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傳說 正文 風雲際會 第一百四十五章 破鏡之痕
    容謙順著燕凜苦澀的目光看向自己空蕩蕩的袖子不覺一笑:「往事已矣陛下也無需太過在意。從來禍福相倚現在我身有殘疾也未必不是幸事。」

    燕凜愕然望著他語氣艱難凝澀:「幸事?」

    容謙微笑:「殘疾之人不可立身朝堂以免有礙國體。天下各國大多都有同樣的法令。」燕凜低聲道:「容相有大功於國……」

    容謙凝視著他心中暗自歎息。這些選擇本都是人之常情。這個孩子又何以待自己太苛。

    「豈有因一人之功而損律法的道理若為後世開特例之門國家規制又有什麼人再肯尊重。」

    燕凜默然不語。

    容謙卻微微笑笑伸手輕輕拍拍他那無措地不斷轉動茶杯的手:「陛下給我一個閒爵讓我享幾天清福吧。」

    燕凜低著頭呆呆看著自己僵硬的五指看著空洞洞的茶杯。

    就是品的爵位又如何?名義的尊貴俸祿的豐厚比之真正的權利誰不知道其實是一文不值。

    良久他方徐徐抬頭。望著容謙澀然道:「容相我對不起你。」

    他知道他對不起他。然而縱然對不起他他卻也只得如此。

    他從不曾如現在這般正視自己的虛偽和可笑一邊說著容相有大功於國一邊卻又把推托的責任重新放到容謙身上去。

    容謙是知他為難所以替他解圍淡淡然以退讓將他的苦處給輕輕化解。

    他替他掩飾。掩飾他的卑鄙他地無情。他可以順著他的意思裝作沉重。裝作無奈裝作不忍心。裝作很內疚……很無辜。可是如果容謙自己不退讓難道他就真會大大方方讓容謙重回朝堂重為權相嗎?

    這樣的自己。這樣地燕凜真是讓他自己都覺得噁心可笑。

    然而最起碼他也要抬起頭看著容謙的眼睛說一聲對不起。再無情再刻薄再卑鄙再殘酷現在地他至少該有勇氣面對自己做過的事自己傷害的人。而不是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這是容謙自己的願望。

    容謙不覺失笑:「對不起我那就給我一個大大的封號好了。我想皇上不至於太虧待我吧!」

    他越是言笑自若燕凜越覺心中難受。

    他慢慢站起來沉聲道:「天晚了。再不回去。宮門就要落鑰了。」

    就算宮門鎖了他也不是進不去。只是未免會讓更多地人得知他出了宮朝堂上難免有些小麻煩而已。雖是如此兩人方才重逢他居然沒有迫不及待地要求徹夜長談而是關了門只說了不到半個時辰就站起身要走這種態度讓容謙甚至微微愣了一下隨即釋然。

    燕凜心結太深以前見不著他一心想見想不起要細思其它只滿心的思念期盼倒也罷了。如今彼此乍然相見所有的現實問題驟然壓到面前逼迫得他又不得不繼續選擇辜負這個事實讓他心中負擔太重再繼續面對自己怕是有如坐針氈的感覺吧。

    容謙心中暗歎也起了身:「我送陛下吧。」

    燕凜默然點頭居然自己走到門前自己給自己開門走了出去。

    容謙見他遊魂也似的樣子終究心中不捨徐步跟上去輕輕道:「陛下何必過於自苦你真覺得你是在負我而不是保全我嗎?」

    燕凜微微一怔回看他。

    「陛下根基已固主政無失朝局安然我重回朝堂固然對國家對陛下都未必是幸事對我自己難道就一定是好事?」

    容謙悠然笑道:「赫赫揚揚炙手可熱從來就不是長久之道。今日的決定於陛下於我都是為著十年二十年之後都可君臣不負的苦心。」

    容謙這番話倒是很有道理只是在這個時候由他口中說出來更是叫燕凜心中生愧。

    不過聽到最後燕凜倏然動容抬頭死死望著容謙一時竟是怔怔地有些癡了:「容相你真的不會再走了?十年二十年你都不會走了?」

    看著好好一個主政多時城府日深的少年皇帝語氣如此淒惶迷茫明明聽到讓他極歡喜地話卻無措地只剩下驚疑神情無助地如同一個孩子就算以容謙的淡然心性也不覺心頭暗自一酸幾乎忍不住要象多年前一般伸手輕輕抱一抱這個孩子輕輕安慰他:「別怕我在這裡我一直都會在這裡。」

    他不得不定了定心神才能勉強克制住自己這一刻的衝動凝視長身而立容顏俊偉地燕凜心中即覺歡喜驕傲又覺茫然若失。

    唉這個他抱在懷中疼惜保護的孩子終究長大了。

    明明這是他自己多年辛苦地期盼為什麼偏偏又總覺得淡淡悵然若有所失。

    容謙心中略覺迷茫只是語氣卻已不知不覺有了深刻地感情:「陛下兩年多了我一直不曾真的遠離你以後自然也一樣除非是你不想再見我不想我礙眼……」

    不等他說完燕凜已是疾聲道:「不會!永遠不會地!容謙微笑眼神異常柔和:「我知道我怎麼會不懂陛下呢?」

    看著容謙這樣的眼神這樣的笑容聽著他用這樣的語氣說著信任的話燕凜心中一時百味陳雜不知歡喜還是蒼涼是欣悅還是愧悔他有些茫然地上前一步幾乎是無意識地伸手。或許是想要如容謙剛才拉他一般拉一拉容謙的手又或許只是想要輕輕觸他一下。

    然而在下一刻。他就又立刻醒覺手在半途一僵。再慢慢垂下來然後輕輕道:「今晚……容相陪我一起進宮好嗎?」

    容謙還真不敢就這麼跟他進宮。這孩子雖說幾年下來歷練得越來越聰明能幹識大體了但沒準還會和當年一樣偶爾鑽牛角尖固執起來。當年那大出他意料的凌遲。還真是讓他吃了不小的苦頭。現在自己的身份還沒昭告天下名份未定萬一他忽然又擰起來把自己關進宮裡不讓出來他現在暫時還真沒本事脫困。

    「陛下我這邊怕是有許多事要細細對身邊親近地人解釋說明陛下那邊怕也有許多事要準備吧?」

    燕凜神色微黯卻也不說什麼。只點了點頭逕自向外行去。

    容謙送著他出來直到了外間茶樓大廳處。史靖園和封長清本來準備要熬夜守到天亮呢。忽然看見燕凜出來連忙施禮。只是臉上都掩不住那種訝色。

    燕凜淡淡道:「今日太晚了。等到明天朕會詔告天下。一直在隱居休養的容相回京之事宮宴和大慶也會立刻準備的。」說著他地目光平靜地凝駐在封長清臉上:「長清在此之前你帶上人好好保護這茶樓確保容相安危。」

    封長清垂施禮:「是!」

    這哪裡是讓封長清保護他分明是在看守他。明擺著燕凜和他一樣對彼此的信任都有一點保留。他不肯身份不明不白地悄悄進宮燕凜也不敢相信他一定不會跑。說起來燕凜有當年被棄之痛是驚弓之鳥有這麼點顧忌是理所應當地。

    現在讓封長清看著容謙敢逃新帳老帳自是一起同封長清算容謙要不走他也絕不會再計較封長清的欺君之罪。

    容謙心中欣然。這麼短的時間這麼混亂的心緒之下燕凜還能做出這樣明智的決定。他心中只為他喝采為他高興去了哪裡還會在意燕凜這點小小地防備手段。

    燕凜下了這命令到底有些忐忑偷眼看容謙微笑依舊並無絲毫芥蒂的樣子這才略略放了心。也不再停留隨便又說了幾句話就真的離去了。

    容謙很給面子地直送出門看著他們一行人策馬轉過街角才與封長清一同回了茶樓。

    唉還有很多事要做啊與封長清對口供萬一將來燕凜問起來兩人的說辭別有什麼差錯這是最要緊的。對青姑也要解釋還有……那件事……莫名地容謙冷笑了一聲。

    燕凜騎的是久經訓練的御馬不用騎手御使自然識得歸途。馬上燕凜默然鬆開韁繩悄悄雙手互握。

    就在剛才那人牽過他的右手拉他入座帶點愛憐與關切輕輕拍過他的左手。然而只是轉眼之間那人留下來地指間餘溫就已化作一片冰寒。他不得不用力雙手互握努力讓掌心磨擦著尋找一點點熱力來回憶被那人指尖觸及時剎那的溫暖。

    史靖園策馬跟著燕凜回程看他神色迷茫悲淒心中惻然:「少爺這麼快就回家不和他多聊……」燕凜微微搖頭打斷他的話:「太晚了我要在外頭過夜家裡頭會有很多人驚惶不安地。」

    史靖園微微皺眉:「少爺你就是萬事想得太多各方面都顧全得太周到了。人活著總該任性一兩次……」

    燕凜忽然低低笑了起來只是聲音慘淡帶著悲的痛楚:「靖園……我這一生只任性了一次。從此便萬劫不復一世愧悔難當。」廢話分隔線——

    秘書棕:嗯嗯都定了章節名了也上傳了忽然意識到:破鏡重圓典故出自陳國「樂昌公主」和其丈夫徐德言。忽有亂入之感繃臉嚴肅聲明:那個如此雷同純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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