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通 卷 三 (二)二魔信函
    此人正是十三隱世高人中的毒手無命高猴子。這大孩子正是經歷坎坷,自陰陽二魔問世之初便失卻記憶的武才揚,此刻只知自己叫做柴木兒。而這瘋子,也正是原本只記得自己叫做修小羅,後來改名為橫刀,現下已經不知該如何稱呼也不記得自己是誰的人。

    毒手無命高猴子,多年不問世事,看似隱居,實則乃是有個極大緣故,被迫隱藏,不敢露面,生怕一旦毀了昔日誓言,便會再度面臨追殺。但自陰陽二魔肆虐江湖,傳言中陰陽二魔要找他且在大都附近面臨慘敗後,終於忍耐不住,打探江湖消息,一經打探,才發覺自己唯一的親人失去聯繫已經數年,心中憂慮之下,這才重入江湖。

    此後多方探查,才知自己唯一的親人加入了當今聲譽正旺的黑風寨,卻在數年前黑風寨便已取消了他唯一親人的名號,顯然自己唯一的親人早已死去。(詳見《車如雞棲馬如狗》一章)正如江湖人人所知的那樣,毒手無命高猴子,一向乃是睚眥必報、心胸狹隘之人,何況這等唯一親人死亡之事,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大怒之下,已經決計不顧一切,也要找出導致自己唯一親人死亡的元兇來復仇,自然那黑風寨竟然膽敢於自己親人死後便以他人名義取代原本地位,也是萬萬不可饒恕。

    但他在打探消息當中,卻知黑風寨當今勢力龐大,又有同為十三隱世高人中的金光老道、天罡大師、神眼法師三人坐鎮,知道自己勢單力薄,倘是單獨復仇,殺上幾個人,倒是小事,但要想找黑風寨麻煩,卻是萬萬不夠。便尋思著,既然陰陽二魔這麼著急來尋他,定然有不得不借重於他的地方,何況陰陽二魔重孫女之死,他若不出面查證,想來世間也罕有能查出用毒之人究竟是何來歷,更休想斷察真相。而陰陽二魔的不老情天內,高手雲集,能得了陰陽二魔之助,以他的毒功和陰陽二魔的超然功力以及一眾屬下,便是遇到了金光老道、天罡大師、神眼法師三個,也有一勝之力。彼此既然都有借重之處,條件便好談妥。

    他沿途行路當中,已不斷從江湖人口中得到陰陽二魔死去的消息,又在陰陽二魔與他聯繫的秘密地點中得到留下的信函,知道了許多事情,從信函中也知陰陽二魔對自己能否順利返回天山,不抱任何希望,那信中所言,也太過於驚駭人心,是以心念已非只為自己親人復仇那般簡單。但無論如何,他對陰陽二魔的信心總是不減,心想只須早點找到他們,就可復仇,亦可順帶看看對方擔憂的事情,究竟該如何解決。現下既然是見到了柴木兒,又自柴木兒口中得到了陰陽二魔死亡的消息,顯然那陰陽二魔死亡一事,已是真實。

    冰船在水上緩緩漂流,一時船上三人都沉默下來,沉默良久,細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冰船也撞到了一處淺灘,搖晃幾下,被波浪顛簸著送到了岸邊。

    此時星月都已悄然而出,黑暗裡也有了隱隱綽綽的光線。毒手無命偏頭看看無聲哽咽著的柴木兒和那陷入沉思的瘋子,只覺得眼前的兩人,都顯得十分詭異。尤其這瘋子,看來竟似大有來歷。沉吟片刻,問道:「柴木兒。你認得字不?」柴木兒點了點頭,高興地向懷裡摸去,說道:「認得,我還會背呢!」摸了又摸,哇的一聲便哭了起來,叫道:「沒有啦!它沒有了!」那瘋子十分好奇,問道:「什麼沒有啦?」柴木兒嗚咽道:「賀鑄,賀鑄沒有啦……」

    毒手無命不禁再次一呆。

    那瘋子抬起頭來,看看兩人,想是忽然想起有了光線,現下又不再下雨,本是滿臉悵然的表情登時化做一片興奮,指著天上的月亮和寥寥無幾的星星說道:「看!牛郎學會了做船,過了河,找到織女啦!他們不哭了!」柴木兒也高興起來,拍著手道:「哈!不哭啦不哭啦!牛郎找到織女啦!他們又可以在一起啦!」

    毒手無命無奈地看著這一大一小兩個白癡亦似的人,拉過柴木兒,問道:「柴木兒,你聽爺爺說。」柴木兒倒未抗拒,只睜著清亮的大眼睛,定定地看著毒手無命,納悶地問:「你也是爺爺?」搖了搖頭,「不。你不是爺爺。」毒手無命眼望這天真如幾歲的大孩子,心頭竟不覺生出一絲暖意來,將柴木兒攬於懷中,說道:「木兒乖。你看看爺爺寫的信。」從懷裡掏出了一封信來,打亮火褶子。

    柴木兒湊過頭去,只看了幾個字,便說道:「好多好多的字,我都不認識。」那瘋子也湊過了頭來,毒手無命本想當下將他掃出,忽然想到他和這柴木兒似乎相處甚好,又暫時改了主意。那瘋子看了兩眼,登時叫道:「我認識、我認識,我念給你聽!」說罷看著信念道:

    「高賢弟:

    彈指一揮間,光陰如箭,數十載風風雨雨,剎那已在舊日夢鄉。賢弟閱得此信,愚兄夫婦,恐已不在人世。倘若如此,尚請重入江湖一行,為愚兄尋找不老情天新任天主:海枯石爛心不變柴木兒,愚兄夫婦新收之重孫。

    自百十年前,江湖傳下《小梅花·行路難》後,那浩劫之陰影,便無法自吾等心內驅逐。可憐愚兄夫婦,當日無心之下,為重孫女取名做忽裡木·哀蘭,犯下了禁忌,終導致送客慘案發生,被迫應劫。

    江湖屠殺多月,探詢驚魂谷、十八層地獄、排教聖地多處地帶,卻是絲毫線索也無。也恰逢其會,經歷問旗亭一戰,與那巴圖、心月狐兩個心力小兒鬥法一場,破其『美酒斗十千』法術。柴木兒則無意得獲賀鑄原詞《小梅花·行路難》兩卷全冊。始知浩劫之迫近,已在眉睫。終因智不能及,無法推斷詳情。只隱隱可悟,未來局勢,與柴木兒干聯甚大。

    假以武林浩劫而推,心月狐重入江湖,冷冰冰再度露面,可知昔日禁制,已被取消。巴圖小兒,於追殺途中,業已被控於心月狐,無非心月狐之心力,已達無上境界。柴木兒來歷奇特,懷疑天生具備心力無限之上上邪功異能:他心通術。若然心月狐、冷冰冰一流具備心力邪術者,果真成為浩劫製造者,也唯有柴木兒可望一制。

    但受追殺途中,卻又探得,當今天下,早由獨眼教出動該教聖物獨眼大神,控下萬千愚民,走入改朝換代之局。在此同時,天龍莊、丐幫兩個昔日最大勢力,全數滅亡,傳言中可改天下之『四龍玉炔』,也已問世。那柴木兒本人,大抵與天龍莊和丐幫都有莫大聯繫,自其口內,說出了諸多支離破碎隱秘,組合推測,可得知驚魂谷、十八層地獄、排教及雲貴萬骨窟,這三大生死之秘洞察地帶,俱有跡象表明,所謂大劫,絕不止於武林,也非改朝換代。而是更為可怖難言。

    當今撲黃塵者,諸大勢力,來歷之奇,聯絡之怪,也令愚兄夫婦,百思不得其解。所謂亂世出梟雄,自古皆然。倘若僅是因改朝換代,造就萬千屍骨、行路艱難,亦可釋然。只是以愚夫婦這一世見聞,也對多月以來經歷,感覺詭異恐怖之程度,自古無有,這才中途折道,尋覓到一位九流奇才,暫得破解之方。

    那九流奇才,愚兄已暗命天不老,放棄一切現狀,也要將其帶入吾不老情天,洞察武學寶庫之秘,以借其智,判斷未來動向,謀劃應對之策。將來倘有自稱情天劉某之術士問世,便是事態已有挽回局面。

    但九流之人,不堪全信。那九流奇才劉姓人士,更與縱橫派有莫大干連,懷疑乃是繼乾洲楮大夫、清泉農林、十萬大山明玉心等老輩掌教之後,新任縱橫派候選掌教之一。為確保完全,仍須以吾力應變,否則那等只顧眼前的縱橫派人士,小智小慧,可以信之,每逢大事,唯亂大謀。一個不慎,反會推波助瀾,使事態趨向惡化。

    倘賢弟見信,愚兄夫婦,尚在人世,便請賢弟示警三次,則愚兄夫婦調集人手盡快與賢弟匯合,事態或許還有一救之力。倘賢弟見信,愚兄夫婦,已撒手塵寰,便請賢弟尋覓柴木兒,收為義孫,傳其毒功,醒其神智;吾不老情天內,人手庫藏,賢弟皆為主人,以換賢弟無用之寶地所在,看是否可解其六陰。賢弟任了不老情天之主,欲做何為,任爾行事。那九流奇才劉某,賢弟喜之則恕,不喜則弒。

    若柴木兒亦亡,愚兄唯冒天下之不諱,拜請賢弟速速尋覓禁制心月狐所在,練取毒龍之蠱,而後想方設法,找到現下已失蹤跡的獨眼大神,以做最後努力。

    當今天下,變亂連連,再非個人恩怨。唯望賢弟聽取愚兄一言。光陰百年,彈指即過,恩怨糾葛,皆是清月照夜空,蕪爾一笑間,抵留黃土一座。所謂遺音能記秋風曲、事去千年猶恨促,攬流光、系扶桑,爭奈愁來一日卻為長。待得一錯再錯,終讓那恐怖預言成為現實,賢弟,你我九泉之下,是否尚能相對垂淚乎?

    愚兄頓拜。」

    那瘋子念完之後,又陷入苦苦沉思,自言自語說道:「奇怪,當真奇怪。我怎的越來越是熟悉?」毒手無命道:「柴木兒,你聽明白了沒有?」卻是尚未問完,便是一呆。原來懷中的柴木兒,竟不知何時,早已熟睡過去。

    那瘋子依然陷入苦苦沉思,毒手無命掃了眼那瘋子,仰首打量一下天色,彈出一縷細粉,而後長身而起,抱著柴木兒,縱身上岸。那細粉乃是他練化的劇毒「溶血化骨散」,但凡中者,俱在瞬息之間,隨呼吸而入體內,自肺開始,五臟六腑化為膿血,人才會無知無覺間倒地而亡,由於發作過快,通常中了這劇毒之人,連遺言都不能交代,更因自內發作,待到被他人察覺之時,已然無救。中毒者又在短暫時間內,便會化為膿血,連骨頭渣子也不會剩下。端得是滅口至毒。是以他彈出之後,便看也不看,飛身而行。

    奔行片刻,離開河灘沙地,到了林間。忽然聽聞天空似有飛鳥掠過之聲傳來,毒手無命腳步略停,面前「阿嚏!」一聲爆響,接著一張傻笑的臉便出現於眼前。毒手無命駭然大驚,只覺遇到鬼魅也不過如此,縱身後退,卻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叫道:「爺爺,爺爺,你跑得真快。」他冷汗刷地濕透後背,面色卻是絲毫不變,「哦」了一聲,定睛望去,隱約的月色星光之下,不是那瘋子,又是誰人?

    說道:「你……你也跑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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