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南錄 第七卷 逐鹿 第三章 碰撞(二)
    南岸江陰方面也有北元軍隊駐紮但領軍的主帥是本地人聽說臨安被拿下了幾支打著破虜軍第二師旗號的人馬正在向這裡移動總數己經過了五萬之眾當即舉了義旗。失去一側支援的靖江守軍獨木難支在杜滸的重炮轟擊下全軍覆沒。北岸守軍見火攻失敗靖江要塞丟失嚇得放棄了港口沒命地逃了。

    就這樣一路打打停停第七天早上杜滸強行通過了幾個尚在北元手中的要塞殺到了建康附近。

    陳吊眼的部隊比水師早走了一天但路途過於遙遠沿途還得與北元殘兵糾纏還沒抵達建康外圍。倒是有一支地方打著李菜油旗號的義軍越三千多人偷偷地迎了上來派小船聯繫杜滸提出由他們協助攻打建康城。

    杜滸等得不耐煩留了半支艦隊在江上巡視把那支義軍裝到船上掉頭又撲回鎮江把焦山金山真州這些臨近長江的險要之地給梳理了一個遍。當地守軍沒有遠程武器又早失了民心被杜滸帶著民軍打得抱頭鼠竄。

    又過了四天陳吊眼終於殺到了建康城外在蔣山附近和守軍先大戰了一場抽冷子把督戰的蒙古千戶用輕炮轟死了。跟在千戶後面的千餘蒙古武士衝上前來給主將報仇被陳雙帶著騎兵攔住一通好殺連半個馬腿都沒逃回去。

    蒙古軍一死漢軍和新附軍立刻失去了主心骨潮水般撤了下來。守將王文秀無奈只好跟著亂軍向後退這一退就是數十里直到入了城才站穩了腳跟。好在當年杜滸和張唐騷擾兩浙時忽必烈准許建康城重建城牆所以憑著新築好沒多久的高牆王文秀還能堅持幾日。

    這個人是許衡門下的弟子倒是自師門學了些審時度事的本領知道憑借自己手中這三瓜倆棗「喂不飽」杜滸和陳吊眼一邊強行徵集城中民壯協助守城一邊派人星夜向外邊求援。江面被杜滸的水師封鎖了告急信無法北送。但南方的道路尚通呂師夔作為一方都督不能見死不救。況且王文秀心裡也盤算好了如果建康守不住呂師夔的退路就可能受到威脅憑著這一條不怕姓呂的不來幫忙。

    建康府是一座歷史名城周圍環著三山一水地形十分險要。經歷幾代戰火考驗去蕪存精後的防禦結構設計得很合理。整座城市分為內城、外城兩部分內外城之間的險要地段還分別設有防禦用的堡壘每個堡壘都是磚石頭搭建可以屯兵近千人易守難攻。北元初次過江時為了防止當地人造反將外城和所有堡壘都給拆除了。但自從上次杜滸和張唐旋風般掃蕩了兩浙後為了避免兩江也遭受同樣的命運在地方官員的要求下忽必烈又下旨重新修築建康城。

    陳吊眼派人與杜滸聯絡上後立刻召集各路人馬的主要將領升帳議事制定攻城計劃。這次閃擊建康的行動時間過於緊迫陳部人馬為了加快行軍度把十幾門重炮都扔給了義軍。隨著陳吊眼本部行動的只有幾十門馬拉輕炮和虎蹲小炮。這些射程近主要為殺傷敵方戰鬥人員為目的而設計的火炮顯然炸不開建康城牆而伯顏大軍南下又是朝夕之間的事情為了節約攻城時間炸毀城牆的任務就落到了水師頭上但北側玄武湖水道過於淺窄水師大艦根本無法駛入。江南東路安撫使王秀實在重修城牆的時候還特意把北側城牆位置向南後撤了一里半。這樣一來來自江面上的火力就無法起到作用了。

    「能不能走西門那邊臨著秦淮水還有一個莫愁湖派小一點兒的船靠過去說不定能把城門轟開!」義軍領李菜油上前建議道。這幾天他的菜油軍仗著杜滸的支持攻城掠地過足了打勝仗的癮頭。因此全軍上下也對艦炮的力量十分依賴認為只要水師戰艦沖得上去就沒有打不贏的道理。

    「恐怕不行秦淮水托起戰船沒問題但靠近西門那段水域全是蘆葦蕩還有很多隱藏的淺灘。現在正是盛夏葦子長得有一人多高。如果有人在葦從埋伏或者縱火戰艦退都難退出來。況且王秀實既然決定據城固守就不會不再那裡防備著!」浪裡豹站起來大聲反駁。他和過江龍都是吃的都是水上飯對內河作戰的打法很熟悉。水師這種巨艦在越寬大的水面上威力越大。相反狹窄的水域對於戰艦就是致命陷阱。很多地方進去容易出卻未必出得來。

    「那你說怎麼辦強攻肯定不行。建康城這麼高得拿多少人命來墊?」李菜油不甘心地嘟嚷.除了跟著杜滸這次平素裡他的隊伍沒打過什麼硬仗因此很怕硬攻時被破虜軍強押著當先鋒。傳言裡當年投靠了北元的江湖豪傑大多數都是這樣戰死的。

    「守軍兵馬不多即便我們炸不開城牆直接向裡打也能把這塊骨頭硬啃下來。不能是硬仗就依賴火炮將來咱們需要打得地方多了不挨江靠河的難道就不去碰了!」陳雙與浪裡豹交情厚見李菜油話裡話外帶著躲閃有些不高興大聲說道。「可咱們的人也不多若能憑火力克敵沒必要硬來!」方勝不同意陳雙的看法。

    一時間諸將各抒己見。有主張強攻的也有主張先把秦淮水與長江的連接水道清理乾淨然後在借助水師艦炮的火力炸城的。還有民軍將領不知道陳吊眼這邊軍情緊急建議陳、杜兩部乾脆圍城打援困住王秀實然後以建康為誘餌把前來解圍的北元兵馬逐個吃掉。

    陳吊眼聽了半刻不願意再耽誤時間。用手指節敲了敲桌案示意大家安靜。然後叫過菜油李問道:「你靡下現在有多少人不包括老弱婦孺光算上陣殺敵的男人?還有你們的隊伍跟周圍老百姓熟麼?」

    「有五千不能打仗的大概三千人。最近幾天又招了不少俘虜入伙還沒仔細算人數。把新兵全加上估計怎麼著也四千掛零。要說跟周圍百姓關係那是埃得了(再熟不過了)都是本地鄉親。我李菜油從來沒搶過他們搶了韃子的東西還沒少給大伙分髒!」李菜油見主帥第一個詢問自己面子上覺得光榮挺著胸脯回答。

    他是當地人家中世代於襪陵鎮賣菜油為生所以才得了個李菜油的渾號。北元初定天下後關卡林立稅目多得如牛毛。賣油郎們們被稅吏們逼得活不下去了只好扯旗造了反。他的隊伍中的頭目以小夥計和手藝人為主面子善心腸好。雖然戰鬥力差了些但在百姓中的口碑卻相當不錯。

    「如果出足夠的錢給你讓你招募當地百姓。你能不能在三天之內把秦淮河水道清理出來?」陳吊眼點點頭又問。

    「沒問題不用給錢。殺勒子還用給錢麼?管飯就行了!不過您老得再給我派點兒火槍手掩護著我這點兒人馬怕城裡那幫傢伙偷襲壞大帥的計策!」李菜油非常實在地回答目光裡充滿渴望。

    「你倒會打主意沒問題!」陳吊眼伸出手輕輕給了李菜油一記脖摟「老子當了這麼多年山大王還第一次被人打劫了。行火槍營借給你。說好了打完仗必須還我。我再給你撥兩個營弩手一個營的朴刀手配合。三天之內你必須把秦淮河水道清理出來。花多少錢用多少米儘管去後勤參謀那支取!」

    「謝大帥!」李菜油接過將令衝浪裡豹翻翻眼皮大夏天心裡就像喝了冷水一樣舒坦。

    陳吊眼安排相關人員與李菜油一同下去立刻開始割葦子、挖河道。然後看看杜滸見對方輕輕衝自己點頭知道水師己經將此戰的指揮權完全交給了自己。感激地點頭還禮接著叫過負責情報收集的參謀問道:「城裡情況怎麼樣準備充分麼?」「票大帥根據敵情司安排在城裡的眼線送出的消息城裡防各十分森嚴。王秀實這傢伙怕死所以平時就預備了很多滾木、雷石還有鐵拍子萬人敵弩炮之類。眼下東、西兩側城牆防守最嚴密他們覺得南北地形複雜認定了咱們要麼走東門要麼走西側水道!」

    前來議事的將領們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了。攻城時最怕的就是萬人敵這種與破虜軍手雷原理相同的火器裡邊往往填著鐵砂和毒藥炸開來一傷就是一大片。而攻城時破虜軍的兵力卻必須集中在幾個突破點上這等於驅趕著士兵把命送上去。

    北門呢南門怎麼樣?城裡大約有多少兵?」陳吊眼繼續問道對城內的佈防情況元軍的組成士氣一一問了個遍。唯獨不問城內糧草和武器儲備情況。

    眾將一看知道強攻己經成為定局。剩下的只是選擇水路還是陸路了紛紛開始在心裡盤算如何做才能盡量減少本部人馬的傷亡。破虜軍的士兵都是經歷過多次戰役的勁卒陣亡一個實力就減弱一分。今後硬仗還多再厚的家底也不能糟蹋。

    「南北兩門守軍都不多分別是兩千人左右。特別是北門有玄武湖這個大護城河姓王的放心得很。況且攻破了北門後還有藏金閣這個大堡壘擋著內城也難攻得進!」參謀取出一張匆匆繪就的草圖非常詳細地介紹道「城裡總共約三萬多兵馬戰鬥力都不太強。但王秀實這老賊欺騙士兵說咱們只要進了城凡是給韃子效過力的就滿門抄斬。所以士兵們都很害怕很多當地大戶也嚇得出錢出人替姓王的守城!」

    「他***打仗不靈造謠倒是好手!」陳吊眼罵了一句又向杜滸看了看。他和杜滸二人的名聲都不太好一個是山賊頭出身殺入如麻。另一個是有名的心黑手狠這樣的搭配組合也難怪別人污蔑。

    笑罵了幾句陳吊眼招呼過幾個指揮學院畢業的年青將領吩咐「你們幾個去安排些人手寫點淺顯直白的說辭告訴百姓不要上當。越白越好文噹噹的別人聽不懂。把咱們上次繳獲的弩車用上把寫好的東西綁在弩箭射進城裡去。能射多少射多少!」

    幾個年青將領接令去了在邵武指揮學院如何宣傳鼓動百姓曾經作為單獨的一門功課來培訓因此他們施行起來得心應手。

    安排完了駁斥敵軍謠言的工作陳吊眼看看杜滸笑道:「杜將軍虛的玩完了接下來就看你我的了。」說著指指參謀剛放在桌子上的地圖「等李菜油挖開了秦淮水黃瓜菜都涼了。我這麼安排是騙守軍玩的。真功夫還得下在玄武湖上這片水域大雖然入口淺窄行不得戰艦。但咱活人總不能讓尿憋死。你不是徵集了很多小船麼如果每艘船上裝一門艦炮的話這湖上估計也能放幾十門……」

    「豈止我曾經估算了一下北城外一字排開排二百艘小船沒問題。如果你打算從這裡攻城我馬上安排人從戰艦上把炮吊出來!」沒等陳吊眼說完杜滸搶先回答。剛才他之所以不說話在很大程度上是想考較一樣陳吊眼的能力。這次文天祥讓他給陳吊眼打配合多多少少有些傷了這位水師大都督的顏面。但看到陳吊眼虛實結合思維活躍杜滸心中的不滿漸漸消失了。

    「不著急你偷偷準備明天一天時間別讓守軍看見。後天一早我打算這樣安排水師把小炮船開到北城牆底下同時開轟。陸師連夜運動過兩個標去再備上些火藥車、雲梯等。我讓派陳雙、許叔恆他們兩個帶頭強攻打姓王的一個措手不及!」

    「妙計!」杜滸大聲讚道對陳吊眼在如此短時間內能作出如此巧妙的安排深感佩服。

    陳吊眼擺擺手謙虛地說道:「什麼妙計如果咱們有時間你老杜肯定比我玩得好。但咱們的抓緊時間搶在伯顏前頭把這個必爭之地奪了。這次讓你杜大將軍給我打下手實在有些過分。下次老陳聽你的你指到哪我跟著打哪!」

    「你我二人何分彼此!我去準備保證把城牆給你削平了它!」杜滸大笑豪氣干雲。

    「千萬別全毀了人家王大人築城沒少花錢。少開幾個口子夠進人就行。將來收拾收拾咱們還能用它防韃子!」陳吊眼亦大笑與杜滸把手握在了一處。

    二人有彼此補充著商定了些攻城以及城破後奪取內城的細節。安排好了中級將領的任務然後散去。臨散前陳吊眼叫過工兵營營正張楚命令道:「你去安排些人手在東門外給我起一座高台像祭天那種與城牆等高。連夜開工後天一早必須完工。要大上邊至少能站二十個人!」

    「是!」張楚領命去了。其他將領也紛紛下去準備。參謀曾琴落在最後看了看陳吊眼不解地問:「將軍你搭高台幹什麼?」

    「天機不可洩漏!」陳吊眼故作神秘地答道看看左右差不多走*光了換了個話題低聲詢問:「軍師你看我這樣安排是否合理?」

    「甚好如果垂相在此肯定會非常欣慰!」曾琴見周圍幾乎沒了人低下頭小聲回答

    幾個拖後的侍衛和參謀以目互視笑了笑都悄悄散去了。曾琴女扮男裝入軍營雖然有違禮法。但這些年來曾琴的功勞在明處擺著。所以在覺其為女兒身後大伙非但沒因此而不滿反而心照不宣地替她隱瞞著同時還都希望她能有個如意的歸宿。

    「又不是做給垂相看!」陳吊眼的話裡約略帶上了些失望拉了拉曾琴的衣袖接著追問:「依你看呢我是不是比原來長進多了?」

    「當然你現在是一方都督早不是那個山大王了!」曾琴紅了臉聲音像蚊子般小。

    那等打完了兩浙我可給家姐寫信了!」陳吊眼嘿嘿笑著看看四下己經沒有其他人小聲徵求曾琴的意見。

    「你給許夫人寫信關我何事!」曾琴慌亂地甩開袖子低著頭向外走。

    「當然是說媒了。他是我姐姐也是我家唯一的家長。就像你哥哥是你家的家長一樣!」陳吊眼追上來不顧一切地說道。

    曾琴的臉頃刻間如蘋果般紅低下頭輕哼了一口說道:「盡扯這些沒正經的兩軍陣前也不怕違了軍法你說媒關我家長何事!」

    「這是再正經不過的了軍師你的真實身份我知道。我的真實心思你也知道。咱們都是死人堆裡打過滾的人有些話何必婆婆媽媽。打完此城接下來就是場最硬的仗。我若不把心思讓你知道了行軍打仗我總是提著一顆心。若說完了心事你答應也罷不答應也好縱使戰死沙場.……!」

    「你說什麼啊誰叫你死了!」曾琴回轉身用手將陳吊眼的嘴巴緊緊摀住。又氣又急眼中不由地落下淚來。「誰叫你去死了你死了我怎麼辦。姓陳的如果你真有三長兩短我肯定不會為你落一滴淚.……」

    「嘿嘿你現在不就落淚了麼!」陳吊眼伸出大手擦掉曾琴的眼淚。「我不是逼你其實行軍打仗誰也不知道明天會怎麼樣。打下建康後我準備親自帶兵北上跟勒子拚個你死我活。如果不把話說清楚了終是日日掛著你!」

    「你親自去與李興將軍商量過麼?」曾琴吃了一驚旋即心中軟捧住陳吊眼的手關切地追問。

    「李將軍擅長防守不擅長進攻。況且他畢竟是我的副將明知九死一生的事情讓他去拚命我在後邊待著北征的將士也不會心服。打了就跑搶劫綁票是我的老本行。伯顏人多也未必追得上我!」

    「我與你一起去!」曾琴放下陳吊眼的手果斷地說道。

    「不行我考慮過了北上以騎兵為主。天天在馬背上男人都受不了何況你一個女娃。在建康城等著我一旦伯顏南下這裡就是兩浙的大門我是兩浙大都督只有自己的女人看家肚子裡才塌實!」陳吊眼笑著說出自己的安排。內心深處他也渴望這個見識群的女軍師能在身邊隨時為自己出謀劃策但以一支偏師去搏伯顏近二十萬大軍的虎鬚這個任務太危險所以反覆權衡過後他更希望曾琴留下。

    這點小心思怎能瞞得過心細如的女參謀曾琴突然冷了臉摔下陳吊眼的手說道:「不行我是參謀統領必須和你一道看著你這樣我才放心!」

    陳吊眼伸出雙臂按住曾琴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鄭重地說道:「好軍師你留下這樣我才能放心去和人拚命!你聽我說。打仗是男人的事情一個男人如果連自己的婆娘都護不住還叫什麼男人!」

    曾琴還想說些什麼眼淚卻忍不住如斷了線的珍珠般落了下來掰開放在肩膀上那雙粗大的手身體軟軟地撲進了面前城牆般堅實的懷抱裡。

    「莫哭你等我我肯定會把st子江北攪個稀巴爛然後騎著高頭大馬回來娶你!」陳吊眼抱住懷裡的嬌軀整個心都被剎那的幸福填滿自豪地說道。

    「我等你!」曾琴的聲音如蚊納般細心中卻有一句誓言慢慢浮起。「等你即便長江水干棲霞山倒!」

    天剛一放亮王秀實就被外邊的嚷嚷聲給吵醒了。最近他的睡眠不太安穩老擔心部下趁他一不提防就把建康城獻給了陳賊吊眼讓他無端擔上一個亂臣賊子的罵名。在王秀實眼裡建康城在破虜軍傾力攻擊下能守多久能不能堅持到援軍到來甚至能不能守得住那些都不算大事。甚至有朝一日縱使城破被殺也無損他王某人的名節。但如果被底下士兵協裹著不戰而降稀里糊塗當了俘虜就大大有違忠義之道了即便到了九泉之下他也沒面目去見那些傳說中的古聖先賢。

    至於古聖先賢們所倡導的忠義究竟和他的師門所教導的理學忠義是不是一回事以王秀實的頭腦和能力他分辯不清楚也不想去分辯。聖人的說法本來就很含糊王秀實如果真能弄明白聖人微言大義估計著也早給忽必烈砍了也沒機會出任一方大員。

    當然了在有希望的情況下王秀實也期待呂師夔能及時趕來。畢竟攻城的南方逆賊只有兩小股呂師夔如果能趕來的話裡應外合未必解不了建康之困。

    「來人看看何人大聲喧嘩!」王秀實一邊在愛妾的服侍下穿衣服一邊大聲地問。

    有人匆匆地跑上前隔著門簾給出了及時回應「票大人水西門外現大股賊軍協裹著百姓正在割蘆葦挖河道。弟兄們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因此前來請示!」

    「挖河?」王秀實嚇得一哆嗦一把推開小妾跳了起來「誰的旗號多少人?」

    「據弟兄們說是菜油李的旗號估計有上萬人大多是附近百姓!」外邊的部將頭腦還算清楚幾句話將敵情描迷了個大概。

    王秀實向後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他之所以對守城抱有希望就是因為玄武湖與秦淮水兩大水道都淤積多年行不得大船。而只要破虜軍水師戰艦無法逼近建康城那開開山裂石的艦炮就無法對城牆構成威脅。光憑手中有限的火炮和兵力陳吊眼短時間內不能破城而入。但現在陳吊眼居然動員百姓挖河這種雖然笨卻直逼卞題的做法的確有些出人意料。

    「大人大人如何應對請大人明示!」門外的武將許久聽不見屋子內的反應有些著急了不顧禮節地催促。

    聽到屬下的聲音王秀實多少從震驚中回過一點神聲色俱厲地命令道:「傳本帥令讓崔老將軍帶五千人馬殺出城門把李菜油趕走。有協助亂軍的百姓殺無赦!」

    「是!」來人答應一聲領命欲走。剛剛轉過身又聽見王秀實在屋子內吩咐:「等等先在城牆上看清楚了敵軍有沒有埋伏!」

    「是謝大人提醒!」部將道了聲謝轉身去了。王秀實對著鏡子揉了揉蒼白的臉強打著精神走向前堂人還沒等跨出二門又聽見通往前堂的磚道上一陣腳步聲響。

    「大人東門外有人向裡射弩箭寫了許多低毀大人的謠言!」有親兵跑進來雙手呈上一卷白布。

    只有逆賊才這麼奢侈把如此細的白布當紙張用。「這幫暴殄天物的敗家子早晚有一天會遭報應。」王秀實氣得罵了幾句接過白布抖開細看只見上面用細細的蠅頭小楷寫滿了造謠煽動之詞。

    執筆的肯定是個本地人為了吸引市井小民的注意故意在字裡行間夾雜了許多建康方言。其中一些市井理語王秀實弄不太懂但他大概能分辯出這是破虜軍射給城內軍民看的文告告訴大伙破虜軍軍紀嚴明目的只是驅逐北元救萬民於水火。不會像元軍破城那樣亂殺亂搶請大家不要害怕也不要給守軍任何支持。

    這太過分了有種不要逞口舌之利王秀實忘記了是誰造謠在先握著白布的手指捏得蒼白咬牙切齒地追問:「射進多少來你們看見都有誰揀了?"「屬下不清楚屬下這條是從一隊巡邏兵那兒拿來的!」親兵非常老實的回答末了又迫不及待地追加了一句「屬下只聽人說上面寫滿了謠言自己沒打開過也不認識字!

    王秀實應急能力和口才都不太好能混上這麼高的職位全憑的是其師門在朝堂上的毛氣。上任後他也遇到過一些自負文采出眾處處與許門理學作對的書生。對於這些亂講泥的人王秀實的處理辦法是一概參照』IL夫子誅殺少正卯」的先例把對方從肉體到文字一同消滅掉。底下親兵知道大人有如此習慣因而以不認字沒頭腦就成為他們護身保命的不二法門。

    大概是覺得此刻殺人也起不到作用了吧破天荒地王秀實這次沒有下令將所有接觸過布條或收藏傳播布條的人都抓起來斬歎了口氣吩咐道:「命令東門嚴加戒備以防中了敵軍奸計!」

    「是!」親兵擦了把腦門上的汗快步跑去傳令了。王秀實把今天早晨突的兩件事情結合在一道想了想又在心中計算了一下守城兵力招呼過幾個親信命令道:「你們隨著本督去西門走走菜油李敢明目張膽地在咱們眼皮底下挖河怕是在玩什麼陰謀!」

    「是大人英明!」親信們答應一聲下去各馬了。片刻後王秀實帶著城中的所有高級武將還有一些文職幕僚登上了西城牆。扒著城垛口向下望去只見河道上煙柱東一股西一股地竄起老高奉命出擊的千戶崔延年和傳說中的敵軍都不見了蹤影。

    「人呢怎麼都不見了!」王秀實點手叫過一個守城的牌子頭問道。

    「票大人承大人的洪福。崔將軍採用火攻大敗敵軍。方才崔將軍沿岸去追擊了還沒有返回來!」牌子頭很會說話大聲回答道。

    話音剛落就聽見遠處傳來一陣爆豆子般的鞭炮聲。接著號角聲喊殺聲響成了一片還沒等城頭上的人弄明白生了什麼事情就看見崔延年帶著千餘殘卒沿著河岸深一腳淺一腳地跑將回來。在他們身後五十多名破虜軍士兵擎著雪亮的朴刀趕鴨子般緊追不捨。

    「混帳東西你也好意思回來。來人給本督擂鼓!」王秀實氣憤地罵道。如果敵軍有自家士兵的一半多也有人敢上前替崔延年討情。但此刻敵我比例分明是一對三十甚至四十站在城牆上的其他將領也覺得窩火七嘴八舌地指責起崔延年的不是來。

    打了敗仗的崔延年聽到戰鼓知道輕易回不了城萬般無奈下收攏殘卒排了個陣勢轉身迎上了敵軍。那五十幾個破虜軍朴刀手見元兵回身迎戰不慌不忙把隊伍排成了三角形以一名大漢為尖刀其他人做刀刃和刀身喊著號子向元軍本陣踏去。

    「左翼全體衝!」崔延年大聲命令。站在左翼的六百多名北元士兵見自家人多膽氣一壯叫喊著衝向破虜軍的「刀尖」第一波攻擊隊伍瞬間與破虜軍的刀陣接觸一陣喊殺聲過後形勢慢慢分明。破虜軍的刀陣「瘦」了一分幾百人的元軍隊伍卻被捅出了無數個窟窿殘兵哭喊著四散逃開去。

    「擂鼓用力擂鼓!」王秀實氣急敗壞他實在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也無法相信幾千人的隊伍淹不沒一小隊破虜軍。

    崔延年聽到鼓聲帶著手中所有殘兵殺了上去。大伙都指望殺完了這幾十個破虜軍保住了王大人的顏面或許在大隊敵軍趕來前有機會退回城裡。因此己經降到極點的士氣多少提高了些雖然有人腳下連連絆蒜越跑越靠隊伍尾端但至少沒人轉身逃命。

    眼看著那一小隊破虜軍士卒就要被人浪吞沒這時候河岸邊轉出另一夥人來。三千多持著各色兵器的民軍和兩隊衣甲鮮明的破虜軍戰士趕到了城下。當先的破虜軍士卒見同伴有難迅把隊形拉成條斜線與河畔成楔形然後一排下蹲兩排站立。

    「乒1」沒等元軍隊形作出調整破虜軍火槍手同時扣動了槍機隧輪轉動引z火藥一排白亮亮的子彈撥了出去。

    兩翼的元軍士卒就像被雹子打了的水稻般轉眼倒下了一片。剩下的見勢不妙掉頭就跑兩側威脅解除突前的破虜軍朴刀手立刻變陣隊伍從尖刀型變為半弧型盡量多地把與自己對陣的元軍圈在了裡面。

    兵刃相交被王秀實強征而來沒有經過多少訓練的士兵們成了肉靶子被幾十把鋼刀盡情蹂o。作為領兵大將崔延年不敢相救帶著幾個親信拚命地跑向城門。

    「給我射!」王秀實喪心病狂地命令。

    城牆上跳出幾百名弓箭手不分敵我地將羽箭射下去。逃命的北元士兵悴不及方又倒下一大片其餘的回過頭迎向破虜軍。

    李菜油指揮著自己的部下靠攏過來接應下那隊破虜軍朴刀手退回本陣。墜在後排的破虜軍弩箭手火槍手相互配合很快將撲過來拚命的北元士卒盡數放翻在泥地上。

    城門外巴掌大的河灘成了修羅地獄。六神無主的元軍被雙方的羽箭驅趕著一會兒衝向破虜軍一會兒逃向城市幾度徘徊後能站立的人己經沒有了只有一桿被射了無數窟窿的破旗孤靈靈地插在河岸邊向鮮紅的血河控訴著人生的不幸。

    「傳我的命令敵軍若靠近城牆不無論什麼人只要靠近城牆一概用羽箭射退。

    無論什麼人若亂傳播謠言一概就地誅殺!」王秀實蒼白著臉獰笑著命令。

    「是大人!」城牆上憤的士兵們不得不回應。

    「我也是為了他們好!」王秀實目光四下掃了幾圈指點著城牆下冤死的軀體說道。

    將士們敢怒不敢言紛紛把頭向兩邊側去。王秀實知道犯了眾怒也不再多解釋。叫過幾個摘系命令他們輪番督戰不得怠慢然後帶著心腹們向東城門趕去。

    「大人西門外敵軍怎麼辦?」有將領強壓著內心的怒火提醒道。

    「讓他們燒去挖去。半個月內河道疏通不了。陳賊吊眼這是給本督玩聲東擊西不聲西擊東。西門外那麼點賊軍成不了氣候。咱們重點還得防禦東邊那才是陳賊的主力!」王秀實故作虛玄地說道「兵者雲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虛實虛實虛虛實實……」

    好像還真給王大才子蒙對了東城門外的破虜軍明顯比西城外多雖然目前的攻擊舉動只是向城內射布條但有細心的守軍己經現大隊的百姓在數名破虜軍小校的指揮下正在羽箭的射程外挑擔堆土。而陳吊眼本人就在剛剛冒出頭來的土堆旁指手畫腳地動員著什麼。

    「怎麼不射來人給本帥射殺他!」王秀實站立於城頭指著陳吊眼喊道。方才在西城失去了威信現在他要從東城找回來。

    「稟大人東南風急敵將在二里之外非床弩能中!」負責守東側城牆的將領趕緊衝過來迫不及待地解釋道。理論上床弩的射程能達到陳吊眼站立的位置但飛過如此遠的距離後弩箭己經穿不透一匹白布。對於陳吊眼這種身手的武將來說己是末勢的強弩根本構不成威脅。

    "那為什麼不射他們他們這些妖言惑眾者!」王秀實楞了楞覺得面子受損指著城下幾隊正在驅動床弩向城內送檄文的破虜軍士兵問道。

    「大人他們身邊有盾車保護射了白費力氣!」守將指著城牆下不遠處那門板高的巨盾說道。這種用來保護攻城士兵的巨盾用硬木打造表面上包著鐵皮下邊鑲著車輪。有它們在城牆上的弩車很難給遠方的士兵制浩威脅。還有一點守將不敢說的是庫存的弩箭所剩無幾如果在沒有意義的床弩互射過程中浪費乾淨一旦敵軍攻城守軍就得不到任何遠程武器支援了。

    「難道你就不會想個辦法否則本督養你何用1」王秀實連碰了兩個軟釘子氣憤不過大聲斥責。

    「大人請恕屬下無能!」守城的小校後退幾步躬身道。

    「廢物!」王秀實大罵罵了幾句自覺沒什麼意思。停住口與左右幕僚談論起破虜軍遠處正搭造的建築來。因為有很多百姓前來幫忙那邊施工的度很快土丘幾乎在以肉眼可見的度在長高。

    「這是什麼東西你們誰見過?」王秀實指著土丘問。

    「我等不知!」幾名武將齊聲回答。今天的事情從裡到外透著古怪。按常理陳吊眼捨了兩浙無人防禦的地盤不去占放著安穩功勞不立而長途奔襲建康的舉動本身就有點瘋狂。在明知道建康附近幾支援軍隨時有可能趕到呂師夔大帥還可能抄了破虜軍後路的情況下陳吊眼卻不戰決反而玩起了挖水道修土丘的勾當豈不是被太陽曬傻了。

    作為武將誰都知道陳吊眼這麼做有點犯傻。可作為對手王秀實摩下的武將們又拒絕相信自己的對手是個不通兵法的傻子。

    「你們呢知道麼?」王秀實把目光轉向幾個平素詩詞唱和的文職。太陽有些高了緊張情緒緩解後的他感覺有些肚子餓。既然陳吊眼要慢慢磨蹭王秀實心裡也覺得踏實了些起碼不用擔心敵軍今天就殺進城裡來。

    「依屬下之見陳賊在起祭壇!」一個平素對陰陽五行等學說有所涉獵的幕僚拱了拱手說道。剛才在西門目睹了破虜軍強悍的戰鬥力後他們這些文職都感覺到有些怕。有人甚至打起了勸王秀實先棄城而走避避陳吊眼鋒櫻的注意。但這會兒看見陳吊眼忙著指揮人堆土包又促使他們放棄了先前的念頭。

    大多數幕僚以為憑借城外大獲全勝的勢頭陳吊眼全力攻城守軍未必能抵擋得住。

    但此時陳吊眼不務正業東起一個土丘西挖半條河道實在不像個有經驗的將軍所為。所以對守城的信心無端多了幾分。

    也有人聰明猜測著陳吊眼的古怪做法對王秀實說道:「依卑職之見陳吊眼知我建康城高池厚軍民眾志成城所以想以旁門左道來取勝。市井傳言文賊崛起於敗亂之間憑的就是幾本妖法之書。方才在水西門外……」

    「著啊1」很多人恍然大悟。方才在西門外幾百個破虜軍士兵拿出根鐵筒子然後青煙亂冒守軍就隨著「乒乒」聲成片地倒下。這種怪異的東西不見於古聖先賢之典不是妖術還能是什麼?

    說到妖術王秀實的心裡突然湧起了幾分膽怯。關於破虜軍的真正實力通過前天城外的血戰和今天西門外的接觸他基本上已經瞭解了。如果這支軍隊真的依賴妖術取勝的話那麼他們成功擊殺了如此多名將的戰績就不難解釋了。同理在這樣一支會妖術的軍隊面前棄城而逃也算不得什麼不忠於職守。大丈夫能屈能伸麼敵軍用得是鬼神之力凡人怎麼能抵擋得了呢?

    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幾日來理想和現實之間的很多矛盾突然有了調和之處。王秀實與城俱循之心己經不那麼確定了心底下不可抑止地湧出逃跑的念頭來。逃向哪呢?北、東、西三面道路全斷唯一有路的地方是南邊。而南下投奔呂師夔又怎能保證他不是破虜軍的下一個目標?

    正沉思間又聽那幕僚說道:「陳賊吊眼不自量力妄圖以旁門左道取我大城。但我建康城向來正氣當空他這點毫末之技巧恐怕傷人不成反而害了自己!」

    「先生請講其詳!」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顆稻草般王秀實大聲問道。

    「大人請細想陳賊手持鐵棍卻能冒出青煙傷人於無形分明採用的是傳說中的離火之計。所以大人認為其佯取西門而實攻東方正是睽得五行相剋本意!」那名幕僚理論結合實際先把火槍射時的情形描述了一遍然後拍著王秀實的馬屁說道。

    雖然子有遺訓曰不語怪力亂神。但很多儒家子弟對陰陽五行之學、道德輪迴之說深信不疑。歷中卜幾次著名的朝代更替都有大儒不遺餘力地從上天那裡尋找根源。因此新朝代建立後往往也率先從天道輪迴上給自己找一個立得住腳的借口。從漢到宋莫不如此。即便是亂華的五胡也能找到很多儒者為其代言天命。所以像王秀實這伙順天降元的「機靈」者對陰陽五行尤其迷信聽幕僚說得煞有介事紛紛抬起頭向他看去。

    那名幕僚姓朱據說和理學大家朱熹還能扯上點關係。雖然他為人和做事總給祖宗丟臉但嘴巴上的功夫卻遠邁其先祖。見幾句話贏得了大伙的關注得意地斂了斂衣冠繼續白話道:「北方陰極而生寒寒生水;南方陽極而生熱熱生火;東方陽散以洩而生風風生木;西方陰止以收而生燥燥生金;中央陰陽交而生濕濕生土。其相生也所以相維其相剋也所以相悖。我建康北方為水陳賊吊眼不敢以妖火攻北城所以至今北城無敵軍迫近。西方屬金燥利於火卻無維繫之物所以陳賊在此大布疑兵試圖引我軍上當幸而被大人瞧破。而東方屬木木與火相生相維所以陳賊在東方築壇准各以妖術攻城……」

    朱姓幕僚振振有辭地說道彷彿他就是陳吊眼肚子裡的蛔蟲早己洞悉了對方心中一切想法。

    眾人聽得將信將疑但在王秀實這樣的主將面前也不敢指摘朱姓幕僚話裡難圓其說之處只好稀里糊塗地聽著看看這位姓朱的老兄如何通過五行相剋的理論說出些破敵的妙法來。

    不負眾人所望朱姓幕僚從理論上把陳吊眼使用妖術的罪名坐實了接下來就轉入了實際操作方面。指著城外那個越來越高的祭壇他大聲建議道:「所以屬下給大人獻的第一策就是遣一將出城趁敵祭壇為竣工之前把它給毀了。祭壇一毀妖氣一瀉敵軍自散!」

    圍攏在周圍的北元將士一聽鼻子差點都氣歪了有性格急躁的探馬赤系將領張口就罵道「直娘賊有本事你自己出城去試試。少在那故弄虛玄害老子送死!」

    幾個新附軍將領也跟著鼓噪起來生怕王秀實真的聽了此人的說法派大伙出城拆什麼祭壇。從戰術角度上講朱大才子的說法並非全無道理雖然五行之說甚為牽強但在弄不清敵人目的的情況下對敵人的工作加以破壞肯定是沒錯的。

    那朱姓幕僚見不小心犯了眾怒趕緊出言補救「諸位同僚莫慌諸位同僚莫荒聽朱莫把話說完!」

    「有屁快放如盡放些不著邊際的臭屁當心吃老子一頓好打!」武將們罵罵咧咧地回應抗議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破敵之謀於其未乃上策也!」姓朱的乃一煮熟的鴨子心裡雖然虛嘴巴豪不服軟地說道。見眾人又要鼓噪咳了兩聲吐出兩個清晰的轉折字「然而!」

    「然而什麼有屁快放!」武將們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大罵。王秀實在一邊也無法壓制只好隨著大伙的性子鬧。

    「然而賊既然在城下築壇必有護衛之策我軍貿然出城與之交戰難免中其詭計。依朱某之見若從五行相剋上下功夫即可兵不血刃護得城池平安!」

    「先生請講!」王秀實終於聽到一句自己想聽的話迫不及待地問道。

    「陳賊趨火助陣我等則以水克之。建康城內池塘眾多若在東城的內外兩層城牆間挖一條深溝引水灌之則水火相悖相剋陳賊之計必敗。待其計敗士氣崩潰之時我再遣一將擊其前一將襲其後必建不世之功業也!」

    聞此言王秀實大喜。無論水是否能克火在城內挖一條壕溝不算什麼大工程。陳吊眼在城外看不見城內的新舉動即使攻破了外城在壕溝前也要受阻說不定還會被守軍打個措手不及。想到這他連聲誇讚朱先生計謀高妙吩咐人立刻開溝。

    「還有自古妖術皆怕污穢之物。賊人用妖火我軍不可以常力克之。可於城頭擺放黑狗、黑貓之血還有黑驢蹄子人中黃童子尿等待其妖術施展時一併潑之!」朱姓高人比比劃劃地指點。

    立刻有人在王秀實的安排下分頭去准各一時間東城牆根下的士兵、百姓一起動手拆房子遷店舖搬石頭抬土忙了個不亦樂乎。王秀實吃過早飯在旁邊指點了幾回放心地返回府衙與調兵遣將去了。至於趁眾人不各的時候派了心腹尋找萬一城池失守後的逃跑路線以及安排家人准各千糧馬匹的陰事除了個別機靈者尋常人有幾個能看見!

    就這樣城外忙著堆山城內忙著挖河雙方隔著一道高牆各自忙活了一日夜。第二天一早王秀實聽人匯報道城外祭壇竣工陳吊眼登了壇正准各裝神弄鬼。作為城中主將王某人自然不敢怠慢趕緊著人各馬跨過臨時搭的木橋躍過昨天挖好的水溝跑上城牆來。

    只見宋兩浙大都督陳吊眼一身戎裝帶著四十幾個彪形大漢站在平頂祭壇上又是站方陣又是變隊形正玩得開心。守城的士兵從沒見過這等古怪之事紛紛趴在垛口後喝彩。見王秀實來了幾個機靈的低級將領趕緊在人群中分開一條道把王大人和他的親信幕僚接到敵樓內然後指著陳吊眼說道:「大人那就是陳賊從一大早折騰到現在了不知在玩什麼把戲!」

    王秀實鼻子裡哼了一聲對幕僚昨日的妖法之說更堅信了幾分。扶著圍欄沖外邊喊道:「大膽的陳賊這麼一點兒兵馬也敢來攻建康我勸你退去。否則朝廷天兵來臨你等連埋屍之所都找不到!」

    話音未落早有會拍馬屁的人扯著嗓子將這幾句說辭重複著喊出。城外祭壇上陳吊眼聽到了也不生氣喊了幾聲口令把隨行士兵的隊伍整理好轉過身先沖城牆上施了一個標準的破虜軍軍禮然後大聲喊道:「城內的士兵百姓聽著今天我陳吊眼在此對天誓……」

    「城內的士兵百姓聽著今天我陳吊眼在此對天誓……」四十幾個大嗓門士兵如事先排練過般同聲喊道登時把城牆的喧嘩聲壓了下去。

    「他要做法了!」昨日忙了一天的新附軍士兵畏懼地說道。有人趕緊抬上事先預各好的狗血糞便準備法術一動立刻用穢物破法。

    「他在跟我們說話小聲些聽他說什麼!」有機靈者在人群中提醒。眾人的注意力頃刻間集中起來無論抱著何種目的都完全投入陳吊眼和他所在的祭壇上。

    「破虜軍攻打建康只是為了驅逐韃虜。入城之後秋毫無犯!」陳吊眼大聲地喊。

    「破虜軍攻打建康只是為了驅逐韃虜。入城之後秋毫無犯!」四十幾個士兵同聲重複。

    建康城的士兵和百姓們都驚呆了昨日己經有人偷看過破虜軍的文告但大伙都半信半疑。今天親眼看到陳吊眼身為一軍主帥費盡力氣修一個祭壇只是為了跟自己說上幾句話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