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欲 正文 第九章
    郭援終於還是撤兵了當然臨走的時候全然沒有邀請秦舒等人進長安的意思。不過眾人都鬆了口氣只要郭援放棄報仇大家都巴不得不進長安以防夜長夢多。

    周垣被人下屬從陷坑裡挖了出來一路上罵罵咧咧在秦舒面前丟了這麼大的人面子上著實有些掛不住。

    孟娜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的幸喜正如郭援帶兵來的時候她也看不出半點驚恐一樣。似乎這一切與她都沒有絲毫的關係。

    桓延卻變得很健談剛才的那一戰似乎喚醒了他隱埋在內心多年的漏*點。開始不停地向家將講述著自己年輕時候的往事。

    薛瑜走在秦舒的背後低聲地問道:「師弟你給雍國公說了些什麼?竟然勸動他退兵了。」這話問出之後桓延停止了說話周垣也閉上了嘴巴就連孟娜也不禁偷偷地望了過來。

    秦舒卻只是微微一笑道:「不過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雍國公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以及朝廷現在的難處。」

    他的回答顯然讓大家都很失望不過沒有人繼續追問。只是大家都知道是秦舒化解了這場血戰救了眾人的性命。否則雍國公一旦堅持報仇就不得不刀兵相見儘管他有令在先要盡量避免殺傷。可是刀槍無眼真正打起仗來誰還顧得了那些?

    這支千餘人的隊伍緩緩離開之後葬龍谷的山壁上又出現了兩道人影。「父親。」青年人很欣喜地道:「秦兄果然厲害連雍國公都被他說服竟然甘願放棄報仇。」

    「他本來就沒打算強行報仇。」紫衣人微微一笑道:「為父很瞭解郭援他絕對不會當真與禁軍開戰。帶兵前來不過是想威逼恐嚇如果能讓護衛的將官知難而退他便可放心大膽的報仇。可惜偏偏遇到秦舒既然秦舒堅持不肯袖手旁觀郭援也只好自己返回長安了。」

    青年人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他不相信郭援興師動眾而來只是為了嚇唬人。更願意相信這次事件能和平解決全是秦舒的功勞。因為他很瞭解妹妹的心思知道妹妹的整顆心都已經放在了秦舒的身上。他就是葉靈的大哥葉嘉而那位紫衣人則是武陵侯葉璇。

    「父親。」葉嘉看著長長的隊伍又問道:「看來雍國公是不會再報仇了我們還要繼續跟著嗎?」

    葉璇皺著眉頭猶豫片刻才道:「還是要跟著為父總覺得到了成都還會有事情生。現在的西南半壁就像是一個火藥筒只要丁點火星就能引起舉國震動。為父不得不小心謹慎才算是不負陛下厚恩。」

    葉嘉常年奔波在外不是北上鮮卑就是南下蜀中。本來想在新年的時候回到洛陽跟妹妹聚聚看來希望又落空了。只好道:「那我們走吧。」

    葉璇點點頭卻並不動身而是轉頭看著四周的景色。葉嘉覺父親表情的異樣便問道:「父親你怎麼了?」

    葉璇又微微搖了搖頭道:「為父也不知道但每次去成都、長安路過此處的時候心裡總有種異樣的感覺。這種感覺既有些親切又有些驚恐。」

    「這裡是……」葉嘉看了看左右突然道:「這裡是葬龍谷是前朝蜀漢第二任皇帝劉禪遇害的地方。」

    「是啊。」葉璇指著前面不遠的一處山峰道:「劉禪遇害之後他與小張皇后的屍體都被運回洛陽安葬。不過幾位皇子死於亂軍之中多數的屍體都不能搜尋完整所以全都葬在那邊的山上。這也就是葬龍谷名字的來由。」

    「父親。」葉嘉遲疑片刻還是壯著膽子問道:「孩兒常讀太祖本紀總覺得劉禪遇害之事極為蹊蹺。當真會是魏延所為嗎?」

    葉璇立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沉聲道:「太祖本紀乃是陛下口述太傅賈模執筆而成豈容你隨便猜疑?何況前人的功過是非你個黃口孺子有什麼資格評論?」

    「是。」葉嘉又被父親訓斥了頓默默在心裡警告自己以後千萬別再亂說話。可還是忍不住又問道:「聽說劉禪的太子並沒有死於該役這是真的嗎?難道朝廷沒有追查他的下落?」

    「茫茫人海想要找一個人談何容易。」葉璇笑了笑道:「不過當時太子年幼又在亂軍之中哪裡有什麼生還的可能?多半只是沒有找到屍體罷了。呃這位太子叫劉璇倒與為父的名字一樣。好了不說這些廢話跟上去吧。今年過節大概是不能跟靈兒團聚了。」

    進入陽平關就算是踏上了蜀國公的治下。漢中是西蜀的門戶所以是朝廷和蜀國公爭奪的關鍵。皇帝李疆曾經乘漢中民變派兵接管漢中並且委任安西將軍張浴鎮守。可是三年前皇帝北征北捆之時蜀國公桓帆又乘機出兵借口張浴勾結太子謀反一舉將漢中又奪了回去。

    三年來桓帆部將譚林在漢中操練兵馬囤積糧草聲勢極盛被朝廷視為心腹之患。離南鄭還有數里之遙就有一隊騎兵迎面而來全是白盔白甲。薛瑜舉目望去便道:「是譚將軍來接世子了。」

    果然那隊騎兵跑到近前立刻有員虎將越眾而出高聲喊道:「末將譚林請見太尉大人。」桓延知道譚林是兄長麾下第一猛將忙打馬而出道:「譚將軍本官在此。」

    譚林立刻翻身下馬上前道:「末將奉千歲將令在此恭迎大人。請大人允許末將先拜見世子靈柩。」

    桓延也忙下馬將譚林攙扶起來道:「譚將軍請。」便帶著譚林走到桓晨的棺木前面。

    譚林是桓帆的心腹將領時常出入蜀國公府可以說是看著桓晨長大的。而且譚林的性格粗獷與桓晨十分投緣。聽到他的死訊譚林確實傷心了幾天。現在看到桓晨的棺木更是悲從中來撲到上面放聲大哭起來。

    一直守護在棺木旁邊的孟娜本來已經很少流淚了但看到譚林的樣子又勾動了心裡的悲痛也跟著在旁哭了起來。譚林的眼淚來的快也去的快沒過片刻便收住哭聲。一把抹掉臉上的眼淚對著孟娜道:「公主殿下請節哀世子絕不會白死。末將一定讓他們知道什麼是血債血還。」

    「多謝將軍。」孟娜對著他福了一福道:「不過我已經親手殺死郭展為晨哥哥報仇了。」

    譚林卻冷笑幾聲道:「郭展不過是別人的刀真正的兇手現在還逍遙法外呢。」說著便望向秦舒道:「這位就是陛下新近的愛將秦舒將軍吧?」

    譚林當年追隨桓帆為大充王朝立下汗馬功勞雖然是蜀國公的部將但也是受有朝廷冊封的三品武職。秦舒急忙行下官之禮道:「秦舒見過譚將軍將軍威名下官早有耳聞今日得見實感榮幸。」

    「秦將軍客氣了。」譚林表現的相當冷淡末了還問道:「秦將軍覺得本將剛才說的話可有道理?」

    秦舒明知蜀國公不會因為郭展已死便輕易善罷甘休便朗聲答道:「下官只知道世子確是郭展所殺其餘的一概不知。」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譚林冷冷地丟下一句便不再理他而是轉對孟娜道:「公主殿下末將已經在南鄭為公主安排下館舍請公主移步入城。休息一晚再回成都。」

    「多謝將軍好意。」孟娜看了看天色道:「現在天色還早本公主想繼續趕路就不打擾將軍了。我想姑父、姑母也想早一些見到晨哥哥。」

    譚林聽她抬出蜀國公便不再堅持而是道:「那請殿下允許末將送世子一程。」這份忠心孟娜並不反對。於是譚林也加入了這支隊伍繞過南鄭城池繼續前往成都。送出十餘里因為有軍職在身譚林不能擅離駐地便帶著部下回城。

    譚林離開後桓延才對著秦舒道:「譚將軍向來魯莽有口無心希望秦將軍不要見怪。」雖然譚林剛才並沒有指名道姓但語氣明顯是對朝廷不滿。桓延現在還不知道兄長的心意如何所以要先安撫秦舒不能讓他將這話傳到皇帝的耳朵內。

    秦舒當然明白其中的道理笑著道:「大人請放心譚將軍剛才說的話末將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是末將有些擔心譚將軍的意思會不會就代表蜀國公千歲?」

    桓延急忙笑道:「將軍請放心家兄並不是蠻不講理的人。陛下能網開一面不追究孟公主的罪責。可見陛下也是有心為晨兒報仇的如此皇恩家兄感激尚且來不及怎麼會心存憤恨?」

    秦舒聽他這樣說便笑著改換話題指著左右山嶺道:「久聞蜀道艱難易守難攻;且成都平原物產豐饒有天府之國的美譽。難怪太祖皇帝能龍興於此蜀國公受封蜀中足見陛下之恩寵。」

    秦舒這話明顯是反著說蜀中確實易守難攻但打進去難想出來豈不是也難?太祖皇帝能龍興於此可算是天縱奇才。但蜀國公桓帆想要引兵出川爭奪天下簡直是難上加難。否則當初皇帝又怎麼會偏偏將桓帆封在四川而不是別的地方?當然秦舒說這話的另外層意思也就是想提醒桓延蜀國公若想出川除非能有太祖皇帝的神武雄才否則就別癡心妄想了。

    桓延不是聽不明白秦舒的話笑著道:「漢中地勢還算平穩再往前到了劍閣將軍才會真正明白什麼是蜀道艱難什麼是天下第一險關。有了這座雄關就能保證蜀中的安定。」言外之意也就是說即便我兄長不能打出川來但至少也能保全西蜀不失當劉備第二。

    秦舒見桓延說話老辣在言語上佔不到便宜乾脆閉上嘴巴當真專心致志地欣賞起沿途的風景了。前次入川的時候秦舒急著給師尊祝壽;出川的時候偏偏又和孟娜一起趕路追趕桓晨根本沒有時間仔細的欣賞沿途的風光。

    這次護送桓晨的靈柩隊伍的度慢了許多秦舒才終於領會到蜀中風景。特別是經過劍閣的時候當真感覺到什麼叫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如果蜀國公真的起兵造反想要打出四川爭奪天下固然不易;可朝廷想要派兵入川平定蜀中怕也十分的困難。

    再過涪縣、綿竹、雒城便到了成都境內。馬上就要見到蜀國公秦舒的心裡難免有些不安。儘管他有信心蜀國公不會立刻造反但此行卻還是相當危險。萬一蜀國公看到兒子的屍體急紅了眼馬上把秦舒殺了祭旗也說不定。

    薛瑜則顯得很平靜對他來說這次回到成都就是一個新的開始。秦舒說的沒錯蜀國公只有桓晨一個兒子儘管桓晨死了之後蜀國公就算是絕嗣。但蜀國公絕對不會因此就改變他多年想要謀取皇位的野心。這樣的話他就急需要挑選出一個可以繼承他事業的得力助手。儘管桓延還有兩個兒子可以讓他過繼。但畢竟遠在京城一旦成了新的蜀國公世子皇帝是絕對不會放他們離開京城的。

    而薛瑜則可以說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只要能在蜀國公面前表現出應有的能力以及絕對的忠誠就一定可以獲得他的信任。更何況薛瑜在京城的時候已經徹底地獲取孟娜的信任。有孟娜在旁邊幫著說話薛瑜成功的機會就會更大。這就是秦舒向薛瑜所獻的借雞生蛋的計謀;也正是因為如此薛瑜才會義無返顧地幫著秦舒、6雲完成刺殺桓晨的任務。秦舒需要的是天下大亂藉著軍功起家而薛瑜則是仰仗蜀國公的勢力平步青雲。兩人以後或者會在戰場上相見但至少現在目的還是一樣的。

    蜀國公桓帆親自帶著隨從在成都城外十里相迎。看到愛子的棺木桓帆表現的相當平靜甚至沒有流下一滴眼淚。倒是其弟桓延看到久別的兄長忍不住眼圈紅了又紅。

    「秦將軍。」桓帆走到秦舒身邊道:「想不到這麼快咱們就又相見了。只是上次本爵不知道將軍的身份有怠慢之處還請將軍見諒。」

    秦舒上次來成都是以薛瑜師弟的身份。加上當時與孟娜同行只是匆匆和桓帆打了個照面話都沒有說上一句。桓帆現在知道了他的身份當然不能再像上次一樣不聞不問。秦舒急忙答道:「上次末將是因私事路過成都不敢打攪千歲。這次卻是皇命差遣只是……唉世子之事陛下深表遺憾還請千歲節哀。」

    桓帆瞟了那副上好的棺木淡淡地道:「晨兒自小魯莽本爵早就提醒過他卻始終不知悔改。落到今日的下場實在埋怨不得別人。本爵在府中設好宴席感謝將軍護送晨兒靈柩回鄉。」雖然這次來成都的正使該是太尉桓延。但他和桓帆是嫡親兄弟自然不用見外所以秦舒反成了蜀國公要接待的貴賓。

    薛瑜在後面見蜀國公和秦舒客套完才上前行禮。桓帆看了看他身後問道:「計先生沒有回來?」

    薛瑜答道:「貢品下毒之事尚未調查清楚。計先生有重大嫌疑所以陛下暫時將他留在京城。」這也是他和秦舒商量好的計無用是蜀國公桓帆身邊的第一謀臣不論身份計謀都將成為薛瑜獲取桓帆信任最大的絆腳石。所以秦舒向皇帝進言稱計無用是蜀國公的左膀右臂千萬不可輕易放虎歸山否則將來必成大患。李疆的情報系統也早就調查到計無用的能力以及在蜀國公身邊起的作用。便聽從了秦舒的建議將計無用暫時扣押在京城。

    桓帆似乎才早就知道這個結果絲毫沒有感到驚訝又寬慰了孟娜幾句。便下令全部人等動身進城。

    由於桓晨的死整座成都城都變得蕭索、冷清起來。城樓上全部掛著白幡街道上也幾乎沒有行人。到了蜀國公府更是一片素白。所有的家將僕役都披麻帶孝。早先趕回成都報信的6雲正陪著蜀國公夫人站在大門等候。

    遠遠看到桓晨的靈柩蜀國公夫人立刻就跑了上來趴在棺木上失聲痛哭。她與桓帆成親快三十年只生下這麼一個兒子。兩個月前離開成都的時候還是意氣風可回來的時候只剩下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我的兒啊……」孟夫人每一次撕心裂肺的呼喚都讓在場的人感受到她的悲痛。桓帆儘管表現的很堅強此時的眼裡也已經噙慢了淚水。

    「把夫人帶下去。」桓帆深深地吸了口氣將眼淚忍了回去。但無論丫鬟們怎麼拉扯孟夫人就是不肯離開棺木半步。還是孟娜走到她的身後抱著她道:「姑姑進去吧。晨哥哥看到你這個樣子在天上也不會安心的。」

    或者都是孟家的女人在孟娜的勸說下孟夫人終於逐漸收住哭聲任由她和丫鬟們攙扶入內。送走夫人桓帆剛剛鬆了口氣卻馬上又聽到門口有個蒼老的聲音道:「孫兒我的好孫兒在哪?」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