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仙訣 風行卷 第三十六章,青龍(五)
    司馬炫鑲銀折扇在手,唰的打開,微笑著擺在胸前,一搖一搖的下了青龍台。奕歌迎了上去,笑道:「二師兄,這招『鳳凰回頭』使得太漂亮了,呵呵。」司馬炫說道:「呵呵,還好那欒超周最後那一下心急了,要不然跌下台來的就是你二師兄我了。話說回來,這欒超周武功當真不凡,論單打獨鬥,相信很難有人贏得過他,了不起,了不起。」奕歌點點頭,笑道:「二師兄也就是沒有用上《逍遙勁》,如果用上《逍遙勁》的話,相信也是無可匹敵的。」司馬炫笑道:「不要在那裡給你二師兄我戴高帽了,你準備一下,上場去吧。」司馬炫說完,回頭看了一眼對面的韓渃,對奕歌說道,「三師弟,我不小心將欒超周打下看台,方才韓渃看我的眼神似乎要殺人般,你待會上場一定要小心些,看來那『仙子劍』動了真怒了。」奕歌也往青龍台對面看去,只見韓渃兩腮微微泛紅,對兩人怒目而視,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對司馬炫苦笑道:「看她眼神,像是要吃人呢…」司馬炫無奈笑道:「沒辦法,多加小心。」說著拍拍奕歌後背,將他推上前去。

    奕歌腳下微微用力,一縱而上,輕輕落在青龍台上。底下觀眾見他身法如此輕盈灑脫,又是一片叫好聲。奕歌站在青龍台上,抬頭望著一眼碧藍,看著漫天輕飄飄的雲朵,變幻萬千,於是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個俊朗的微笑。奕歌還沒來得及細細體味這天遠雲輕的意境,便聽一聲嬌哼,緊接著便是一個聽上去十分生氣,但卻十分動人的聲音說道:「哼,你還有臉在那裡笑得那麼齷齪,你們逍遙宗的人便只會耍詐嗎?」奕歌收回目光,將視線凝在面前不知什麼時候登上青龍台的美麗女子,那一瞬間,恍若多年前海邊落日那個一生一世的女子,將她的愛戀融入心間,那深情的一吻,彷彿蜜餞,甜過所有蜜語甜言,只是,這一切都不存在了。那個有著美麗夕陽的海灘,海水沖散了兩人並肩而行的腳印,海風吹散了女子發間的清香,被深深鎖在一個叫做生死不明的牢籠中,留下的便只有海邊落日裡那縷縷記憶。奕歌就這樣看著面前的這個與紅豆八分相似的美麗女子,眼中映現出的,是一片朦朧。韓渃見奕歌動也不動的直直看著她,不由得心中又是騰起一片怒火,當下也不顧什麼女子儀態,張口罵道:「死色鬼,看什麼看,看我不刺瞎了你那對狗眼!」

    她這一罵,倒將奕歌從那個美麗的記憶中拉了回來,奕歌一愣,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是還沒等他開口,韓渃又說道:「說話啊,逍遙宗的人都是啞巴嗎?」奕歌眉頭稍皺,說道:「這位…這位師姐,方才一場誤會,還請師姐不要生氣。」韓渃瞪了奕歌一眼,說道:「哼,什麼誤會,我看你根本就是一個大色鬼,想不到逍遙宗的弟子竟是這些貨色。」奕歌眉頭再皺,忖道:「這韓渃雖然面上跟紅豆十分相像,不過這性格卻是差了十萬八千里,看來,這韓渃決計不會是紅豆的。」他一經想的通透,便回復往昔風采,對韓渃說道:「這位師姐,話不要說的那麼難聽,方才確是誤會,只因你長得…只因你長得很像在下多年前的一位知己,所以才會忍不住多看師姐幾眼,還望師姐原諒則個。」那韓渃哪裡相信奕歌的話,呵呵一笑,說道:「你說我長得像你的知己,真是笑話,你覺得有誰會相信你的話!」奕歌見韓渃不信,解釋道:「是真的,師姐,我跟那位知己已經失散多年了,她現在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了…」說著心中又是一陣惆悵。那韓渃見奕歌突然間惆悵許多,不禁心中疑道:「看他樣子,不像做出來的樣子,難道我真的跟他的那位知己很像嗎?」接著又想道,「哼,就算他說的是真的又怎樣,他師兄將大師兄打下擂台,這個債,找他討回來也是一樣的。」思罷,長劍「噌」的一聲出了劍鞘,遙指奕歌,說道:「廢話少說,本小姐就稱稱你的斤兩。」說著長劍發出一聲清吟,便向奕歌刺去。

    奕歌她說打就打,倉促間,風行劍不及出鞘,便與韓渃的長劍攪在一起。只聽「辟里啪啦」一陣亂響,兩人瞬間便換過了三招。這韓渃不愧是華山派第一女弟子,手上長劍將《越女十三劍》一招一招使將出來,招招精妙,出人意料。只見她化作一片藍彩,上下翻飛,模糊了眾人的視線。司馬炫見青龍台上劍光閃閃,奕歌連拔劍都不能,不由得為奕歌擔心起來。底下眾人,見韓渃一劍快似一劍,竟然連讓奕歌拔劍的機會都不給,都是微微搖頭,不過她一個女子,眾人也不好說些什麼。奕歌被她這麼一頓死纏爛打的抵擋了十來招,心中也頗為窩火,心神一定,便遁入「我佛之境」,眼中一片金光閃過,身形突然加快後退,這一息的時間「唰」的一聲脆響,風行劍便出了劍鞘。

    風行劍一出劍鞘,韓渃便迎了上來,一招「越女使劍」自上之下猛劈奕歌右肩,奕歌風行劍在手,也不理會韓渃劈來的一劍,使招「風輕雲淡」,風行劍化作流光,迅捷無比刺向韓渃「氣海」。韓渃反應當真也是奇快無比,見奕歌來劍之快,不及心驚,忙撤了這招「越女使劍」,變招回劍抵擋。奕歌見韓渃回劍迅速,回劍抵擋的位置也是恰到好處,於是嘴角微微一笑,風行劍一抖,「風輕雲淡」不及使老,劍到途中便化作一招「乳燕歸巢」向上挑來。韓渃不假思索的將手中長劍下壓,想要擋住奕歌風行劍上挑,沒想到面前這個俊朗的拿劍青年竟然突然撤招,風行劍往後一收,自己這下壓的一劍便壓了個空。不待韓渃反應,奕歌使招「蒼鷹撲食」,風行劍突然直刺出去,取得依舊是韓渃的「氣海」。韓渃眼見來劍,回劍是來不及了,便往後退了一步,爭取到瞬息的時間,將手中長劍由下至上抹了上來,同時右腿向後抬起,身子變作水平,單腳立在青龍台上,恰好是招「越女翩躚」,好似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般避過奕歌的這一劍,同時手中長劍順勢抹向奕歌。

    奕歌見韓渃倉促間竟能使出如此精妙的一招,不禁大喝一聲「好劍」,向前縱身一個翻騰,落到韓渃身後,凌空「唰唰唰」刺出數劍,正是一招「落日長河」。韓渃身形急轉,回過身來便是一招「越女吟詩」,只聽兩劍交擊,脆響不斷。場下的一干觀眾只見滿眼繁花,一團藍影,一團白影,來來往往,滿場飛舞,同時大呼精彩,紛紛為兩人叫好,不多時候,兩人便已過了近五十招。《風行劍法》招式繁多,招招精妙絕倫,而這《越女十三劍》一十三劍,總共二十六招而已,雖說招式也是精萃,威力非同小可,可是都被奕歌或易或險的抵擋了。韓渃招式用盡,只得又將先前的招數翻出來重使起來,如此使將下來,奕歌便摸透了韓渃的所有劍招,抵擋起來也是越來越輕鬆。此時韓渃正使出一招「越女撫琴」,奕歌早已將此招摸透,微微一笑,身形陡然向右一側,風行劍順勢推了出去。

    韓渃的那一劍貼著奕歌的胸膛偏了過去,而奕歌的風行劍卻是抵在了韓渃的脖頸間,底下觀眾一陣叫好,便是奕歌勝了。奕歌將風行劍離開了韓渃的脖頸,提劍向韓渃做了個揖,微笑說道:「師姐,承讓了。」那韓渃只覺羞愧,哼了一聲,提著長劍繞過奕歌,退下青龍台去。奕歌臉上的微笑不禁變成苦笑,向底下眾人行了一禮,便退下台去。誡源和尚朗聲宣道:「阿彌陀佛…此局判作逍遙宗奕歌,奕施主勝了,逍遙宗三局全勝,明日對陣郭威,郭施主三人…」說著便退下青龍台,遠遠去了。

    奕歌來到了司馬炫身邊,兩人對視一笑,司馬炫笑問道:「三師弟,怎麼如此拖泥帶水,是不是不忍心下手啊?呵呵…」奕歌笑道:「哪裡有啊,這韓渃雖與紅豆長得頗為相似,但這性格卻是差的太多…」司馬炫眉毛一挑,問道:「哦?那為何…」奕歌不等司馬炫說完,搶先道:「二師兄,你想太多了,我只是見她的《越女十三劍》精妙無比,心癢難耐,便想讓她多使幾遍,我好記下。」司馬炫一聽驚道:「那你記下了嗎?」奕歌嘿嘿一笑,說道:「倒是記了個八九不離十了。」司馬炫心下又是一驚,說道:「三師弟,想不到你還有這本事,當年也就只有咱們逍遙祖師才有這份能耐。三師弟啊,說不定你將來的成就不會低於咱們祖師爺的,呵呵。」奕歌擺手道:「二師兄,你說笑了,我哪有祖師爺的能耐啊,只不過自我受傷之後,我記性便變的特別好,一套劍法,看個兩三遍便能記下,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司馬炫呵呵笑道:「三師弟,你這樣叫『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呵呵,好了,咱們去看快劍門的比試去。」奕歌道了聲「好」,兩人便向朱雀台去了。

    觀演台上,各派掌門都坐於椅上,觀看各個演武場上的情況,此時的華山派掌門岳穠見到自己的弟子三人全都敗下青龍台來,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一聲歎息,回頭對風行子說道:「呵呵,風老前輩的弟子一個個都是文武雙修啊,不僅武功高強,而且臨危不亂,頭腦特別冷靜,看來,武林的未來就要交給逍遙宗來帶領了,呵呵。」風行子撫鬚哈哈一笑,仰頭灌了一口「醉星辰」,才說道:「江山代有人才出,我那幾個徒弟算什麼大器,要走的路還長著呢,呵呵…」華山派掌門岳穠細細想了想,忖道:「是啊,他們還要有很長的路要走,當年的我們不就是這麼過來的嗎?」風行子見岳穠並不吱聲,也不再理他,自顧自的喝著美酒,一口一口,好不過癮。一旁的韶空大師見狀,苦笑搖頭,然後對風行子說道:「阿彌陀佛…風老真性真情,多少年來一如既往,難能可貴啊…」風行子突然省到自己公然在少林寺內,尤其是當著韶空喝酒,頓覺不好意思起來,嘿嘿笑道:「韶空啊,老夫酒癮多日沒沾滴酒,肚子裡的酒蟲便不聽話,攪得我酒癮上來了,所以…嘿嘿…」韶空大師點了點頭,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風老可知,風老乃是第二個在少林寺內公然喝酒的人了,呵呵…」風行子一聽,忙問道:「哦?原來還有前人典範啊,呵呵,說來聽聽。」韶空大師口宣佛號,說道:「阿彌陀佛…其實那人乃是第一個化身成佛的少林弟子…」風行子驚道:「什麼?你說你師父至空大師?」韶空緩緩搖頭道:「阿彌陀佛…非也…非也…其實恩師乃是第二個化身活佛的人,而老衲是第三個…」風行子不可思議道:「什麼?為什麼沒聽你們少林寺的僧人提起過呢?」

    韶空大師閉上眼睛喃喃說道:「阿彌陀佛…說來話長,也就是七十多年前吧,那時候我師父還沒有成佛,我也才是個剛滿十歲的孩子,不過那天的景象,這麼多年來卻是一直印在我的腦海裡。還記得那天夜裡,少林寺金光大盛,耀眼金光直上雲霄,將夜晚照的跟白日一般。全寺上下都十分震驚,溯查金光來源,竟是少林寺的藏經閣。當時差不多全寺的僧人都去了,我師兄抱著我也去了,我們圍在藏經閣外面,眼睜睜的看著藏經閣中的金光慢慢黯淡。當時恩師眼望滿閣金光,突然大聲宣道:『阿彌陀佛…活佛出世了…活佛出世了…』當時也就只有恩師知道,少林寺有位高僧參透生死,化身活佛了…」風行子聽到這裡,忙問道:「那位高僧是…」韶空大師微微一笑,示意風行子不要著急,然後慢慢說道:「阿彌陀佛…等到那藏經閣中的金光完全消失之後,從閣內大搖大擺走出一個僧人,那僧人我也識得,便是一直看管藏經閣內各卷經書的師叔,至苦師叔。」風行子聽得至苦的法號,不由得疑道:「至苦?沒聽說過少林寺出了這麼一位高僧啊。」韶空大師嗯了一聲,說道:「阿彌陀佛…確是如此…只因這至苦師叔一直居於藏經閣內,平時一般不會出了藏經閣,所以他的名號少有人知。」風行子恍然道:「哦…原來如此…那後來怎樣?」韶空大師抬眼望遍整個演武場,思路隨著演武場上的呼喝聲,慢慢轉遠,彷彿再次置身七十多年前的那個夜晚,彷彿,還是別人懷裡那個十歲的孩童眼中的故事。

    那法號至苦的和尚乃是少林寺藏經閣的護經僧,負責看管藏經閣內大大小小經卷數萬卷,其中也包括像是《金剛經》、《羅漢經》、《易筋經》、《洗髓經》般的武功秘籍,幾十年來一直如此。那夜少林寺金光漫天,驚動了全寺的僧人來到藏經閣前,卻是不敢進去。韶空大師的師傅那時剛剛接任少林寺方丈,也趕來了,看著藏經閣內沖天而起的金光,高聲喊道:「阿彌陀佛…活佛出世了…活佛出世了…」聽到方丈的呼喊聲,僧人們無不動容,少林寺內一直流傳著一段話語,便是「得道高僧,若能參透萬千佛法,悟明生死之意,突破塵俗之念,便可得佛之要義,金光加身,化身現世活佛」。這化身活佛並不是說像那些西天諸佛般可以永生不死,壽與天齊,而是心境上便如真佛般看透這萬法世界,不受世俗之念困擾,同樣武功上的修為也更加精深。但是少林寺幾百年來卻是無一僧人可以達到這般境界,所以這金光沖天的壯觀景象也是從來沒有見過的。

    漫天金光慢慢黯淡了下來,少林寺全寺的僧人都聚在藏經閣外,一個個都閉目低頭,低誦佛經,等待著接下來發生的事。待到所有金光完全內斂,不再從藏經閣內透出的時候,突然從藏經閣內傳出一聲狂笑。藏經閣外所有僧人都停下了誦經聲,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藏經閣。突然笑聲再起,藏經閣的大門突然向內打開,從藏經閣內飄搖而出一位白鬚飄飄的和尚,五十上下的年紀,眼中金光閃爍,注視著藏經閣外圍滿的這些少林寺的僧人,又是一聲狂笑,這人便是至苦和尚。至空大師緩步上前,對那至苦和尚行了一禮,合十宣道:「阿彌陀佛…至苦師弟…」不料至空大師還沒說完,那至苦哈哈一笑,對著至空大師問道:「阿彌陀佛?至苦師弟?阿彌陀佛是誰?至苦又是誰?」

    至苦和尚這一問,問得少林寺上下一片嘩然,要知道身為出家之人,無論心中還是口中都要將我佛尊敬上個千百遍,這也是為什麼少林寺的和尚張口閉口便是「阿彌陀佛」的原因。而這至苦和尚竟然公然向至空大師問道佛祖是誰,直問的僧人們心中一陣顫抖。至空大師,口宣佛號,說道:「阿彌陀佛…至苦師弟…你這是,你這是怎麼了?阿彌陀佛不就是你我心中的佛法嗎?至苦不就是師弟你這在世活佛嗎?」那至苦和尚聽完至空大師的話,又是哈哈一笑,說道:「我心中的佛法?我心中乃是十方世界,何來什麼狗屁佛法?」說著大笑一聲,接著說道,「再說,我可不是以前那個至苦了,我乃佛主,佛祖便是我。」說完大袖一揮,放聲長笑,笑聲直透繁星,散在宇宙之中。

    至苦和尚的這番話可當真是駭人聽聞,驚世駭俗,只聽得佛聲滿天,少林寺的僧人全都低誦佛經,以清淨耳目。至苦和尚見所有僧人們都是眉頭緊皺,口中不停的誦著佛經,不由心煩道:「看看你們,一個個什麼樣子,都告訴你們了,我便是佛祖,佛祖便是我,為什麼你們還是不明白呢?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都是狗屁,給老子提鞋都不配。」說著上前拉起一個和尚對他說道,「你還念,念什麼啊,佛法萬千,都是狗屁,統統都是狗屁!」說著放開那個和尚,對天叫道:「什麼萬卷佛經,在我眼中統統都是狗屁,這世上便只有一本佛經才是真經,其它的都是狗屁。」至空大師念完一遍《菩提明心咒》,抬頭看著眼前這個狀若瘋癲的至苦和尚,口中喝出真言,震的至苦和尚一愣。至空大師對至苦和尚說道:「阿彌陀佛…至苦師弟啊,你可知你方纔的一番話語便已被佛祖打入無間地獄了,你還不知悔醒嗎?」

    那至苦和尚仰天哈哈狂笑,片刻才道:「你個和尚,當真有趣,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佛祖便是我,我便是佛祖,為什麼你們還不悔醒呢?該當醒悟的是你們啊!睜開你們的眼睛好好看看,看看你們自己,像什麼樣子?你們該當像我一樣,放開胸中的所有佛法,信仰自己,你們自己便是自己的佛祖,沒有任何人能夠當你們的佛祖,除了你們自己…」至空大師見至苦和尚如此,搖了搖頭,便退出了人群,遠遠去了。剩下的僧人見方丈離開,也都紛紛苦笑搖頭,離了那至苦和尚去了,只留下至苦和尚獨自一人月下狂舞,大罵西天諸佛。

    如此過了幾日,少林寺內每個僧人不禁都對這個瘋癲的至苦和尚皺起眉頭。有那麼兩天,藏經閣內竟是悄然無聲,大家都以為至苦和尚醒悟了,心下也樂得清淨。不料這一天夜裡,至苦和尚猛地推開了方丈室的木門,大步走了進去。至空大師正在閉目打坐,參悟佛法,聽得有人進來,睜開眼睛一看,竟是至苦和尚,不由得皺眉問道:「阿彌陀佛…至苦師弟…你這是…」至苦和尚大笑一聲,從懷裡掏出兩隻酒壺,擺在桌上,對至空大師說道:「來來來,陪我喝酒,陪我喝酒!」說著,就是一口酒水下肚。至空大師眼見至苦和尚將酒擺在方丈室的桌子上,然後喝了起來,不由得指著身後的佛像怒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至苦你好大膽子,竟當著佛祖的面前喝酒,你…你真是無可救藥,趕緊帶著你的酒水速速離開方丈室!」至苦和尚嘿嘿一笑,說道:「正所謂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你個和尚怎麼還是不明白呢?」至空大師見他搬出禪理點化自己,便說道:「阿彌陀佛…究竟是老衲不明白,還是你不明白呢?種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我看你還是速速離開吧。」誰知那至苦和尚大笑三聲,灌下一口酒水,指著至空大師罵道:「狗屁,狗屁,都是狗屁,所謂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一切都是狗屁,統統都是狗屁!」說著抄起桌上的酒壺,大步走了出去,一邊走一邊罵:「木訥禿驢,統統都是禿驢,參什麼佛,悟什麼法,哪裡有佛?哪裡有法?統統狗屁,統統狗屁…」說著消失在茫茫星光中。

    記憶的流水流回到原點,觀演台上,韶空大師對風行子說道:「阿彌陀佛…自那日至苦師叔離開之後,再也沒有人見過他了…因為至苦師叔太過大逆不道,為我少林所不齒,所以很少有人知道這件事情…」風行子點了點頭,說道:「想不到少林寺竟出了這麼一個和尚,未免有些驚世駭俗了…」風行子輕輕吮了一口「醉星辰」,繼續說道,「如果沒猜錯的話…少林寺的《易筋經》也是那時候丟失的吧…」韶空大師點頭道:「阿彌陀佛…確實如此…不過…」說到這裡,韶空大師看了風行子一眼,頓了一頓,繼續說道:「阿彌陀佛…相信《易筋經》就快回歸藏經閣了…」風行子不明白韶空大師所說,便追問道:「此話怎講?」韶空大師微微一笑,卻不答話,放眼望去,遠處那個俊朗瀟灑的身影慢慢向朱雀台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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