。」

    一瞬間髏大只看到爆開的火光在眼前閃爍卻沒有子彈打到他身上。羅斯門德伸出手掌擋在面前一道無形地氣牆凝結在他面前。幾百顆子彈就像麵包裡的葡萄乾擦出了紅熾的光。懸浮在空中隨即悄無聲息地掉落在地上。

    「厲害!」安卓倫王子大聲鼓掌「不愧是天下第一高手的聖騎士。來一輪一輪不停地放把大炮推過來看看聖騎士是不是真的打不死。」

    羅斯門德怒吼道:「安卓倫!你身為皇太子卻想動政變推翻養育自己的父親麼?」

    「沒錯就是今天。」安卓倫眨著眼睛「你怎麼知道?哦對了我大隊人馬也太明顯。你看看清楚。宮裡宮外都是我的人幼獅騎士學院被封鎖你的軍隊早已被我外調想趕回也來不及了。你們還是投降好我保證你們死得會比現在痛快。」

    髏大全明白了難怪哈馬斯國王一下子成了那副樣子。面對親生兒子地背叛哈馬斯鬥志全消。那堅強的人墜入了心靈的深淵在茫然中倒地。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畜生!」羅斯門德破口大罵「難道親情對你而言還不如惡魔的蠱惑動聽麼?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

    「為了當國王。」安卓倫直言不諱。「我不但是畜生還是個廢物。沒錯我自己也知道我是廢物只有仗著這樣的魔法陣才能臨時破壞民眾對你的信任煽動造反。老頭一直說我是廢物我自己也很清楚我沒有你能幹我姐姐安卓美也比我強多了。但是我這樣的廢物除了當國王還能幹什麼呢?難道要我去管理一個花園或者去低聲下氣?你沒有資格說我!」

    他向羅斯門德喊起來:「說什麼親情我早就知道老頭打算讓你繼承王位從你和我姐姐結婚的時候我就知道他甚至沒有意思對我隱瞞!這是什麼親情?我是他地親生兒子!你呢?又對得起我地姐姐麼?她是長公主!但是你還是不滿意你和聖女米蕾尼婭鬼混難道你以為我不知道?」

    他歇斯底里地大笑:「最可笑的是我告訴她你們在偷情她卻罵我多管閒事。這就是親情!」

    「我們經歷風風雨雨像你這樣的蠢貨是沒辦法理解。」羅斯門德高聲說道「因為沒有人會為你地可悲負上責任。」

    髏大斜眼望著羅斯門德不得不佩服他還能如此義正嚴辭。他瞞著老婆和大堆美女上床瞞著無數信徒與聖女上床瞞著全人類和蔻蔻瑪蓮上床然後還能在這裡義正嚴辭地痛斥自己的小舅子。

    安卓倫已經狂叫起來:「殺了他開槍!開槍!」

    羅斯門德冷酷地笑著勇者之劍斜斜地指向半空。時間彷彿突然間凝滯了隨著羅斯門德穿梭在槍林彈雨中的腳步平地裡驟然升起驚雷。他怒吼著衝入人群挽起劍嵐成百的士兵帶著慘叫四下橫飛。他一劍劈下劍鋒在盾牌上出刺耳的長音身穿重鎧的武士遭受重錘一般貼地滾出一丈。他像獅子一般猛撲沒有人可以在他面前直立不倒。

    頃刻間勇者之劍便架在主謀者的面前了。

    劍身猶在龍吟閃電一樣的劍光猶在炫目東倒西歪的士兵無法掩飾恐懼的眼神羅斯門德用劍頂著安卓倫地眉心宛如雄獅在巡視羊群。

    「因為你的無能給國家帶來了深重的災難。」羅斯門德深重地歎息「我真不知道能夠把你交給誰。」

    安卓倫面色慘白但是居然漸漸平靜下來。「你不必把我交給誰。因為我已經把我自己交給惡魔。」

    他突然箭一般向後急躍用不可思議的姿勢倒貼在箭樓地高牆上像壁虎一樣往上爬。就在羅斯門德心神詫異的瞬間一把鋼叉悄無聲息地叉向他的後頸。」小心!」髏大一聲爆喝高高躍起長劍出鞘劈向偷襲者。那鋼叉的持有者猛地扭過頭一雙細長的邪惡眼睛在漆黑地面甲縫隙裡亮起髏大的氣勢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叉柄從看不見的角度重重擊在髏大肚子上讓他從半空跌倒地面。滾了又滾。

    露西迪。

    羅斯門德冷冷地望著眼前地人。「我就說嘛達雷副官什麼時候改用叉子了。」

    「我們四年前的決鬥還未結束。」隨著邪惡的聲音騎士的鎧甲四分五裂陰霾的天空下升起一對靛藍色的蝠翼。藍魔神使露西迪將鋼叉重重地點在地面上四周的屋頂和角落便伸出無數窺探的血紅眼神。東倒西歪的衛兵從地上爬起來卻彷彿站不直一般搖晃著摘掉頭盔從口中探出長長獠牙。

    髏大從地上爬起來和羅斯門德站到一起咬緊牙關。用長劍護著羅斯門德側翼。天色陰沉了。

    他們只不過是落入重圍整個王城卻落入了深淵。

    安卓倫王子手腳並用在牆壁上爬著像狗一樣高叫:「還等什麼?殺了他們!哇!」

    一道鋼彈般的指風打到他臉上。讓安卓倫從牆上跌了下來。露西迪舉著一隻手指冷冷道:「你只需要做讓你做地事。」

    「是是跟我來。」安卓倫想要遠遠地繞過羅斯門德房頂上魅影閃動都跟著他向王宮裡湧去。

    羅斯門德大怒手中地劍一揮一道雷霆直落在他面前的地面嚇得他屁滾尿流。「你哪裡也不許去!」

    「有空你還是關心自己吧。」露西迪轉而對髏大說「還有你看在慕尼黑的面子上我已經饒你一命。現在立刻從這裡滾開我不會和你計較。」

    「不行。」髏大語氣很堅決「我有不能捨棄地理由非和他一起離開不可。如果你堅持擋道我們只有殺出去。雖然你的力量驚人但是不會是我們兩個人的對手。」

    「你們兩個人?哦不。」露西迪獰笑道「你們只會剩下一個人。」

    他一揮手後面一陣騷動。一大群老百姓全都哭叫著被從後面趕出來。很多騎士被五花大綁不停地破口叫罵。露西迪陰沉地笑著:「如何?羅斯門德看來還不是我們決鬥的時候。」

    髏大哈哈大笑:「你這樣做有何意義?」

    「對你沒有但是對他有。」

    髏大愕然望向羅斯門德聖騎士的臉色已經完全鐵青高舉的劍也緩緩垂了下來。

    「你傻了?」髏大叫道「你和他們有何關係?我們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對不起。」羅斯門德緩緩說道「我不能不能捨棄他們。」

    「但是你是英雄!」髏大高聲叫道「他們理所應當為你犧牲因為一旦你死了一切就結束了!先前我們被當作人質的時候你不是沒有停止廝殺麼?」

    「沒有誰應該為誰犧牲的邏輯。」羅斯門德緩慢而苦澀地說「那個時候我可以不顧忌你們的生命那是因為你們是騎士。而他們是平民。如果不幸戰敗而使得大家一起喪命騎士們會原諒我地一切但是平民不會。我也沒有權利讓他們為我犧牲。」

    他將手搭在髏大肩上充滿希望地問道:「但是你可以繼續廝殺吧?你不會在乎他們的生命吧?那樣正好世界有時候也需要黑暗的心。你走吧我把一切都交給你。」他的手光了光神的力量正在從他身上轉移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使得髏大的身體變得充實而沉重髏大卻一點兒也開心。他早已不再追求力量了他要的是一個能夠面對的心靈。

    「你怎麼會這麼容易放棄?」髏大大聲說著希望能用言語將他喚醒。「為他們而死也免不了他們地厄運難道你不明白?這個時候只需要一點兒狠心!」

    「那麼你呢?你又是為了什麼抱著失去自我的信念來到這個世界?」羅斯門德的反駁讓髏大頓失樓閣他心中顫抖無法再說。

    「真是遺憾啊人們都以為聖騎士最強大其實呢他們不知道。換個角度來說我同時也是最軟弱的人。」

    羅斯門德淡淡地說:「不用為我擔心我並不會屈服也從來沒有戰敗。」

    他平靜地望著眼前層層疊疊的敵人望著被挾持的老百姓他們每一個人都泣不成聲。「不要哭!人類不會從此屈服!」他大聲對他們說「失去我只是失去一個人人類真正應該依靠的大家的力量!露西迪放了大家!」

    他向前走去將劍插在地上席地而坐。「你走吧。殺出去。這一切和你無關。或許為了迎接光明這個世界也需要一些黑暗地力量。」

    髏大震驚了。強烈的情感壓得他喘不過氣。他猶猶豫豫地望著前方又望望羅斯門德。羅斯門德一聲大吼:「還不快走!」他便懵懵懂懂地跑了幾步但是隨即又停下來。他想廝殺他想著依無蓮但是眼淚奪眶而出他竟是無法讓力量凝結。

    羅斯門德搖搖頭歎惜道:「太糟糕了我原希望你是個黑暗的下流痞子想不到你的本質終究還是個騎士。」

    「哈哈哈!」露西迪仰天大笑「看了一幕好戲。放了那些沒用的人把他們都抓起來!」他的眼裡閃動著殘忍的光「你們很有用都很有用!」

    「到此為止了麼?」髏大垂下頭「對不起蓮難得你賦予我肉體但是我一個人也只能做到這個份上。」

    天不知道什麼時候黑了王城被籠罩在陰雲中。見不到星光。四周的包圍圈逐漸收攏惡魔們小心翼翼地逼近。儘管他們已經束手就擒帶來的震懾依舊使惡魔們心有餘悸。

    突然一個尖銳的聲響劃破了夜空。髏大羅斯門德露西迪全都愕然抬頭一個閃光地信號彈劃出一道直線消失在天際。隨即殺聲四起一大堆煙霧彈不知道從哪裡丟了過來場中一片混亂。嗆人地濃煙使得惡魔們睜不開眼一些高頭大馬嘶叫著瞬間從陣中踏過夾雜著騎士的怒喝。

    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露西迪也措手不及一個閃光彈丟在他面前爆開等到他睜開眼馬蹄聲已經遠去。煙霧依舊瀰漫露西迪一聲大吼翅膀掀起一道勁風開闢視野雖然只是幾秒種地功夫也夠他看清狀況——場中的羅斯門德和髏大都已經不見。被馬撞倒的吸血鬼在地上不停地翻滾更多的掩著口鼻到處亂撞被煙熏得眼淚狂流眼睛更加通紅。

    「怎麼會有這麼多煙?」露西迪惱火地現那些煙凝聚不散隨著風來回地在場中旋轉追著他們不放。「是誰?是誰?」

    他暴怒中沿著四周飛了兩圈沒有找到任何魔法師的蹤跡。一層朦朧的影子沒入他身後的陰影露西迪回身大吼鋼叉掀起狂瀾將整個塔樓擊得粉碎磚石連帶從地面掀起的塵土一切飛進半空。一個蒙著黑紗的魔女瞬間慘叫著現身出來鮮血飛濺和漫天飛舞的土石一起砸在地上。

    露西迪勃然大怒:「慕尼黑地賤人壞我大事!」

    蔻蔻瑪蓮為了羅斯門德和他作對已經不是第一次好在不影響計劃中的大局。露西迪咬牙切齒四下尋找羅斯門德的去向但是四周都是塵煙人聲鼎沸亂作一團。再回身時那個魔女的屍體不見了竟然是個幻象而他竟然被騙了。正在火頭上的時候吸血鬼安卓倫湊了過來。

    「羅斯門德一個人往另一邊去了!」吸血鬼安卓倫急著向露西迪匯報露西迪卻一個耳光扇得他轉了幾圈。

    「還不快追!」

    ※※※

    髏大坐在馬上抱著伍德的腰喜道:「真有你的!怎麼不早些來!」

    伍德苦笑:「我能召集這幾個鐵桿兄弟已經很不容易到處都在激戰我們的直屬部隊都被外調戰敗是早晚的事。」

    羅斯門德蓋著斗篷遮住了鎧甲和面孔騎在另一匹馬上。沉聲問道:「你們怎麼知道我被困?」

    「我正死守工會突然一封書信飄過來。」伍德說「那報信地匿名者一定是個法師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不肯現身。工會的叛軍自動撤退了也許是懼怕那人吧我才能夠有機會組織人手。剛才你也看到…了煙霧一直不散一定是有人暗中相助。

    我們才能這麼順利地逃走。」

    髏大奇道:「他們為什麼不追我們?」

    「因為他們的主要目標只有聖騎士一個人。」伍德答道「有人化妝成頭兒把他們引到別地方向去了。」

    羅斯門德也不答話突然勒住了馬頭朝側面的巷子迂迴跑去。

    「喂?你去哪裡?」伍德和髏大都是大叫。

    ※※※

    籬笆裡的秋琰花凋謝了。

    寂靜的巷子盡頭惡魔們叫囂著散去的地方羅斯門德找到了一具失卻了靈魂的屍體。那屍體上插滿了長矛面孔因為痛苦扭曲著血順著破爛不堪的鎧甲往下流已經有些流乾了。那並不是什麼英姿佝僂變形的軀體說明他拚命掙扎過。他流淚或許還求過饒他懼怕痛苦他只不過是個溫文爾雅地人。

    羅斯門德靜靜地站著憤怒使得他渾身都在顫抖。

    「你瘋了嗎?」髏大和伍德從後面追上來隨即見到那屍體穿著仿製的羅德蘭聖鎧的屍體。

    列農。

    向來懦弱的列農穿著羅德蘭聖鎧的贗品被釘死在巷子裡。

    不錯只有他知道哪裡有羅德蘭聖鎧的贗品只有他有庫房的鑰匙。他本已被打得遍體鱗傷卻穿上厚厚的衣服套上沉重的鎧甲騎上馬——他的馬術連初級都沒畢業根本沒有逃走地可能性。

    「那是列農地願望。我們收到通知將他從監獄裡救了出來。那暗中援手的人好像知道一切甚至知道列農一定會這樣做。列農說。這是他生存的意義他生存地唯一價值就是替你去死。」

    伍德輕輕地說著髏大也知道那像是列農會說的話。他每天呆在武器庫裡卻沒有一件鎧甲屬於他。他終於能夠穿著最頂極的鎧甲像個聖騎士騎著高頭大馬而且實現了他的諾言——把命還給了羅斯門德。

    或許他給羅斯門德修剪草坪羅斯門德從來也不知道但是這一次他所做的可以讓羅斯門德知道了。可這又有什麼意義?羅斯門德甚至不會知道為什麼。他對羅斯門德而言。只是一個影子一個微不足道的隱身人。

    羅斯門德垂靜靜地站在那裡為列農深深地哀悼。然後他猛地抬起頭堅毅地說道:「我們走。集結軍隊直到把惡魔趕回地獄裡。」

    兩行眼淚無聲地滑過羅斯門德的臉頰。

    「再見了我不要命的園丁。」

    髏大在心頭狂喊:「他知道列農其實羅斯門德他什麼都知道!」

    英武的人溫柔的人都可能是英雄。髏大開始理解羅斯門德地想法人類中有千萬個列農一樣平凡的英雄那才是人類的強大所在。舉世無雙那黑暗中的人竭力追求的東西在人類看來不過是一種陪襯而已。羅斯門德已經離去髏大依舊在默默地向列農道別。

    「謝謝你列農。人和人之間的情誼我終於有機會瞭解一點兒。是一點兒也是很多。多虧你才終於趕得上。」

    ※※※

    與城內的巨變不同城郊寂靜的林子裡費隆正在努力爬行。

    天黑了夜梟出難聽的叫聲斑斑點點地光透過樹梢撒在地面上。

    「有沒有人?」費隆流血過多一個意外傷口讓他這樣的漢子陷入了困境。他咒罵著丟下他的髏大咒罵著天氣努力地往前爬。「活見鬼好不容易找到了失蹤的女嬰怎麼會沒有人來。不在城裡的時候也不知道形勢變得怎麼樣了。那些王八蛋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一席水色長裙出然出現在眼前。戴著絲織手套的纖手拎著裙擺露出一雙漂亮的精緻鞋子。「哦真是奇跡。」費隆揚起頭「小姐真是奇遇!」

    隨即他張大了嘴驚愕得下巴幾乎要掉下來。「萬、萬、萬年女妖!」

    「今後你地稱呼最好改一改。」克拉爾的話讓費隆的心不住地往下沉「你的人不會來了他們有的早就被感染成吸血鬼。有的死了剩下的集合起來死守幼獅軍事學院。你們的國王死了教皇早已逃走除了幼獅軍事學院和神誕聖堂其它地地方都已經被露西迪的恐懼軍團佔領了。」

    「露西迪?」費隆出一聲驚呼隨即陷入悲憤用力地敲打著地面「國王陛下我辜負了您的重托!畜生要是我留在城裡就好了!怎麼會這麼湊巧啊!」

    「當然不是湊巧。」

    「難道?」

    「你以為我為什麼特地跑去告訴你?」克拉爾面無表情。「你應該感謝我。城裡大勢已去死的死逃的逃。說實話。你在那裡也無濟於事。但是如果你留在那裡露西迪第一個殺的就是你。」

    費隆出驚天動地的大吼朝克拉爾猛撲過去但是撲了一空。他隨即又倒回地上痛苦地將面孔埋進手裡。「報應這是我墮落應得的報應……」他攤開四肢躺在地上昏厥過去神情黯淡至極宛如死了。

    「既然是報應你就乖乖地認了吧。」克拉爾道「想占魔女的便宜。你的道行還太淺了。」

    她輕輕打了個響指樹林深處夜梟地叫聲突然集體湮滅。隨後一群碩大地血烏鴉悄無聲息地飛來鋸齒嘴上帶著血漬落在地面變成鴉人向克拉爾跪拜。

    「屋裡那些女嬰都不會有人管了連同地上這個一起帶回雪山去。然後看看他的牛眼你們找眼珠吃的時候給他配一顆大小差不多地。」

    「有難度。「為的鴉人看了費隆一眼「這麼大的嬰兒我們還沒有送過。」

    ※※※

    神誕聖堂緊閉著大門。

    莫非是光神的庇護?本以為要殺開血路卻沒有遭受任何的攻擊。雖然大量的聖殿騎士和神官守衛在這裡。叛變者並沒有把這裡當作攻擊目標。忠於國王和教會的士兵正在幼獅軍事學院築起堡壘負隅頑抗相比之下神誕聖堂似乎沒有攻擊的價值。

    當髏大和羅斯門德終於敲響了大門大神官也鬆了一口氣。「我們奉教皇之命守衛這裡直到將這個人送到神的面前。快些進行吧不管是我們命運還是光神本人都已經等得太久了。」

    「一切拜託了。不到萬不得已都不想動用教廷的力量。「羅斯門德向大神官雙手合十行了禮「米蕾尼婭還沒有回來麼?」

    「沒有。她身在何方都是神地指使。不過當她知道情況危急她一定會立刻趕來吧。」

    「那麼我走了。「羅斯門德看了髏大一眼「光神散落的一切力量都已經集中在你的身上我沒有必要陪你前去。該如何去抉擇就只能靠你自己。」

    他說完戴上了頭盔羅德蘭聖鎧冰冷龍形的面甲下沒有人能看到他的喜怒哀樂。他的身上散出奪目的光環用力推開了大門。國王騎士們跟著羅斯門德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大門髏大知道他們要去支援幼獅軍事學院。雖然他們人單勢孤羅斯門德也不再具有無比的神力但他們毫無畏懼。羅傑帶領著一群不肯低頭地人們在那裡已經支持了很久或許他們合到一起能改變眼前的形勢但是那一切都已經和他髏大無關。

    大門合攏三百名祭祀在神官的帶領下圍坐吟唱神誕聖堂的中央亮起巨大的魔法陣。髏大不再猶豫他已經來到了這裡他必須抱著他僅有的執著或許死過的人都有這樣的壞習慣喜歡抱著一個念頭不放但那是他來到這裡的唯一目的。

    他大踏步走到魔法陣地中央仰望著聖堂的拱頂那上面載滿了壁畫和聖像。

    每一個都是依稀熟悉的面容。一瞬間魔法陣的光芒亮起來了四周的面孔彷彿在轉動親切的空氣撲面而來那是回家的感覺讓他難以平靜。他想要流淚想要大叫一聲逃走。最終他嚥了一口唾液合上眼顫抖著流下兩行清淚。

    光暗下來了。

    髏大一動不動直到四周的一切都安靜如同死地。

    他緩緩睜開眼見到了夢中地聖地。多少次流連忘返的地方想盡一切辦法想要到達的地方隨著溫柔的和風平鋪直敘在眼前。但這不是夢境髏大頭一次感到是實實在在的茵茵綠草踏在腳下。只要深深地吸一口氣就能感覺到一股清新的氣息直舒胸臆。

    一陣嘻嘻哈哈的嬉鬧聲從身後傳來從草叢裡傳來。幾個背著透明翅膀的小精靈一路衝到雲霄裡去。雲霄。湛藍的天空上不經意遊走的浮雲抬頭望著就想要在草地上躺下來一直望著天空望到天黑。這就是天堂麼?剛才還在一個殘酷地血液橫流世界裡。轉眼間卻到了不染塵埃地仙境天堂是這樣觸手可及的地方麼?

    髏大在草叢中旋轉分不清應該前往的方向。風信子被他碰得散落開來就乘著微風一路飄向遠方。髏大呆呆地望著直到一個赤足地天使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的身後。髏大驀然回身那天使正在認真地打量著他。潔白的羽翎突然幻化出千萬道光晃得髏大不由自主用手掌遮住了眼睛。

    良久隨著天使的一聲歎息光芒消散了髏大疑惑地睜開眼睛。不知道生了什麼。

    「你似乎去過很遠的地方。」天使惋惜地搖著頭「面目全非了。」

    髏大這時才有機會把眼前的天使看看清楚。這是一個非常高大的天使穿著潔白的袍子手持光劍身材勻稱而健美面容毫無瑕疵卻給人一種迥異感讓人覺得他是一個雕琢而成的產物。髏大禁不住要問:「你是誰?」

    「我是大天使長米倫勒斯。」

    「光之聖堂的掌管者和進入天堂地看門人?」

    「對。」米倫勒斯點點頭「不幸的是。我還不能讓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你的靈魂有些污濁我摸不準這很奇怪但是我確實感到非同尋常的黑暗的氣息。」

    髏大一驚:「難道這裡不是天堂?」

    「是天堂的門口。」米倫勒斯笑著說「是人類的地盤。每個聖潔的靈魂都帶著這樣地思戀來到天堂他們的旅途結束了所以把過多的希望留在天堂的大門口給後面的人就著樣形成了極樂淨土。」

    「那我……」

    「唏!」米倫勒斯暗示他不要出聲髏大向他指的方向望去一架金色的馬車載著萬千華光駛過天際。世界在瞬間明暗交替由清晨到正午繼而轉向黃昏。「光神之靈回到天庭了。」米倫勒斯欣慰地笑著望著天邊「這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所以明暗交替非常顯著一般說來不是清晨就是黃昏。」

    髏大沒有心情欣賞風景焦急地問道:「要如何才讓我進入天堂?我要見光神!」

    「那個我知道。」米倫勒斯回答說「我認得你實際上每個到達這裡的生者沒有一個不是為了見光神。我本不該為難你但是原則上只有聖徒可以見光神。或許你陷落在黑暗中太久你光的靈魂沾滿了污垢讓我幾乎認不出來原貌了。」

    「我不能這樣離開!」髏大叫道「我必要見光神!」

    「我也知道。通情達理的看門人從不阻擋遊子歸家的路。」米倫勒斯和藹地笑著指向髏大的身後「你看那邊。」

    「什麼?」

    「你看到什麼?」

    「什麼也沒有。」髏大矮了半截疑惑地頓了頓「除了這片碧綠的草原。」

    「這綠色好看麼?」

    「很美啊?」

    「那你再看那邊。」米倫勒斯指著天際「晚霞美麼?」

    髏大望向天際不知道什麼時候雲彩鍍上了紅彤彤的色澤像是火在燒。但是又和達克尼斯截然不同那些地獄裡的火是那樣猛烈而如今呈現在眼前的是一種靜態的美牽掛著流向天邊。只是看著就感覺悠遠平靜。視線會隨著雲不斷向遼闊的地方走永無中止撐得心胸也無限廣闊。

    髏大點點頭:「很美。」

    「噓金龜子來了還有蝴蝶到了黃昏誰也不知道它們去了哪裡。」

    「在葉子後面。」髏大蹲下來望著翠綠的莖饒有興趣地對米倫勒斯說「有時候它們也成群地停在樹幹上。」

    「你看仔細了?還有什麼?」

    米倫勒斯的聲音似乎並不相信。所以髏大告訴他:「不止是那樣。有草錳青苔。草錳會突然跳起來有地青苔踩過的腳印很長時間都不消失。還有很多非常好的東西。清晨的時候花會開還有露珠。就是在達克尼斯也是一樣的。」他突然想起來血骷髏兄弟們唯一一次無憂無慮的時光想起他們差別細微而童稚的臉陷入深深的歎息中。「這種時候……最好能夠和大家分享。」

    「當心!」米倫勒斯一聲大叫「天堂地大門在你身後!」

    光芒毫無前兆地爆射開來髏大眼前一片空白。耳中突然便傳來琴聲歡笑泉溪的流淌。人聲鼎沸。髏大驚訝得不敢移動半分。直到視覺恢復突然覺自己已經身處天堂真正的天堂

    潔白的殿宇一座連著一座。高大而精美。天使在空中飛翔聖靈們高談闊論美貌的安琪兒抱著四絃琴坐在光的泉池邊唱著動聽的歌。鍍著銀邊的靈魂在廣場上走來走去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他們向米倫勒斯致意。一群頑皮的風精靈四下追逐突然開始成群圍著髏大轉圈嘻笑地聲音如同銀鈴般悅耳。

    米倫勒斯叱責著:「不要到處亂跑!」那些小傢伙便一哄而散。米倫勒斯無奈道:「真是地這些傢伙經常跑到天堂的大門外面去。」

    「其實我並沒有看到大門啊?」

    對於髏大的疑惑米倫勒斯笑道:「天堂地大門不是木門也不是石頭的。它不屬於任何元素。構成它的是人的美好心靈。其實一開始你想得就沒錯進入天堂真的不難只是一瞬間就可以置身在其中。」

    一些龍騎兵突然沖天而起盤踞在聖堂的屋頂上。那些巨大的黃金龍似乎感到某種異常從高處俯身下來巡視著每個角落見到髏大和米倫勒斯在一起就退開了。龍背上的騎士振臂高呼大量的龍騎兵聚集起來構成宏偉的兵團排成縱隊浩浩蕩蕩向著遠方地堡壘飛去。

    「他們也是人類吧?」髏大聽說過。那些神秘而強大的龍騎兵團和聖靈騎士的聯盟曾經在幾年前的大戰中讓達克尼斯一敗塗地但是從來沒有人知道龍騎兵團的下落想不到是在這裡。還有可怕的被惡魔們稱為「魔能號角」的終極魔法兵器以及光神教會真正的總壇看來都藏在遠方那宏偉的堡壘裡。

    「是啊。」米倫勒斯解釋說「教會被允許在天堂外圍建立聖堂以侍奉月光女神。其實幾年前這裡都很淒涼和達克尼斯地大戰獲勝後魔法元素重新開始循環聖靈們才從沉重的負擔中解脫出來。這些殿宇是天使和人類共同努力的結果也表達了普休斯對人類的感激之情。」

    髏大奇道:「以前這裡會很淒涼?」

    米倫勒斯點點頭神情有些悲哀。「有些地方現在還是很淒涼。」

    他抬手開啟了一個魔法門對髏大說:「去吧你想見的人在裡面。」

    髏大謝過米倫勒斯不捨眼前的風景戀戀地走了進去。世界卻突然變了再也沒有美麗的顏色和悅耳的聲音有的只是黑暗虛無光禿禿的山頂。強勁的風猛吹過來打得臉部生疼他開始意識到這便是米倫勒斯所說的依舊淒涼的地方。

    天堂裡最重要的場所竟然和達克尼斯冰冷的荒野一般。

    魔法門消失了米倫勒斯沒有跟來。髏大怔了好一會兒才迷離地回過身好好打量周圍。

    看到巨大的骨骼被鐵鏈固定在山顛他知道這裡是世界的至高點光神普休斯的聖地他的根。猛烈地風吹得他搖擺不定。彷彿要給他洗禮。從高崖上往下望好不容易才看到地面接連成一片的神殿散著柔和的光斑的地方。那是屬於天上的街市聖靈將星火連成一片構築了人們能夠仰望的世界。然而那山顛如此之高以至於偶爾出現的天使和巨龍都像是在他的腳下飛行。

    世界盡在腳下!只要站在這裡便有成為神地感覺。然而那又是何等淒涼。

    突然有嘻笑聲響起成群的小仙女追逐著燁燁生輝的風信子從他的身邊經過投入到下面的神殿裡去了。四周便又是讓人憂慮的寧靜。這些小東西還真是喜歡到處亂跑卻正是她們讓髏大確信自己還身處天堂裡。整個世界都有光這裡卻是一片漆黑只有淡薄如同霧氣的靄光從下面投上來映照在山壁上。

    一個巨大的聲音歎息著從背後響起來了。

    「你終於回來了。」

    髏大轉過身現說話的便是固定在山顛的巨大骨架。難道這囚徒般死人模樣地巨大枯骨便是最偉大地至高神——光神普休斯?

    無言的寂靜中幾十道各色的光一起從他地身軀裡跑出來在空中出靈動的聲響。盤旋著。最後飛往巨神的身軀沒入那山嶽一般高大的骨架。髏大默不作聲逐一目送著和他一樣的精靈回歸主體。在那巨大的胸肋間。赫然空著一個位置一根肋骨的位置他的位置。

    鎖鏈出可怕聲響光神仰天咆哮不像是神祇能讓他想起淘換者用碎骨頭拼湊起來的傑作。那巨大的軀體在桎梏中痛苦地掙扎就像是每個和他一樣地怪物甦醒的時刻。那一切那樣的痛苦莫非只是因為他還沒有回到主體之中麼?

    光神漸漸不再掙動他凝視著髏大。用痛苦的聲音質問:「我尋回了所有卻失去了你麼?」

    「不我敬畏。」髏大仰望著心存畏懼但為了實現願望侃侃而言。

    「敬畏?」

    「你有創世的神力但仍逃脫不了變成這副樣子。孤獨麼?痛苦麼?還是和我一樣已經麻木得淡忘了。」

    「淡忘?如何淡忘?」光神的聲音中充滿憤怒巨大的頭顱向他逼近「莫非你認為你的淡忘就等於我的淡忘?」

    「也很難說。」髏大歎息了。轉問道「他們都說我是你地肋骨但是似乎你並不希望我的出現那麼你為什麼不乾脆像把我掰下來的時候那樣硬擰回去?」

    「我沒有將你掰下來是你自告奮勇!」光神怒道「是你這卑微的自行滋生的意識佔據了我的肋骨壓得肋骨自動從我的身上脫落一路滾到巴斯廷的深淵!但我仍有謝意儘管你更加污濁得難以入目。」

    「你說什麼?」髏大大吃了一驚:「撒謊!我為什麼要替你去做那些事?既然我的誕生不是你的期望!」

    「因為你的誕生本身便是基於那樣願望下的結果雖然不是來自我的期望。」光神歎息著說道「我也無法將你抹殺短暫的歲月裡你已經擁有了一切該有的喜怒哀樂。」

    「那麼我到底是什麼?」髏大失控地喊叫著卻沒有得到回答。光神沉默不語。

    「我是什麼都無所謂。」髏大一咬牙取出靈魂寶珠高高舉在手中大聲說道「很簡單你將她復活便可以把我隨便丟在什麼地方收回你的肋骨!我不在乎變成什麼樣子若我是塵埃便讓我回歸大地;若我是一個不幸的靈魂便讓我煙消雲散!你不必憐憫我但是請你滿足我這唯一的願望!」

    「這是什麼?」

    「是裝著靈魂的寶珠也許對你來說也是一個污濁的靈魂但卻是我的寶珠!」

    髏大高聲喊著聲嘶力竭然後他一把捏碎了靈魂寶珠!

    叮一顆黑色的淚石從指縫裡滑落在地面跳動著隨即又是一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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