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 第一卷 阿勒壇山以北 第十章 長生天之佑五
    「報!阿力麻裡之王昔格納黑的斤發現有支三百人的喀喇契丹軍穿越烏古倫湖,正向阿勒壇山挺進!」信使道。

    「這是什麼時候的軍情?」成吉思汗問道。

    「距今天,已經三十天了!」信使回答道。

    吾圖撒合裡悄悄地觀察了一些大帳內眾人的表情,眾人表情各異:術赤大殿下擔憂之情溢於言表,察合台嘴角卻帶著不易察覺的笑意,成吉思汗的幼子拖雷表情卻是很好奇,而三殿下窩闊台臉色平靜,看不出什麼。

    而怯薛中軍萬戶長納牙阿那張黑亮的臉,剎那間變的煞白,似乎要比讓他單槍匹馬面對千軍萬馬還要令他恐懼,按理說,他不需要如此害怕。

    成吉思汗那緊鎖的眉頭,此刻卻放鬆了不少,卻沒有剛聽到這一消息時那樣擔憂。吾圖撒合裡很是驚異。

    術赤猶豫了一下,站了出來,沉聲請求道:「父汗,現我中軍已經回到大漠,兒臣願領一軍赴乃蠻舊地,阻擊這股敵軍!」

    「哼!那個人不是有神明保佑嗎?還用得著浪費你的氣力?」察合台譏笑道。

    「察合台,父汗早就將阿勒壇山西北亦馬爾河之地賜予我,作為我的封地。守土有責,我怎麼就是浪費氣力?」術赤反駁道。

    「術赤,根據巴爾術和昔格納黑的斤的報告,這股敵人不足為懼,我的老朋友者別一定會抓住這些喪家之犬的!」成吉思汗否決了他的建議。

    術赤張了張嘴,見父親有些不高興,最終還是放棄。

    眾人都從成吉思汗的大帳退下。

    在大帳之外,察合台彷彿自言自語地說道:「聽說那個漢人,自從十歲那年突然會說話以來,沒人教授,就會寫字,還能給人治病,還非說自己姓趙。就是這人實在古怪,他甚至曾勸我蒙古小孩不要經常騎馬,說那樣雙腿會變彎,羅圈太難看,這可真夠怪的,我們蒙古人天生就應是在馬背上馳騁天下!不騎馬,還能叫蒙古人?」

    「那當然了,不兒罕天生異象,當然與別人不同!」術赤眼睛卻瞧著天空,很不屑地說道,「我就奇怪了,一個不喜歡騎馬的小孩,還能勞你二殿下那麼關心?」

    「哼,不兒罕乃我蒙古聖山,他有什麼資格叫這個名字?再說,我家的氈帳裡突然從天上掉下來一個野種,我能不關心嗎?」察合台反唇相譏道。

    這下觸到了術赤最敏感的神經,他的長相看上去真的跟他幾位弟弟不太像,自他懂事以來,他就知道族人也在背地裡散發著對他很不利的謠言。他怒火中燒,舉起馬鞭便要揮下,窩闊台和拖雷和怯薛護衛連忙一擁而上,將兩人隔開。

    「都是兄弟,何必這樣反目讓我們的下屬和仇人在背後譏笑呢?」三殿下窩闊台打圓場道。

    「哼!」術赤怒氣沖沖地甩開眾人,扭頭便走。

    「野種!」察合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並且踩上一腳,眼中飽含著恨意。

    窩闊台和拖雷兩人站在一邊沉靜不語,不知道他們內心在想些什麼。

    吾圖撒合裡在一邊看到了這一幕,心中詫異不已,緊趕了幾步,拉住沒走遠的劉仲祿道:

    「劉大人,這位不兒罕是何方人物?在下雖從未來過大漠,但也知道不兒罕乃蒙古之聖山,剛才從二殿下的言語之中,這位不兒罕似乎是漢人?」吾圖撒合裡道,「望劉大人為在下解惑。」

    「噤聲、噤聲!」劉仲祿機警地朝四下瞧了瞧道,「吾圖撒合裡大人,你剛附大汗,對內情有所不知,也屬常情。此中有些隱秘與神跡之事,我來大漠近十年,也不曾明白其中具體真相。況且,此乃大汗家事,我們外人就不要談論,恐有殺身之禍啊。」

    「多謝劉大人告誡!」吾圖撒合裡大驚,他這才知道這其中牽涉到成吉思汗的家事,感到自己剛才那一問實在是唐突,不過他還是更好奇了,「劉大人,半月前大汗曾賜我幾壇中原美酒,眼下無事,劉大人不妨來我處共飲?」

    「那太好了!」劉仲祿那張圓臉上,一對小眼睛立刻瞇成了兩道細縫,他低聲說道,「老實說,蒙古人的馬奶子酒,鄙人喝了好幾年,還是沒喝習慣!」

    ……

    趙誠等人正驅趕著牛羊沿著兩條河流之間的谷地慢慢地移動,身後放出二十里的探馬早已經發現敵人正往這趕來。這既是他們希望的,同時也是他們不希望的,他們只是盼望著能為大多數人爭取到時間,並且自己最終能夠仗著馬快逃走。

    趙誠有些惴惴不安,他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歷,昨晚一時的頭腦發熱還可以靠機智逃得了性命,可是現在就沒法在敵人面前裝可憐了,這是一場小型戰爭。

    最好的結果是,自己的計劃能夠順利實施,並且達到目的,最後逃走。這有相當的危險。

    「不兒罕,不用擔心,正如你如所說,我們是以逸待勞,敵人卻是折騰了一夜,馬匹也早累了,是沒辦法追得上我們的。」忽圖勒老人似乎發現了身邊的趙誠的不安。他轉頭看看自己的兩個孫子,曲律和莫日根神情緊張地捏著手中的硬弓,臉上既興奮又緊張,眼神中透露著恐懼。

    戰爭是成年人的事,雖然大汗命令,全體蒙古男子從15歲到時70歲盡簽為兵,自備馬匹、兵仗、給養,跟隨本部那顏打仗,但實際上真正上馬打仗的還是那些正值青壯的蒙古人。但是現在青壯都去打仗去了,只勉強湊上這二十來人,就連自己的兩位孫子和不兒罕也不得不參加,儘管他很想讓他們三人離開。

    所有的探馬都回來了,緊接著趙誠等人便聽到了密集的馬蹄聲響起,三百騎兵並不算多,但是卻如一道黑色的洪流向河谷衝來,挾帶著滿腔仇恨向趙誠等人殺了過來。

    這個河谷,趙誠去年秋天曾經來過,兩邊都各有一條河,春汛讓這兩條河都灌滿了水,牧民們拋下的數千頭牛羊將河谷塞的滿滿噹噹的。

    「快跑!」忽圖勒見敵人已經被吸引過來,連忙命令道。

    眾人得令,全都拋下牛羊,往河的下流跑去。那位古兒汗此時氣的哇哇直叫,因為那數千頭牛羊擋住了他們衝鋒的箭矢。

    他們不得不用馬鞭抽打著擋著前進方向的牛羊,從中艱難地擠出一條路來。趙誠等人正拚命往前飛奔,已經離的很遠了。

    「他們的馬長途奔襲,現在應該沒有什麼馬力了!」這是趙誠剛才這麼想的。可是現在他知道自己錯了,因為他的這種想法是建立在雙方用的都是同一種馬。

    他從昨天起,就忽略了一個細節:那位古兒汗及他的手下所騎的馬,並不是矮小的蒙古馬,而是傳說中的大宛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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