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欲 正文 第十一章
    秦舒靜靜地聽著李昌將宮內生的事情說完臉上仍舊掛著淡淡的微笑。李昌卻有些沉不住氣了喝問道:「父皇已經覺察出孤的心思開始責罵孤了。子逸怎麼還能笑的出來?」

    「話雖然是這麼說。」李昌聽了這幾句話後稍微寬心了些但還是道:「可畢竟現在是敏感時期大哥剛剛被廢雍國公就像把女兒嫁給孤。只要稍微有心之人都能看出其中的利害關係。父皇疑心孤也是理所應當所以孤覺得日後還是該收斂些。」

    「那為什麼父皇今日這樣斥責本王?」李昌見秦舒還是不急不緩地說話早忍耐不住催促道:「子逸心中是如何想的不妨快些說出來孤可真的是有些心急如焚了。」

    秦舒想了想才道:「殿下覺得是誰向陛下獻計讓永寧公主詐死然後使雍國公之女下嫁鮮卑的呢?如果是陛下自己的意思就不會冷落鮮卑使節這麼幾天。至於其他百官誰又敢開罪雍國公?」

    「你是說老五獻的計?」李昌頓時明白過來道:「是他不願見到孤迎娶雍國公之女所以才向陛下獻此計?既討了父皇、母后的歡心又讓孤失去這麼強勢的岳父。」說著李昌不禁冷冷笑道:「難怪父皇說老五這兩年變化很大這樣一石二鳥的妙計孤自問還想不出來。」

    「恐怕還遠遠不止。」秦舒冷然道:「若只是討好陛下和皇后娘娘晉王又何必再冒險讓永寧公主自毀面容?表面上是為了防止拓拔雄看破詐死之計但屬下總覺得晉王還有深意。皇后娘娘病情嚴重太醫再三告誡不可受激陛下連日冷落鮮卑使節不肯將永寧公主下嫁的消息告訴皇后也正是因為這個。可是現在永寧公主雖然不用遠嫁塞外但卻被大火燒傷容貌被毀皇后娘娘若是知道這個消息只怕病情會更加嚴重。屬下說句犯禁的話殿下試想如果娘娘有什麼不測後宮幾位娘娘中誰更有機會主持中宮?」

    「當然是德妃。」李昌剛答出口隨即省悟道:「德妃乃是老五生母若是她主掌中宮對孤可是大為不利啊。」

    「不錯。」秦舒接口道:「德妃娘娘雖然只是皇后的陪嫁侍女但卻跟隨陛下多年而且又與皇后親如姐妹。皇后娘娘若有不測她自是主持中宮的不二人選。子以母貴倘若真是如此晉王可又比殿下您多佔了一分優勢。」

    原本以為太子被廢齊王賜死後自己離東宮只有一步之遙。可是偏偏半道殺出個老五而且心機如此深沉。李昌不由倒吸了口涼氣既有些失落又有些惋惜地道:「想不到老五竟然如此厲害主意居然都打到了母后的身上。孤以前真的小看他了。」

    「這倒也不能怪晉王。」秦舒呵呵笑道:「以前太子儲位已定而且齊王又十分受寵其餘幾位皇子怎麼能想到還有機會?殿下當初不也是韜光養晦深居簡出麼?晉王縱情聲色也不過是自保之道。如今時勢變遷太子被廢齊王又被陛下賜死殿下也生出入主之意晉王也是皇子怎麼就不能有爭奪儲位之心呢?」

    「不錯東宮之位能者居之。」李昌又冷笑幾聲道:「孤倒要看看老五除了酒色之外還能有多少本事。」

    秦舒笑吟吟地望著李昌這個曾經只想當個太平逍遙王的皇子現在居然已經深深地陷入對太子之位的爭奪中。看來權力這東西一旦迷戀上想要放棄可就難了。李昌見秦舒滿臉笑容地看著自己不禁微微著惱道:「現在老五已經開始向孤下手了子逸難道就沒有應對之策?只是想看孤的笑話嗎?」

    李昌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越來越依靠自己了。秦舒很滿意地在心裡點了點頭然後收斂笑容問道:「殿下真的要和晉王爭嗎?」

    「當然要。」李昌有些奇怪地看著秦舒道:「當初不是子逸勸孤去爭的麼?莫非子逸領略到老五的厲害心裡怕了?」

    「殿下不必激我。」秦舒淡淡地笑道:「晉王此計雖然一石數鳥不過卻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屬下若是所料不差晉王這次雖然讓永寧公主得以不嫁但卻未必能討得陛下歡心。」

    「哦?」李昌不解地道:「父皇最疼愛的就是永寧雖然毀了容貌但只要能讓她留在身邊父皇應該不會責怪老五的。」

    「屬下指的不是這件事。」秦舒又道:「殿下可知道陛下現在最忌諱是什麼?」不等李昌回答便繼續道:「雖然說天家骨肉親情淡薄但陛下也是人也很疼愛諸位皇子。現在陛下連失二子怕是再也不願意看到骨肉相爭互相謀害的場面。晉王設計讓永寧公主不遠嫁鮮卑但陛下是明眼人也能看出讓雍國公之女代替公主出嫁的用意。屬下猜想現在陛下的心中已經開始懷疑晉王在算計殿下了。陛下之所以要斥責殿下固然是要提醒殿下不可結黨但最重要卻是想讓殿下覺得這件事乃是陛下自己的意思而不是晉王獻計。因為陛下擔心殿下與晉王之間會為了這件事而產生隔閡、爭鬥。陛下寧願讓殿下怪他也不願意讓殿下對晉王心生不滿意可見其良苦用心是實在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兒子再為了太子一位爭的你死我活。」

    這一席話說的李昌半響無語良久才道:「孤確實有負父皇聖恩。」

    「所以殿下現在就不要和晉王爭。」秦舒微微笑道:「晉王若越是爭的厲害就越會失去陛下的寵愛。屬下只送殿下十個字『爭即是不爭不爭即是爭』。何況雍國公之女雖然沒有嫁給殿下但是遠嫁鮮卑也絕非雍國公之本意。將心比心陛下不願意女兒遠嫁雍國公就願意麼?他若是知道此計乃晉王所獻必然心懷怨恨對殿下也是大大的有利啊。」

    李昌點了點頭道:「子逸金玉之言孤定當謹記在心。」

    秦舒想了想又道:「屬下還有兩件事殿下若是做了必然能討陛下歡心。」

    李昌對他幾乎是言聽計從急忙問道:「哪兩件事?」

    秦舒緩緩伸出手指道:「其一廢太子神智不清但在太醫的精心治療下已經大有好轉只是與常人比起來顯得有些癡呆。他雖然被廢但總是皇子的身份。自從齊王死後陛下對他多少心懷愧疚。殿下若是能奏請陛下冊封廢太子一個親王爵位既能讓陛下稍減愧疚又能體現出殿下友愛兄長之心。」

    「不錯。」李昌連連點頭道:「孤這幾次入宮探望母后。母后提起大哥之事總是唉聲歎氣若能給大哥一個親王爵位母后也會心安些。那麼第二件事呢?」

    秦舒又道:「與第一件事如出一轍皇十子梁王李霸因為齊王之事受到牽連不僅削了親王爵位而且被圈禁在府。殿下若是替他在陛下面前求情陛下應該也會開恩釋放。梁王與秦王一母同胞素來要好殿下一舉就結好了這兩位親王。而且他們生母容妃在宮中地位僅次皇后與德妃。日後若是德妃主掌中宮殿下在宮內也需要有人說話才行啊。」

    李昌仔細聽來不禁歎服道:「子逸這兩件事雖然看上去簡單但卻實在是幫了孤的大忙。這樣孤不僅討好了父皇、母后、容妃、兩位皇弟便是那些太子和齊王以前的舊屬也都會暗中感謝孤。孤明日早朝的時候就向父皇稟明這兩件事。免得時間長了讓老五搶了先。」

    秦舒暗笑李昌已經成了驚弓之鳥生怕再輸給晉王不過以晉王的心機只怕也會很快想到這兩件事上。秦舒便道:「殿下說的不錯此事越快越好。時候不早了屬下先行告退。」李昌想了想也沒有什麼再要詢問的便親自送他出門。

    次日早朝李昌按照秦舒的意思將廢太子和梁王之事上奏。李疆果然龍顏大悅深贊李昌賢德。並且下詔冊封廢太子李建魏王恢復梁王李霸的親王爵位。

    散朝之後李昌又前往內宮向皇后問安。在宮門口正好遇到雍國公郭援才恍然記起父皇交代「先吹吹風」的差事還沒有辦好。

    郭援也老遠就看到了李昌他這次入京來確實是專程嫁女兒的。但先目標不是李昌而是曾經深受皇帝寵愛的齊王李吉。當初他在太子案中力保太子也就是和皇后達成了默契只要能保下太子皇后就向皇帝進言將他女兒嫁給齊王。可世事難料皇后還沒有來得及說這事齊王就被皇帝給賜死了。郭援在失望之餘也不禁慶幸幸好沒有著急不然女兒就成了望門寡。

    不過女兒已經送到京城來了郭援也就沒有打算再一路送回長安。見到楚王李昌受到皇帝重用心思又活泛了起來。李昌雖然不是皇后嫡出但也是皇后一手養大而且在太子和齊王兩案中表現極佳很得帝后的賞識。最可貴的是李昌的正妃出身低微而且還無所出如果自己的女兒嫁過去再生個皇孫。日後若是李昌登極為帝女兒極有可能母儀天下。所以郭援才會不計側妃的名分讓兒子郭鵬親自前往說成這門親事。

    「微臣見過楚王殿下。」郭援這個未來的女婿是越來越覺得不錯臉上也洋溢著笑容。他今天來求見皇后一是問安二也是舊話重提希望能盡快把這婚事辦了。

    李昌當然知道郭援笑容中包含的意思可惜這件天大的好事已經被人破壞無遺他很想現在就跟郭援說清楚揭穿晉王李茂的險惡用心。但轉念又想反正郭援馬上也就要知道此事自己何必還要親口告訴他徒惹生氣?於是含笑還禮道:「千歲免禮孤正要向母后問安。不知千歲入宮又有何事?」

    郭援笑道:「微臣正是見娘娘病情久不能愈所以想奏請娘娘早日主婚沖喜或者娘娘經此一事心情歡愉能夠不藥而癒。」

    李昌心裡偷笑暗道:你還在做夢呢。臉上卻換過一副苦瓜表情歎道:「千歲只怕此事還有變故。」

    「為什麼?」郭援滿心希望地為女兒和郭家謀出路忽然聽到李昌這樣說大感不妙急忙問道:「殿下可是改變了心意?」

    李昌微微搖頭卻並不多說只是道:「這兩日變會有旨意下來還望千歲不要怪罪本王。本王也是無能為力。」恰巧內侍出來宣二人進宮郭援雖然滿心疑惑但也不便再問只好跟在李昌身後前往鳳棲宮。

    到了鳳棲宮前內侍再次稟報李昌、郭援二人方才入內。雖然郭援身為外臣不方便進入皇后寢宮但一則身份尊貴二來皇后病重他來探視也符合禮制便和李昌一道入內。進去之後兩人才看見皇帝李疆也在急忙跪行大禮山呼萬歲。

    李疆卻是面色憂鬱示意二人起身。兩人剛剛起來就聽皇后道:「既然郭國公也來了陛下不妨先和他商議商議。」聲音極為微弱。李昌偷眼望去見皇后面容慘白確實比昨日更顯得憔悴心道:老五果然好歹毒的計謀。

    李疆早朝散後便來探視皇后病情。卻不知誰的口風不嚴竟然將永寧公主受傷的時候傳到了皇后的耳朵裡皇后突聞噩耗病情加重反覆雖然用了太醫的藥但還是顯得比前兩日更嚴重。見李疆見來桓皇后便又哭訴愛女情深實不忍再讓女兒遠嫁請求皇帝以郭援之女代嫁。所以等到郭援前來皇后便讓李疆先詢問下他的意思。

    李疆見永寧受傷皇后病重已經下定決心讓郭援之女代嫁。所以雖然覺得有些難以啟齒但還是道:「郭愛卿朕有件事想要請你幫忙。」

    「陛下真是折殺微臣了。」郭援聽皇帝說的客氣心中就隱隱覺得不妙但禮制所在還是不得不道:「陛下但有所命微臣必全力以赴萬死不辭。」

    「昨晚宮中失火寧兒被大火燒傷不能再遠嫁鮮卑。」李疆沉吟片刻終於還是道:「朕聞愛卿膝下有一女美而賢。朕欲收為義女嫁與慕容勝……」

    「陛下……」郭援聽來只覺得如五雷轟頂一般急忙跪下道:「微臣只此一女……」剛準備開口婉言拒絕卻覺李昌在向自己連使眼色心中頓有所悟。雖然永寧公主受傷但與鮮卑和親的事情卻拖延不得而且以鮮卑慕容勝此時的身份地位也絕對不會甘心娶一個只有公主頭銜的名門淑女除了這女子也有著和皇室公主差不多的尊貴身份。這樣的話自己的女兒就是不二人選皇帝雖然口中說是商量但心裡只怕早已經認定此事。自己若是再三推辭必然會惹怒皇帝到時候一道聖旨強迫賜婚自己還不是必須聽從?倒不如現在爽爽快快地答應免得多生事端。

    郭援雖然再三不樂意但也無可奈何改口道:「微臣只有一女但陛下有命又事關兩國和親大計。微臣雖然萬般不捨也願送女出嫁。」

    李疆何等老辣焉能看不出郭援的心思?輕歎道:「是朕有負愛卿。」

    郭援以頭觸地受寵若驚地道:「陛下厚恩微臣萬死不足以報何況一個女兒?願陛下再勿出此等言語微臣不甚惶恐。」

    「好。」李疆點了點頭道:「朕就不再多說了。愛卿先回去告訴令嬡朕明日便下詔公佈此事。」

    「微臣遵旨。」郭援再拜告退。李昌本要隨後告退皇帝卻問道:「朕讓你先知會郭援怎麼你沒有告訴他嗎?」語氣中隱隱有責怪之意。

    李昌急忙跪下道:「兒臣本來是想今日早朝完了向母后問安之後再告訴郭國公此事。不想郭國公也入宮探望母后所以兒臣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他。」

    李疆對這個解釋不置可否淡淡地道:「下去吧。」李昌這才行禮告退。等他離開之後桓皇后看著李疆問道:「陛下怎麼對昌兒如此嚴厲?」

    「有嗎?」李疆微微一笑道:「朕向來都是如此。」

    桓皇后卻搖了搖頭道:「臣妾知道陛下的心思。但昌兒行事歷來小心謹慎老成持重完全沒有年輕人該有的熱血漏*點陛下若是再過分苛責只怕昌兒會越來越小心失了銳意本性反倒不是什麼好事。」

    「皇后說的有理。」李疆沉吟片刻卻又道:「可是朕再也不敢放縱這些孩兒還是嚴厲些好。」

    桓皇后知道在李疆的心裡其實已經十分喜歡李昌了但又害怕過分表露出寵愛讓李昌走上齊王李吉恃寵而驕的老路。所以李疆才會處處敲打著李昌希望他不要犯錯。這就是所謂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皇帝從以前的過分寵愛變成現在的過分苛責走了兩個極端也不知是對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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