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哈爾濱 正文 23
    大還沒黑可是盧家的餐廳裡已經是燈火輝煌了。從頂棚上垂下來的枝形大吊燈和從牆裡伸出來的燭形壁燈交相輝映。正面牆上掛了一幅大油畫是臨摹十七世紀委拉斯貴茲的《酒神》。雖系臨摹卻也是出自名家之手。酒神那豐滿圓潤的臂膀穿著粗布大衣為酒神愉快乾杯的西班牙老人都畫得栩栩如生。會喝酒的人光看了這幅畫也會引起酒興的。盧家是不大掛西畫的如今在餐廳裡掛上這幅世界名畫卻又使人感到別有風味了。在畫的兩旁還掛了一副對聯上寫:勸君更進一杯酒與爾同銷萬苦愁對聯沒提上下款顯然是主人盧運啟自家揮灑的。

    畫下的條几上擺著鮮花香爐。長長的西式餐桌上鋪著雪白暗花檯布中國的鑲銀象牙筷子和西方的鍍鎳刀叉擺在一塊。外國的高腳杯、喝啤酒的大玻璃杯和中國的蘭花薄胎大酒杯交相並陳。hT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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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Ttp://現在宴會已經是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到了開懷暢飲的時候了。主人盧運啟帶頭解開了黑色西服上衣的紐扣不斷舉杯祝酒。春蘭、夏鵑、秋菊、冬梅四個姑娘都穿著同樣雪白的布拉吉和同樣高的高跟鞋辮梢上繫著同樣的紅綾子端著擺滿各式名酒的銀盤子圍著餐桌給客人們斟酒。

    王一民剛喝了一口香擯冬梅過來了。她附身對王一民低語道:「您把剩下的那口香檳喝乾了我給您倒杯三十年陳杜康。這酒珍貴得很老爺只讓拿出一點來給會喝酒的客人品嚐品嚐。」

    王一民望著面前的大半杯香檳說:「等一會吧還這麼多呢。」

    「那一口就喝乾了。香檳就是起泡沫的白葡萄酒沒勁您喝了吧。」

    冬梅的盛情難卻王一民只好喝乾了。當冬梅給他斟酒的時候他往餐桌下方橫頭方面一努嘴低聲說:「你看你們少爺眼睛都喝直了你快告訴你們小姐讓她勸勸他不要再喝了。」

    冬梅答應一聲就往坐在斜對面的盧淑娟那邊走去了。

    王一民還在看著盧秋影只見他兩眼直勾勾地向坐在餐桌上方的幾個人望著。原來今天的坐席是預先排好的按名簽落座塞上蕭這位編劇坐上了左列的席他下是名演員柳絮影再下是何一萍三個人正好挨著而且是兩個追求柳絮影的男人把她夾在了當中。依盧秋影的性子本來要坐在柳絮影下的。但他家是講究規矩的開席前老主人盧運啟雖然已經聲明:「今天是家宴沒有外人。」實際卻是內外分明盧秋影這小主人必須坐在末位相陪。他的姐姐盧淑娟卻被安排到右側當中和劉別玉蘭坐在一塊。王一民也被算作陪客的被安排到盧淑娟的斜對面。這樣一來盧秋影就坐在離柳絮影很遠的地方連說句話都不可能了。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柳絮影和塞上蕭說話、碰杯有時何一萍也湊到她耳邊說些什麼。當他的老父親敞開衣襟以後柳絮影也把西裝上衣脫了只穿著那件豆綠色的旗袍旗袍的短袖只齊肩胛圓潤的雙臂幾乎都露在外面。其實在這屋裡熱度升高喝酒後身體熱的情況下本是很自然的事。但看在盧秋影的眼裡卻變成了強烈的刺激他只覺得心裡不斷翻騰熱血直勁往臉上湧於是就不斷往嘴裡灌酒。而緊靠末席坐著的幾位又都是劇團裡兼管佈景、服裝、道具的一般演員這幾位年輕哥們兒專喝烈性酒。他們喝的時候當然也要讓這位少爺了而盧秋影卻又來者不拒有酒必干。

    這些盧淑娟均看在眼裡但她也沒有辦法怎麼能當客人的面讓做主人的弟弟少喝呢。而她也不知道那都是烈性酒以為喝多點也不要緊反正他離柳絮影那麼遠想「求影」也困難。當冬梅把王一民的話傳給她以後她曾悄悄地寫了一張紙條讓冬梅傳給她弟弟讓他不要再喝了。但是紙條並沒起作用盧秋影看了一眼就攥成個團扔在地下照樣喝他的酒。企圖用酒的刺激來頂住另外的刺激這以毒攻毒的辦法只能使他自己身受其害。

    而精明一世的盧運啟今天卻在他這寶貝兒子身上漏了一空。第一他離得太遠看不大清;第二他還要應酬坐在上的那些客人;第三——也是最主要的一條是他根本不知道他兒子這一夜之間的驟變。他原先還擔心他兒子可能高傲地不大理睬坐在下的那幾位客人當他瞥視了幾次以後現他兒子還和那幾位客人碰杯呢於是他放心地不再看他了。而當他覺得自己酒已喝得差不多總坐在那裡使這些和他社會地位相差懸殊的客人一直受著拘束不能盡情歡飲的時候他就悄悄地走了出去想在外邊散散步一會再回來。

    王一民原本有話要和盧運啟單獨說始終沒有找到空隙這時顧不上再管盧秋影了(實際他也沒法管)就也走了出去。

    他走出西樓門一看外邊早已是月上東樓繁星滿天了、藉著星光月色他見盧運啟正站在東樓門東側幾大盆花草前面聞花香呢便也踱了過去。盧運啟聽到腳步聲抬頭一看是他便笑著問道:「世兄怎麼也出來了?不再多飲幾杯嗎?」

    王一民也笑道:「老伯這家宴真是酒醇菜鮮小侄坐在那裡就忍不住要喝再不離開恐怕就要酪酊大醉了。就是現在也有『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之感了。」

    盧運啟一邊縱聲大笑一邊摘下一朵小黃花遞給王一民說:「這花可以醒酒聞一聞就能使世兄從天上回到地下了。」

    王一民接過花來一聞只覺一股幽香夾著一絲涼氣撲鼻而人沁人心肺頓覺精神為之一爽不禁連聲稱讚說:「好香!好香!」他又連吸了幾次問道「這是什麼花?不但異香撲鼻而且有一股清涼之氣真使人有醉意全消之感。」

    盧運啟笑指一大盆木質草本的小黃花說:「這花產在南方名為艾納香中醫學上用為芳香開竅藥可以製成冰片因為它含有一股清涼之氣。」盧運啟一邊說著一邊回身打開了門燈。在燈光照射下王一民俯身一看只見一盆叢生的花枝長得葉茂枝繁在對生的橢圓形葉片上附著嫩密的絨毛黃色小花的花序像傘形一樣排列著。王一民一邊看一邊評論道:「這形狀有點像菊花可又不是菊花。」

    「你說對了。」盧運啟點點頭說「這屬菊科可是卻在春末夏初開花也可算做夏菊了。你再摘兩朵回去夾在書裡香氣經久不減。」他一邊說著一邊又選了一朵大一點的摘下來遞給王一民。

    王一民接過花有意地挑起話端道:「老伯這可真稱得上是『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了。這種雅興只有像老伯這樣陶淵明式的高人隱士才能具有。」

    「這兩年老朽倒真是過的這樣悠閒歲月。不過近幾天又有些不行了自從《答記者問》在報上一披露那些同病相憐的親朋好友和往日的門生故舊又都湧上門來使我不得清靜了。」

    王一民馬上點點頭說:「這種情形小侄也有點感覺到了。方才在大門外就看見有兩位客人坐著小汽車走了。」

    「是一高一矮?」

    「正是。」王一民點點頭試探地說道「要是小侄沒認錯的話那個高大的胖子是不是在警務界於事?」

    盧運啟那長長的眉毛挑動了一下眨動著明亮的眼睛問道:「嗅世兄在哪裡會過他?」

    「小侄沒有單獨見過他。前些天我們一中出了那件所謂反滿抗日的案子就是此人領著一群警察、特務前去查辦的。看樣子他已經成了日本人的……」王一民說到這裡沒有馬上說下去好像是在尋找一句恰如其分的詞兒眼睛卻在注意地看著盧運啟。

    盧運啟卻不假思索地接下去說道:「忠實的奴才和走狗對不?」

    王一民點點頭說:「老伯真是目光如電洞察一切了。但不知這種人怎麼能和府上……」

    「唉!」盧運啟歎了一口氣一揮手說道「藉著一點瓜葛姻親早年曾經不斷前來走動。自從他投靠了東洋人我就不再理他了。今天據他自己說也是看了我的《答記者問》便會同我的一個老下屬——就是你在大門外看見那個矮個的兩個人一同前來聲言是給我請安……」

    「哦那個矮個的倒是東洋派頭十足小侄乍一見真都誤以為他是……」

    「是日本人對不?」

    王一民笑著點點頭。

    盧運啟也笑了笑說:「也難怪世兄誤會此人確實從裡到外都被日本人給化進去了。他早年在日本高等學校唸書後來又進了早稻田大學前後在東洋三島上住了七年回來後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因為和他父親是同中鄉榜的老同年就把他留在手下了。那時候以為他只是在生活上被日本人給同化了哪知他卻當真的投靠了日寇爬上了廳長的位置。今天見面我真想狠狠地訓斥他一頓完了就趕出去。可是他們一進屋就口口聲聲說來給我請安我轉念一想在這亂世之秋對這樣權勢小人還是少開罪為佳。何況訓d斥也沒用他老子就因為他認賊作父鬱悶而死我就更無能為力了。再說他兒子還在劇團裡有這麼幾層關係我就不冷不熱地把他們敷衍走了。」

    「老伯所慮極是對這種人是宜於用軟釘子的。不過……」王一民狀似思索地說「這種人在這種時候前來看望老伯能單單是請安問好?不知老伯……」

    「老朽也正在轉這個念頭。」盧運啟雙眉緊皺地說「這兩個人今天表現的異常謙恭尤其是那個何占鰲我讓了半天才肯坐下連屁股都不肯坐全開始是禁口不談時事後來還是我問及對我那《答記者問》聽到什麼輿論沒有?他才講了一些中間還講了日酋玉旨雄一的一段話……」

    王一民心裡一動忙問道:「什麼話?」

    「據何占鰲說玉旨雄一看我那《答記者問》的時候正巧他也在場那個老賊看完了把報紙往桌子上一扔冷笑一聲說:」盧運啟這老頭兒真狡猾他把自己說得糟亂不堪好像行將人木了自以為這樣一來我們就對他毫無辦法了。可是他想錯了!我認為他這篇《答記者問》是拒絕和我們合作的公開聲明甚至像是一篇挑戰書。我希望他能明白凡是向日本人挑戰的中國人沒有一個得到好結果的包括他們的張作霖大元帥在內。「『』懊不知老伯對他這話……」

    「我當即縱聲大笑著對何占鰲說:」張大帥擁有甲兵百萬所以他值日本人一包炸藥。我盧某人手無寸鐵值得日本人為我費心嗎?何況我深居簡出不過問任何政事不參與任何活動我這裡無隙可尋日本人又其奈我何!「

    「那麼何占鰲聽了老伯這話有什麼表示沒有?」

    「他也跟著我高聲笑起來。倒是那個葛明禮說日本人詭計多端勸我多加小心。」

    「嗯。依小侄看他們的文章就是做在玉旨雄一那段話上。玉旨雄一說老伯那篇《答記者間》像是一篇挑戰書小侄看他這段講話倒是一篇地道的恫嚇詞。」

    「恫嚇之意我已經察覺到了。」『盧運啟點點頭說「而且我也越來越覺得這兩個敗類來我這裡的真意就在這裡不過他倆很狡猾一直等我問到才說使我幾乎被他們蒙騙過去。」

    「實際就是老伯不問他們也是要說的不說怎麼回去交差。」

    「言之有理。不過恫嚇對我毫無用處老夫要學那姜太公:任憑風浪起穩坐這釣魚船了。」

    「老伯深居簡出的做法是非常高明的。」王一民審慎地說道「不過近來親朋好友、門生故舊來多了是否會貽人以口實呢?這一點不知老伯……」

    盧運啟捋著鬍鬚沉思著說了聲「這個麼……」就沒有再說下去。

    王一民停了一下又說道:「方纔小侄念了兩句陶淵明的詩。在那兩句上邊的四句也很有味道很能人深思的。」

    盧運啟繼續捋著鬍子想了想然後點點頭說:「嗯我明白世兄的意思了。」接著他低聲吟詠道: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

    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他吟罷又連連點頭說:「好!好一個『而無車馬喧』!今後我要以陶淵明為師閉門謝客不貽人以任何口實使我『心遠地自偏』真正成個隱士如何?」說完他就大笑起來。

    王一民也高興地笑了。

    正這時春蘭和冬梅兩個姑娘一同從西樓門裡衝出來。她們站在門前張皇四顧聽見笑聲略一張望便一同向盧運啟和王一民這邊猛跑過來。這回可真是穿著高跟鞋賽跑了跑得飛快簡直像短跑運動員穿著釘子鞋一樣。

    盧運啟早已看見她倆還沒等兩人跑到跟前就大聲斥責道:「跑什麼?野性不改成何體統!」

    盧運啟話音未落兩個姑娘已經跑到面前了。春蘭喘吁吁地張口說道:「老爺不好了!少……少……」

    王一民心裡猛然一動忙問道:「怎麼?是少爺出事了嗎?」

    冬梅立即應聲道:「是少爺喝醉了!」

    盧運啟一聽也是一驚但仍然保持鎮靜地說道:「喝醉了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攙他回房間……」

    冬梅這次竟然違反常規還沒等老爺說完就高聲搶言道:「老爺少爺醉過頭了已經人事不省他們說連脈都摸不著了!」

    春蘭馬上接了一句:「說要斷氣了!」

    「什麼!」盧運啟吼叫了一聲那紅暈的雙頰刷一下變得慘白他往前搶了一步身體搖晃了一下急促地問道「要要斷氣了?」

    兩個姑娘同時點著頭說:「是。」

    「天哪!老夫休矣!」盧運啟高喊了一聲舉步就向西樓門跑他剛踉踉蹌蹌跑了幾步身體就失去了平衡。這老人平時本是步履輕快而矯健的今天可不行了。王一民忙跨前一步一把扶住了他冬梅也從另一邊挽住了他的胳臂倆人一邊一個架著盧運啟就往西樓跑。

    春蘭在後邊喊了一句:「我去請太太們!」說完扭身跑進了東樓門。

    在王一民和冬梅架著盧運啟快跑到西樓門前的時候另一個姑娘秋菊又從門裡衝出來了。

    盧運啟一見連步也邁不動了聲音顫抖著急問道:「是、完、完了……」

    秋菊忙答了一句:「老爺我我去請醫生!」說完沒等盧運啟再問就沖院裡高聲喊著:「司機司機!開汽車王一民忙用力架著盧運啟說:」快進樓吧!「

    盧運啟被架進了西樓門。一進樓門就聽見一片喊聲「秋影!」「弟弟!」「少爺!」之聲混成一片。餐廳本在樓下但是這時人們都站在走廊裡。盧運啟一被攙進來就有人推開另一扇門說:「在客廳裡。」

    盧運啟被攙進了客廳。

    客廳裡一群人正圍著一條大皮沙叫喊著。在牆的一角一併排坐著柳絮影和劉別玉蘭。柳絮影低垂著頭揉搓著一條花手絹劉別玉蘭正對著她的耳邊低語著一見盧運啟進來劉別玉蘭馬上站起來。柳絮影抬起頭看了一眼也站起來了。她臉上的紅暈減退了頭有些蓬亂眼圈紅有點像經過一場暴風雨的梨花。她的頭很快又低下去了而且低得比方纔還深。

    王一民一看這情景心裡明白了八九分。自己擔心的事終於鬧出來了。

    圍著皮沙的人現盧運啟被攙進來立刻閃開了一面喊叫聲也停下來了。屋裡立刻靜下來靜的真有點嚇人。

    盧秋影的整個身子露出來這位少爺平時臉色就是蒼白的這時白裡透青真是面如死灰。他牙關緊閉眼皮不張一縷大波紋的頭散在額前口水從薄薄的嘴唇裡流出來……

    跪在他頭前的盧淑娟雪白的雙頰上掛滿了淚痕。這時高叫一聲「爸爸」就站起身撲過來。

    盧運啟先是愣了一下猛然間不知從哪裡來了一股力氣他推開盧淑娟掙開攙扶他的王一民和冬梅幾步就奔到盧秋影跟前俯下身抱住盧秋影雙肩搖晃著喊了一聲:「守仁我兒!」接著身子往起一挺頭往後一背牙關一閉往後便栽。已經早有預感的王一民這時攔腰抱住高喊了聲:「老伯!」

    屋裡頓時大亂又都奔盧運啟擁來叫喊聲又連成了一片。

    在混亂中盧運啟長出了一口氣兩顆淚珠從微睜著的雙眼裡滾到腮邊上。

    王一民忙把盧運啟抱到另一張沙上。他放下盧運啟後忙對跟過來的眾人說:「盧老是一時昏迷不要緊還是趕快搶救秋影!」

    人們一聽又都向盧秋影奔去。喊叫聲又接著響起來。

    盧運啟身邊只剩下王一民和盧淑娟了。這姑娘的眼淚真像斷線的珍珠一般從腮邊滾下來。她緊緊拉住爸爸的手嘴唇哆嗦著叫著:「爸爸!」

    盧運啟的眼睛睜開了他掙扎著要起來。王一民和盧淑娟都按著他勸他不要動彈。在忙亂中盧淑娟的手按到了王一民的手上。王一民直覺得這姑娘柔軟的手涼得嚇人。他忙向她說了一句:「不要急都不要緊。」

    盧淑娟點點頭但眼淚還是不斷地滾下來。

    這時春蘭跑進來了她說了聲:「太太們來了!」

    男客人們一聽感到在這裡多有不便就相繼退了出去。王一民向劉別玉蘭和柳絮影招招手劉別玉蘭馬上跑過來了柳絮影仍低垂著頭站在牆角處沒動。王一民急對劉別玉蘭說了句:「注意看護盧老不要讓他起動。」又對盧淑娟說:「小姐要保重!」說完轉身向外就走。他是最後退出的一個男客人他剛一出客廳門就見一群婦女齊聲哭喊著「兒呀心肝呀!」從樓外走進來。走在最前邊的是一位顫巍巍白蒼蒼的小腳老太太她胳膊擋在臉上哭喊著。有兩個年紀稍大些的女傭人攙扶著她後邊跟著的幾位婦女也都用胳膊擋著臉著同樣的哭喊聲一同走進了客廳。客廳的門被關上了。這時男客人們還都站在走廊裡王一民直到這時才想起塞上蕭來這位作家哪裡去了?他在客廳裡沒有看見他走廊的客人裡也沒有他他怎麼不見了?王一民忙推開餐廳的門餐廳裡的燈還全亮著餐桌上已經是杯盤狼藉了。王一民沒現有人剛要退回來忽然覺得牆角處有人一動他注目一看原來塞上蕭坐在那裡這時正迎著他站起來。王一民一見忙跨進門裡回手關上門直奔塞上蕭走來。塞上蕭眉頭擰成個大疙瘩沒頭沒腦地對王一民說道:「一民想不到盧家出了這麼個無恥之尤!」他一拳打在自己手心上激動地說「這個色*情狂!不但破壞了整個宴會上的歡樂情緒更可恨的是他當眾侮辱了柳絮影也侮辱了我。他的狂亂行動簡直過了任何言情小說和電影他他是當今的登徒子!」

    塞上蕭越說聲音越大、越激動。王一民忙向他擺著手說:「老塞別激動冷靜些慢慢說到底生了什麼事?」

    「他他竟乘著酒勁跑到柳絮影前邊一高喊了一聲:絮影姐姐我我……」塞上蕭說到這裡痛苦地一揮手說「唉太不像話了!在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一個出身在名門望族之家的公子哥兒竟然這樣下流真是可恥呀!」

    王一民著急地說:「唉你先少議論快說吧後來怎麼了?」

    塞上蕭一揮拳說:「好我告訴你。這小混蛋高喊了一聲絮影姐姐我愛你!接著將雙手一張把柳絮影整個抱在懷裡了。柳絮影一點精神準備都沒有一下愣住了。宴會上所有的人也都愣住了。直到他把柳絮影抱住並且去……去咬她的臉的時候柳絮影才叫喚著往外掙扎。我這時候再也忍不住了忙跳上去拉他。我一拉柳絮影再一掙就從他懷裡掙脫出來。這一來可壞了他衝著我就喊:」塞上蕭!你今後如果不把絮影姐姐轉讓給我我就要和你決鬥!『接著他又指著何一萍喊道:「還有你小何二鬼子!你若不離絮影姐姐遠點我就讓爸爸把你攆出劇團!』他這些話把我都氣蒙了。他侮辱人已經到了極點!柳絮影不是商品怎麼能用『轉讓』這個詞呢?我氣得直哆嗦我看何一萍也氣得臉煞白。這時候柳絮影正倚在劉別玉蘭懷裡哭呢。她大概以為陰雲已經過去哪知風暴又來了。盧秋影對我和何一萍叫喊完了一轉身噗通一聲就跪在柳絮影的腳下了大喊著說:」絮影姐姐我愛你沒有你我一天也生活不下去了!你可憐可憐我吧!『說完就去抱柳絮影的大腿。這回柳絮影反應的很快她猛往起一站抓住正攀著她腿往起爬的盧秋影的雙肩用力往外一推剛爬起一半的盧秋影仰面朝天倒在地下。接著他又往起爬了兩次都沒有爬起來嘴裡哼哼著一動不動了。「

    塞上蕭的話音剛住餐廳門開了從外邊傳來一片嘈雜的人聲接著大個子謝捷爾斯克一頭闖進來對塞上蕭說:「老塞沒事了大夫來給紮了一針那位少爺就活過來了。我們送柳小姐走吧。」

    塞上蕭哼了一聲嘟噥著說:「倒不如死了乾淨!」

    王一民瞪了他一眼說:「別瞎說了!快走吧!」

    王一民拉著塞上蕭向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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