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仙訣 風行卷 第三十四章,青龍(三)
    少林寺午時的鐘聲格外悠揚,伴隨著悠揚的鐘聲,從少林寺的飯堂內飄出陣陣飯香。此時各派弟子,以及各路豪傑都圍坐在一張張長桌上用膳,紛紛議論著上午進行的幾場比試,話題大都集中在上午表現的最為出色的幾人,而其中更多談到的便是逍遙宗的奕歌。

    奕歌第一場比試,一人同時對上崆峒派三人卻從容以對,絲毫不落下風,引得眾人議論紛紛。一位身穿白色刀衫的青年豪俊說道:「這逍遙宗果然厲害,那叫奕歌的弟子一人對上秦天寶三人,竟然也沒當回事兒,武功真是了得,佩服!」他身旁另一個年紀稍大些的青年說道:「聽說這奕歌還是逍遙宗最小的弟子呢,估計也是最弱的。不過這逍遙宗的弟子心胸倒是寬廣,這才令人佩服呢。」那白色刀衫驚道:「什麼?最弱的都這麼強,那其他門派我看都棄權了算了。」另一邊的一個嘴角有顆黑痣的漢子說道:「話不能這麼說,我看那華山派的欒超周也不弱,未必不能贏得逍遙宗。」那年經稍大的青年說道:「這欒超周雖也不弱,不過看得出來,那奕歌定是沒盡全力,才使了幾下子便讓崆峒派那三人亂成一團了,連劍都沒出鞘,王五,你說是不是啊。」

    那嘴角掛顆黑痣的漢子略一猶豫,還是點了點頭說道:「沒錯,看得出來…本來我還是頗看好華山派的欒超周的,誰知逍遙宗沉寂了這麼多年竟又出的江湖來了,***這下子賠死了。」說著狠狠扒了幾口飯。看著王五的樣子,白色刀衫青年笑道:「王五啊王五,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改不了愛賭的毛病啊,呵呵,活該你輸錢。」那王五一聽不樂意了,嘴裡含著飯菜含糊道:「張大腦袋,你這麼說就不地道了,老子愛賭總比你嗜酒如命強,李大嘴,你來說句公道話。」那年紀稍大的青年笑道:「蘿蔔青菜,各有所愛,我可不淌這趟渾水。」那張大腦袋說道:「李大嘴你說的好,蘿蔔青菜,各有所愛,王五,我不管你賭博,你也別礙著老子喝酒,咱倆兩不相干。正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那王五嚥下一口飯菜,罵道:「啊呸!有本事賭一局試試,老子今天還就不信邪了,我非要賭那欒超周勝!」那張大腦袋呸了一聲,笑道:「想引我入局,做夢,老子非但不跟你賭,我還定要說那逍遙宗的弟子強。」

    李大嘴見勢頭不好,便做起了和事佬,笑道:「哎呀,大家都是兄弟,別上和氣嘛,來來來,王五,我李大嘴陪你賭這盤兒行了吧。」王五一聽有人願意陪自己賭,臉上馬上笑容滿面,樂呵呵的道:「看看,還是人家李大嘴夠義氣,你張大腦袋抱著你那酒壺爛醉去吧。」張大腦袋聽罷眉毛一揚便要發怒,李大嘴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算了算了」,張大腦袋一口氣便憋了回去,冷哼道:「逍遙宗的風老前輩也是這般如此,怎麼沒見你王五去指指點點呢?」王五一窒,眼睛亂轉,半天才說道:「你張大腦袋什麼時候能跟風老前輩比了,老子便戒賭!人家風老前輩武功高強,在武林中不排第一,也排第二,你還妄想跟風老前輩一樣,老子告訴你,你那是白日做夢!哈哈,白日做夢!」

    李大嘴狠狠跺了王五一腳,疼得王五齜牙咧嘴的,李大嘴卻好似沒事一樣笑著轉移話題說道:「聽說這風老前輩收了三個弟子,今天場上的那個奕歌,看年紀該當是三弟子,場下的那個拿折扇應該是二弟子,你們誰人見過風老前輩的大弟子呢?」這一招果然奏效,張大腦袋撂下王五不理,對李大嘴說道:「這個我倒是略有所聞,據說當今武林的第一大幫乃是剛剛成立不久的丐幫,而這丐幫的幫主便是風老前輩的大弟子,至於實與不實誰也不曉得。」那王五忍不住道:「怎麼?當今武林的第一大幫竟是那個丐幫?怎麼可能?哪裡那麼多乞丐啊…」李大嘴面露傷感,緩緩說道:「你看看如今世道,自那唐朝滅了之後,各路藩鎮紛紛自立為王,今天你打我,明日我攻你,今日我佔你土地,明天我殺你百姓,鬧得好好一個中原浩土四分五裂,百姓民不聊生,只顧逃命,田也荒了,地也荒了,沒了糧食,不都成了乞丐了。」然後頓了頓,喝了口茶水繼續說道,「好在有了這丐幫,將乞丐都聚集起來,有飯一起食,有覺一起睡,那些乞丐倒也找到了一方安寧。據說這丐幫幫主為了不讓幫眾在外受人欺辱,便傳了所有幫眾一套棍法,叫什麼…對,叫《打狗棒法》,沒錯,據說相當厲害,從此丐幫幫眾走在街上沒人再敢去欺辱他們。」

    張大腦袋也道:「對!這丐幫幫主洪向天確實宅心仁厚,據說這洪南天便是風老前輩的大弟子了,還有人說他傳於幫眾的那套《打狗棒法》其實便是那《風行劍法》演化而來的。」李大嘴點點頭道:「似乎便是如此,只不過江湖中此種繆傳也多了去了,聽過便算,不用當真。」王五嚥下最後一口齋飯,說道:「江湖雖多繆傳,但有些也確有其事,時辰不早了,咱們快去演武場吧。」張大腦袋和李大嘴點了點頭,同王五起身便往外走,那王五一邊走一邊叫道:「走走走,走快些,走快些,去那青龍台佔個好位置,看看欒超周怎麼打敗逍遙宗,哈哈,看看白花花的銀子如何飛進老子口袋,哈哈哈哈…」

    笑聲越去越遠,漸漸的不可聞了,坐在角落的司馬炫和奕歌兩人目送王五三人離開。司馬炫笑了笑道:「想不到江湖中關於大師兄的傳聞還挺多的。」奕歌也笑道:「呵呵,怎麼說大師兄也是咱們逍遙宗的大弟子啊,話說回來,我已經有兩年沒見到大師兄了,還真是頗為想念啊…不知道大師兄為何不來參加這比武呢?」司馬炫喝了口茶水,說道:「大師兄正在組織丐幫弟子將難民往北方這邊遷移,畢竟北方是咱們的地方,相對來說安穩些。南方現在又亂成一團了…」司馬炫頓了頓,然後接著說道,「三師弟你知道嗎?這麼多武林豪傑中,有一個人稱『大將軍』郭威的,乃是後漢的樞密使,是多支軍隊的首領,為人正直,光明磊落,為武林,為百姓做了不少事。他不光自己手下有一批武功高強的好兒郎,他自己也是個高手。」奕歌思索道:「難道就是咱們那一組的『大將軍』郭威嗎?」司馬炫笑道:「不錯,就是他,他在北方一代聲望頗高,很得民心,真的希望他能夠結束這紛亂的世道。」奕歌點了點頭,沉默了。

    未時的鐘聲飄揚而起,浩浩蕩蕩間傳遍整個少林寺,司馬炫喝下一口茶水,將茶杯放在桌子上,起身對奕歌說道:「三師弟,時候差不多了,咱們該到時候去演武場了。」奕歌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笑道:「好,待會兒上場,不能給逍遙宗丟臉,走吧!」說著當先而行,提著風行劍便出了門,後面司馬炫鑲銀折扇「唰」的抖開,輕放胸前,微微搖晃,跟著奕歌出了門去,向演武場去了,火熱的太陽照著他們倆,只將兩人照的光芒大盛。

    此時的青龍台周圍,已經圍了近百人圍觀,其中便包括了那王五,張大腦袋,和李大嘴,三人由於來得早,佔了三個最前面的位置,那王五面露得色,對身旁兩人說道:「看看你們周圍,這麼多人,若不是老子提議早來些,怕是便沒有這麼好的位置了,哈哈。」李大嘴為人和氣,當下笑道:「對對對,記你一功,記你一功,呵呵。」那張大腦袋卻是滿臉不屑,嘟囔道:「我呸,任誰不知早來兩步便有好位置,你要是半夜裡來到,整個演武場都是你的,沒人跟你爭。」那王五一聽,火氣便來了,罵道:「張大腦袋你有種,現在時辰還早,咱們上去比劃比劃,輸了的叫作孫子!」李大嘴搖頭苦笑,心想:「這兩人當真水火不容,讓人頭疼,罷了罷了,我再當會和事佬吧…得想個法子勸開…」還沒尋思完,外圍觀眾突然一陣叫好聲,只見青龍台的另一面,眾豪傑紛紛側身,讓出一條通道來,便見華山派眾弟子進的場來,當先的便是那華山派首徒,欒超周。在他重劍之後,「仙子劍」韓渃一身藍絲長裙,手提一把三尺二寸的長劍,面上微笑,顯得相當可人。胡敬卮也是面帶微笑,跟著韓渃入了場。

    李大嘴忙將快要打成一團的王五和張大腦袋兩人拉開,指道:「快看快看,華山派的弟子來了。」那王五一聽,鬆開了抓著張大腦袋衣服的手,向對面看去,喜道:「哈哈,財神爺來了,欒超周你可不要讓老子的銀子飛了啊。」張大腦袋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笑聲罵道:「活該你輸錢,老子就跟你卯上了。」說著高聲喊道:「逍遙宗必勝!!」

    他這一喊不要緊,近百雙眼睛齊刷刷的盯著他看,華山派那三名弟子也將目光向他投來,張大腦袋一愣,對著眾人嘿嘿傻笑兩聲,便低下頭去了。眾人也不再理他,只有王五哈哈笑成一團。張大腦袋心中很是窩火,狠狠啐了一口。

    恰在這時,司馬炫同奕歌翩然而至,所到之處,觀眾紛紛讓出一條道來。兩人微笑而行,不時對讓道之人道謝,翩翩有禮,讓人印象極佳。再走的幾步,司馬炫和奕歌縱身一躍便躍上了那一丈多高的青龍台,身法相當飄逸瀟灑,引得台下一片叫好聲。華山派三名弟子立在對角,向兩人看來,欒超周和胡敬卮對司馬炫和奕歌兩人微微一笑,算是問好,而那韓渃卻是對那兩人視而不見,頭歪向一邊,理也不理。司馬炫和奕歌對欒超周和胡敬卮回報以一笑,算是回禮,司馬炫見那韓渃對他二人絲毫不理,對旁邊的奕歌苦笑道:「唉,三師弟啊…『仙子劍』似乎誤會咱們了,真沒辦法…」奕歌看著面前的韓渃,彷彿置身於多年前的那個小漁村,那個夕陽映紅的海灘,還有,懷中的佳人,只是,這一切又是那麼的遙遠,遠的讓人窒息。奕歌微微一笑,對司馬炫說道:「二師兄,若那韓渃便是紅豆該有多好…只可惜…呵呵,二師兄,第一局讓我來吧。」司馬炫拍了拍奕歌的肩膀,點頭道:「三師弟,小心些。」說著便退了下去,不時回望身後那個一身白衣的年輕人,微風吹拂他的衣裳,一手負在後面,一手提著風行劍,說不出的俊朗瀟灑。

    對面除了胡敬卮,其他兩人也退了下去,整個青龍台便只留下奕歌同胡敬卮兩人彼此對望著,彷彿要將對方看透。這時,誡源和尚一身木棉袈裟,登上了青龍台,朗聲宣道:「華山派同逍遙宗的第一局比試,有華山的胡敬卮,對陣逍遙宗的奕歌。」說著向兩人各行一禮,說道:「兩位請開始吧。」說著便退了下來。

    奕歌緩緩舉起風行劍,慢慢的將風行劍拔出劍鞘,「唰」的一甩,將風行劍自然垂下,劍尖指地,兩眼卻是凝在胡敬卮的一舉一動上。只見胡敬卮「唰」的拔出長劍,挽了個劍花,擺招《華山劍法》中的「長虹貫日」,劍鋒遙指奕歌,等待著奕歌的出招。奕歌運起《逍遙勁》,心境平平淡淡,如一面平靜的湖水,反應著周圍的一切,突然之間周圍的景物便似突然消失般,慢慢黯淡下來,這個平靜的湖面中再也反映不出周圍的鏡像,卻單單只留下奕歌挺拔俊朗的身影,這,便是那「我佛境界」了。奕歌嘴角掛著一絲笑容,笑得那麼自然,眼中漸漸透出金色的光芒,他就那麼靜靜的看著對面的胡敬卮,靜靜的看著。那胡敬卮擺好劍招卻不見奕歌攻來,只覺的身形漸漸僵了,自己的這一招倒顯的多餘了,不由得便想要向前攻去。

    心動,身動,胡敬卮提劍便向奕歌攻來,快速異常,在離奕歌三尺處募的變了一招「落日長虹」,幻出萬千劍影。只是,在奕歌的眼中,胡敬卮的這一招來的極慢,而且在萬千劍影中,他只看到了一劍,攻向他「膻中穴」的那一劍。奕歌嘴角笑容不變,退後半步,風行劍順勢向上一抹,只聽「叮」的一聲,胡敬卮的長劍便被風行劍挑開。胡敬卮見一招不行,便向前再進半步,一個旋身,將長劍帶出一個圓圈,長劍借了旋轉之勢,力道陡然加了幾分,「唰」的一劍向奕歌掄來。奕歌立地不變,側身一讓,避開來劍,將風行劍往前一帶,斜刺胡敬卮「天突穴」,正是一招「落花未滿」。胡敬卮匆忙回劍抵擋奕歌的這一劍,同時身子向後退去。奕歌也不追擊,見胡敬卮退後,便又將風行劍自然垂地,負手而立,任微風吹動他的髮際。

    那胡敬卮見奕歌攻守如此從容,心中不免跌宕起伏,頓時亂了方寸,心想:「這逍遙宗的弟子…厲害!我恐怕不是他的對手…」但是轉念又一想,不能失了華山派的顏面,將心一沉,提劍再次向奕歌攻來。本以為奕歌還會立地不動,待到他來劍才抵擋,誰想奕歌微微一笑,好似閒庭信步,變換身形,一招「風輕雲淡」強攻而來,動作不快,在別人眼裡卻是無比迅捷。胡敬卮眼前一花,便覺一股劍氣撲面而來,立時便退便擋,守下奕歌這招。可是還沒等胡敬卮喘口氣,奕歌再變一招「觀局生死」,好似一錘定音,一局定生死般,風行劍如勢如破竹的向胡敬卮的「天突」、「膻中」、「氣海」等穴點去,一劍快似一劍,只將胡敬卮逼得長劍亂舞。

    台下觀眾見奕歌劍法如此精妙,紛紛大聲叫好。司馬炫從容微笑,而台下的欒超周與韓渃卻是眉頭越凝越緊。終於,奕歌攻出了此局他的第四招——「一望山河」,將胡敬卮逼下了青龍台。奕歌從頭至尾只出的四招,「落花未滿」、「風輕雲淡」、「觀局生死」、「一望山河」,一招不多,一招不少,就只是四招,便將華山派第三高手胡敬卮逼下了青龍台。看的底下觀眾大呼奕歌劍法精妙,功力高強。而奕歌卻只是微微一笑,彷彿只是做了一件十分容易得事情,慢慢走下了青龍台,身後誡源和尚朗聲宣道:「此局比試,判作逍遙宗奕歌勝…」聲音遠遠傳開,餘音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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