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斯編年史 第四部 亡魂使者 第二十七章 那些逝去的日子(二)
    不管怎麼說,那個叫蘭德的年輕女士的確是將狄歐送進了斯特洛最大的魔法學院——科琳斯頓魔法學院,成為了那裡的一名學員。

    「「入學手續都辦完了,但我還得給你準備一些其它的東西。首先你該洗個澡,然後換上乾淨的衣服。你還需要一些學習用具,羽毛筆、墨水、筆記本,還有一個書包。」蘭德在帶狄歐去自己家的路上說道。

    「你不教我嗎?」狄歐抬頭問道,但立刻就重新把視線挪到跟前的地面上。

    「我來科琳斯頓的原因就是因為我可以什麼都不用干。」蘭德說道,「科琳斯頓裡有很多優秀的魔法老師,他們會把你教成一個出色的魔法師的。我可以幫你墊付所有學費,但那不是白給的。」蘭德繼續對狄歐說,「每天下課後你都得來我家,幫我整理我的花園,我正好缺一個花匠。希望你知道要怎麼當一個花匠。」

    「我只種過地。」狄歐低著頭說道,自從和蘭德對視之後,他就再也不敢多看她一眼。

    「都差不多,只是用不著收割罷了。」蘭德笑道,「到了,這裡就是我家。」

    蘭德就住在科琳斯頓,學院專門為她單獨修建了一棟別墅,就在學院的後面的溫室裡。像蘭德這樣的貴客,修斯頓校長很歡迎她在這裡長期住下去,想住多久都可以。

    別墅的前門用柵欄圍出了一個不大的圓子,裡面種滿了各式花朵,現在是夏天,正是鮮花開放的季節。

    「哦——」狄歐感歎道,他從沒見過這麼多美麗的花朵。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需要一個花匠了吧?」蘭德打開了房門,「進來吧,我給你燒些水洗澡。」

    狄歐已經很久沒有進過誰的屋子了,一年來他都是睡在大街上,或者森林裡。他睡過最像屋子的地方是馬廄,還差點被醒來的主人當成偷馬賊打死。當他小心謹慎的進入蘭德的房子裡時,一種他從未體味過的東西立刻將他完全淹沒——溫暖。

    「小姐,歡迎回來。」一個老婦人上前來接過蘭德脫下的外套。

    「謝謝,艾瑪。」蘭德說道。

    「這位是……」艾瑪看著渾身泥土的狄歐。

    「我新交的朋友,他要在這裡住上一天,明天得去學校報道。」蘭德說,「幫他燒些洗澡水,找些乾淨的衣服來,再收拾出一間客房給他。」

    「是的小姐。」老艾瑪挪動身子去照蘭德說的去辦,很快就燒好了洗澡水,還找來了乾淨的男生校服。「把你的髒衣服拿來,這些破布條早就該扔了。」老艾瑪說道。

    「不!別扔!」狄歐衝過去搶下自己原來的那身衣服,「我就這點東西了!」

    艾瑪嘿了一聲,「把衣服給我,你總不至於連泥土都不捨得扔吧?」

    「……謝謝,」狄歐把衣服交給了艾瑪,那老婦人可是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把這已經不成樣子的衣服洗乾淨。最讓她想不到的是,這衣服原來是白的!

    狄歐把自己從頭到腳洗乾淨後換上了新衣服,但卻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最後才發現,是頭髮。他的頭髮整整一年沒有修剪過,亂得跟鳥窩一樣。蘭德很有耐心的幫他修剪了頭髮,剪下來的頭髮整整裝了一筐。

    「讓我們來看看,真是個小帥哥!」蘭德把一面鏡子放在狄歐面前。

    狄歐簡直說不出話來,他真不敢相信鏡子裡的那個人竟是他自己。過了許久他才開口說道,「這個真的是我嗎?」

    「要相信你自己,我打賭明天開學典禮上女孩子都會偷偷議論你的!」蘭德說道。

    「是議論我的頭髮吧?」狄歐說,剛剛建立起來的一點信心又再度被打破。

    「頭髮是什麼顏色這麼重要嗎?」蘭德問。

    「我做夢都想變成和你們一樣的金頭髮,你能幫我嗎?那樣我就不用大費周章的去學什麼魔法了。」狄歐看著鏡子裡的蘭德。

    「別這麼說,相信我,你會成為一個出色的魔法師的,總有一天,你會變得無人能敵。」蘭德也看著鏡子裡的狄歐說。

    「你怎麼知道?」

    「我看得出來,你是塊學魔法的料子。」蘭德拍了拍狄歐的腦袋說,「你一定餓了吧?我讓艾瑪準備了豐盛的晚餐,我們一起吃吧。」

    狄歐從沒吃過這麼豐盛的晚餐,剛開始還有點侷促,但食慾很快就佔據了上風。他沒命的往肚子裡塞食物,直到再也吃不下去為止。老女傭艾瑪也不得不一再的進廚房,直到滿足了他的食慾為止。他摸著滾圓的肚子,撐得連腰都彎不下去。在艾瑪的帶領下他來到了為他收拾出來的客房,艾瑪隨便囑咐了幾句就關門走了,只留下狄歐一個人在那裡。狄歐看著舒適柔軟的床半晌,最終還是扯過一條毯子蓋住自己睡在了地上。直到第二天艾瑪來叫他起床的時候發出一聲尖叫,才把他吵醒。

    「我的主!聖神保佑!我以為你……」艾瑪沒說出下文,但狄歐多少已經猜出來了。

    「對不起,我習慣了這樣。」

    「哦!真是個野孩子!怎麼能睡地上,會著涼的!」艾瑪趕緊過來扶起狄歐,這反倒讓他有些受寵若驚。

    「不用了,謝謝。」狄歐一個跟頭爬起來立正站好,拉了拉衣服的皺褶。

    「你媽沒教過你要睡在床上嗎?」艾瑪發著牢騷。

    「我媽死了,去年死的。」狄歐說道,語氣隨便得嚇人。

    「哦!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沒什麼,早習慣了。」狄歐說道。

    「別磨蹭了,我們快吃早餐吧,馬上還要參加開學典禮。」蘭德站在門口敲了敲門說。

    「好的,我這就來。」狄歐跟著她去了廚房。

    蘭德說對了,在開學典禮上,所有女生都在議論狄歐。狄歐也說對了,那些女生都在談論他的頭髮。狄歐倒也不在乎,反正他早就習慣了被人指指點點,甚至被人侮辱。他不習慣的是,他不能反擊,也不能逃走。

    「不准罵人,也不准打架,聽老師和高年級學生的指揮。要學會謙讓和禮貌,多交幾個朋友。」這是蘭德臨行前對他的囑咐,他牢記在心裡。

    但那個叫什麼修斯頓的校長廢話太多了,狄歐幾乎是耐著性子聽完開學演講的,但他發現其他學生似乎也跟他一樣覺得無聊。沉長乏味的開學典禮結束後,他跟隨人群離開了禮堂,來到了他們的宿舍。宿舍不大,但也能容納20個人。關鍵得得宜於雙層床鋪的設計。

    「黑頭髮的,我睡下面不介意吧?」和狄歐分到同一張床的傢伙說道,然後把自己的行李往床鋪上一扔。

    狄歐看了看上鋪,並不比他以前睡過的樹枝高,於是點了點頭,「沒問題。」說罷,他把自己的行囊扔上了床鋪。

    「謝了。」那傢伙說道,然後倒頭睡在了床上。

    又是床,蘭德曾經告訴過他學校宿舍裡可不能睡地上,「慢慢習慣床吧,」蘭德是這麼說的。但狄歐怎麼也不習慣睡這軟綿綿的東西,於是他把床鋪捲了起來當枕頭,自己睡在了硬邦邦的床板上。

    事情比他想得要糟,但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在學院裡,狄歐沒有一個朋友,所有人都不喜歡跟這個「黑頭髮」來往。從沒有人主動跟他打招呼,吃飯時沒人願意和他一起坐。別人放學後都三五成群的去玩耍,狄歐一個人去給蘭德當花匠。但這些他都不在乎,反正他從沒有過朋友,對別人的歧視也早以習慣。給蘭德當花匠是他最開心的事情,因為這可以讓他見到蘭德。在整個學院裡,或者說在他的一生中,從沒有人像蘭德這樣對他這麼好,即使他的母親也一樣。和蘭德在一起的時光是最快樂的,平時幾乎不會笑的他在這時候總會不自覺的露出笑容。因此他一下課就往蘭德那裡跑,直到不得不回宿舍時他才回去。

    狄歐會在蘭德那裡呆很長時間也是有原因的。狄歐根本不識字,上課的時候別說做筆記了,連教科書他都看不懂。學起來也比其他學生費勁得多。學院裡的那些老師都是看在蘭德的面上才對他倍加關心的,無論他們的動機如何,這對狄歐來說都不是壞事。但他的進度依舊比別的學生慢很多,所以蘭德不得不親自教他識字。

    不過狄歐學得很快,他的進步簡直是神速,在他的努力和各個導師的細心教導下,狄歐的成績突飛猛進,第一年結束的時候,他的成績已經從倒數第一上升到了年級裡前十名。但狄歐沒有被自己取得的成績蒙蔽雙眼,那並不是他要的。他只想改變自己頭髮的顏色。在這方面,是蘭德給了他更多的動力。

    「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是第七名!」蘭德拿著成績單興奮的說道,然後緊緊擁抱了狄歐。狄歐受寵若驚,像一個被嚇壞的孩子呆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我就說過,你是塊學魔法的料,我說得沒錯吧?」

    「是的,沒錯。」狄歐笑著說道,只要蘭德高興就好,他是這麼認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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