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河勇者 第九集 子罕言 第二章 在白色天空中散掉的東西
    楊顛峰在天寒地凍中睜開了眼睛。雖然睡袋是特別加厚的而且每一件大衣都已經蓋在睡袋外邊了可是在這樣的寒冬凌晨還是顯得薄弱稍微動一下就有冰冷刺骨的空氣鑽進被窩裡邊來讓少年凍得手腳都僵了。他掙扎著鑽出了睡袋一鼓作氣地走出了帳棚門在外頭的草原做起舒展運動。

    所幸沒有下雪不過天色灰濛濛的是那種下雪也不令人意外的壞天氣。在這樣的氣溫下練武最大的障礙不是賴床──冷到骨髓裡的冷是不會讓人想賴床的因為賴下去就是永遠沉眠了──而是凍得沒有知覺的手指腳指。身體只要活動活動很快就會溫暖起來手腳指卻沒那麼方便再活動還是冰棒一條條。楊顛峰撥了撥已成星火的營火殘燼讓它重新旺盛起來再用它把手腳指烤暖。

    手腳指恢復知覺之後楊顛峰便舞開鞭圈把喬邦傳下來的鞭法從一到十二式一遍一遍的使。邊使邊背著艾基尼卡語的單字少年已經很習慣這麼做了。

    每天從早練到晚的效率果然不是之前那樣意思意思的練法可以比擬的少年對這十二式鞭招已經使得得心應手;不過他免不了經常懷疑──這些招式在與人對仗時是不是也能這樣順利地施展出來?每當這樣想的時候眼前就會出現對手的幻影──時而高大、時而矮小有時甚至還有四隻手。不過楊顛峰很清楚沒有對手的確切資料前這樣的幻覺有害無異每當這時他就會收招改站三體式把狂飆飛舞的思緒給收拾收拾。

    無論是站三體式或是練鞭法楊顛峰偶而還是會感覺到有東西湧入下腹部。不過他現在不用看手指也可以肯定讓手指出光來以減輕下腹的症狀。少年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種症狀但值得慶幸的是這種異樣感的頻率和次數都在下降。

    「多多去看大會賽程表兼收集對手資料不知道辦得怎麼樣?」楊顛峰心想。前幾天因為是選手村啟用的日子他還和妖精男孩爭辯了一番。少年當然主張這裡反正也住慣了就一直住到戰日吧!而妖精男孩卻對這種餐風露宿的生活很不以為然。因此楊顛峰就用上述藉口把他趕回恩居奇維城了。「唉唷!不行我站三體式怎麼還想東想西的。既然這樣那麼就──觀察!」

    楊顛峰閉上了眼睛先把精神集中在觸、嗅、聽三感之上。應該是冰寒刺骨的冷風在這運動後卻令少年覺得涼爽舒適;空氣中除了芳草的清香外還有一點點農村特有的堆肥臭味因為很淡並不讓人覺得難聞聞久了甚至還覺得挺舒服的──雖然是冬天的野地裡卻也並不是萬籟俱寂微風拂過枝梢草尖的聲音、土裡等待春天萌的旺盛生命力的呼吸聲、更遙遠地方傳來的噪音混雜在一起形成了幾不可聞的微弱背景樂聲。

    確定精神已經適度地分享在其他三種感覺上的時候楊顛峰才緩緩睜開眼睛把「視覺」也悄悄加了進來。然而他卻看見了一個奇怪的東西……

    有煙從遠方的森林裡飄了出來。少年收式站起了身睜大了眼睛往那森林上方的煙霧望去他的第一個反應是去警告一下這位臨時的鄰居在森林裡點火很容易失火的雖然氣溫低不過空氣十分乾燥要是失火恐怕會難以收拾;可是仔細看看那煙氣實在很稀薄不像是營火出來的可能是自更小的火堆冒出的程度。那樣的話就沒有提醒來人注意火燭的必要了。

    「這麼遠這樣草率的估計作不得準還是過去看看好了。」楊顛峰自言自語說完後又自責地拍拍自己的腦袋:「其實我只是想找藉口和別人說說話對吧?還很有自信以為自己可以忍受這麼點時間的孤獨專心在讀書和練武之上的說。」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舉步往煙升起的森林處跑去。

    這附近是遼闊的荒原農家在另一頭。雖然望去時可以清楚的看見森林外緣的樹木其實那兒離少年露營處的距離也有幾公里之多。可是楊顛峰一路慢跑到了森林邊緣並不覺得累緩下了腳步抬頭認明煙霧的方向便進了森林。

    雖然林子不小不過這是針葉林林冠下只有光桿兒樹幹一根根並不構成嚴重的視線阻隔所以短距離並沒有迷路之虞。楊顛峰走了幾步便抬頭看看遠稱不上茂密但也並不太稀疏的林冠有些疑惑──照這樣看來在這樣的林子裡就算生起小火來煙霧也會被枝葉濾掉而變為淺不可見的;而若是火勢大些卻又不可能細似自己在林外看到的那個樣子。

    等到楊顛峰找出煙的地點時登時便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原來林子裡有個小窪地不知為何禿了一大片沒長半顆樹。煙的是一個形狀奇特的火盆就擺在魔法陣的正中央──對!魔法陣。地上有三個圓圈形的痕跡遠遠的一時也看不清是刻上去的還是畫上去的三個圈圈彼此重疊重疊的中心部分就放著那個火盆還有個妖媚的女子坐在裡邊。三個大圈內還有小圈小圈就沒有彼此重疊而裡邊是個七芒星陣。

    是的七芒星;而且是角度非常精確的七芒星。那神奇的形狀彷彿有著異樣的魔力吸引楊顛峰駐足盯著它看心中不由得充滿了不知是讚歎還是激賞的情緒。就在這時那妖媚的女子說話了:「真高興你們肯來。」

    因為心神不寧少年有一瞬間以為女子是在對自己說話。不過他很快覺她所說的是你「們」。和少年反方向的另一頭森林中走出了三名男子為者是個蓄有短髭的大漢通用語說得怪腔怪調:「你在搗什麼鬼!你叫我們來這有什麼企圖!告訴你咱們可沒這麼好騙你最好老實說清楚!」

    「說穿了也沒什麼我只是看不慣那些邪教邦聯代表耀武揚威的樣子。」妖媚的女子說:「我可以讓你們變強只是有個條件。」

    三名男子互相望望短髭大漢依然代表著三人問道:「什麼條件?」

    「我借給你們的力量可不是白送給你們的只借到比武大會結束之時。」女子說道。這番話顯然大出那三名男子的意料之外他們又對望了一眼同時做作地哈哈大笑了起來。

    女子顯然不似偷窺的少年那樣困惑居然也跟著那三人哈哈大笑起來。

    短髭漢子老臉一紅停止了裝笑大喝一聲:「你笑什麼!」

    妖媚女子欣然答道:「我只是『陪笑』罷了!既然三位這麼開心小女子我怎麼能不陪著笑呢?」

    「你少在那裡賣弄風騷、裝腔作勢!」短髭漢子用別腳的通用語罵道:「你低估咱們的智商不成?咱們可知道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的道理你平白無故要借我們強大的力量哪有這種好事?是不是想害我們在勇武大會上落敗!」

    女子柳眉一豎登時捲起了一股奇怪的旋風!連遠處偷窺的楊顛峰都感覺一陣寒意襲來難怪離女子較近的三名大漢倒退數步跌坐在地上。他們大喝一聲:「妖女現出真面目了!」連忙爬了起來抽出了兵刃可是手卻顯得有些抖。

    「如三位所見我是個法師。」妖媚女子冷冷地說:「三位若是躲在城裡選手村吃香喝辣我是拿不出什麼辦法;可是三位既然已經孤身前來此地如果我真有意加害恐怕不需要這麼麻煩的方法。」

    說完後她的語氣又緩和了下來嗲聲嗲氣地說:「說句不好聽的話三位為何冒險來到此處來見我這個可疑人物?想必三位對自己的本領也有個分寸就憑三位現今手底下的本事若想在比武大會得到好成績可說是難如登天。三位都是把城邦名譽看得比自己性命還重的人現在都已經冒著性命危險來到此處了就當成被騙信我這小女子一回又如何?」

    三人面色鐵青神情凝重地交頭接耳了一會兒。最後短髭漢子對女子喊道:「我們再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老實回答我們才有可能相信你。」

    「請說。」妖媚女子甜笑道。

    「你為何選上咱們三人?莫非你是魔族?這麼做的用意只是攪亂比武大會所以給誰力量都沒有關係!」短髭漢子聲色俱厲地說。

    女子幽幽地歎了口氣溫柔地說道:「非三位不可。三位還記得接到小女子的信之前是什麼時刻嗎?對!就是大會抽籤排定了賽程表。如果三位中的某一位順利過關晉級的話很快就會遇上我的仇人──我絕不坐視他贏我只說這麼多。」

    那三人又低聲商議了很久總算有了結論短髭大漢問道:「好吧!姑且信你一次。我們怎麼做?」

    「三位終於瞭解我的誠意了嗎?請各位分別進入魔法陣的三個圓圈中央靜靜待在那兒一會兒便成了。記得要走通道哦!」女子高興地說。楊顛峰馬上意會到她口中的「通道」是指通往三個魔法圓圈中央的打破圓形結構的雙線條。

    楊顛峰靜靜地看著那三人沿著「通道」走進法陣中央突然「醒」了過來捫心自問:「我怎麼在這裡偷看了起來?她們正要做的恐怕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事情吧!若是讓她們現我偷看豈不是很不妙?」

    於是少年就轉身離開他不走還好才走了幾步那個妖艷的女子突然眉頭一皺「唰」地就從法陣中心移到了楊顛峰跟前。

    楊顛峰望著她性感惹火的胴體不由得吞了口口水舉起手說:「嗨!你好。天氣這麼冷你穿這麼少不怕感冒嗎?」

    大概是沒料到這個少年會跟自己油腔滑調那妖艷的女子楞了楞才恢復冰冷的神情說道:「你都聽見了?」

    「嗯我並不是特別想聽只是來這裡看看是不是有東西著火了然後你們的聲音就這樣鑽進我的耳朵。」楊顛峰說:「你放心好了我的口風緊得跟蚌殼一樣除非丟進熱湯裡煮火鍋否則是絕對不開的。不管你和三個大漢在這種杳無人煙的僻處生了見不得人的、不可告人的、曖昧的、肉體的關係都跟我無關。好那麼我就此告辭囉!」說完他就神情輕鬆地走過妖媚女子的身側打算離開。

    女子不由得心想:「這小子是神經過分大條或者是個大人物?」可是該做的還是得做她在少年走離自己約十步開外倏然轉身對他的背後揮出了手。

    全無預料地楊顛峰側身避開了這一擊!自女子掌心射出的光條擦過他身側擊中了樹幹樹幹登時腐蝕了一大片。

    「嘖!」少年瞠目結舌地望了望那株倒楣的樹隨即轉頭大罵道:「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講道理被這個打到會痛耶!」

    「你是什麼來頭?」女子忍不住問道。

    「真沒禮貌我還沒問你是什麼來頭你倒先問起我來了!問人的時候要先報上自己的才對吧!」楊顛峰理直氣壯地答道。

    妖媚女子僅有一瞬間的沉默便開始念誦起咒文來:「答恩克烏蛇吉特思貝思希克……」登時楊顛峰又感覺到一股風壓往自己襲來──不除了風壓之外還有別的東西就好像是……好像是有一堆小蟲在他的身邊亂飛亂竄。

    少年開始後悔自己沒帶菱鞭來像之前那種單調的攻擊方式已經留上神的楊顛峰可以輕易躲過;可是現在這種「攻擊」自四面八方湧來的狀況激化模態就跟上次對上改造人大漢時一樣毫無用處。少年直覺地知道如果這時有菱鞭在手先往那女子攻個幾招再逃會有把握得多;現下落入這樣的情景就真不知道該打還是該逃了。

    雖然不知道還是得動作。少年下意識做出了「她不仁我可不能不義」的決定順著迎面而來的強勁風壓往後跳竄而退空中轉身落地後便拔腿狂奔。

    三個異國裝扮的大漢來到妖艷女子的身後急切地說道:「法師大人可不能讓他活著!」

    女子並沒有立刻回話伸手阻止了他們的動作繼續把咒語念完之後才說:「三位代表別擔心那傢伙活不過日落。我們繼續剛才的事。」

    四人轉身離開雖然其中三人還半信半疑不過還是跟著走了。女法師回想起剛剛少年那非常人的動作雖然有些不安可是一想這附近沒有其他人的氣息離恩居奇維城還那麼遠也就放心了。

    楊顛峰跑著跑著轉眼間已經跑出了森林可是身邊飛蟲亂竄的錯覺卻依然還在;他正在考慮要不要用瞬間移動試著擺脫時突然感覺到有一瞬間身子彈了起來──事實上並沒有彈起來只是錯覺;好像身邊那幾千萬隻的飛蟲都一起鑽進了自己的體內不過體內倒是沒有因此有什麼脹的錯覺。

    「咦?沒事了嗎?」楊顛峰停下腳步四下望望又現自己這個行為非常蠢他的四周圍當然什麼東西都沒有剛剛森林內的騷動就像夢境一般。少年聳聳肩起步恢復成平常的度跑動打算回自己的營地了。

    跑了一段距離楊顛峰覺得有些累了便停下腳步輕鬆地走著。走著走著又有點睏了便伸了個懶腰打了哈欠心想遇上這種事真是倒了八輩子霉回到營地以後再鑽進被窩睡個回籠覺吧!

    繼續走了段路之後又覺得不太對勁喃喃自語道:「我可是烏德薩耶?才剛起床沒幾個時辰居然又累又睏想去睡回籠覺?」他停下腳步開始檢查自己的全身狀況看看有沒有什麼異常之處。

    很快地少年便現他的胸口有些燠熱。他解開大衣胸口的釦子和拉鏈往裡一看身軀一震僵住了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少年的胸口有個巨大的黑色印記像是粗麥克筆畫上去的一樣印上還微微燙;雖然早知道這兒是魔法的世界可是當這種奇幻事兒真的生在自己身上時楊顛峰還是忍不住有種身在雲端虛浮縹緲的感覺。

    「唔這是什麼鬼東西?」他喃喃自語說:「……算了先回營地再說吧!」

    楊顛峰安然回到了自己的帳棚附近可是腳步越來越沉重腦袋也變得昏昏沉沉真想鑽進被窩裡好好地睡一覺;可是心靈警鐘又「匡當匡當」地吵鬧著說:「不可以就這樣昏睡過去!」

    「還是先去看看大夫吧!」少年心想:「這種荒郊野外到哪裡找大夫去?對了回恩居奇維城吧!可是要怎麼回去呢?」

    附近的小路與通衢大道這樣的形容詞相去甚遠半天才有一輛牛車經過如果想要搭便車到恩居奇維去恐怕還沒等到車來就不小心睡著了;楊顛峰煩惱了一陣總算下了決心:「就用瞬間移動移到恩居奇維城去吧!」

    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說不定過去了之後一時間回不來了也說不定少年收拾了行李只留下了帳棚和一些不值錢的工具。他奮力把以前覺得不太沉重的背包勉強扛上了肩又抱起了行李箱閉上眼睛想做瞬間移動。

    就在這個瞬間胸口的黑印突然灼燒般地燙起來!那可不是平凡的熱度簡直像是有人拿著燒紅的烙鐵緊壓住楊顛峰的胸膛!

    「啊啊!」他慘叫一聲按住胸口在地上打滾印記的熱度一點都沒有減退的跡象楊顛峰勉強停止了呻吟斷斷續續地說:「威特多拉斯……甲及特……羅干萊錫……艾爾夫……」然後便痛暈了過去。

    扣扣扣扣扣……

    楊顛峰「清醒」過來。他人「還在」小雞莊二o三號室的電腦桌前。他撫摸著自己的胸口心有餘悸彷彿大夢初醒。這邊的胸口當然好得很沒有詛咒的黑印也沒有灼熱的溫度什麼都沒有。他甩了甩頭起身離座去開了門。

    門外是施蒂萊、波謝還有冶芳都帶著擔心的眼神。波謝問道:「你沒怎麼樣吧?」

    「剛剛叫得好大聲呢!」冶芳也說。

    楊顛峰吸了一口氣深深地鞠了一躬並說道:「對不起剛剛太累趴在桌上打瞌睡作了惡夢嚇著各位了。」

    「沒事就好。」冶芳欣然說道波謝卻對手錶查詢什麼是「惡夢」看來法路提星人似乎沒有作夢這回事。

    楊顛峰送客後回到自己的房裡開始起愁來。照靈茵的說法雖然楊顛峰在這邊的身體一時間毫無異狀可是若是「那邊的楊顛峰」死去這邊的楊顛峰也會腦死。而且少年知道事情可能真的有這麼嚴重說不定是打個電話跟莉琪安求救的時候了──跟她詳細說明事情的原委拜託她救自己一命比方說聯絡銀河法庭駐在葛裡布林特的辦事員想法子之類的。

    可是若只是自己大驚小怪呢?雖然那個法師可能對自己施了什麼恐怖的法術但烏德薩的恢復力可是連守護神米迦梅撒拉都驚歎不已的啊!一但分身的事情被拆穿那葛裡布林特的自己一定會被強制遣送來這艾基尼卡星「合體」。因此而不能參加勇武大會事小;接下來的兩年半甚或更久的時間中都再也見不到伊東華了這個問題可就大了。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楊顛峰喃喃自語著:「雖然決定要分身是為了見伊東華可是如果沒有分身我真的能夠忍耐被迫在這個陌生的行星上讀書兩三年的事實嗎?我很確定剛剛已經叫出了威特多的全名就交給他去想辦法吧!偶而也要信賴朋友才是。」

    下決心之後楊顛峰就完全拋下了遠在數萬光年外的另一個自己的奇妙遭遇繼續專心苦讀異星課程。

    楊顛峰下一次在葛裡布林特恢復意識時身在完全陌生的地方。那是一個昏暗但是令人有安心感的小房間床邊還立著一位臉覆重紗、身穿白衣的高y醫師。

    「你現在覺得怎麼樣?」醫生開口之後楊顛峰才現那是位女醫師。

    他艱難地開口說:「呃……我覺得還好。」可是才稍微動動身子胸口便傳來一陣劇痛少年勉強抬頭往自己的胸口望去現自己的上半身一絲不著而原來有個黑色印記的地方包裹著重重紗布。

    「可以說話嗎?那麼可以請你回答幾個問題嗎?」女醫生說道。

    「好講幾句話不成問題。」楊顛峰說完扭了扭脖子舒活舒活筋骨。

    女醫師便開始問了:「你是勇武大會登記第四百五十七號的參加者妖精魔法使推薦參賽人選來自聯合國片界的楊顛峰先生?」

    「是。」

    「你遭受什麼人的襲擊?」

    「陌生人。」楊顛峰稍微考慮了一下說:「事情生得太快他是男是女是人是畜生我都還沒看清楚。」

    女醫師楞了楞繼續說道:「你沒看清楚怎麼知道他是陌生人?」

    「我又沒跟人結仇會這樣害我的當然是陌生人。」少年言之成理。

    「你說……事情生得很快?能不能請你詳述一下事情經過?」

    「哦我在恩居奇維城郊外露營做賽前的特訓──我不知道這件事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總之就是這麼一回事。然後我進了營地附近的一個小森林中練武哦對了就是這附近到處都可以看到的那種針葉林。記得我跑了一段路那陌生人突然出現擋在我面前好像是在隱藏什麼東西他揮揮手向我攻來我閃過了可是身後的樹木卻遭殃了於是我猜他可能是個法師。

    「我衝過去打算反擊他卻突然開始唸咒文有沉重的風壓向我逼來使我難以再向前一步所以我轉身跑掉了;跑出一段距離後我覺得很累很累於是就這麼昏倒了。」楊顛峰夾七纏八地敘述著。

    可是對這番語焉不詳的證詞女醫師卻全神貫注地傾聽著還不時用筆記在手中的紙本上;看她這麼認真的態度少年不免有些罪惡感。

    「嗯現在您的情況還不是很好可是時間緊迫最好是請您在地圖上圈出大概位置甚或親自帶路;不過怕牽動您的傷勢所以只好請您盡量用口述的方式詳細敘述事件生的地點。」

    「我昏迷多久了?」

    「您已經昏睡了整整三天。」其實楊顛峰早已經知道了因為「他的另一半」還一直過得好好的。

    「都已經過了整整三天現在去怎麼可能還找得到什麼線索都被湮滅了吧?有什麼好著急的嗎?」

    「因為防止參賽選手的安危受到威脅的任何狀況、是大會主辦單位的義務就算知道現在去查已經晚了還是得趕著去查盡人事聽天命。」女醫師答道。

    楊顛峰搖搖頭說:「我不覺得自己是因為身為勇武大會的參賽者所以受到攻擊。這應該只是單純的意外。」

    女醫師訝異地問道:「你為什麼這麼說?」

    「那法師擋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直覺就認為──他正在前面做見不得人的事怕被我看到所以才攻擊我罷了!」楊顛峰答道:「我在葛裡布林特沒什麼名氣沒有什麼人知道我是勇武大會參加者要把這個事件說成是『襲擊勇武大會參加者的舉動』實在有些勉強吧?」

    「哦?」女醫生把這番話也記錄了下來接著說道:「不過還是請你描述一下事地點的位置吧!這是我的職責。」

    楊顛峰答應了一聲把森林和露營處的方向、距離關係描述了出來;接著他又問道:「對了我的傷勢如何?應該不要緊了吧!」

    女醫生拍了自己的頭道了聲歉:「你看我連必要的步驟都給忘記了。你胸口的咒印已經完全消除不過還是留下了重度的灼傷幸而你體質非凡恢復能力極強如靜心調養當可在一星期後的戰日之前完全復原。」

    「對了你……」女醫師遲疑了一下才問道:「你是個法師?」

    「不是。」楊顛峰想了想說:「我是個異人……」

    「這個我知道你的恢復能力絕不是普通人所能擁有的只不過……」女醫師猶豫了一下說:「沒什麼。好我要問的事情都已經問完了請你靜心調養。」

    楊顛峰目送女醫師離去喃喃抱怨道:「好不專業的醫師哦!怎麼沒問問我有什麼需要?」他忍痛撐起了上半身從床頭櫃倒了杯水喝心想:

    「莫非我不在的這段期間內恩居奇維城內生了多起參賽者遇襲事件現在醫療處上上下下忙得快要翻天了人手嚴重不足?」

    坐起身之後少年才現地板上有個巨大的法陣把整個床鋪都罩住了。他並不以為意挪了挪枕頭讓自己可以舒服地坐著然後在不觸動胸口傷勢的範圍內盡可能活動著僵硬的筋骨。

    「老大老大你還好吧?」細若蚊蚋的聲音從房間黑暗的角落傳來。楊顛峰欣然說道:「多多啊?過來呀!你幹嘛……」

    「噓!老大他們說你傷得很重還不準會客我是偷進來的。」妖精男孩壓低聲音說完後飛近了楊顛峰耳邊。少年點了點頭說道:「真謝謝你了多多客氣話我也不多說我欠你一條命。」

    「不不老大我哪裡好意思照顧參賽者是我的職責。」妖精男孩紅著臉說。楊顛峰忍不住用手指呵他癢道:「你這傢伙真容易害羞啊!」

    妖精男孩在天空緩緩地繞圈飛著顯示出猶豫的心情最後終於忍不住問道:「老大剛剛你幹嘛要騙那位醫生?」

    「啊?」楊顛峰驚奇地說:「你聽出來了?我剛剛撒的謊很拙劣嗎?」

    「不是啊!可是我知道你明顯在說謊嘛!」妖精男孩說:「你說中招之後跑了一段路很累很累就昏倒了可是我到你身邊的時候你明明背著大背包還抱著行李箱擺明了就是整理好行李想趕回恩居奇維城就醫……」

    楊顛峰恍然大悟地抓抓頭說:「哦原來你說這個。那個我只是嫌太麻煩不想講了我跑一跑昏倒跟回營地收拾行李後想回恩居奇維就醫但還是撐不住而昏倒的兩種說法當然是前面那一種講起來輕鬆啊!」

    「啊!」妖精男孩嬉笑著說:「這麼說老大還有在別的地方說謊囉?」

    「是啊!」楊顛峰低聲道:「真希望他們不要到那林子裡大張旗鼓地搜查這樣等於是用擴音器去大聲通知那魔女說我還沒死嘛!勇武大會比完以後我還有自己的日子要過耶!」

    妖精男孩不知該說什麼一時無語。少年抓了抓頭喃喃自語:「答恩克烏蛇吉特思貝思希克。」

    「老大你念什麼?」多多問道。

    「答恩克烏蛇吉特思貝思希克。答恩克烏蛇吉特思貝思希克。」楊顛峰又念了幾遍問:「你有沒有聽過?」

    這回妖精男孩聽清楚了登時臉色大變說:「老、老大這是……」

    「這是那魔女對我施展的咒文的前幾句這咒文害我在床上躺了三天。」少年說道:「這是什麼咒文?」

    多多的身形快的在空中閃動顯示著他的激動他結結巴巴地說:「老大這個咒文是這個咒文是……我哪知道這是什麼咒文?」

    楊顛峰一巴掌把他擊落笑罵道:「這次的搞笑不錯如果你努力一點的話看來是可以趕上雨停敢死隊不過要像九九就不行了你沒那個慧根。」

    「我不是在搞笑啦!老大這是魔始語言呀!不會錯!」妖精男孩鄭重地說。

    「魔始語言是什麼東東?聽起來很了不起這麼說來用魔始語言施展的魔法都很厲害囉?」少年興味盎然地問道。

    「呃……這要從頭說起。」妖精男孩解釋道:「『魔始語言』據說是人類最早使用魔法時所使用的語言甚至有語言學者主張人類之所以創造出文字文明不是為了溝通而是為了施展魔法。這個先不管魔始語言有幾個特徵第一個特徵是每個單音字元只用來表達一個專屬意念所以字元很多;第二個特徵有學者觀察念誦魔始語言時人身邊元素的微小波動據說和把意念專注於那個字本身的意思時的波動一致性極高也就是用魔始語言是施展魔法時效果最好的語言。」

    「哦!意思是說什麼魔法都可以用魔始語言施展?」楊顛峰笑著說:「那就不希罕了嘛!莫非會說魔始語言的人很少?」

    妖精男孩鄭重說道:「不!一般來說沒有人用魔始語言施法的會用魔始語言施展的大多是『禁咒』。也就是非常古老包含了一些現有文字無法表達的意念的強力咒語……咦?我好像記得老大不是第一次和禁咒扯上關係?」

    楊顛峰也想起來了:「對了那時候奈伊錫翁施展最後一個使沙猧們狂的咒語所用的語言聽起來的感覺也像是這個什麼魔始語言。」他頓了頓又問道:「為什麼一般的咒語不用魔始語言施展?效果不是最好嗎?」

    「太長。」妖精男孩說:「老大你還記得我說過──魔始語言一個音只表示一個單純意念。一般我們說話的句子若是翻譯成魔始語言音節長度會增加為三倍到五倍之多!誰有那個耐心慢慢念?如果是戰鬥時那就更不可能了!」

    少年想了想笑罵道:「搞什麼嘛!結果你只知道那個魔女施展的『可能是』禁咒這個咒文到底是啥根本就不清楚對吧?」

    「這個……老大別說你只記了個開頭不可能有人這樣就聽得出咒語的意義;就算你從頭到尾背給我聽要是我聽得出這個禁咒的效果現在也不會只是『實習』妖精魔法使啦!」多多苦笑道。

    「臨到用時一點屁用都沒有!給我滾出去老大我要睡覺!」楊顛峰笑罵著說完後便倒頭縮進被窩裡去了。

    妖精男孩好氣又好笑地說:「什麼嘛!這是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嗎?」

    這哥倆好在插科打諢磨練搞笑技藝的時候之前問了楊顛峰一堆話的女醫師正走出加護病房脫下了外罩的白袍不過卻沒有取下面紗。馬上有另外兩名醫者恭恭敬敬地迎了上來說道:「這次實在非常感謝族長女士出手相助這樣難纏刁鑽的咒術全恩居奇維城的治療師實在沒人拿得出辦法來……」

    「因為是禁咒嘛!」女醫師心想嘴裡則說:「夠了夠了客氣話說一次就好了一遍遍說聽著耳膩呢!」

    「請問族長女士要問那少年的話都問完了?」另一名醫生問道。

    「嗯差不多了。」被稱呼為族長的女醫師心不在焉地說:「那少年不愧是參賽者對敵手法力之深厚有正確的認識他很擔心主辦單位隨便去事件生處調查、暴露自己未死的事實。如果你們還是打算派人去查的話為了傷者著想最好挑恩居奇維城中最頂尖的隱密行動高手去查。」

    她把手中的筆記本遞給了醫生說:「我和那少年的問答紀錄還有我對他所答之話的意見都記在裡邊了。他雖然說得不盡不實不過關於事地點描述的部分應該不是撒謊的。對手相當厲害又用了這麼凶殘的手段想要殺人滅口我想事隔三天就算再去那邊查應該也查不出什麼了。」

    「多謝族長女士幫忙紀錄。」醫師恭恭敬敬地接過筆記本又問道:「族長女士心中的疑惑解開了嗎?能否賜告這到底是什麼咒印這麼厲害?」

    「啊?這咒印效果倒沒什麼出奇只是在日落前吸光一個人的體力、靈力一種死亡詛咒罷了!只是施展起來比較麻煩如果是我要施這個法術的話恐怕非畫法陣不可。那少年說對方只靠咒語、手印可能還有少量隨身攜帶程度的術材、術媒就施展出來了可見那人的法力遠在我之上。」女族長說著說著就變成自言自語的音量:「沒想到大6上沒沒無聞的法師中真的有這麼厲害的人這樣的人不太可能受雇於想妨礙比武大會進行者莫非真的只因那少年闖入秘術施展的場所?或者是那少年真有仇家?他說自己沒仇家的時候顯得有些心虛……」

    女族長轉頭看見兩名醫師很仔細的聆聽才回過神來說道:「還有什麼問題?沒事的話我先去休息了我還有件事要好好思量。」

    「沒事了請您好好休息!」醫師們連忙說道。

    那女族長一邊離去一邊嘴巴裡還嘮嘮叨叨地念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少年的恢復能力也很希罕所以有這麼厲害的法師藏身於草莽間也並不奇怪;可是這咒印的性質和我所瞭解的那個咒語完全一樣只是那少年胸口的重度灼傷到底是怎麼回事?據我所知那咒印是開啟了一扇往虛空間的門讓被詛咒者的體力和靈力被虛空間吸走只有下在法力極為高強的法師身上吸走極大量的魔力的時候印記本身會有輕微熱的現象那是巨大的力量被傳換時有少量溢散造成的現象;可是那少年的胸口卻被咒印給嚴重灼傷到底哪來的這麼巨大的力量流過了印記造出的空間通道?難道我對這個咒法還有不瞭解之處或者我根本搞錯了咒法的種類?不不應該是這樣如果搞錯了咒法的種類解咒的手術應該會失敗才對莫非我被這種特殊的咒法給欺騙了?自以為解了咒其實根本沒能消除乾淨──那也不對啊!那傷者的身上只剩下胸口的嚴重灼傷了灼傷的恢復情況也十分良好我做了這麼多種測試檢查不出那少年的身上有任何異狀而且他今天也和預定一樣順利的醒過來了……我看八成還是我對那咒法的本身有認識不足之處幸而消除咒法的法術倒是進行順利回頭要不要抓幾隻動物來試試這個咒法呢!」

    她走得很慢一面走一面就這樣嘰嘰咕咕著離開而且自言自語的音量不小讓那兩名醫師聽的一清二楚──雖然他們就算聽了也插不上話。女族長走遠後醫生之一帶著扭曲的笑容對另一名說:「前輩這位女士到底是什麼來頭?她真的可靠嗎?為什麼上邊對她那麼恭敬我覺得她的腦袋有點……」

    「噓!說什麼傻話她可是鮮卑族的族長之一耶!」那醫生邊仔細讀著那女士的手記邊說道:「醉心於研究的法師都有些瘋癲你看多了就習慣了。」

    「哦原來是這樣……那個鮮卑族是什麼?」

    「你該多用點功了。」資歷較長的醫生冷酷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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