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臨 第一卷 滄州之圍 第十七章 叛將匿藏
    這個消息實在讓人震驚,連明末都不禁訝然,旁邊的魏林更是嘴巴張得合都合不攏。

    方振洲的叛變一直讓人疑雲重重,當初根本毫無預兆,連他身邊最親密的親兵都沒有得到絲毫消息,他不是率大軍投降西丹,而是拋下白牛峽三萬守軍獨自一人叛國投敵。

    當日白牛峽近三萬守軍在邢方的帶領下,在禾巾寨與白牛峽交界處和西丹軍苦苦廝殺了幾個時辰,他一直不見人影。

    直到白牛峽守軍敗得差不多了,一邊抵抗一邊往白牛峽內退的時候,他才騎在馬上由幾個侍衛圍著出現在白牛峽峽口。士兵們當時一陣歡呼,以為方將軍要來親自上陣殺敵,士氣大振,一鼓作氣又擊退了西丹軍幾米,奪回了一個先前被西丹軍佔領的高地。

    結果方振洲卻看都他們一眼,一騎直接殺到了西丹軍前,然後扔下兵器,解下鎧甲,朝著陣前的忽顏衛統帥慕顏赤直直跪了下去。

    當下士兵們全都傻了眼,自己和敵軍苦苦廝殺的時候,主帥突然一騎殺出,向敵軍投降!這事情實在是太突然太讓人震驚了,連以沉穩冷靜著稱的邢方都好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大局就已經定了。

    本來就已呈敗勢的封國軍隊看到這種情景終於徹底崩潰,西丹軍趁機呼號著直直殺進,守軍丟盔棄甲四散奔逃,西丹的騎兵大聲的哄笑著,騎在馬上如同牧羊人驅趕溫馴的羊群一樣四處追趕著狼狽潰逃的守軍。

    無數人來不及逃跑被活生生踩死在西丹鐵蹄下,有的士兵意識到逃亡已經來不及,立刻跪在西丹軍馬下表示投降,卻被隨後趕到的西丹軍一刀削掉腦袋,鮮血噴濺。

    那一役西丹軍一改往日只要投降便不殺的作風,追趕進白牛峽深處砍掉了最後一個守軍的頭,白牛峽和禾巾寨延綿數十里的交界處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日月為之失色。

    副將邢方拚死抵抗,直到被二十多人圍困在一張長矛和刀箭織成的網中動彈不得,才滿懷悲痛的仰天長歎一聲,拔刀欲自刎。結果被慕顏赤親手攔下。

    同魏林一樣,慕顏赤欣賞邢方的錚錚鐵骨,欲將他納入麾下。邢方以死相抗,最終也進了俘虜營。

    白牛峽守衛戰是西丹軍入侵以來最為慘烈殘酷的一仗,三萬守軍除邢方外沒有留下一個活口,全部被西丹軍屠戮殆盡。

    因此也沒有任何人活著逃到了滄州城向明末報信,最終導致明末十萬大軍全軍覆沒在白牛峽,滄州因此告急。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毫無疑問就是方振洲!

    不止戰俘營,現在整個封國人人都憤而欲將方振洲除之而後快!

    明末等人一直以為方振洲犯下這等罪孽,必定求慕顏赤派人護送去西丹國內了,沒想到他居然還躲在軍營裡,而且還搞出了這麼大的事,居然下毒毒殺戰俘營的士兵!

    那些都是為了保衛封國的邊境拋灑過熱血的忠勇將士啊!

    「那此次投毒事件是否是他所為,查清楚了沒?」

    「確認無疑,芧草只生長在封國境內,數百年沒有踏入過封國領土的西丹人根本不知道芧草所為何物。投毒者只可能是封國人,而且是目前身在軍營的封國人。」

    「錦舟說他深夜出入慕顏赤營帳,那是否代表慕顏赤也知道此事?」

    「這我不清楚,但是從昨天他的反應來看,似乎並不知情。」

    「哼,那隻狐狸有什麼裝不出來!」

    「沒道理啊,我手下的人跟方振洲見面的事連我都不知情,你又是如何得知的?」魏林仍是一臉的不相信。

    「你那幾名部下前兩日去北門那邊和方振洲接頭,正好被跟著西丹徵糧隊前去押運糧草的士兵看到了,那幾千人以前隸屬無疆以西的邊防軍,都不認識方振洲,當時也沒怎麼在意。只是昨日出了那麼大的事情覺得不大對勁,這才派了個人來將這事跟我匯報。」

    邢方四下環顧一番,才壓低聲音說道:「按他們的描述,那人必是方振洲無疑。既然他還留在軍營裡我們可就得當心了,我們的底細他可都知道,可千萬別讓那狗賊壞了事。」

    他又看了魏林一眼,繼續說道:「昨夜突然收到紙條說三衛有內奸,我擔心那幾名士兵又生什麼事端,才連夜點了人前去三衛抓人。他們是眼看逃脫不掉才自殺的。我怕還有同黨,就把他們的頭割了下來放在顯眼的地方,就是為了警告那些人不要輕舉妄動。」

    「這幾個兔崽子!」魏林出聲罵道。聽了邢方這樣一講,才想起平日自己在部隊裡跟那些老兵稱兄道弟,以為他們個個死忠自己,所以一直管理得比較鬆弛。

    沒想到那幾個王八蛋居然背著他幹出了這樣的好事!

    他頗為不好意思的看了邢方一眼。

    邢方迎著他的目光搖搖頭,表示他並沒有把今天的事情放在心上。

    魏林當下一陣感動,魯莽說道:「我這就帶人去把方振洲的腦袋割下來向你賠罪。」

    「慢著。」明末連忙出聲阻攔,「我們忽略了一個重要的環節,昨夜那張說三衛有內奸的紙條是誰傳出來的?你們可查清楚了?」

    邢方眉頭一皺,「我也一直想不透這個問題,起初我以為是錦舟,但是錦舟已經表示他只看見過方振洲,沒有發現過三衛有人跟方振洲往來。」

    明末點點頭,「那如此一來這張紙條可是大有深意啊!可以說是在提醒我們三衛有內奸,也可以說是在提醒那幾個內奸大家已經知道了他們的行徑,要他們早做準備。但有一點至為重要,便是若傳那張紙條的人並非戰俘營中之人,那麼我們傳訊的地道便已不是機密,日後,我們不能再用這種方法傳遞信息!」

    邢方和魏林同時點頭,「將軍說的有道理,如今我們的身份已經不再是戰俘,慕顏赤已經默認我們是西丹軍的一部分,現在將士們甚至還可以去西丹軍的營地裡串串門,這在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邢方說道:「既然可以四處走動,那麼也沒必要使用這一渠道了,只是委屈了將軍你。」言畢,他輕輕歎了口氣。

    明末連忙搖頭,「無妨,我也只是夜間被禁足,白日裡還是可以跟將士們接觸,我們有什麼謀劃在白天安排好便是。」

    旁邊的魏林大大的鬆了口氣,說道:「這樣最好,老子他娘的都快被那些紙條搞瘋了。」

    明末微微一笑,用力的捶了魏林的胸膛一拳:「你小子嘴巴放乾淨點,日後三衛要是被你搞成了痞子部隊,我可要為你是問!」

    魏林嘴巴張得老大,「將軍你可就冤枉我了,整個戰俘營誰不知道我魏林的兵嘴巴最乾淨,我雖然自己罵髒話,卻嚴格禁止別人罵,誰罵我就上去抽誰嘴巴子`````」

    「好了好了。」明末笑著打斷他,「還有件正事,我們戰俘營得改個名字了,戰俘營這個名字不好聽,你們說叫什麼好?」

    「就叫霹靂衛!我想了好久了,別人慕顏赤有忽顏衛,那我們就叫得比他們更威風!」魏林急忙出聲道。

    「將軍你幹嗎翻白眼,這個名字不好嗎?」

    「邢方你笑什麼笑,像死了媽似的!」

    「喂,我是認真的,這個名字真的不錯。」

    邢方和明末把大聲嚷嚷的魏林遠遠的甩在背後,並肩朝前走去。

    「這個魏林雖是衝動魯莽了點,但是論起帶兵打仗愛護士兵在軍營裡卻是首屈一指。」邢方笑著說道,「他手下的兵個個對他忠心耿耿,昨天那幾個就是怕連累了他才自盡的。」

    「我也看出來了,這樣的人指揮全局不行,衝鋒陷陣卻是好手,以後用他的地方多著呢。」明末點頭說道。

    「就是太像土匪了一點。」兩人相視一笑。

    校場上一片吆喝聲,兩人所過之處皆是一片刷刷的敬禮聲。

    這幾日明末每天都親自上校場監督士兵們訓練,與普通將士們穿一樣的衣服,吃一樣的伙食,一樣在大太陽下暴曬整日而且不發表半句抱怨,因而贏得了士兵們的普遍尊重。

    士兵們哪怕筋疲力盡累得要趴下了,同樣站了一天吆喝了一天的明末卻仍然神采奕奕,身板筆挺,始終站在校場上四處指揮調配。

    在很多士兵眼裡,這個瘦瘦的矮個子軍官比許多高大威猛凜然不可侵犯的將領更加威嚴,她始終站在士兵們中間,從不曾居高臨下的俯視他們,更不曾輕視過一個士兵,虧待過任何一個部下。

    校場上只要有她瘦弱的身影在,他們就覺得渾身都充滿力量。

    因為明將軍教導他們的是:戰爭是為了保護自己想要守護的一切,當兵是為了讓自己更加強大的活下去!

    沒有以往的封國將領每天掛在嘴上的國家榮譽民族興衰,更沒有那些豪言壯語正義宣誓。她偶爾也會惡狠狠的說話,卻從不曾對任何一個士兵殘忍,她沒有那麼多莊嚴華麗的詞語,但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教人信服。

    那日她揮刀結束中毒士兵的性命的時候,所有人都看到了眼角流下的淚水和眼底熊熊燃燒的復仇之火。

    只有當自己真正在意的人遇害了,才會有那樣的眼神。

    戰俘營這幾萬士兵都相信,明將軍是把他們每個人都當自己的手足,把每個人的生死的死死的栓在自己身上!

    這樣的將領,即使一輩子大不了幾場精彩仗,建不了什麼大功勳,他們也仍然願意跟著他,至死無悔!

    粗心大意的明末當然沒有意識到士兵們看她的眼神有多崇拜,她只是緊鎖著眉,跟邢方並肩走在校場上。

    「現在我們的編制工作已經基本上完成了,士兵們經過幾天的強制訓練大都已經能夠跟隨著自己所屬的部隊行動,有了一定的集體觀念,不再像一盤散沙。」

    「上下木樁,騎在木樁上面搏殺的技巧也已經盡數傳授下去,接下來就只要把動作和力度練到位就行。只是希望慕顏赤盡快把戰馬發放下來才好,大部分士兵長這麼大連馬毛都沒摸過,老是在木樁上面練可不是長遠之計。」

    「弓箭射擊倒是士兵們的長項,在原來的部隊裡就是重點訓練的項目,現在要練的就是馬上射擊,還是一樣,沒有戰馬就練不了。」

    「而且現在練的項目都是根據經驗制定的,沒有鎧甲和戰馬,就不能知道士兵們到底能夠承受多大的重量,在那樣的重量之下又能否再按訓練的套路來作戰。」

    「我們時間不多了,什麼裝備都沒有,就這樣盲目的訓練下去,我擔心適得其反。」

    邢方邊走邊向明末匯報這幾天訓練的成果,一再的強調沒有裝備就什麼都搞不好。

    明末連連點頭,「我得去催催慕顏赤了,只是,我們的部隊有了裝備就等於是一條蟒蛇有了毒牙,我擔心慕顏赤不會那麼爽快的答應。」

    「將軍何不這樣說``````」邢方附在明末耳邊如此這般的說道。

    明末不住的點頭,等邢方說完之後訝異之色不由得浮上面頰。

    「行啊你,果然是隻老狐狸,我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邢方微微一笑,「哪裡,比起將軍來可是差得遠呢!」

    月色半掩。

    明末信步走在去慕顏赤營帳的路上,心想這些日子月亮倒是格外的明亮。

    仍是像往常一樣,幾名衛兵攔住了明末的道路。

    「報上名字,通報之後方可進入。」

    冷冰冰的腔調跟慕顏赤如出一轍,真是什麼樣的人養什麼樣的狗,明末眼裡隱現譏誚之意。

    「戰俘營都統明末。」

    報上姓名之後明末又加了一句:「我已經來過很多次了,你難道還不認識我嗎?兄弟。」

    對方斜著眼睛瞟了她一眼,冷冷的說道:「對不起,對於隨身帶有兵器而且隨時可能動手的人我們不得不多加防範。」

    明末只好訥訥的住了嘴。

    片刻之後,那衛兵又出來說道:「將軍說他現在沒空,請明都統明日再來。」

    「就說我有要緊事,事關許多人性命,請他一定要接見我。」明末不死心的說道。

    「將軍吩咐如果明都統這樣說的話,就叫我回答『讓那些人死掉好了』。」衛兵依然是冰冷平直的腔調。

    可惡!

    明末惱恨的轉過身,慕顏王八居然連這個都想到了,看來下次來不換套說辭不行了。

    她忍不住又回頭看了慕顏赤***通明的營帳一眼,突然覺得那重兵把守的營帳有些異樣。

    今天似乎封鎖得格外嚴密。不僅在門口多增了把守的衛兵,營帳周圍還有一隊全副武裝的巡邏兵在走動。

    難道慕顏赤又有了什麼新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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