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手遮天 正文 第九十八節 燈芯效應實驗
    得了東宮指示,鄭甫仁轉身,正色道:「帶醉鄉苑一干人等上堂!」

    「且慢!」張緹抬手,「在下還有問題要詢問這人。」他指指買賣人口的男子——

    等等,那個問題不能問!

    沒等我出聲阻止,他已經將疑問擺了出來:「雲袖姑娘現在何方?她與你分道揚鑣,穿的是什麼顏色的衣裳,去的是什麼方向,有沒有說過要見何人?」

    「這……」人販兄惴惴答道,「秦大人不讓草民說……」

    張緹愕然。

    暈,難道那人就不會聰明點答個天黑沒看見沒注意什麼的?

    我抱著一堆證物和文件擠出人群,開口解釋道:「雲袖的去向,煩請另案處理!」

    「秦大人,可算大駕光臨了!」京尹皺眉。

    東宮不理陰陽怪氣的鄭甫仁,只在屏風後問:「另立一案?為何?」

    我回答:「因為是第二樁人命案,牽連頗多,相關人等今日並未傳召等待!」因為牽連秦家,無論親緣還是權勢,我都沒信心打那官司,能不管就不管,最好是另立專案,別再丟到我頭上!

    「……」東宮再次沉默,半晌,方才同意不繼續追問。

    「下官有急務處理,因而來遲,望監國與京尹大人恕罪。http://

    http://」

    我簡單編了個借口解釋自己的遲到,再呈上琴、簪等物證,傳喚鴇母與護院,只為我的舉證和推演做證明,不讓他們說「猜測」「肯定」是張緹所為之類的廢話。

    張緹沒有多言,立在一旁聽我陳述分析。

    撇清他的罪名之後。我作為協查。還有責任交代查知的案件真相。

    講到處理屍體地方法,堂上堂下皆不相信燈芯效應可以把人燒得這樣徹底,確實。要燒得骨頭都不剩,那得是放進窯裡悶燒很長時間才能辦到。若說只拿布料把人一裹,人便能燒成灰燼,誰也不信地。

    事實如此,要證明,也只能做實驗了。

    幸好我之前有考慮到這點,請衙門準備了一頭死豬。公堂暫時轉移到後院的小屋。這裡空間高矮與事發房間相近。捕快將死豬用被子包裹起來。放火去引燃。

    被子燒了幾次,皆自行熄滅。僅有幾絲暗火隨風若隱若現。

    我也只是偶然看見過這個實驗的記載。對於具體會怎樣。心裡沒什麼底。見此情形,吩咐去買了一斤酒潑灑在被子上。再次點燃。

    「兇案場所用地是夏季薄被,引燃更為容易,且現場也有酒菜備用。」我解釋道。

    大約十分鐘以後,燈芯效應開始出現,死豬越燒越烈,黑煙竄出窗幾,騰空而起。小說網原本在屋內監視的捕快忍不住逃了出來。一陣風吹過,濃煙撲向人群,脂肪燃燒的焦臭讓看熱鬧的人幾欲作嘔。我想他們今晚是吃不下飯的。

    雲袖是怎樣堅持著呆在房間裡的呢,她的意志未免也太堅定了。

    讓死豬繼續燒著,大家回到堂上,各自歸位。

    鄭甫仁提出:「荒唐,這樣濃地煙霧,為何會等屍首燒盡才有人發現?」

    「小樓中剩餘地皆是協同作案者,當晚又月黑無亮,想要隱瞞,沒那麼困難。」我說著,轉身問跪在鴇母身後的小丫鬟,「是這樣嗎?」

    「是、是地大人……姐妹們按孟章地叮囑,顧守在花園口與後院口,若有人靠近小樓,則設法引開……」

    京尹喝問她:「大膽賤婢,可知此罪足以斬首示眾?」

    小姑娘給嚇得連連磕頭求饒:「奴兒不知!孟章私下說是只拿首犯協同不問地!奴兒從沒想過要做掉腦袋的事情!求大人饒恕!」

    首犯必究,協同不問,受蒙蔽無罪,反戈一擊有功——這可不是古代地規矩,想是孟章信口拿來騙小姑娘而已。心存僥倖助紂為虐,再是被蒙蔽,她自己也要負大部分責任。

    我想了想,請求說:「且念在悔改及時,協助破案有功,從輕發落吧?」

    「……如此也可,請鄭大人量刑從輕罷。」

    東宮在屏風後面出聲支援我,鄭甫仁只得應諾。

    待到師爺撰寫、整理好呈堂證供,出庭的十來人分別在自己的證供上畫押,京尹看過一遍,那頭死豬還在燒,似乎永遠燒不盡似的,不同的是火焰沒當初那樣高,只包著屍體燃騰。

    在窗外只能看見隱隱的藍色和黃色火光,以及滿屋濃煙。

    此時進去一定是伸手不見五指。

    「差不多就是這時候,護院破門而入了。」我提醒道。

    作證的護院紛紛點頭稱是。

    「何以見得?」

    這回發問的不是京尹大人,而是好奇的東宮。他怕被認出,還是拿了把扇子屏在臉前遮住,倒是讓我有種「皇家來辦案的是個公主」的錯覺了。

    「監國大人、京尹大人,請看窗框。」我指向被燻黑的窗框頂部,「方纔發黃,現在已經轉黑,再過一段時候,應就結出黑色珠粒了。而雲袖房間,朝向花苑的窗框頂上,油煙正是半黑半凝結的厚度!」

    東宮抬首細看:「喔,原來如此!即是說,有人破門而入的時候,屍首已經燃燒了近兩個時辰。」

    應是兩小時到三小時之間,我想。

    「是的大人,煙霧太烈,小的們不敢進入深處探看,丫鬟進去搶了張舉人出來的時候,小的這才打來水,往內裡胡亂潑灑。」護院解釋到,「誰知其實別的什麼都沒燃起來,就單單一個雲袖……呃,不,是珠漁兒、單單一個珠漁兒燒死了!」

    正說著,小屋裡突然傳來辟啪炸裂聲。

    「大人,現在進去滅火查看嗎?」京尹徵詢東宮的意見。

    東宮瞥了我一眼,道:「豬總是比人肥胖,估計更加難以燒透,不妨再等半個時辰。」

    「是、是!」

    東宮跟我同樣心裡沒底。

    我們怕的是沒有燒乾淨,或者索性只燒掉一層皮,跟屍首的情況對不上號。信心是一回事,實踐是另一回事,有沒有變數與例外,誰也不知道。

    如果「珠漁兒的屍首究竟是怎樣處理的」這個推理不能被證明可行,那「雲袖藏在房裡」「琴為什麼沒燒起來」等解釋,也將受到質疑。如果東宮無視疑點,強行下定論,極有可能被人舉報劾責。

    皇諭在身,今日必須結案,容不得半點差錯了!

    忐忑地等待半個時辰,滅火之後的豬屍被搬了上堂,冷水一激,焦屍一部分化在水裡,看不出豬形了。剩下的是碳燼成色的骨頭,更有炸裂的大骨,已燒去泰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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