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偵探夜行錄 第o2部——《罪人喪鐘》 第五回:漩渦
    翌日哥特市城東的某公寓前檔案內蕗馝的最後聯絡地址。

    銀凌海的視線剛好捕捉到一名從街角出現的女子他低頭瞧瞧從數據庫打印出來的檔案照片復再抬頭確認。是她目標終於來了檔案內的數據已經很老舊了她沒有搬家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銀凌海有點緊張地步出車子截在女子面前先展示連著警徽的委任證道:「蕗馝·梅拉小姐?」

    蕗馝一下子愣住下意識後退半步像是受驚的小動物般道:「我……我是……」

    「我叫銀凌海是哥特市兇殺組的警探」銀凌海裝出一副盡知內幕的表情又掏出那張舊照片展了展道:「我想請教你幾個問題有關岱莉雅小姐的。」

    「岱莉雅?」蕗馝臉上儘是狐疑及恐懼道:「她還嫌害我不夠……不我……我什麼也不知道。」

    賓果你果然認識岱莉雅。「你們在孤兒院時不是好朋友嗎?我想請問你……」

    「我什麼也不知道。」蕗馝斬釘截鐵的道轉身欲走。

    「等等蕗馝小姐!」

    「別煩我我什麼也不知道。」

    銀凌海忙追上前心下一急下意識地拉著對方的肩膀。

    「別碰我……」蕗馝回頭怒斥二人的身體及眼神同時相接。

    異變倏至——四周的空間在瞬間彷彿劇烈振動了一下然後岱莉雅的樣子不約而同在兩人腦海中浮現耳邊還似是聽到她充滿嘲弄味道的笑聲。

    蕗馝忽然以手掩著頭露出痛苦的表情。

    「蕗馝小姐你沒事吧?」剛才一瞬的景象令銀凌海摸不著頭腦但他看到對方痛苦的樣子立時關心的問道。

    蕗馝沒理會銀凌海如脫力般坐倒在地邊喘著氣斷斷續續的道:「你身上有她的……殘留「力量」……和我的……共鳴……不……這次爆……很強大……快逃……完全控制不了……」

    「你說什麼?要我召救護車嗎……」

    「快逃!」蕗馝尖叫道。

    往來的行人向二人投以好奇的目光。然後是瞬間的安靜。

    整個世界的運行像是暫停了一秒般所有聲音消失。

    下一瞬間探員如遭雷殛身軀如落在沸水中的蝦子般彎曲倒地呼吸急促起來五官扭曲全身肌肉繃得老緊。

    小時候生病的痛苦、以往工作時被匪徒開槍擊中的痛楚和恐懼、父親的自殺、養父莫凡的死……自出生以來所有痛苦及恐懼等的負面情緒及經歷都紛紛如洪水般復現。當時肉體的感覺心中的情緒都鮮活地再現而且加成彷彿無止盡的痛苦令銀凌海跪倒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銀凌海出極痛的慘叫有如起步的槍響般四周同樣的慘叫聲此起彼落。強大的心靈力量以蕗馝為中心點高向外擴散。附近的一名西裝筆挺男子忽地跪下哭泣起來身旁的另一名老伯則歇斯底里地拚命撞牆。

    悲哀、怨恨、後悔、恐懼、內疚及憎惡無數的負面情緒一波又一波湧來衝擊著一個又一個人的神經本來平靜的哥特市城東瞬間奏起了由尖叫慘號組成的交響樂。

    「吼!」跪在地上的銀凌海拚命拉扯著自己的頭他咬牙怒喝獠牙及赤芒冒出無意識地進入吸血鬼狀態。

    「什麼你你……你也是……」坐倒在地上的蕗馝震驚的道心臟因為連番刺激而瘋狂跳動。

    如此的痛苦只有透過殺戮、透過血與肉來平息吸血鬼心中迅被這個念頭佔據進入了「血暴狀態」。

    對給我血與肉吧。

    「吼!」銀凌海向蕗馝撲去。

    「不!」蕗馝嚇得閉上雙目。

    瞬間一道人影倏地出現在尖叫的女子面前。半秒後銀凌海整個身子往後倒飛開去猛地撞往路旁的一株大樹樹幹上其力甚大葉子紛紛因衝擊力而落下。

    「誰?」蕗馝戰戰兢兢的睜開雙目眼前卓立著一名手握一個皮箱年輕漂亮的黑衣少女。

    「暗夜女王」雯妮莎。

    比平常臉色更白的雯妮莎喘了好幾口氣拍拍自己的頭像是在抵抗什麼般再擦擦嘴角溢出的血絲露出自嘲的笑容:「早知節目如此豐富我會帶些爆米花來的。」

    「吼呀!」有如狂怒野獸的銀凌海推開斷枝樹葉站起欲撲向雯妮莎。

    「哼!」雯妮莎冷笑一聲放下手中的皮箱在飆的弟子剛要力的瞬間閃電般掩至他身前一手扼著其脖子再順勢猛力把他往後一推倒霉的大樹再次出枝幹折斷的慘叫。

    雯妮莎喘著氣的向探員喝道:「怎麼了?你不知道當女性說不的時候就代表她真的不要嗎?」

    「吼!」銀凌海無意識的拚命吼叫雙手雙足亂抓亂踢欲掙脫雯妮莎的壓制。

    「嘖!」雯妮莎咬咬牙瞬間雙目也浮現赤芒額頭猛地撞向弟子待對方尚沒回過神時復頭抵頭道:「給我聽好小弟用內心聆聽我的聲音集中精神抵抗心中那些東西信任自己——你銀凌海可以做得到!」

    「哇吼吼!」

    「阿海聽到嗎?你可以的一定做得到。冷靜下來你是銀凌海不是野獸。」

    「吼……」吼叫聲逐漸變成喘息聲。

    半晌雯妮莎放開眼神回復清明的吸血鬼。

    「嗄……嗄……」銀凌海搖搖頭又喘了幾口氣先瞧瞧雯妮莎再看看四周緩緩道:「生什麼事……我剛才……雯妮莎師父你……你為何會在這兒?」

    「因為我剛和雙影見……」雯妮莎假咳一聲道:「呃我是說如此巨大的魔力在這兒爆我能不過來看看嗎?加上直系血裔間彼此有心靈連繫你這笨驢出了事我想不知道都不行。」

    「對了」銀凌海再拍拍頭怒力令自己盡快回復清醒道:「你不是說查清楚罪人喪鐘……那頭吸血鬼行兇的事嗎?」

    「呃……」雯妮莎一時語塞忙把皮箱一把塞到銀凌海手上。「這是我辛苦弄來的「特別」衣服你下次幹什麼蠢事時給我先穿上免得經常遍體鱗傷的丟我的臉。」

    「什……」

    說罷雯妮莎也不由弟子反應逕自轉過頭來打量著在抖擻身子的蕗馝皺起眉頭續道:「就是這小姑娘動如此強大的「魔法」?但我左看右看她也是普通人一個。」

    「對了蕗馝小姐」銀凌海終於回過神來忙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又和岱莉雅有什麼關係?」

    「笨驢你在說什麼?」雯妮莎立時問道。

    「嗯師父詳細情況我稍後再解釋。總之這位小姐是童年時岱莉雅的好友而且似乎知道些什麼。」

    「真的?」雯妮莎露出興奮的目光。太好了留在笨驢身旁利用他的偵查才能果然是正確的決定只是有什麼方法先引開他……

    「不……不是我的錯……我、我不想的……」被如此巨大的混亂場面嚇慌的蕗馝加上突然面對兩頭「虎視眈眈」的吸血鬼原始的求生本領戰勝了理智她轉身急奔。

    「慢著!休想走!」雯妮莎立時喝道。

    「等等蕗馝小姐……」正欲追上的銀凌海倏地頓住戰悚的感覺突然湧現。「危險!」他一把抱起雯妮莎迅躍往一旁。

    一輛公交車如喝醉了般左搖右擺高輾過二人剛才所立之處坐在駕駛席的司機雙手下垂仰面朝天流淚。車上的乘客則扯破喉嚨高聲呼救。

    「老天不好了!」銀凌海驚叫道。

    雯妮莎一把掙脫銀凌海落回地上急忙的道:「喂童子軍你去救車上那群唱高音的傻瓜我追那女孩。」

    「什麼?但……」

    「但是個屁快!」

    「好吧師父不過你要小心點。」銀凌海憂心的道。

    「嘖!」雯妮莎轉過頭背向銀凌海道:「我還沒淪落到要你這齡童子軍替我擔心!」

    說罷各懷心思的兩頭吸血鬼往相反方向奔去。

    城東區有若世界末日般各處儘是哭喊和尖叫蕗馝雙手掩耳急奔下意識的跑到麥哲夫的家中。

    「不要不關我的事為什麼這次會維持這麼久還如此強大……不我不想的不是我的錯……」蕗馝虛脫般坐倒在地上喃喃自語。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個錯誤。」女性的聲音倏地自身旁傳來蕗馝嚇得跳起來望向窗的方向。是剛才和那警察一夥的女子不是吸血鬼赫然站在陽台上。

    蕗馝退後一步道:「你……你是怎麼進來的……」

    「那些鎖在我眼中不過是玩具。」雯妮莎不屑的輕哼一聲續道:「好了小女孩捉迷藏時間結束了。現在是玩實話實說遊戲的時候告訴我岱莉雅的所有事。」

    「我……別過來……我……我什麼也不知道……」

    「是嗎?我對回復記憶很有一手。」雯妮莎獰笑一聲步步進逼雙目亮起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眼神。

    「不別、別過來……求求你……」蕗馝拚命後退身子不知不覺間已抵在門上。

    雯妮莎忽地止步臉色瞬間一變。

    門倏地出現一道交叉痕跡然後如豆腐般碎成四塊一名青年破門而入。有著猩紅銳利指甲的青年迅來到蕗馝身旁輕輕握起起少女的手。

    「哲夫你回來了?」

    「嗯我在回來途中時突然……」麥哲夫硬生生頓住再有點生硬的續道:「總之我回過神後現街上的人都……所以急忙趕回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想的」蕗馝哭著臉道:「今次……今次因為……」

    「這些東西遲些再解釋」麥哲夫拍拍蕗馝的手視線轉向雯妮莎道:「好了這位小姐沒人告訴過你從窗戶進屋很沒禮貌的嗎?」

    雯妮莎皺皺眉頭盯著麥哲夫一會後道:「你就是雙影的血裔?我「暗夜女王」雯妮莎找這個人類有事你給我退下。」

    麥哲夫聽到雯妮莎的名字眉略微抬了一下再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哦」雯妮莎露出一個充滿傲氣的笑容道:「雙影沒教過你少管閒事是長壽的秘訣嗎?」

    「我贊同這個說法所以我從來只和比自己弱的人動手。」麥哲夫以相等的驕傲回答同時站前兩步並以眼神示意蕗馝退往一旁。

    「嗯哼主動挑戰上輩嗎?」雯妮莎惡意的笑笑「這下子既沒違反「律法」又可省得那驢子囉囉唆唆今天看來是個一石二鳥的好日子。」

    赤目利爪紅眼銳甲兩道野獸般的怒吼同時在公寓內響起組成戰鬥的奏鳴曲。

    公交車猶如喝醉了般在路上左穿右插車上的呼救及慘叫聲此起彼落。

    銀凌海雙目爆射出猩紅的光芒往前急奔一段再往上一躍雙足在電線桿上借力一踏再如箭矢般投往公交車頂上「啪!」剛好落在高行駛的公交車頂尾端。

    他一手把皮箱當成攻門錘敲碎車尾玻璃窗把箱子拋進車內後雙手緊抓車頂突出的金屬一個翻身整個人破窗而入。

    車內的乘客東倒西歪或是緊緊抱著扶手柱或是躺在地上大聲尖叫不過共通點都是滿臉驚惶及恐懼只是不知是因為身處失控的公交車上或是純因蕗馝的「力量」影響。

    銀凌海推開了幾個人趕至車頭的駕駛席處現司機躺臥在座位上一臉茫然淚流不止口中喃喃說些什麼;車身突然猛烈振動了一下像是駛在什麼凹凸面上銀凌海抬頭遠看前方加油站的標誌開始不住變大。

    「糟了!會生大爆炸的!」銀凌海一把推開人事不知的司機坐上駕駛席大力踏下煞車踏板同時猛扭方向盤。

    「吱吱!」輪胎和地面猛烈磨擦出叫人牙酸的尖叫聲公交車於千鈞一之際避免直撞加油站但在慣性力量影響下車體橫向一移砰的一聲撞在路旁消防栓上車頭的強化擋風玻璃抵受不住力道如馬鈴薯脆片般碎開。

    公交車終於停下但又再傳來砰的一聲消防栓受此強大的撞擊水從出水口處噴出空中倏地出現一道噴泉。銀凌海吁了大大一口氣軟倒在位子上身上臉上儘是在撞擊那一瞬因為擋在司機前而留下的玻璃割痕。

    「咦我在哪兒?」司機彷彿睡醒了般睜大雙目眼睛開始回復清明。

    看來那種力量開始減退了……啊很痛……

    銀凌海整個人放鬆下來尖牙赤芒隱去痛楚也立時瘋狂湧至。

    哥特市立醫院。

    和其它傷者一同被送進醫院的銀凌海此刻癱坐在醫院門外一個小公園的長椅上此公園算是醫院的一部分是為了提供病人一個病房以外的地方讓他們能透透氣又不致離開醫院太遠。

    天空有如呼應他的心情般雖沒有半滴雨絲卻是烏雲密佈彷如一片在緩緩下降的巨大鉛塊要把地上一切都壓扁。

    他的位置剛好能看到急診室的正門入口不斷有傷者送到醫院醫護人員忙進忙出遍佈的呻吟聲及緊張的氣氛予人一種身處戰地醫院的錯覺。

    銀凌海拍拍腳旁還沒時間打開查看的皮箱再整整歪掉的上衣繃帶及藥綿下的細胞組織開始活性化雖然比平常慢上許多但傷口仍以比普通人類快的度癒合著陣陣疲憊感及飢餓感也如浪潮般席捲而至。暗歎口氣知道自己溜出醫院是正確的決定。

    給我血……

    銀凌海猛力搖搖頭強逼自己把注意力轉往其它方向。

    對了蕗馝的那種是什麼力量?那時在腦海中突然出現的影像是什麼意思?追蹤蕗馝的師父為何還沒聯絡?當然還有那自稱罪人喪鐘的吸血鬼行兇的事……

    「問題和煩惱都是懦夫總是要聯群結黨出現。」銀凌海閉上眼睛喃喃自語。

    一道黑影投映在銀凌海臉上。銀凌海慌忙睜開雙目。

    「你好銀探員。」笑容自信而燦爛彷如陽光破開重重烏雲般是羅賽朵。

    「羅賽朵?」銀凌海慌忙坐直身子道:「你為什麼在這兒?難道剛才的騷動……你受了傷嗎?」

    「不你別擔心我碰巧在這邊有工作。」羅賽朵坐在他身旁問道:「你知道生了什麼事嗎?新聞報導只說城東一帶突然生大混亂是出了什麼意外?或是什麼種族衝突引起的暴動?」

    「這個……」銀凌海一時間無從解釋期期艾艾的道:「我……我也不太清楚。」

    「是嗎?倒是你」羅賽朵看看銀凌海道:「看你臉色蒼白滿身都是繃帶你剛才一定又英勇救人了吧?」

    「啊……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只是盡我職責。」

    「對了」羅賽朵打斷了探員「你救了我我還沒正式答謝你呢改天我請你吃頓飯吧。」

    「不……不用客氣這是我的工作。」銀凌海斬釘截鐵的語氣令沉默在二人中間蔓延。他再深吸一口氣正打算站起來。

    「請等一等」羅賽朵叫住探員露出下定決心的表情道:「阿海你是我重要的朋友你需要幫忙的話請讓我知道好嗎?」

    「謝謝你羅賽朵我……」

    突然銀凌海雙目瞪大視線轉向二人身旁的灌木叢處。

    草叢出一陣「喀吱、喀吱」的聲音接著一張臉孔從林木間冒出。

    「啊!」羅賽朵嚇了老大的一跳驚呼起來竟是和探員有數面之緣的小玲。

    小玲靈敏的自枝椏間鑽出來拍拍身上的塵土朝二人笑笑打了聲招呼。

    「老天」羅賽朵拍拍胸口道:「小玲原來是你險些兒嚇死我了你不是待在病房那兒的嗎?跑到這兒幹什麼?」

    「我在找這個!」小玲說罷伸出一朵由四片心型葉子組成的醡漿草興奮的道:「看是四片葉子的「幸運草」!我要把它送給媽媽!」

    羅賽朵露出感動但又沒好氣的表情道:「好吧不過這不是個偷溜出來的好借口我先帶你回去。」

    「嗯不過……」

    「怎麼了?」

    「姐姐你會不會剛好想吃一點甜品例如巧克力聖代一類的……」小玲露出狡黠的笑容。

    「好吧好吧我明白了」羅賽朵啞然失笑上前握起她的手向銀凌海解釋道:「就如我之前說過的她媽媽最近因病住院小玲又沒其它親人所以由社工暫時照顧不過我們每天都會安排她來探病。」

    說罷她又向小玲道:「你應該餓了吧我先和你到餐廳吃點東西好不?」

    「嗯我要冰淇淋聖代還要淋上雙倍的草莓糖漿。」

    「你倒真會吃啊!」羅賽朵笑道復轉頭向銀凌海道:「阿海你也一起來吧。」

    「不了我……我暫時沒什麼……食慾。」

    「那好吧我不勉強你了害羞先生再見。」

    「嗯再見。」小女孩也向銀凌海揮揮手道:「再見了害羞哥哥。」

    兩人轉身遠去。

    「對了那哥哥是羅賽朵姐姐你的那個嗎?」

    「你豎起小指是什麼意思?人小鬼大!」

    銀凌海看著二人的背影笑了一下再度坐下延續被打斷的思路。

    此時一股古怪而毫無先兆的顫慄感突然向他襲來和之前危險來臨時的感覺相似但又有點不同這次就如兩根陌生的手指拚命按壓自己的太陽穴般唯一肯定的是那種壓迫感比以往都更強烈教銀凌海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慄。

    「那邊……有些什麼東西……」他轉向羅賽朵和小玲二人離去的方向。

    玻璃碎裂的聲音和尖叫聲於此時傳來。

    「不好!」銀凌海急促飛奔。

    醫院餐廳陷於一片混亂中餐廳內的二十名顧客和工作人員臉上都是恐懼和不知所措的神情一名身穿警衛服裝的男性則倒臥在地上看樣子似是失去知覺。眾人的視線都不約而同望向餐廳的中心處那兒站著一個人暗紅披風、骷髏面具罪人喪鐘。

    此刻麥哲夫懷中抱著一名孩子正和站在他面前的羅賽朵大眼瞪小眼。

    「朋友我們可以談談先放下那孩子好嗎?」羅賽朵放柔聲線哀求著。

    罪人喪鐘奇怪地沒有說話面具下的眼睛默默看著羅賽朵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哥特市警察!別動!」剛於此時衝進餐廳的銀凌海大喝道同時如反射動作般葛拉克17迅來到手中槍管指向戴上面具的男子。

    罪人喪鐘將視線轉向探員臉上的苦笑更為昇華。他又再沉默了一會把懷中的小孩擋在自己面前左手指甲倏地暴長如利刃般抵在其脖子處。

    人質竟是小玲!毫無知覺的她雙目緊閉像是熟睡了般。

    「馬上放下人質!」

    罪人喪鐘無視銀凌海的話猶自默默看著二人。正當銀凌海想有所動作的時候對方忽然長笑數聲面具下的雙目湧現赤芒尖利的犬齒同時冒出。

    「什麼!」銀凌海大訝驚覺對方是自己的「同類」而且真的是近日鬧至滿城風雨的吸血殺手。

    罪人喪鐘以極為古怪像是剛吞下一噸炭的沙啞嗓子道:「我的名字是罪人喪鐘是所有罪人的喪鐘當我出現的時候代表他們的末日已然來臨。所以警察!別像那女人般……總之別與我為敵否則你會死。」

    「該死!」銀凌海大喝道:「馬上放下那孩子!」

    罪人喪鐘沒理會銀凌海提著小玲退後數步。

    不行不可以讓他傷害小玲這情況開槍又太危險了……要變成吸血鬼嗎?但以我現在的狀態……銀凌海倏地想起前幾宗案子被害者的模樣暗地咬咬牙。

    不行沒時間考慮了!集中精神集中……

    就在銀凌海剛要吸血鬼化的瞬間異變倏至!

    給我血……

    什麼?

    強大的飢餓感忽然湧現瞬間探員的目光由罪人喪鐘處轉向小玲心中充斥著的念頭並非如何救出人質而是如何搶奪「食物」。

    「不可以……」銀凌海僅存的理智部分在心中大喊。

    罪人喪鐘趁著銀凌海猶豫時腳一蹬身子像是毫無重量般橫向越過近二公尺的空間落到窗台上再一踏窗台的借力身子在頃刻間遠去。

    眾人呆若木雞的看著眼前的現實情境。

    「老天啊」不知是誰打破沉默:「那是什麼怪物?」

    羅賽朵看著窗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銀凌海輕靠身旁的椅子在短短半分鐘內滿身滿臉都是冷汗。

    市立醫院。因為罪人喪鐘的出現警方大為緊張派出大量人員到現場調查。

    「是的當時他就站在這兒……」銀凌海正向鑒識人員指示當時情況忽有人拍拍其肩。銀凌海回頭是老黃。

    「阿海跟我來。我們要和小玲的母親談談要你幫忙。」

    二人步進電梯中。老黃假咳一聲像是料到探員心中的疑問解釋道:「最近罪人喪鐘的行動都針對鬼頭張故我們懷疑他這次抓了那小孩也與此有關。我們和小玲的母親霍秋菊談過不過她什麼也不說堅持要有信任的警察在場才肯說。」

    「但為什麼是我?」

    「因為她說你救過她女兒啊小子。」

    兩人邊討論邊來到病房門外在房外站崗的警員向二人打聲招呼。

    門恰於此時推開醫生步出病房看著正打算進內的二人道:「病人的身體很虛弱我希望你們注意一下時間別太長也別太刺激病人。」

    二人點點頭步進房內。

    小玲的母親霍秋菊正躺在病床上她是名普通的中年亞裔婦女樣子有六分似小玲待看到二人虛弱的半支起身子道:「兩位警官好。」

    「霍女士」老黃忙道:「請躺下吧身體要緊。」

    霍秋菊點點頭但仍堅持的坐直身子先看看二人目光再停留在銀凌海身上道:「你就是銀探員了吧小玲向我提過你謝謝你救了她又陪她玩耍。」

    「這是我的職責請別客氣。」

    老黃假咳一聲道:「霍女士銀探員是個盡責的好警察你現在可以放心了吧?」說罷老黃先頓了頓以精明的眼神看著婦人邊觀察其表情反應邊道:「那傢伙捉走了小玲是不是因為她……呃又或是你有某種背景或是與某人有關係?」

    霍秋菊沉默了一會再重重的歎了口氣語氣有一種早知如此的平靜道:「是的我姐姐擔心的事終於生了。」

    「霍女士你可以說清楚一點嗎?」老黃皺皺眉頭。

    「小玲她……其實是我姐姐的女兒那時那混帳加八級的男人把她們母女丟下我姐姐傷心得不得了咳咳……他定期寄錢來又怎樣?」

    平靜的霍秋菊忽然激動起來邊咳嗽邊斷斷續續的道:「他以為我姐姐是什麼?由她懷孕直至生下小玲時……都沒有……咳……即使我姐姐……咳……後來病入膏肓時他……他也從沒有出現過現在……現在又……」

    霍秋菊又咳嗽了一會才續道:「有這樣的作孽父親這一天遲早會來我就是知道。」

    老黃靜默一會待她平靜下來才道:「那麼說小玲的父親就是……」

    「是的就是張洪五。」霍秋菊簡短的道彷彿那可以解釋一切。

    銀凌海立時驚訝得瞪大雙目老黃的下頷幾乎要掉到地上。

    「我知道那姓張是混黑道的但小玲她什麼也不知道她是好孩子請你們救救小玲。」霍秋菊道。

    銀凌海點點頭正式的道:「霍女士警察不會因為她的身份而……總之我們一定會盡全力救她的。」

    「霍女士」老黃低下身子輕拍其手柔聲道:「相信我們小玲一定會吉人天相的。」說罷老黃直起腰推推銀凌海再帶點急忙的語氣道:「那麼我們要走了霍女士請信任我們保重身體。」

    「嗯嗯。」銀凌海也點點頭轉身欲走。

    「請等等銀先生。」女士忽叫住探員。

    「嗯?霍女士?」

    霍秋菊從懷中掏出一塊顏色翠綠的玉珮道:「這是當年……當年那混帳張洪五給我姐姐的傳說有護身之效我姐姐一直不肯丟掉小說小玲出生後就一直戴在她身上她知道我病了後硬要塞給我。」

    她頓了頓勉力把玉塞到銀凌海手上道:「麻煩你們了這玉就當成謝禮……」

    「不!」銀凌海立時像碰到烙鐵般手倏地移開帶點嚴厲的口吻道:「霍女士警務人員不可接受任何形式的饋贈或禮物。」

    「嗯嗯」婦人笑了一下道:「很抱歉銀先生我沒有侮辱你的意思。我會看人你身上有正氣你就當成……咳咳不這玉是我暫時借你讓你能成功救出小玲的護身符好嗎?」

    語畢霍秋菊拿著玉珮同時雙手緊握探員的手其力氣竟然甚大銀凌海一時間也掙之不脫。

    「好吧」銀凌海面對一名母親的哀求眼神敗下陣來無奈地接過玉珮清晰的雙眼牢牢看著婦人堅定的道:「聽好了霍女士我會把這個交給小玲再讓小玲親自交回給你你答應嗎?霍女士?」

    「你是個善良的人銀先生謝謝。」婦人微笑道。

    從醫院離開後銀凌海及時在停車場截住了老黃。「老黃等一等。」

    「怎麼了小子?」老黃一臉嚴肅地對行動電話說了幾句再轉頭道。

    「現在的情況是怎麼了小玲被抓真的和黑幫有關嗎?」

    老黃皺起眉頭現出古怪的表情道:「小子總之有關張洪五……呃我的意思是……總之你問這個作什麼?」

    「老天我眼睜睜的看著那個罪人喪鐘抓走小玲啊!難道你現在叫我閃一旁涼快嗎?」

    老黃雙目和銀凌海眼神接觸露出拗不過他的表情道:「聽好了小子現在的情況有點麻煩惡鬼張是三合會「興盛隆」其中一名副山主主要的「業務」是走私那邊的比如偷運中國人蛇從墨西哥等地進口毒品還有偷運紅油、槍械、甚至古巴雪茄(在這個國家持有及販賣古巴雪茄是非法的)等大小通吃可說是走私大王。

    「因此掃毒署、煙酒及槍械管理局、移民局等都對他很有興趣不過他滑得很懂得避重就輕又雇了一大票律師懂得鑽法律條文空子所以仍舊奈何他不得。」

    老黃頓了頓拿出一根煙點了火詳細解釋道:「現在「興盛隆」的龍頭身患重病命不久矣我們收到消息他們打算下個月推選新龍頭。雖然外界及幫中都普遍以為他是第一號人選但其它「候選人」也不是省油的燈衝突難免所以這段時間我們都得打醒十二分精神。」

    「唔。」

    「故此那個什麼罪人喪鐘最初出現時我們以為是幫中內鬼欲殺張洪五威風又或是其它幫派想混水摸魚趁此機會立威但展到這時又不像那回事。」

    「怎麼說?」

    「先不提那個罪人喪鐘的古怪殺人方式俗語所謂「沒鬼不死人」搞這種事情還弄得那樣大總會有點消息漏出來的。但我們半點風聲也收不到。

    「另外亞裔幫會仇殺一般都禍不及妻兒即是偶有也是其碰巧在場殺人滅口而已但故意來擄走小孩?那會被人看不起、惹公憤的所以我曾推斷那個罪人喪鐘並非幫會中人但……」

    「但是?」

    「那傢伙一連串行動都是針對張洪五的「生意」砸的都是他秘密堂口、貨倉等當中有些地方我更是完全不知道。不是幫會中人不可能如此熟悉內情這我實在搞不懂。」

    老黃說罷把抽剩的煙屁股丟在地上踩了踩道:「總之眼下推選新龍頭在即張洪五騎虎難下……不以他性格加上此等情勢他鐵定會不惜一切把罪人喪鐘和背後主使者都大卸八塊弄至血流成河屆時我們可要皺眉頭。」

    老黃的行動電話此時忽然響起他瞧瞧來電號碼皺了皺眉向銀凌海道:「現在我們盡量密切監視著「興盛隆」主要成員的活動。但我也是那句老話阿海你別管此事特別是張洪五別接近那傢伙。」

    「但我……」

    老黃揮揮手作了個這通電話你不方便在場的手勢示意銀凌海離開。

    下午市中心舊城區咖啡店「貓眼」。

    銀凌海拿起眼前的曼特寧啜飲了一小口此刻他明白自己需要一個平靜的地方好好理清混亂的思緒。

    本來的問題已令他一個頭兩個大現下小玲突然被罪人喪鐘擄走又徒添新的煩惱;對於罪人喪鐘的事雯妮莎是解答這個問題的不二人選但追蹤蕗馝的她現下又音訊全無連帶蕗馝的行蹤也一併失去有可能的線索都斷了。

    銀凌海猛力翻攪著眼前的深褐色液體。

    「我可以坐下嗎?」面前突然出現一個男人也不待探員回答逕自坐在他面前。

    銀凌海抬頭立時驚訝得合不攏嘴對方竟是張洪五!

    「一杯拿鐵麻煩你。」張洪五揮手向女服務生說道而後細細打量銀凌海。端詳他樣子良久歎了口氣眸子罕見地露出緬懷的神色「你好銀探員。」

    「張洪五你……」銀凌海深吸一口氣壓抑對這個黑道不是對拋妻棄女的人的憤怒冷冷道:「張先生不知找我有何貴幹?」

    「銀探員我知道你對我的……」張洪五思索了一會「對我的職業有點偏見不過我只視自己為生意人雖風險較大但回報率也比別的行業高而且不用納稅。」

    「你的生意包括殺人放火?」探員冷笑道。

    「有更多衣冠楚楚的人幹的事比我更髒而且他們還因此博得好名聲哩。」

    「你這是歪理別人的錯不是自己犯錯的借口。」

    「每個當事人都相信自己站在真理那一邊真理其實不過是一個空泛的概念是集體幻覺罷了。」

    女服務生這時捧來咖啡二人同時不語。

    待服務生轉身後張洪五用讚賞的表情看看浮在咖啡表面的泡沫再輕嘗一口露出滿意的神色續道:「好了哲學討論時間完畢我們來談正事吧。小弟我想知道有關那個砸我的場子、幹掉了我兄弟的叫什麼……罪人喪鐘的傢伙的事。」

    「恐怕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銀凌海冷硬的回道。

    「我想知道他是誰是哪一條道上的還有他到底想幹什麼?」

    「為什麼我要告訴你警方的調查資料?你……」

    「聽好了」張洪五近乎反射神經般打斷銀凌海道:「當年你父……」

    把話說到嘴邊的黑社會分子卻忽然頓住不自然地舉杯喝了口咖啡續道:「嗯……我這樣說吧小兄弟剛才那些問題我有很多途徑可以得到答案不過都要花一點時間還有一點錢。但我想用眼前最快捷的方法懂嗎?更何況你是唯一曾直接和那傢伙面對面的條子我想聽聽現場目擊者的意見。」

    張洪五又頓續道:「當然「得人恩果千年記」我不會忘了曾幫助我的人。」

    「想也甭想。」探員斷然拒絕道。

    張洪五默然看著銀凌海一會探員也毫不退讓地與之互瞪。

    正當銀凌海以為對方要難時張洪五忽然大笑起來異常爽快地擺擺手道:「好吧理想主義者你不肯的話就拉倒不過你會現損失了很多東西。」

    說罷張洪五把咖啡一喝而盡放下一張百元大鈔站直身子欲走。

    「等等。」探員忽地叫住了黑幫老大。

    「改變主意了?」

    「霍秋菊已告訴我了小玲是你的女兒。」

    張洪五立時臉上一寒冷然道:「你弄錯了我的親人都死光了。」

    探員盯著黑道頭子二人再次展開第二回合的眼神較量。

    好一會後銀凌海暗歎口氣為了小玲的安危而改變戰略道:「那個叫罪人喪鐘的人每次行動都完全不留活口那他這次為何不當場殺死你女……呃我是說小玲呢?很有可能他打算以此要挾你所以他一定會再聯絡你作進一步要求。」

    「嗯哼有點道理。」張洪五點點頭道:「到時我會好好招待他的。」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銀凌海又歎了口氣誠懇的道:「罪人喪鐘不是你想像中如此……」他頓了頓搜索枯腸想找出能宣之於口的詞語好一會後無奈道:「總之他並非你想像般簡單他是個級危險人物。張先生我希望你能和警方合作當罪人喪鐘和你聯絡時你……」

    「我有什麼風浪沒看過。」張洪五乾笑數聲打斷銀凌海道:「況且在這個選新龍頭……嗯在這個節骨眼上我張洪五要條子幫忙?你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

    銀凌海想起老黃說有關幫會近日形勢怒道:「你的意思是只要幹掉罪人喪鐘完全不顧小玲的生死?」他頓了頓忽然探手入懷從西裝的暗兜取出一枚圓環形玉珮。

    「這是……」

    「是霍秋菊交給我的她告訴我這是小玲親生母親留給她的遺物小玲一直把它當是最重要的寶物她把它交給霍秋菊希望她能早日康復。」

    張洪五視線轉向玉珮再盯著銀凌海像是要透視探員的靈魂般。好一會後他突然站起來轉過身子背向探員冷然道:「你把世事想得太簡單了小子。我認為你的判斷很正確不過接下來讓我用自己的方法解決吧。」

    「等等張先生你聽我說……」

    張洪五沒有搭理銀凌海逕自步向出口邊禮貌地擺擺手又道:「小兄弟我給你一個忠告吧趁現在還年輕找另一份工作吧你一點也不適合當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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