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河勇者 第六集 風暴後的愉快感激 第四章 紅心J戰爭
    這兒哪還有一絲一毫戰斗配置時的影子所有的設施座椅都被撤走而且高差也消失了──若非現在親眼所見誰告訴我我都不會相信原來艦橋裡邊的高差是可調整的取而代之的是百分之百符合典禮機能性的布置──

    大廳前端是禮台之後是座位觀禮席再過來是立位的觀禮席無論是哪一種觀禮席都正好擠滿了人好像──實際上應該本來就是──算准了人數一樣。大廳的周圍是餐點、警衛人員和服務人員整齊陣列。除了中央的紅地毯走道──紅的……地球在這類場合也習慣鋪紅毯……因為史烏基猶星人的血也是紅的?──外雖然大廳面積不大人卻很多但是卻沒有擁擠的感覺理由是──

    大廳四周的牆壁──正確的說應該是顯示幕才對──正清晰地顯示著浩瀚無際的星空。應該令人感到狹窄擁擠的大廳這樣一來反倒顯得空曠了。更令我震撼的是禮台背後映出的宇宙景象──兩排史烏基猶軍的戰斗機械人雄赳赳氣昂昂地排成兩排橫列在禮台“後方”的宇宙當中!

    “哇靠!這是即時影像嗎……應該是吧!總不可能是事先錄好的。”我不由得心想:“這樣一看就知道難怪卡多要趁閱兵的時候丟核彈除了這類機會之外恐怕沒有別的任何可能性可以一舉摧毀這麼大的兵力吧?像現在要是有人往那兩排機械人正中央丟一顆核彈想必可埃斯的艦外武力就這麼完蛋了;除此之外八百年也等不到這堆機械人都擠在一起。”

    在我胡思亂想的同時司儀嘰哩呱拉地念了一大篇東西我哪有心情去聽。

    ……嗯哼看他們這麼慎重的樣子看來我干過的事情還蠻了不起的嘛!雖然那些還不都是因為我莫名其妙被打了一針。說到打了一針──對了那個女特務鍾妙婷的事情這次一定要記得問上一句不然等可埃斯離開地球圈那就憋死我也。

    “……有請女皇陛下。”我總算聽到一句司儀說的話頭皮不知怎地有點麻。

    我看著禮台中央正在猜想背後的螢光幕是不是會突然冒扇門出來等到一扇光門漸漸從禮台中央浮現才知道自己又猜錯了。

    嘿!用光門進來比我還大牌這到底是誰的晉封儀式啊?算啦!這畢竟是別人家不能與她計較。……仔細想想她的安危比我的安危難保;用光門出入是為了讓有什麼不良企圖的人無法知道她整裝時的正確地點有另一重意義在倒不全是大不大牌的問題。

    當我看到她的衣服的時候差點笑出聲來。那該不會是她老媽的衣服吧!看起來太大件又松垮垮的而且下擺過長還得要兩個女官在後邊扶著。

    可是當我順著司儀的指示走近禮台時又笑不出來了。那顯然不是過大的衣服是順著女皇陛下的身材量身定裁的不然不可能會這麼剛好。以布質部分而言她的胸口以上幾乎是全裸以下的禮服像朵重瓣花一樣地將她的身軀層層包裹但又不完全遮掩她曼妙的下半身曲線;而這樣的設計正好將她傲然挺立的上身襯托為在重重花瓣呵護下玲瓏的白玉花蕊配上胸口燦爛奪目的珠寶煉墜美得讓人無法逼視偏偏我又不能不看她。

    我的視線戀戀不捨地從她光滑的肩頸挪到了臉容差點失聲叫了出來。

    所幸我即時壓下了心悸沒叫出聲來只動了動嘴無聲地說:“施蒂萊?”

    女皇陛下似乎看懂了我的嘴型和這身打扮不搭調地頑皮的笑了笑食指輕輕地點了點她的櫻唇。

    真是不可思議。

    為什麼現在的施蒂萊看起來這麼像提恩絲……不應該說是蘇斯爾芬二世。坦白說提恩絲和施蒂萊本來就長得八分神似所差不過是提恩絲看起來艷光照人而施蒂萊看起來清秀典雅。可是現在的施蒂萊看起來就是這麼艷光照人。

    看不出來哪裡化了妝。嗯……這讓我想起了最近的某個化妝品廣告“她們都沒現我擦了粉”那個。或許追求“看不出來”的化妝正是化妝術展的大方向之一而外星人在這方面比地球更進步許多許多。

    施蒂萊把一枚徽章別在我的胸口。我一時興起執起她的手半屈膝躬身深深地吻了她的手背。

    “地球的禮儀。”我舉目四顧對周圍楞的司儀及觀禮官員們微笑解釋道。

    大家釋然地一笑。施蒂萊忍住笑紅著臉舉起儀仗點了點我的胸口突然欺身親了我的臉頰一下。隨即四顧對大家笑道:“地球的禮儀。”

    騙子!地球才沒有這種禮儀!不過這下可扯平了我燙的臉一定和她看不出來擦了粉的臉蛋兒一樣紅。

    莉琪安就坐在觀禮席最前面的幾排當中從頭到尾神色都很緊張。不過天從人願典禮風平浪靜地結束了。我直到最後一刻才把視線自施蒂萊的身上移開注意到端著她的衣擺的兩個女官既不是冶芳也不是提恩絲。

    典禮結束後直到我換下那一身累贅的禮服才大大地松了口氣。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厄姆安副官才來領我去跟女皇陛下會面。雖然比不上剛才那個這段路途又是另一個臉紅心跳的過程。

    我應該算是進出女皇寢室次數數一數二多的男人了吧!穿過防御走廊後第一間房間是熟悉的小客廳我坐在老地方等她們出來。

    和以前一樣開門的是冶芳和施蒂萊兩人往門外兩邊一站然後提恩絲拉著裙擺走了出來。

    她的臉上閃過一瞬間的尷尬最後還是甜甜地笑了起來:“好久不見嘯俠!”

    “好久不見陛下。”我身不由己地進了一步便順勢單膝跪著執起了她的嫩手兒深深地吻了一下。

    提恩絲不知所措地望著我就像剛剛的施蒂萊一樣。

    “這是地球的禮儀陛下。”我指著臉頰剛剛碰過施蒂萊的嘴唇的地方笑著說:“按照地球禮儀中的回禮方式你現在應該親……哦!”

    有人用勒頸術扼住了我的脖子!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住口!”施蒂萊罵道:“竟竟敢對陛下無禮!”

    “投投降!投降!”我拍了她的手臂兩次。

    提恩絲指著尷尬的施蒂萊大笑連冶芳也忍不住掩著嘴笑得眼角都翹了起來。

    嬉鬧一陣之後我們一起到了起居室坐下。提恩絲笑著說:“我上個禮拜剛滿十五歲呢!看起來長大了不少吧?”

    “是啊!陛下越長越漂亮了另外也越來越豐滿了。”我說。

    “豐滿……”提恩絲紅著臉掩住了胸口:“色……色鬼。”不是客套話她的胸圍看起來真的突然大了不少。反觀施蒂萊這邊……

    “什麼嘛!”施蒂萊也掩住了胸口斜眼瞪著我說:“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肚子有點餓了。”我轉移了話題。

    提恩絲欣然說道:“啊!叫點東西來吧!我也要。”

    施蒂萊看冶芳搖了搖頭對左手腕說道:“送兩份餐點來。”

    “啊!對了。”提恩絲突然站了起來笑嘻嘻地說:“有東西要給嘯俠看。”她轉身之後只有冶芳跟了過去。

    施蒂萊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椅子下意識地往中立的方向挪了挪。

    仔細想想我跟她的關系實在很奇妙。說親密不算親密說是朋友或許連朋友都不算我們認識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在一起的時間更是少得可憐。她喜歡什麼、討厭什麼我通通都不知道像現在我連該跟她說什麼都不知道。

    “……剛剛典禮上那件衣服很漂亮怎麼不多穿一會兒。”我說。

    “……”她的嘴唇動了動最後只向我吐了吐舌頭。

    又過了好一會兒施蒂萊才遲疑著開口了:“這一個多月你遇到了些什麼?”

    “……很多事。”我說:“對了!我──殺了人。正確地說一腳把人從高處踹下去讓他摔得內髒破裂、腦漿迸流可是我沒有勇氣往下看一看。”

    少女眨了眨眼睛神情復雜地說:“和一槍把機械人戰機打爆有什麼不一樣?”

    “很不一樣吧!”我說:“對我來說不一樣。就像──殺了父母親或是殺陌生人一樣都是殺人可是罪刑輕重不一樣。”

    施蒂萊驚訝地說:“在地球上是不一樣的嗎?……嗯我不知道在史烏基猶的法律上是否一樣。”

    我答腔道:“欸!那你都學了些什麼?”然後聊了聊我們所受教育的差異。我想提恩絲和冶芳如果在外邊偷聽我們講話一定覺得無聊得緊。

    “在這裡嘯俠你看!”人未到聲先到提恩絲拿著一條項煉從門外走了進來嘻笑著說:“怎麼樣?怎麼樣?漂亮嗎?”

    “漂亮是很漂亮……”我看了幾秒鍾才“啊”了一聲指著那串項煉下端的珊瑚墜飾:“這是我送你的那個?”

    “對啊對啊!你真笨到現在才看出來。”提恩絲只是笑著邊說邊把項煉戴了上。那項煉的金煉部分被解了開補上緞帶加長了些然後多串了煉珠、貝殼、蚌葉和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這都沒什麼獨具巧思的是提恩絲居然能讓這堆雜亂的東西串在一起卻看起來很順眼她所花的心血自然不在話下但這可絕不是單靠努力就能做出來的。

    大概是看見我的眼神中充滿了誠實的訝異和激賞提恩絲得意地說:“怎麼樣?這樣一來這條項煉再也不會被我的美貌蓋過去了吧?”

    沒想到她居然為了我上次那句無心的稱贊……我心中泛起一股暖意衷心說道:“現在我只擔心陛下的美貌把身邊的人全都蓋掉了。”

    “哼。”提恩絲紅著臉說:“你害怕的話就站離我遠一點好了。”

    “餐點送到了。”施蒂萊的手表說道。她隨口應道:“送進起居室。”

    不過一條走道的功夫很快的餐車便出現在起居室門口還有推著餐車的服務人員──真巧這不是鍾妙婷小姐嗎?

    她的制服和上次為我送餐時的型制大致一樣主要的差異在於暴露程度一樣是天藍色和雪白相間窄裙的下擺甚至過了膝蓋外翻的領子也取代了V型領口胸前的口袋裡有只橙色的原子筆或許不是原子筆?大概為女性貴族服務的人員穿太暴露的衣服也沒人要看說不定還會引起嫉妒吧!

    我向她笑了笑她大概是想起我的相貌也微笑點頭以對然後把餐點端上了桌。我正想問問施蒂萊有關於她的事情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喂?”我接起了電話。

    聽到了電話鈴聲在場有三個人都向我望了過來只除了女服務員──她拿了胸口原子筆插進了提恩絲的胸口。

    ……

    聽說……

    “人在看到意料之外的東西的時候有一瞬間意識會變成空白的。”

    這就是我回憶起那時情景的感覺。鍾妙婷……玖姍拔出插進提恩絲胸口的原子筆之後第二個動作是往自己的太陽穴插進去。不過她沒有得手因為施蒂萊拔槍射中了她的眉心。接著我看見冶芳拿起一大塊布按緊了提恩絲的胸口看見施蒂萊不知從哪裡拿出了急救包包括了馬上罩在提恩絲臉上的氧氣罩。

    我呆到這時才起步跑到提恩絲的身邊。

    我聽見冶芳口氣凝重地搖著頭對施蒂萊說道:“……深及心髒。”

    施蒂萊移開了氧氣罩緊緊地握住了提恩絲的手用歇斯底裡的音量大喊著:“提恩絲!跟我說話!我是施蒂萊!”

    提恩絲勉強張開了眼睛看看施蒂萊又看了看我然後說道:

    “……施蒂萊我愛你。嘯俠項煉是……送給我的?”

    我點了點頭。

    提恩絲笑了笑閉上了眼睛。她雪白的臉色讓這最後的笑容看起來像是苦笑。

    和她蒼白的臉兒剛好成對比的提恩絲胸口的衣服和冶芳壓住傷口的毛巾都已染成了血紅色。

    真正純然的深血紅色。

    我的行動電話還開著傳來了莉琪安的吼叫聲。是的應該是吼叫聲雖然聽起來這麼的遙遠微弱。

    我不記得自己怎麼回到房裡的了。這兒是可埃斯艦內的某個休息室。天花板很低站在床上墊起腳跟就會碰到頭而床也不過四十公分高左右。床和床邊的桌子──用床當椅子剛好吃飯──都是收納式的收起來的時候房裡的空間剛好足夠做早操。這些細節我都是現在才注意到。

    “嘯俠楊顛峰先生我在門外。”手機傳來厄姆安的聲音:“司令閣下有事情要跟您說請跟我來。”

    我走出房門跟在他的後頭走這條一點也不熟悉的艦內甬道。我看見兩側的腹壁上端有往上開口的排氣口而上下左右每一寸淡褐色甚至幾乎是白色的牆壁雖然空得十分單調冷漠但富有機能性卻都是軟的想必當艦身受到炮擊而人員在艦內彈跳時也不至於受到太大的外傷。這也是我第一次覺。

    默默地在前頭為我帶路的厄姆安脖子上系了一條白色的布環。這也是我第一次注意到……不對他以前脖子上絕對沒有戴這條奇怪的布條。

    “請進。”他在一個陌生的房間前停了下來向我比了個和語意相符的手勢。

    我進了門門裡的是僅有幾面之緣的史烏基猶帝國總司令。果然沒錯他的脖子上也系著白色的布質項圈。

    “請坐。”他頹喪地拄著下巴臉容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沈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這次的事情全都是我的過失。我該負起全責偏偏又不是引咎辭職的時候。”

    “……”我雖然懶得答腔不過照我的想法該負責的一定另有其人。

    等了一會兒見我沒作聲司令才繼續說道:“琴玖姍稜安治也就是那個刺殺提……女皇陛下的服務員就是當初為您注射恩希歐勒菌的特務人員。”

    是同一個人?看我只是微微點了點頭沒答腔他繼續說道:“為您注射恩希歐勒菌之後不久她因為叛國的罪名而被判處死刑。”

    ……“啊?”我反問道。

    司令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道:“毛病就出在這裡。因為艦內人手已經不夠了所以玖姍所接受的死刑不是槍決而是破壞性記憶植入──以地球語而言似乎叫做“破壞性洗腦”。總之植入的記憶應該是一個訓練有素的服務人員可是監刑官卻出了毛病那也是個叛徒把記憶磁碟調換成敵方特務的記憶了。”

    “……你你是說……”我腦中一片混亂結結巴巴地說:“等會兒讓我想一下……好請繼續。”總之鍾妙婷在跟我第一次見面之後不久就被判處死刑了。之後幫我送餐點的是同一副軀體的另一個人。

    “……那人已經在鍾妙婷作案同時在房裡舉槍自盡了。”司令沈痛地說:“雖然早知道艦裡有叛徒我怎麼也沒想到層級會這麼高。而且實在真夠湊巧一片敵方特務的記憶磁碟的破壞力本來沒有這麼大但是玖姍本來就是個特務受過足夠的訓練。唉……真不該……”

    “請節哀順變閣下。”我說聲音冷淡得讓我自己也吃了一驚:“現在最重要的是調整艦內警備體制尤其是縮小信賴層級的范圍。”

    司令長歎了一口氣點了點頭。沈默了一會兒他突然從耳邊的裝置拉出一條麥克風說道:“銀河法庭代表莉琪安小姐?”

    我這才注意到他的“個人電腦”不是戴在手腕上而是像助聽器一樣掛在耳朵上的。我拉開椅子站起身來走到房間的角落去;其實我不用這麼做司令的通話交談聲也小到不容易聽見。

    而且那位總司令先生把麥克風推回去之後還直接對我說:“剛剛是莉琪安小姐的電話。她建議我們將計就計不要公布被暗殺者身份的真相為提恩絲公主舉辦國葬和我的想法不謀而合。”

    我便點了點頭這看似六十出頭、飽經風霜的男子目光在我臉上逗留了一會兒似乎是擔心表情應該很僵硬的我不懂他的語意;放心之後才說道:“厄姆安送嘯俠楊顛峰先生回房。”

    我跟著厄姆安往自己的房間走回去看著他後頸的白布條不由得開口說道:“你脖子上那個可不可以給我一條?”

    “好的。”厄姆安回頭答到遲疑了一瞬間便解下了自己脖子上的那條給我。我接過後隨即系在頸間。如果這裡不是外星戰艦中我可能會先向他問清楚像我這樣的“外人”也隨著他們在脖子上綁條白布“是不是禮貌”。不過我跟他們已經算是很熟悉了知道他們根本不在乎這點小細節。

    就像提恩絲一定想都沒想過把我送的項煉拆開並做成另一條會不會讓我不太高興或是合不合地球上的禮儀。

    “厄姆安”我走著走著問道:“可不可以帶我去見見施蒂萊?”

    “……”厄姆安舉起了左手又放下說道:“好的。”馬上轉回了頭。

    我想了想又說:“……對了不麻煩你了我自己去好了你先去休息吧!”

    “請。”厄姆安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吐了出來才說:“謝謝。”

    我和厄姆安又同行了一段路才分開余下的路途便所剩不多。這條路明明是今天第二次走還是十分陌生原來是要左轉、左轉、再右轉轉三次之多。我在女皇的居住單位門前駐足靜靜地站了一會兒換了個方式對手機說道:“我想進去能不能通融一下?”

    門開了防御走廊外的第一道門。我有理由相信施蒂萊還不知道我進來了。

    我暢通無阻地到了施蒂萊的寢室門外最後連她的寢室門也開了。她坐在飲水機旁邊回頭看了踏進房門的我一眼手中拿著的是剛剛還掛在提恩絲脖子上的那個海產項煉。

    少女的臉龐依舊清秀淡雅表情還算開朗嘴角揚了揚舉起項煉對我說道:“洗干淨了。”

    我花了一段時間去理解她的行為。

    對了項煉剛剛還沾滿了從提恩絲的胸膛湧出的鮮血。

    “啊!是啊!洗干淨了。”我笑著答道走近了幾步低頭仔細地看了看。項煉果然已經被洗干淨了。

    施蒂萊的嘴角勉強揚了揚指著最下端的珊瑚墜飾又說:“只有這裡本來就是這個顏色怎麼洗……”她的語聲開始顫:“怎麼洗都是這個……顏色……嗚嗚嗚……哇啊啊……”

    我緊緊地把她擁入懷中自己的眼眶也濕了。

    沒有辦法停止胡思亂想。我是從哪裡開始想的呢?對了施蒂萊剛才穿的內衣的顏色;那是另一件和前兩次所看見的都不一樣。我直到她哭累了躺下之後才現她只穿著睡衣。

    然後我想到相對論因為我被送上運輸艇到自光門回到地球應該花了四十分鍾以上可是我卻覺得只是一眨眼的時間。這讓我想起聽過的一則笑話──所謂相對論就是坐在美女身邊的一小時好像十分鍾而坐在課堂上的十分鍾好像一小時。

    台灣這時正是星期天下午正確地說是太陽相當接近地平線但是晚霞還沒有冒出來的時候。我回到家時媽正從廚房裡出來。

    “我回來了。”

    “檢查的結果怎樣?”

    “沒什麼異狀。媽”我合掌懇切地說:“我身體不太舒服晚餐不吃了喔!要回房睡覺去。”

    老媽露出驚訝的表情答道:“晚一點我再幫你送去?”

    “不用了謝謝。我真的吃不下。”

    回房之後把門窗全部緊閉起來然後鑽進了厚重的被窩之中。

    ……睡不著。

    ……睡不著。

    ……睡不著……才怪……

    ……。

    也不知睡了多久我醒了過來抬頭看看時鍾才九點多。

    我閉上了眼睛。可是這次是真的再也睡不著了只好披睡袍坐了起來。冷風從窗隙中透了進來氣溫好像一下降了很多。對了昨晚有看氣象預報今天好像會有寒流來的樣子。我打了個寒噤拉著睡袍把自己裹緊一點。

    不行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應該活動活動。我站起身自然而然地擺出了三體式。不到兩秒鍾又因為腳底太冰涼去找了雙拖鞋穿才繼續站三體式。

    大概是找拖鞋時出的聲音引起了老媽的注意她隔著樓層地板喊道:“阿弟要吃飯嗎?”

    “不用謝謝!”我答道。

    “今晚要洗澡嗎?”老媽又問。

    我想了想說:“不洗了今天好像蠻冷的!”

    這種時候鬼才有心情洗澡。又不是龍之介有美麗的鳴澤美佐子服侍著洗澡。

    ……啊哈!我的幽默感好像回來了一點這表示我已經漸漸從這場驚變中清醒過來了吧!那應該可以試著回憶當時的情況了。

    從哪裡開始呢?鍾妙婷──她其實已經不是鍾妙婷了因為接受過破壞性記憶植入成了一個忠心的敵方特務。從“完成任務後立刻自殺”這一點看來這個特務大概比有叛意的其他艦上乘員還可怕──可能包括了因為反叛罪被處死的鍾妙婷。因為其他乘員很可能是因為可埃斯艦上的處境太過不堪所以才想要反叛的那斷無對提恩絲進行自殺式攻擊的道理。

    嗯既然是進行自殺式攻擊她何不索性帶枚炸彈進來轟隆一聲不管真女皇、假女皇還有在旁邊陪葬的白癡烏德薩就全都屍骨無存了。……啊!我想再怎麼說要帶炸彈進來還是有困難的所以鍾妙婷只帶了一只不會引起注意的原子筆連刀都不能帶。

    雖然不會引起注意原子筆在訓練有素的特務手中還是殺人的利器。以一個訓練有素的人而言就算兩手空空也已經稱得上是殺人凶器了吧!

    雖然訓練有素不過單憑腕力要突破腦殼還是有困難的所以鍾妙婷不選擇刺額頭;太陽穴或是其他頭部弱點都太小一擊不中就沒有第二次機會了也不考慮;咽喉的問題也一樣要肯定致命的話要刺得很准很深否則就算刺中了頸動脈造成大量失血以史烏基猶的急救技術仍有很高的機會救得回來;與上面幾個比起來心髒這個要害大得多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

    可是……我執起了書桌上的原子筆凝視著筆尖想著:

    刺到肋骨的機會很高啊!我想她的腕力再強也不可能刺穿肋骨吧!如果原子筆從肋骨的間隙中穿進去的確可以大功告成不過機率不高吧?那就不如刺太陽穴。或者是一個特務只看著衣服外邊就可以辨識出肋骨的間隙所在?……不對就算看得出來如果瞄准的是肋骨的間隙那和瞄准太陽穴豈不是一樣都是個太小而不保險的目標?為什麼選擇攻擊心髒?

    我試著用原子筆戳自己的心髒。三次中倒有兩次碰到肋骨滑開。咦滑開?

    “對了!”我不由得自言自語起來:“只要手上用了巧勁那麼就算刺到肋骨也可以輕輕地讓筆尖從肋骨上滑進旁邊的縫隙這麼一來一定可以刺進心髒了!”想通這一點之後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在這種情況之下以原子筆為凶器的確沒有比心髒更好的狙擊對象了。

    順手把原子筆舉到自己的左胸我想起當時的情景邊想邊念著:

    “那時鍾妙婷把餐車推了過來貼近了桌子提恩絲正在她的左手邊。我的行動電話響了起來提恩絲向我望了過來鍾妙婷就順手用左手拿起了口袋中的筆──這是個再正常不過的動作沒有人一時會想到這個動作有不當的意圖然後就這樣順手往提恩絲的胸口一刺……”

    然後提恩絲就這樣死了。

    我從頭到尾只是在旁邊呆呆地看著。

    我……我只是呆呆的看著……我居然什麼都沒做……

    我……我真是個廢物!我真該死!只要用念動力把原子筆的去勢阻上這麼一阻哪裡刺得進去!就算還是刺下去了也一定不深提恩絲就不會死了!

    可是我什麼都沒做!我只是呆呆的看著!

    我……我到底坐在那裡干什麼!

    嗚嗚……提恩絲……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給我的這麼名字!我只是個沒用的擺飾!我只會仗著恩希歐勒菌特殊作用駕駛專用機械人欺侮一般駕駛員!我有什麼資格跟你們平起平坐!嗚嗚……哇啊啊……

    ……。

    哭過一陣以後胸口舒坦了不少。

    提恩絲的一顰一笑在我腦海中起伏不已就像是走馬燈。奇怪明明是快死的人會看見自己一生的走馬燈怎麼是我看見死去的人一生的走馬燈哼哼。

    ……

    唉!我在這邊哭什麼哭真正傷心、自責的另有其人。我實在有點擔心她。

    ……待在這裡自顧自兒地擔心也不是辦法我深吸了一口氣拿起了行動電話:“幫我接施蒂萊。”

    “喂……楊顛峰?”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好。不是那種強顏歡笑或故作冷靜的好是真的已經痛定思痛的好:“我剛剛開完會現在回到房裡了正要休息一下。”

    “哦沒什麼事想找你聊聊天。”我說:“如果打擾到你休息的話……”

    “不怎麼會呢!”她笑著說:“……啊!我們……好像之前每一通電話都為自己找了打電話的藉口。”

    ……她怎麼會突然這麼想呢?其實真要說的話思念不也是一種藉口嗎?

    “吶楊顛峰。”施蒂萊遲疑著說:“……你覺得我和提恩絲哪個比較漂亮?”

    ……啊?

    ……這個……說實在話以平常的印象來說提恩絲是比她引人注目許多。可是那也不見得是真的比較漂亮因為看了受勳典禮上的施蒂萊就有這種感覺。

    “……提恩絲比較漂亮。”我遲疑著說。

    “嗯你總算沒有說出違心之論。”少女平靜地說:“其實提恩絲不僅比我漂亮而且也比我聰明、比我溫柔體貼、比我純真她……她是代替我而死的其實死的人應該是我你是知道的。為什麼……”她的聲音不禁又有點顫:“為什麼活下來的人是我?”

    “因為我們都受到命運之神、因果律之王的擺布在現實的波濤中身不由己地被拋上拋下像只無力的扁舟。”我說:“有時真覺得……覺得世界上若是真有個大魔王就好了。”

    “……耶?”施蒂萊輕噫了一聲。

    “牠是萬惡的根源所有不順心的事都是牠的作為只要把牠打倒這個世界不全宇宙的人都可以得到幸福。”我沈默了一會兒又說:“地球有個科幻小說家他年輕的時候筆下的主角曾經對地球地方信仰中的‘神’指著鼻子破口大罵指責祂們拋棄了地球不管讓地球變成現在這個亂七八糟的模樣。”

    少女不明所以地問道:“後來呢?”

    我笑了笑答道:“現在他年紀大了筆下的主角現有個‘神’被壓在山的下面只要把祂放出來祂就可以為地球建立起一個‘理想中的秩序’。可是那位主角卻遲疑著不敢把神放出來。”

    “……我猜那是因為他終於現理想中的秩序是不存在的不但如此由任何無可制衡的力量所建立的秩序都不過是一種《可怕的幸福》恭喜梅林!”施蒂萊欣然說道。

    我想了想又說:“地球人的消遣文化實在還很膚淺的。比方說小說一百本小說當中大約有六、七十本都會提到“復仇”。主角的老爸或什麼人被某人殺了所以主角要干掉那個某人來復仇。照我想如果有某個特定的目標在他面前這麼一站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就能完成復仇的話那真是人生一大幸事。現實中不管遇到什麼挫折都根本找不出什麼復仇的對象。比方說這次提恩絲的死我該怪誰呢?想來想去只能怪自己。”

    “怎麼會怪你你……”施蒂萊想了想連忙說:“你又不是我們請來的侍衛。如果你也跟我一樣在腦中進行過幾千幾萬次面對刺客時的應變動作演練以一個烏德薩的力量而言或許提恩絲就不會死了但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啊!”

    “你還不是一樣。”我埋怨道:“先別說找不找替身根本不是你能左右的──呃我猜應該是這樣;我且問你史烏基猶皇家的成員包括你和提恩絲的令尊令堂都到哪去了?”

    “……”施蒂萊的聲音帶著淡淡的哀愁:“大多死於戰火之中有少部分成為新政府的階下囚了。”

    “這麼說提恩絲已經算是幸運的了難道不是託了成為女皇替身的福?”

    少女過了好一會兒才吃吃地笑了起來:

    “我只是在撒嬌而已啦!沒有你所想像的那麼自責。虧你繞了這麼大***這麼認真的來安慰我真讓我害臊。”

    “……呼。”我說:“為什麼青春年華的我們就非得面臨生離死別不可呢?……你睏了嗎?”

    施蒂萊說:“我現在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蓋好被子了!你不要掛電話喔!”

    這……光想像那樣的情景就會讓我臉頰燒。要是我現在問一句“你現在的內衣是什麼顏色”就十足像是電愛的開場白了。

    “好我……啊!我來唱搖籃曲給你聽吧!”我說。

    “好啊好啊!我沒聽過你唱歌呢!”施蒂萊高興地答道。

    我尷尬地說:“唱得很爛啊!你可別見笑。”然後便清了清喉嚨:

    有過挨餓的時候有過寒冷的時候靜心聆聽心底那溫柔的聲音hn……

    風和雨都在外頭天使們在身邊守護

    這裡有慈祥長輩這裡有善良朋友幸福回憶有一天終歸要分手hn……

    大家都過得好嗎明天要寫信去問候現在就

    goodnightgoodnightgoodnight讓歌聲伴你入眠所以說

    goodnightgoodnightgoodnight美夢一定會實現

    ……

    我反覆唱了幾遍歌聲越來越低。然後盡可能地壓低了話音輕輕地問了句:

    “……你睡著了嗎?”

    過了好久好久話筒中都沒有聲音傳出來可是我不敢把電話掛上。

    因為靜得有點不太尋常。比方說至少應該聽見規律的呼吸聲。當然有用“吐息如蘭”來形容少女呼吸的說法何況睡著後的鼻息本來就比較微弱至少我可絕對沒有辦法想像施蒂萊打鼾的樣子。

    可是我還是不敢把電話切斷……

    “沒有。”她哽咽著說。

    提恩絲的喪禮就在星期二晚上。這麼說起來我昨晚應該練了幾小時形意拳而且還去接伊東華離開補習班奇怪的是一點記憶都沒有。我想這並不稀罕因為我常常一整天上課下來卻根本不記得今天教了些什麼。

    儀式簡單而隆重雖然從陳設的鄭重看得出的確是“國殤”但與會者遠不及前天晉封典禮那麼多。另外我還注意到與會者以和提恩絲確實有交情會為她的死感到傷心的人為主像是我完全陌生的一些親族甚或清潔雜工之類的;而閒雜人等的人數就減到最低例如說銀河法庭方面只有莉琪安出席。

    靜靜地躺在棺材中的提恩絲美得令人秉息施蒂萊親自把洗干淨的項煉和大束的鮮花一起放在她的胸口然後進行了宇宙葬。記憶中這種場面已經在科幻電影中看過了無數次自己參加時卻完全是另一回事。

    我特地穿了白襯衫和白色的牛仔褲和脖子上的白布環搭配。喪禮結束後人人都把白布項圈取了下來就連施蒂萊也是所以我也跟著取了下來。

    “……喂!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莉琪安說。

    我抬頭望了她一眼應道:“嗯嗯……然後呢?”

    莉琪安皺了皺眉頭問:“然後什麼?我剛剛是問你覺得這樣的安排怎麼樣。”

    “……”這下混不過去了我只好說:“什麼安排?我沒聽清楚。”

    “什麼沒聽清楚。”莉琪安埋怨道:“從女皇陛下的葬禮結束我坐在你的對面開始你就只是嗯嗯嗯的我看我說什麼你根本一句也沒聽見……算啦!回頭我再打電話給你。”她沈默了一陣仿佛是在回想提恩絲的一切最後深深地歎了口氣欲言又止地望了我一眼才起身離去。

    我關上燈在黑暗中又靜坐了幾秒鍾才出門朝施蒂萊的寢室走去。

    進她房門時我的心髒“砰”地撞了一下肋骨差點迸出胸腔。那是──是施蒂萊。只是一個回頭的動作就可以輕易分辨出來。可是她穿著提恩絲平常穿的衣服。

    “嚇到你了?”施蒂萊感到抱歉似地苦笑了一下說道:“雖然在喪禮上不行至少現在用我本來的身份和她訣別一下。”之後她又合掌對著她的寢室當中看慣了的半面宇宙低頭祝禱著。

    我靜靜地站著不動直到她重新抬起頭來用手輕撫著牆上那既真實又虛幻的影像才緩緩挪步到她的身邊。

    外星人的螢幕果然不同凡響如果是地球上的螢幕像現在這樣整面映著漆黑的宇宙黑洞壁的話一定會清楚地映照出我倆的身影;而外星戰艦的螢幕上只有個淺而模糊的影子。

    “想想往托直翁接受政治庇護的旅程真是一波三折昨晚會議做出的決定又再往後延一個禮拜……楊顛峰開心點嘛!難道地球人到現在還看不開生死之謎嗎?你繼續傷心下去也不過就是為了失去提恩絲而自私罷了!提恩絲現在可沒有什麼不舒服。”施蒂萊說。

    “……誰說我在傷心的?”我不由得笑著說:“你又知道我在想什麼了?”

    “哼!我當然知道因為你一張臉就這樣僵著不是傷心是什麼?”

    “所以啦!你根本就猜錯了。”我嘿嘿笑了幾聲說:“我是在考慮要推你倒在床上因為後果嚴重而猶豫著要不要動手。畢竟難得看到你穿得這麼漂亮。”

    施蒂萊的臉兒“唰”地紅了氣鼓鼓地說:“提恩絲說的沒錯你真是個大色鬼!下次再擅自闖進我的臥房我一定要以正當防衛的理由把你給槍斃。”

    “現在可來不及了。”我冷笑著說:“誰都可以一眼看穿你現在身上沒配槍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反抗。”

    是的正如我所說的現在的施蒂萊真漂亮。她此刻身上的衣服是貼身剪裁的洋裝把少女略顯青澀但不失玲瓏的曲線襯托得曼妙別致我邊欣賞著這難得的情景邊裝腔作勢地把雙手放上了她半裸的香肩……

    ……畢竟我還是太年輕了手指碰到她的水嫩肌膚時又有觸電般的感覺便草率地收了回來。接著兩人各自靜靜地享受了一會兒這份尷尬。

    “……楊顛峰你擔心我嗎?”突然而意外地施蒂萊開朗地說。

    “大概有一點點。”我曲起食指和拇指比了個小得不能再小的一點點。

    “那──”施蒂萊驀然轉身一雙妙目直視著我的眼睛:“陪我去托直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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