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南錄 第七卷 逐鹿 第五章 風暴(三 下)
    琢磨了這麼多年漢學平宋都元帥達春終於明白「風聲鶴唉草木皆兵」這八個字有多貼切了。從樂安突圍出來後一路上彷彿棵樹、每塊石頭後都有敵軍。百餘里路跑下來一千多蒙古武士剩下不到二百其餘的不是掉了隊被百姓抓取賣給破虜軍換錢了就是自行脫離了隊伍。

    額爾德木圖跟達春請示了一下不敢帶著人馬走大路。路過漢人村落也強忍著肚子裡的衝動不敢進去搶劫一行人慌慌張張淌過寶唐水順著林間小道爬上了崇仁山。跌跌撞撞在山上走了一夜又丟了幾十個弟兄從山北緩坡上溜下來來到了始豐山腳下。

    始豐山位於臨江府和隆興府的交界處距離豐城不過四十餘里。達春和額爾德木圖吃不準此刻豐城是不是己經落入破虜軍之手不敢過分靠近城市帶著所剩無幾的蒙古武士向西又兜了半個***趟過豐河傍晚十分在臨江軍治下一個叫樟樹鎮的小村外落了腳。

    這一跑就是兩天一夜即便是鐵打的身體也撐不住了。大部分蒙古武士從馬背上栽下來找個乾淨的草窩倒頭就睡。額爾德木圖生性謹慎強忍著睡意策馬前後兜了十餘里現附近並沒有人跡看來地圖上標的那個樟樹鎮當年也被蒙古軍光顧過了。全村老幼早己死去農田也早變忽必烈陛下的牧場。

    額爾德木圖解下腰間水袋親自到小河邊打了袋水。拿了幾塊半生不熟的馬肉舉到了達春面前。

    經歷連番打擊達春早己被折磨心如死灰。見額爾德木圖依然像對待主帥一樣尊敬自己伸手把水和肉推開慚愧地說道:「我還哪裡有面目吃這肉食若不是還想見垂相一面告知敵軍虛實早就該隨著弟兄們去了。你先吃吧吃飽了也有力氣帶著大伙趕路!」

    「大帥何出此言蒼狼舔淨傷口才能獵得a鹿。賊兵不過是一時得勢而己待回到江北咱們整頓兵馬早晚還會殺回來給弟兄們報仇!」額爾德木圖放下水囊大聲勸道。

    「整頓兵馬整頓兵馬!」達春憔悴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哪裡還有兵馬整頓前後十幾萬不應該是二十幾萬都讓本帥給葬送在疆場上。縱使他們心裡不怨我我哪還有面目再來為他們收屍。你吃吧我自己去打水!」

    說完達春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地走向遠處的山溪。額爾德木圖使了個眼色兩個累得癱在地上的親兵趕緊爬起來一左一右跟了上去。達春走到山溪邊捧起溪水洗了把臉。藉著平靜的水面他看到了自己蒼老的面孔。

    達春幾乎認不出自己水面上那個倒影很憔悴。縱橫交錯的皺紋刀割斧削般刻在慘白的面頰上。一頭葬兮兮的白東一縷西一縷地攪在一起梢上還有幾隻小動物在快地跑動。

    「啪!」達春一掌拍在水面上激起的冷水將他的揀來的號衣澆了個透。水面乍分即和上下跳動的波紋間映著一雙血紅的眼還有一個帶滿了鮮血骯髒致極的身體。

    「啪!」達春又一掌打在水面上將眼前那個醜陋的影子拍散。轉眼間影子又聚合起來邪惡中帶著瘋狂。

    「啪啪啪。……」一掌又一掌地拍向水面。河中的倒影不是自己平宋大元帥達春絕對不是這般模樣。清轍的河水跳起來濺在達春的身上流回去泛一縷縷血痕。

    兩個親兵被達春瘋狂舉動嚇呆了不知道該如何做才能制止只好緊緊護在達春身邊盡力不讓他掉到河裡去。幾個剛剛睡著的蒙古武士被河邊響動驚醒抬頭掃了一眼又嘟嚷著睡下。在城破的那一瞬間他們己經不把達春當作自己的統帥一個瘋子的死活他們不放在心上。

    見到達春己經喪失理智額爾德木圖歎了口氣走過來一掌擊在達春的後頸上。此刻大伙皆筋疲力盡全憑一口氣在支撐。如果作為主帥的達春先崩潰了那麼整支隊伍肯定要跟著垮掉。額爾德木圖不希望被山野農夫活捉所以只能採用這種折衷辦法。

    達春的身體晃了晃軟軟地倒在了泥地上在昏厥前的一瞬間他覺得心裡分外地輕鬆混混沉沉地達春感到身體有些暖。好像置身於一艘大船上載著滿船的美酒、奶酷、炒米、炸食跟著女兒一起邊吃邊曬太陽。海面上的天空是瓦藍瓦藍的像極了草原上四垂的彎廬。而腳下萬頃碧波則綠得像斡難河畔的田野。只是空氣的味道不好帶著濃濃的腥臭氣有點像像什麼呢達春迷迷糊糊地想像極了武士們屠戮後的村莊。

    岸上一隊打著破虜軍旗號的士兵縱馬跑過來闖進部落。將男人殺死將女人用繩子穿成串綁在勒勒車後。幾個蒙古人的孩子哭喊著被人從屋子裡拖出來帶隊的破虜軍將領用目光測了測現孩子高過了勒勒車的木輪揮了揮手幾個拿著彎刀穿著皮得勒的破虜軍士卒號叫著將孩子砍得和車輪一樣高。

    「你們這些禽獸我跟你們拼了1」達春拿起刀跳下甲板。船下水波瞬間變成綠草從他腳下掠過。帶隊屠殺的破虜軍將領舉刀相迎二人照面達春猛然現對手的臉居然如此熟悉。

    帶著血絲的眼睛染滿了血的愷甲暗紅色的刀刃灰白的亂。這個人是誰怎麼彷彿自己和他相交了多年般熟悉。達春身體僵了僵緊接著達春聽到自己女兒的哭喊「爹-一I

    他回頭看見幾個身穿皮得勒的漢子推倒了女兒正在用力扒女兒的嫁衣。

    「索都頁特密實你們要幹什麼!」達春怒喝道。他終於看清出了傷害自己女兒的是誰拿著彎刀殺害孩子的是誰。這些人他都認識殺入放火那幫禽獸他也認識就是他的部下還有他自己。

    「噢一一噢一一噢!」殺人放火的另一個達春仰天出一串狼嚎。緊跟著周圍的破虜軍戰士全變成了蒙古武士齊聲出一聲咆哮。剎那間面目變得更加猙獰幻化為一頭頭伸著血紅舌頭的蒼狼。

    「啊一一一!」達春大叫一聲坐了起來。蒼狼武士百姓全不見了空氣中瀰漫著腥臭的味道。身邊是一個大火堆武士們緊張地圍在火堆周圍。一種危險的感覺本能地籠罩了達春的全身站起來分開人群向外看只見黑暗處有無數雙綠色的燈籠慢慢地靠近。

    又是鬼火看來大軍的殺孽的確太重了。達春苦笑了一下推了推面前的武士低聲問:「怎麼回事情那些鬼火怎麼會動?」

    沒有認回答他武士們緊張地握著刀身體明顯地在顫抖。

    「怎麼回事?」達春把聲音提高了幾分繼續問。

    最前方的火把下中萬戶額爾德木圖慘笑著回答:「狼這一帶是狼窩咱們睡得太久了。身上得血腥味把狼都給引了過來!」」達春吃了一驚夢中嚇出的冷汗順著臉上淌了下來擦了把頭上的冷汗大聲命令:「把馬f繩拴在一起把讓戰馬受驚。把附近能點燃的東西全點起來牲畜怕火!

    額爾德木圖楞了一下回頭看看達春現他的眼神己經恢復了寧靜。知道大帥這時不是亂命趕緊命令驚惶失措的武士們照辦。幾個武士仗著膽子去拉戰馬卻不料有匹受了驚的戰馬誤解了主人的意思以為武士欲殺馬喂狼。抬起前蹄踢翻武士嘶鳴著向狼群衝去

    一馬受驚其他戰馬跟著狂奔百餘匹馬排成一條長隊隊從狼群中一衝而過。吃人吃慣了的禽獸不願喪身於馬蹄下咆哮著讓開一條路。待最後一匹戰馬衝過立刻又衝上前堵住了缺口。

    「好像好像是狗野狗!」達春的親兵烏恩哆嗦著說道。剛才在戰馬受驚的時候他試圖去拉自己的坐騎結果差點被坐騎拖進狼群。亡命回逃的路上砍翻了一頭野獸從尾巴和耳朵的特徵分辯出了野狗和野狼的不同。

    「胡說是野狼不是野狗。野狼怕火大家把能砍的樹都砍倒做成火把。待會兒從小溪上衝過去!畜生追人全靠鼻子過了水它們就聞不到氣味了!」達春大聲呵斥道。

    危急時刻他又恢復了幾分大軍主帥的本色。明知道烏恩對獸群的判斷可能是對的亦強行把事實掩蓋了過去。野狼怕火所以大家結伴突圍活命的希望還很大。如果是野狗群那就有些困難了。江南的野狗早先都是家狗大軍鎮壓宋人把人煙稠密的村落殺成了白地喪了家的狗兒們才吃著昔日主人的屍體回歸了原野。這種野狗群在大元滅金時也出現過對火不像其他野獸那樣懼怕相反狗群還喜歡跟著火把行動。在凶殘程度上品嚐過人類血肉的狗群比狼群有過之而無不及並且在狩獵時個體之間的配合遠遠過了狼群。

    草原上長大自幼與狗為伴的武士們能分辯出狼與狗的區別達春掩飾的話根本起不到任何鼓舞士氣的效果。此地距離江西重鎮清江不到二十里清江城東臨贛水交通便利曾經為一時繁華之所。而距離城市如此近的地方己經成了野狗的樂窩可見當年大軍南下時到底殺了多少漢人。蒙古武士們瞬間記起了自己製造的殺孽知道報應到了一個個哆嗦著在身邊尋找可以點火之物。有人受不了精神壓力狂喊著衝進了狗群彎刀才揮舞了幾下就落在了地上。彎刀的主人也在那一瞬間被野狗撕成了碎片。

    「有弓箭的留下斷後跟本帥用火箭阻擊狼群。額爾德木圖帶著其餘眾人頭前探路從溪水上趟過去!」關鍵時刻達春根本不為狗群中傳來的咆哮聲所動沉聲命令。

    「大帥末將願留下阻擊!」額爾德木圖大聲說道。他不敢接這道將令達春的意思他全明白。所謂探路其實是讓他先行逃走。所謂阻擊則根本沒有生還的希望。

    「你走吧記得把咱們寫的東西交給垂相1」達春笑了笑吩咐。那一瞬間他眼中又恢復了往日縱馬橫刀的神彩彷彿一夢之間了悟過人生般淡然道:「死在我手上的人太多了回到北方長生天也不會放過我!」

    「大帥此敗乃因文賊乒器太利非大帥之過1」額爾德木圖以為達春還在為丟光士卒而內疚大聲安慰。

    「你走吧記得把咱們寫的東西交給a相。如果可能勸垂相一句南下後殺戮不要太重。……」達春轉過頭目光投向黑夜中那一雙雙綠色的眼睛不再多說一個字。

    額爾德木圖歎了口氣安排摩下士卒抓緊時間準備火把。逃亡路上武士們的武器基本丟盡此時帶著騎弓的不過十幾人。十幾個人中間還有大半不願意留下擔任阻擊。對於那些臨戰退縮者達春平生第一次表現了容忍命令額爾德木圖把他們編入突圍隊伍。

    野狗群越聚越大星星點點的己經數千雙眼睛圍著火堆徘徊。達春衝著額爾德木圖點點頭伸臂拉開了手裡的角弓。

    「騰!」羽箭帶著火苗流星一樣射進了野狗群裡。越迫越近的野狗嚇了一跳互相擁擠著向後退去。就在這一霎那額爾德木圖伸手點z了路邊的野草然後一手高舉火把一手揮舞彎刀帶著大隊人馬向山溪衝去。山溪一側遷回的幾隻野狗葬不及防被額爾德木圖當頭砍為兩段。(請到17k支持指南錄支持正版)

    「射箭射箭把能點著的東西都點著了1」達春大聲命令道雙手不停把身邊的纏了布條的火箭一支接一支射了出去。

    騎弓射程沒有步弓遠達春的氣力也沒恢復過來火箭在達春面前五十步左右落成一個扇面。留下阻擊的蒙古武士順著達春指引的目標把火箭點z的樹枝亂紛紛地射了出去。一些長得過高的野草被引燃出了滾滾濃煙。煙火中大隊的野狗東竄西跳。

    看著野狗群狼狽的樣子達春哈哈大笑把最後幾支羽箭射出後帶著斷後的武士奔向了山溪。

    溪水很淺最深處不過膝蓋。死裡逃生的武士跟在達春身後趟過溪水亡命奔逃。在他們身背後野狗群咆哮著繞過火場撲向溪流。

    有人被樹枝絆倒摔在在地上達春停住腳步欲扶他起身卻看到無數雙綠色的眼睛從山溪邊衝來。

    「大帥先走!」黑暗中傳來親兵烏恩的聲音一個身影從地上跳起來跌跌撞撞地向西方跑去身後一連串綠色的「燈籠」追逐著他的腳步向西向西。

    達春看得肝膽欲裂轉過身體亡命奔逃。此刻他心裡己經沒有了任何想法不葬身野狗之口成了人生唯一目標。

    不斷有人掉隊然後轉身奔向了其他方位。野狗的咆哮聲和武士的慘叫聲成了這個夜晚的主旋律。達春沒命的跑著不知道方向不知道時間也不知道跑了多遠。終於除了身後的犬吠聲外他又聽見了流水聲。

    水聲如雷一條大江橫在了面前。黑漆漆的江面不知道有多寬也不知道渡口在哪裡。

    達春慘笑著扔掉了早己熄滅的火把雙手握緊了刀柄。

    「大帥大帥咱們不能死!」親兵吉亞哭叫道所有人都跑散了可能死於狗口也可能逃出了生天。此刻的江畔只剩下他和達春兩個。混亂中他丟棄了自己的刀手中卻緊緊著一個火折子拚命地在江邊尋找可以引火之物。

    「給你!」達春彎腰將自己丟棄的火把揀起來塞到吉亞手上。「點著他向水裡走走到齊胸的地方扔掉火把向對岸游。這條江水流急狗群未必敢下水!」

    「大帥我我不會游泳啊!」吉亞大哭道。江水湍急野狗不敢游。不會水的人照樣得淹死!

    m咱們爺兩個就葬在江中吧比死無全屍好一些!」達春想了想扔掉了彎刀。轉身走向江水「我也不會游泳咱們殺了那麼多宋人欠債還錢不冤了!」

    吉亞哭叫著舉著火把跟在了達春身後。群群野狗衝到河邊畏懼地看著走向江水獵物不知道是否該繼續追擊。就在此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幾十道身影高舉著火把衝到了狗群近前。當先的騎手拋出幾點火星轟地一聲野狗被放倒了一大片。

    「噢一一嗚一一嗚!」受驚的野狗出陣陣慘號搖著尾巴逃散開去。

    「手雷!」到了此時吉亞不知道該為自己的命運慶幸還是悲哀。火把下他看到了一身身銀亮的愷甲。是破虜軍鐵騎他們沿著江畔掃蕩了過來。

    還沒等吉亞從驚詫中長大嘴巴一個身材單薄的騎手縱馬跳入了江水馬背上那個手舉火把的騎手大聲喊著:「爹不要著急快些上岸!」

    「塔娜!」達春迷惑地喊道。驚詫地看著己經離開軍營多日的女兒塔娜穿著一身破虜軍愷甲直衝到他的身邊。

    「你怎麼在這裡?」達春驚訝地問。難道女兒又被破虜軍劫持了?可被劫持了怎麼會給她戰馬?還有武器?

    「這不是說話的時候趕快上岸我送你找渡口過江!」塔娜緊張地喊道伸手拉住達春的路膊就把他向馬背上扯江畔幾個破虜軍騎兵猶豫著不知道是否該讓出一條路來。為的士兵欲出面阻攔只聽見塔娜厲聲大喊:「林將軍那裡我自會交代。我爹己經是個提不動刀了老頭子難道破虜軍空有仁義之名連老人也不放過麼?」

    幾個騎兵被問得楞住了他們屬於林琦的獨立旅平素軍紀嚴明尊老愛幼。但蒙古人的老人算不算在被尊敬範圍內大夥一時繞不過這個彎來。

    塔娜跳下馬將達春扶上馬背拉著韁繩順著水淺的地方斜著走。她心裡知道此刻自己是靠著口舌之利繞住了這些樸實的漢人士兵待會兒大伙醒悟過來絕對不會放自己的父親遠遁。

    才走出十幾步戰馬又立在了水裡。塔娜抬起頭看見林琦白馬銀盔擋在了自己面前。槍尖處寒光閃爍映亮父親上下滾動的喉結。

    「達春大帥林某在a江邊等你多日了!」白馬將軍林琦話語如江水般寒。

    「他是我爹!」塔娜放下f繩張開雙臂擠到了林琦馬前。

    「我知道!」林琦淡淡地回了一句槍尖依舊點在達春的喉嚨上。

    「他己經老了!他己經沒一兵不只剩下一個親兵了!」塔娜帶著哭腔喊跳起來欲去抓林琦的馬緩繩卻被林琦帶馬輕巧地避開了。幾個破虜軍士兵縱馬而來將達春圍在了隊伍中間。(請到17k支持指南錄支持正版)

    「我知道他是你父親。你父親也知道我是誰!帶她下去!」林琦的眉頭不自然的皺了一下聲音依然那麼冰冷。

    西門彪跳下馬背將塔娜拉到一邊。絕望的塔娜哭叫著用力去抓西門彪的雙手卻絲毫奈何不了那雙有力的臂膀。

    「放下我女兒!」達春氣憤地喊了一句雖然己經落入陷阱他依然像一頭暴怒的獅子西門彪咧了一下嘴把塔娜丟在了騎兵們中間。幾個騎兵用戰馬圍成***阻擋著塔娜繼續向林琦靠近。白馬將軍林琦雙手擎槍眼神中閃動著遲疑。

    達春看了看女兒再看看林琦好像明白了些什麼笑了笑說道:「是林琦將軍吧久仰大名了!小女不懂事近來給你添麻煩了!」

    林琦慢慢地放低了銀槍點點頭應道:「令愛在路上再度為我所截沿途不安全我就沒放她北返。將軍戎馬半生也該放下屠刀好好歇一歇了!」

    「我明白本帥想跟女兒說幾句話不知道將軍可否答應!」達春用挑剔的眼光掃視了林琦一遍然後低聲問道。

    林琦輕輕抬了抬槍騎兵們讓開一條路放塔娜過來。達春笑著看著女兒走近拉討她的手說道:「林將軍是個豪傑你跟了他也不算辱沒。只是漢人規矩多今後你要多注意些。咱們蒙古人嫁出去的女兒便是夫家的人即便在夫家受了委屈家族也不能替她出頭。若是家族與夫家起了衝突按咱蒙古族規矩出了門的女兒要站在丈夫馬前替他持盾遞箭而不是站在戰場中間拖雙方後腿!」

    所有人都楞住了誰也沒想到死到臨頭的達春居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被父親拉住的塔娜泣不成聲淚注注的雙眼看向林琦卻看到心上人早己將頭偏向了遠方。

    「去吧!孩子!」達春m轉塔娜的身體衝著林琦的方向推了一把。還沒等女兒穩住身體達春的手一抬抓住了林琦的銀槍。

    「啊!」猛然感到了槍尖上傳來的壓力林琦的手本能地向後撤了撤然後微微一用力順勢刺了下去。

    11璞!」血光四濺達春的身體晃了晃栽下戰馬。被火把照亮的江水瞬間被染得殷紅達春手在水裡抓了抓彷彿放不下什麼又鬆了松登時氣絕。

    「爹!」塔娜抱著自己的父親哭叫道。聲嘶力竭地喊了幾聲後現父親己經沒了生機放下屍體拉出馬刀徑直向林琦砍去。

    「叮!」林琦的槍身輕掃打在了馬刀的側面。塔娜捏拿不住馬刀脫手而出。西門彪等人見到此景知道無法幫忙悄悄地向岸邊退去。

    塔娜穿過人群瘋跑數步揀回馬刀再次衝向林琦。一邊亂砍一邊喊道:「你殺了我爹他己經沒有一兵一卒。他己經是個老人你連老人也殺與他有什麼分別!」

    林琦的銀槍動了動馬刀再次落水。緊接著塔娜揀回馬刀再次衝上:「姓林的你最好把我也殺了否則我一定會回來報仇!」

    「如果我到了草原上做了你父親和你父親同樣的事你自然可以替族人找我報仇。但是在江南任何蒙古人都沒有資格提『報仇二字1」林琦又一次將塔娜的長刀磕飛冷冷地說道。

    塔娜楞住了忽然間喪失了揀刀的勇氣。跌跌撞撞地走到父親屍體邊放聲大哭。

    「唉!」在岸邊把一切看在眼裡的西門彪忍不住長長地歎了口氣。林琦今晚一槍刺下恐怕一生都要為此付出代價。可蒙古人和漢人的恩怨糾葛又怎是幾句愛恨說得完。林琦今晚說得好如果破虜軍到了草原做了蒙古人在江南做過的同樣事情蒙古人自然有資格替族人復仇。

    而這個年代死在江南大地上的蒙古人卻永遠沒有報仇的資格。

    江風呼嘯著刮了起來帶著沉沉的水流聲在兩岸激盪。重重風聲與水聲之間低低的哭泣越傳越遠。

    酒徒註:勒勒車草原上的木輪牛車。車輪直徑不到一米蒙古人進攻各地時若遇激烈抵抗通常把高過車輪的人全殺掉。皮得勒即皮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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