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明史 第六卷-第七卷 第三十三節 越後之龍
    這一仗,朱祁鈺也不知道殺了多久,當他抹掉臉上的鮮血,當他發現戰場上只剩下了明軍騎兵的時候,朱祁鈺朝天怒吼。「大明萬歲!」

    「大明萬歲,陛下萬歲!」眾將士也都紛紛怒吼了起來。

    等到明軍騎兵會聚一處的時候,朱祁鈺才發現,自己帶來的五百侍衛只剩下了不到五十人,而衛廣身上也多處負傷,第五軍的騎兵則只剩下了不到三千人,且沒有一個是完好的,沒有一個沒有負傷!而且,此時他們已經遠離了戰場,且太陽已經落到西邊了。

    「陛下,近衛軍告急!」

    朱祁鈺一驚,立即向今市城方向看去,雖然樹林遮擋住了他的部分視線,可是,很明顯,近衛軍在此時也已經戰鬥到了最後的一刻!

    第五軍騎兵立即紛紛排好了陣型,他們已經顧不得廝殺了半日的疲憊,顧不得身上的傷口,甚至連同伴的屍體,以及重傷的騎兵都顧不上了。朱祁鈺站在了最前列,旁邊就是衛廣,兩人都知道,在他們與日寇騎兵決戰的時候,近衛軍拖住了日寇的步兵,為他們創造了機會,可是同樣的,近衛軍也已經到了生死的邊緣!

    「為了近衛軍的兄弟,殺!」

    朱祁鈺率先向今市城方向衝去,在他身後,是五十名侍衛,是衛廣率領的第五軍的三千餘傷痕纍纍的騎兵。

    確實如此,在第五軍迎擊日寇騎兵的時候,梁岳迅速的擴大了近衛軍的防線,將那些從今市城裡殺出來的日寇擋了下來,為第五軍創造殲滅日寇騎兵的機會。梁岳也非常的清楚,第五軍能否殲滅日寇騎兵是這場戰鬥的關鍵。如果第五軍殲滅了日寇騎兵。那就會殺回來,衝擊日寇步兵地側翼,到時候。要擊潰日寇步兵就更容易一些。反之,那近衛軍的後方與側翼就要受到日寇騎兵的威脅,那麼近衛軍就全得賠在這裡了!

    也正因為這個道理,梁岳冒險擴大了近衛軍的防線。而他手裡,就算把第四軍的傷員都加上,也就只有一萬不到的兵力,可他。面對的卻是整整三萬日寇,而且。這還沒有算上城內地日寇兵力!這一戰,對近衛軍官兵來說,絕對是在黃泉河上走鋼絲,稍微一不注意。那就是死!

    雙方步兵之間的戰鬥只晚了一刻鐘爆發,不過,這卻更為慘烈,更為血腥!日軍利用優勢兵力,先迅速壓縮近衛軍地防線。然後將近衛軍半包圍了起來。接在,在利用前線重步兵壓制近衛軍的時候,後方的日寇弓箭手則開始了瘋狂的攢射,日寇甚至將守城用的強弩都搬到了戰場上來。還好,日寇並沒有使用明軍的火炮,大概昨日火炮炸膛的事情,讓日寇不敢亂用這些火炮了吧!而日寇也沒有用明軍的火槍,也許是日寇還沒有完全掌握明軍新式火槍(這與出售到日本的那些火槍有很大地區別)的使用方法吧!

    面對日寇弓箭手與強弩射來的箭雨。以及瘋狂衝擊明軍防線的日寇重步兵,近衛軍的重盾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而且近衛軍臨時趕製的那些「長槍」也在一定的程度上削弱了日寇地進攻力量。本來,這些長槍是準備用來對付日寇騎兵的,雖然對付步兵的效果並不是很好,不過也打亂了日寇步兵進攻的隊形。

    在步兵的戰鬥中,陣型,紀律是最為關鍵的,步兵的戰鬥力就來源於其完善的防禦陣型,而要維持住步兵方陣,那麼紀律又是關鍵中的關鍵。在這點上,近衛軍的紀律性絕對遠超日寇步兵。同樣的,近衛軍方陣也是非常嚴密的,即使不斷有士兵負傷,可近衛軍並沒有混亂,甚至沒有後退一步,頑強的阻擊著日寇的進攻。而起到關鍵作用的正是近衛軍擁有強大的鎧甲保護!原本,近衛軍就是騎兵編製,在北伐戰爭的時候,甚至擁有比騎兵更堅固的鎧甲。這次,近衛軍將這些鎧甲都利用了起來。如果沒有這些鎧甲的保護,恐怕在日寇的箭雨之下,近衛軍就已經土崩瓦解了!

    同樣支撐著明軍的還有近衛軍陣地後方的炮兵。這些炮兵是第四軍編制內的,在近衛軍進攻黑磯的時候,他們負責協助近衛軍攻城。而這次,他們見到第四軍的兄弟被日寇殺的殺,俘的俘,而且日寇還將俘虜的第四軍的官兵吊在了城牆上。這些炮兵能與日寇善罷甘休嗎?雖然,他們不直接參加前線的戰鬥,可是,他們卻能夠利用手上的火炮,對日寇製造最慘痛的傷亡!

    炮兵主要壓制的是日寇戰線後方的弓箭手,以及強弩陣地。這是對近衛軍威脅最大的日寇軍隊。不過,炮兵的彈藥並不充足。在黑磯攻城戰中,這些炮兵攜帶的彈藥就被消耗掉了一半左右,而這次,他們能夠使用的炮彈非常有限,根本就滿足不了作戰的需要!

    戰鬥打了一個時辰,炮兵就已經把炮彈都打光了,雖然他們已經成功的摧毀了日寇大部分的強弩,雖然他們已經殺傷了日寇的大部分弓箭手,可是這些炮兵並沒有放棄戰鬥。他們從近衛軍傷員的手裡接過了武器,從陣亡的近衛軍官兵身上取下了血淋淋的鎧甲,他們也投入到了陣地戰中,這些炮兵毫無畏懼的戰在了陣地的線。

    失去了炮兵的之後,近衛軍的戰鬥打得更為艱難了,不得不收縮陣地,減少陣線寬度,集中兵力。本身冷兵器時代的戰爭就是最殘酷的戰爭,而這次血戰,完全可以稱得上是朱祁鈺時代明帝國軍隊所經歷過的最為殘酷的一次戰鬥。

    近衛軍官兵沒有畏懼,他們已經不需要害怕死亡了,他們已經當自己戰死在沙場上了,他們已經將一切的顧慮都拋開了。他們只是想在被敵人砍倒之前,在被敵人的長槍刺中之前,在自己的生命完結之前。多砍死幾個敵人,多殺死幾個敵人!

    也就在雙方騎兵衝出戰場,一路向西殺去的時候。日寇批投入地三萬兵力也被近衛軍消耗得差不多了,雖然近衛軍也有三千多官兵陣亡,剩下的全都帶傷。不過,在城內指揮作戰的,那名全身由鎧甲保護地日寇將領對明帝國步兵的強悍戰鬥力也是驚訝不已。眼看著三萬步兵根本就打不過明軍步兵,他立即親率城內的另外三萬步兵殺了出來,只留下了幾千人守城。

    當日寇的生力軍投入戰鬥之後。近衛軍已經被徹底的包圍了。此時,第五軍已經與日寇騎兵殺到了很遠的地方去。所以近衛軍也不需要掩護騎兵的側翼。在梁岳地指揮下,近衛軍迅速的結成了圓形防禦陣,六千名明軍,包括所有受了重傷地明軍都投入了戰鬥。不過。面對五倍於自己的強大敵人,近衛軍並沒有能夠堅持多久。

    也就在朱祁鈺怒吼出「大明萬歲!」的時候,近衛軍的防線崩潰,雙方地步兵混戰在一起,戰場上的局勢完全亂了套。當雙方的戰線都不存在的時候,那麼,戰鬥就變成了軍人個人能力,小股軍隊能力的交鋒,成為了真正地血戰!

    梁岳身邊的五百多近衛軍官兵奮力的抵抗著日寇的進攻,他們已經陷入了重重包圍之中。不過,讓梁岳感到異常驚訝的是,在戰場上。一股明軍卻勢不可擋,所向披靡,很快,他就發現,率領該股明軍的竟然是身負重傷的楊天奉,那個才被朱祁鈺提拔為少將的少年將軍!

    梁嶽立即看到了希望,他帶著五百近衛軍迅速地向楊天奉那邊的近衛軍靠了上去,兩股近衛軍一靠近,立即成為了這片混亂戰場上的一股強大力量。而這楊天奉絕不是在蠻幹,他的目標很清楚,日寇後方的那名主帥。梁嶽立即明白了楊天奉的意思,如果能夠幹掉主帥,他們不但不會失敗,還會獲勝!梁嶽立即率領身邊的近衛軍,擋住了左翼的日寇,協助楊天奉向日寇主帥的方向殺了過去!

    日寇也很快發現了這兩股明軍的意圖,立即就又圍了上來,而且越來越多的日寇也圍了過來。進攻受阻,楊天奉與梁岳兩人雖然都武藝高超,而且膽識超群,可每前進一步,兩人都要多中敵人一刀,或者一槍,如不是他們身上的堅固鎧甲,恐怕他倆早就完蛋了。而這兩股明軍的傷亡速度也在迅速增加,幾乎隨時都有近衛軍倒在戰場上。有些身中日寇數槍的近衛軍甚至在死的時候,都緊緊的抱住了紮在他們身上的長槍,拖住了周圍的日寇!

    戰鬥打到這一刻,戰場上的近衛軍剩下的不到兩千人,而且被分割成了好幾股,其中最大的一股近衛軍是負責保護第四軍殘疾軍人的那一部分,大概有八百人左右,另外就是梁岳與楊天奉這兩股近衛軍稍微多一點,其他的方最多也就是幾十人集中在一起,都已經在做著最後的抵抗了。

    突然,戰場上產生了一股異動,一股微弱的變化。一直奮力殺敵的梁岳並沒有感覺到,不過在他旁兩側掩護的近衛軍軍官卻發現了。

    「將軍,你聽!」

    「聽什麼?」梁岳雙刀齊舞,將兩名衝過來的日寇武士砍翻在地。

    「快聽!」

    梁岳又順勢砍翻了兩個日寇,這下,他也聽到了,聲音是從西面傳來的,還有很遠,不過氣勢鎊礡。

    「天祐大明!」梁岳聽出來了,他也狂吼了出來。

    戰場上的明軍一聽到這聲音,立即跟著狂吼了起來。「天祐大明!」

    這時,西面傳來的聲音也更響亮了。「天祐大明!」

    一隊騎兵從戰場西面的森林邊上殺了出來,帶頭的正是全身重鎧的皇帝朱祁鈺,而在身後,是數千大明騎兵!

    「陛下殺回來了,陛下殺敗了日寇騎兵,陛下殺回來了!」

    此刻,戰場上的明軍全都振奮了起來,日寇則驚慌不已,兩萬騎兵,竟然沒有打過明軍一萬多騎兵,而且,那還是兩萬越後最精銳的騎兵,是「軍神」上杉謙信手裡最強大的騎兵,盡然,在佔有兵力優勢的情況之下,沒有打敗明軍的騎兵!

    「天祐大明!」朱祁鈺怒吼著殺入了日寇步兵陣營。

    「天祐大明!」這是每一個殺入戰場的明軍騎兵唯一能夠喊出來的戰號!

    雖然僅僅三千多騎兵,不過明軍那勢不可擋的氣勢,對日寇的心理造成了極為嚴重的打擊。同樣的,這三千騎兵是從日寇的側後方殺入戰場的,光是戰馬的踐踏,就已經奪去了大批日寇的性命,再加上騎兵手上不斷揮舞著的戰刀,日寇能擋住嗎?絕對不可能,就算是最強大的步兵,在這一刻,都不可能擋住明軍騎兵的進攻!

    近衛軍官兵開始已經是戰得筋疲力盡,油盡燈枯了,此時,他們不知道是從哪裡生出來的力量,趁著日寇陣腳大亂,慌張不已的機會,近衛軍展開了瘋狂的反撲。絕地大反擊開始了,在這決定勝負的最後一刻,朱祁鈺親率的三千騎兵最終扭轉了戰場上的局面,成為了決定性的一支力量。

    殺在最前面的楊天奉與梁岳兩人更是賣力,進攻的速度快了很多,而且梁岳已經改變了方向,朝著今市城的城門方向上去,趁日軍大亂,殺入城內,那才是最後的勝利。顯然,梁岳此時已經完全的瘋狂了,他根本就沒有認識到,戰場上日寇仍然佔有絕對的兵力優勢,如果日寇調整過來,那他這一行動就是在送死!

    不過,也正因為梁岳的瘋狂突擊,日寇更是慌亂,就連日寇主將都有點壓不住陣腳了。那人見到梁岳朝城門方向上去,立即率領侍衛攔了上去。不過,此時楊天奉已經率近衛軍殺近,沒有給那日寇主將一點機會,直接就將其攔截了下來,數百近衛軍組成了一道銅牆鐵壁,讓日寇不能前進半步。

    時間一拖,朱祁鈺的騎兵也殺了過來,日寇主將見到大勢已去,立即率軍撤退。而這楊天奉也殺得起勁,根本就不顧自己身上的嚴重傷勢,以及雙方巨大的兵力對比,帶著一隊近衛軍就追殺了上去。

    日寇見主帥退卻,也紛紛開始撤退。而梁岳此時已經殺到了城門邊上,在城內日寇關上城門之前殺到,剛好擋在了城門處。最終,他的冒險突擊換來了這場戰鬥的最大戰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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