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南錄 第七卷 逐鹿 第五章 風暴(三 上)
    第一排火槍手射擊、下蹲、裝彈動作整齊利落。沒等倖存的蒙古武士明白過味道來第二排火槍手扣動了扳機白亮亮的子彈如雨點般打進騎兵中間己經失去度的蒙古武士如樹葉般從馬背上墜落。

    三輪齊射過後鄒a揮動令旗數百破虜軍重甲步兵揮舞著戰斧湧上擋住了仍在馬背上的蒙古武士。雙方交手才幾招重甲步兵下蹲從容裝好子彈的火槍手再度站起來舉槍射。

    「乒!」又一排子彈射出將原地打轉的戰馬和馬背上的騎手一併射成篩子。還沒等第二排槍手開火倖存的武士撥轉馬頭直接撞進起義新附軍的槍陣裡。

    未知的東西總是最可怕在上次血戰中吃過一次大虧的騎兵們根本弄不明白破虜軍手裡的火槍是什麼東西也不瞭解其裝填緩慢的弱點。只曉得此物噴煙冒火連最厚重的翎根甲都擋不住所以寧願與新附軍力拼而死也不願稀里糊塗地倒於火槍兵陣前。

    幾十匹戰馬紛紛轉頭給新附軍造成的壓力急a增大。被騎兵衝到面前的弓箭手基本上沒有什麼戰鬥力有人扔掉角弓轉身就逃。也有不怕死的勇士拔出腰刀攔在蒙古武士馬目四。

    「殺!」急了眼的蒙古武士手起刀落將距離自己最近的弓箭手連人帶弓砍成了兩斷。

    粗壯的蒙古戰馬咆哮著抬起前蹄將擋在自己面前的弓箭手踢倒。一個弓箭手跳上馬背手中弓弦套向蒙古武士的脖頸下一刻二人同時從馬背上落下來在無數雙大腳之間翻滾。

    跟著武忠等人起義的將士五年來過得全是太平日子每次奉命去征剿破虜軍都是虛張聲勢。安逸的生活過得久了格鬥技巧自然生疏。才三、五息之間己經被蒙古武士劈倒幾十個。剎那間陣腳大亂有人不得不放棄對正前方的攔截射擊轉身迎戰有人不知所措地擠在同伴中間手中的弓忘記了拉腰間的羽箭全部掉到了地上。

    新附軍射出的弓箭越來越稀疏對正面急衝過來的騎兵己經沒有了威懾力。帶隊突圍的蒙古軍千戶看準時機搖動戰旗幾百個背著草袋、革包的騎兵快衝上用人、戰馬的屍體還有裝了泥土的草袋、革包在交錯的壕溝間硬生生添出數條通道來。

    火槍兵失去了目標無法瞄準。在最後一道防線組織火槍兵的鄒a也沒料到蒙古武士突然情急拚命趕緊命令護衛火槍兵的重甲步兵加入戰團。營正韋戈元帶著士兵本部人馬衝上快將闖入弓箭手隊伍的幾個蒙古騎兵斬落馬下卻無法幫武忠穩定住隊伍。看著大隊的蒙古騎兵高迫近一些新附軍長槍兵扔掉武器逃向了後方。

    「頂住頂住破虜軍弟兄看著咱們呢!」管軍萬戶武忠赤紅著臉用槍桿將一個個轉身欲逃的部下砸回原位去。往來數次他身邊的潰卒卻越來越多非但擋不住蒙古鐵騎的攻勢連破虜軍火槍手的陣型都給衝動了。

    「***你們是不是男人!」武忠臉上掛不住了抬手刺翻幾個逃兵後大罵著衝向了蒙古鐵騎。他的親兵平素跟著他沒少財此刻見萬戶大人拚命不忍負義而去只好硬著頭皮護在他的周圍。百十號人逆著人流衝殺了一回結果卻出人意料居然硬把即將破圍的一夥蒙古騎兵頂在了半路上。周圍的新附軍將士見蒙古武士的戰鬥力不過如此慢慢又恢復了些膽量拎著長槍短刀再次將缺口封堵起來。

    戰場北線一片混亂己經分不清雙方陣型。蒙古武士、起義的新附軍、趕來幫忙的民軍攪成一團潮水般來回翻湧。蒙古武士衝進人流憑借過硬的身手砍死幾個宋軍很快就被其他宋軍拉下坐騎。起義的新附軍刺翻一個蒙古武士還沒等割下死者級立刻被另一個蒙古武士砍倒在地。

    破虜軍火槍手站在最外圍只能用冷槍將衝過人海的蒙古武士射死卻無法進一步揮作用。隊形太亂雙方人馬攪在一起盲目開槍根本不知道會射上誰。這時候訓練有素的破虜軍重裝步兵在人海中起到了中流碾柱作用十幾人一隊互相配合著戰鬥哪裡看到蒙古武士的身影就衝向哪裡。有他們在身邊幫忙起義的新附軍自覺膽壯。看見蒙古武士衝來不再躲閃而是一邊招架著一邊呼喊同伴來助戰。

    喊殺聲震天中間夾雜著傷者臨死的哀嚎還有弱勢者的求助呼叫聽得人渾身冷。

    附近幾家民間力量見武忠吃緊紛紛把頭看向了鄒a的帥旗。帥旗旁負責協調指揮三軍的令旗沒任何變化傳令兵站在高高搭起的吊斗內對戰場上的喊殺聲充耳不聞。

    「鄒都督不會受傷吧!」有人擔心地想。武忠和張直兩部面臨的狀況讓人很焦慮眼看著不斷有蒙古軍從樂安城方向衝過來一波波如重錘一樣砸在起義新附軍的戰陣上。作為大軍統帥鄒漢卻對戰略部署不做絲毫調整。

    「弟兄們跟著我上!」與武忠所部相臨的一支地方武裝呼喝著加入了戰團。這支隊伍的領叫秦逸雲進士出身放過一任縣垂在贛南一帶素有威望。他的兵馬一動周邊幾家武裝全部跟著動了起來數萬人的隊伍從兩側向北方圍攏將突圍的蒙古武士困在了中間蒙古武士招架不住被逼得狼奔豚突每衝向一處必有十倍的宋人圍上。這些宋人有的拿著菜刀有的在木棒上綁了塊尖石有的只拎著兩塊磚頭士氣卻比起義的新附軍還高。蒙古武士只要被他們圍住轉眼就會變成一堆肉泥。

    「你們自己走吧別管我了!」隨著人流衝到宋軍陣前的達春絕望地說道。周圍的兵馬太多了蒙古武士衝上去幾步後就被淹沒在人海中。「草賊流寇」兵器簡陋攻擊力卻絲毫不亞於起義的新附軍。特別是戰團外圍那支新來的隊伍旗幟、隊伍都與眾不同一邊攻擊一邊變化著隊形。蒙古武士只要和他們接上瞬間就被刺落馬下。

    「大大帥咱們這這邊撤!」親兵吉亞拉住達春的馬a繩掉頭向戰場東方移動。

    一個地方殺不出去不等於整個戰場沒空檔。穿著普通士兵的衣服即便是躺在地上裝死他也不想放棄逃出生天的希望。

    達春渾渾噩噩地被兩個親兵擺佈著向東方逃忠勇的部下現在怎麼樣了逃向哪裡他都不想管。眼前的情景就像一場惡夢他全部的希望就是這場惡夢早點兒結束哪怕夢醒時分己經聽見長生天的召喚。

    「大帥跟上我!」幾匹戰馬飛馳而來馬背上的武士左右包抄將達春和兩個親兵夾在了中間協裹著跑向另一處空地。在那裡中萬戶額爾德木圖收攏起千餘武士緩緩向東北方移動。

    一夥百餘人的蒙古武士從額爾德木圖眼前跑過徑直向北。額爾德木圖視而不見任由武士們狂奔而去。

    又一夥百餘人的蒙古武士衝向北方戰場額爾德木圖依然不聞不問。只是匯攏著自己身邊的千餘人一邊前行一邊調整著戰馬狀態。

    大多數出城的蒙古武士都衝向了正北探馬赤軍兵變來得太突然失去統一指揮的他們無法調整應對策略只能按照昨天的計劃向正北方突圍。這也是萬不得己的辦法對騎兵而言對著一個方向反覆衝擊能收到的效果最大一旦前邊的攻擊者把宋軍的營壘衝垮後邊的武士就能從缺口處殺出去。

    大隊民軍迎著武士的戰馬湧來菜刀、鋤頭、木棒高高舉起。蒙古人在贛南欠下的血債太多了今天終於到了他們償還的時候。

    「殺殺給老子狠狠的殺別抓俘虜差的價錢我給你們補!」秦逸雲騎在一頭水牛的背上揮舞著根削尖了毛竹呼喝。自從贛南淪陷後他就苦讀兵書今天終於把多年學來的知識派上了用場。所部民軍在他的指揮下不停地變幻著陣型一會兒是梅花陣一會而是楔尖陣在亂哄哄的人海中威風凜凜把破虜軍的重甲營都比了下去。

    正當他殺得熱鬧的時候兩個傳令兵擠到了他的「戰牛」前拉住他的竹矛大聲喊道:「秦將軍大都督有令你部人馬歸本陣!」

    「啊?」秦逸雲楞了一下。他所部民軍俱是從周圍的鄉村志願而來總數有一萬出頭。

    帶出五千支援北線留在原地看守壕溝和鹿LcJff的還有六千餘眾。剛才看戰場上事態蒙古騎兵主要突圍方向就是正北難道在如此緊急關頭敵軍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不成。

    想到這騎在水牛背上的秦逸雲回頭一望只見數千蒙古鐵騎聚集成一團直直地向他的防線衝去。

    上當!秦逸雲心中大叫帶領兵馬回援哪裡還來得及。眼睜睜地看著鐵騎帶起的煙塵突破壕溝跨過鹿碧衝進了自己的弟兄中間。

    中萬戶額爾德木圖等得就是這個機會憑借多年的爭戰經驗他知道圍城兵馬成分複雜相互之間必然不能協調一致。如果全軍突擊一個地方反而讓敵人能從容調整兵力部署。

    所以在衝出樂安城後他不組織隊伍放任大部分蒙古軍按原計劃向北突擊。自己卻帶著一個建制最完整的千人隊墜在了最後。

    如此龐大數量的「誘餌」收到了預期效果大部分民軍都吸引著加入了北側戰團。留在原地的民軍未曾經過系統訓練雖然每個人都很勇敢沒有人指揮的情況下卻不知道如何應付突事件。千餘蒙古武士一擁而上快在他們之間殺出了一道缺口。

    「給我殺給我堵住!」到了此時秦逸雲再顧不上什麼隊形、戰陣了帶著大隊人馬殺回。在附近的幾家民軍的支援下將隊尾的幾十名蒙古武士截住。卻眼看著大部分蒙古騎兵脫離了包圍圈。

    血暗紅色的血跡充滿了秦逸雲的雙眼。一具具父老鄉親的屍體倒在他面前身上被蒙古彎刀割出的傷口在淚淚流血臉上卻含著笑意彷彿為能戰死在殺場上而感到分外滿足。

    「追追上去。把這些禽獸抓回來!」秦逸雲聲嘶力竭地喊道帶著士兵追向蒙古騎兵遠去的方向。兩條腿的度怎可能跑過四條腿看到馬蹄帶起的煙塵越飄越遠一股羞憤的感覺籠罩了他的全身扔掉手中的毛竹他把手伸向了腰間的短刀。

    就在這個時候一雙滿是老繭的手按在了他的胳膊上秦逸雲抬起頭看見兩江大都督鄒a友善的笑臉。

    「你的陣型訓練得不錯1」鄒a笑著誇獎道彷彿根本沒看到剛才正是因為秦逸雲率兵主動出擊才讓額爾德木圖鑽了空子。

    「末末將失職!」秦逸雲的胳膊掙了掙沒能從鄒a的控制下拔出短刀只好放棄了自殺謝罪的打算汕汕道:「請大都督治罪末將情願領受軍法1」

    「什麼罪我只看到你帶兵帶得比別人都有模樣!」鄒漢笑著答道。幾年來邵武指揮學院為破虜軍提供了大量高素質的中、低級軍官但像秦逸雲這樣能把幾千民軍訓練得似模似樣的自學成才者還是很罕見。在鄒a眼裡這樣的人物如果再經過指揮學院的培養加以時日未必不是獨領一軍的統帥之材。

    「末將盲目出擊導致陣型混亂放走了敵軍!」秦逸雲羞愧地說道。此刻戰鬥己經接近了尾聲被困在宋軍中間的蒙古武士要麼被殺要麼投降。如果不是武忠部周邊的幾支民軍過早出擊的話可以預見被困在樂安的所有蒙古武士將無一人能漏網。

    「放心這些禽獸逃不遠!」鄒漢搖搖頭笑著安慰道:「這裡是漢家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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