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明傳烽錄 卷四 明謨諧弼襄一人 第二回議經濟廷揚遭縲紲 識人才百里辨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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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震連人帶馬吃了一駭,多虧他的坐騎乃是騎熟了的軍馬,平時慣聽槍炮喊殺之聲,並不在乎這麼一叫,好歹不曾驚得失了韁。勒住馬頭,伸手要過火把,就著亮光看去,地下伏了一團白霎霎的物事,細細再認,卻是一個素服女子,手中捧了狀紙大呼冤枉。

    桓震也沒多想,跳下馬來接了狀子,展開來粗粗瀏覽,又將她盤問了一番。原來這婦人娘家姓秦,嫁與沈氏為婦已經數哉。夫君廷揚,乃是國子諸生,性好談論經濟,時常對同學聲稱胸中所學若用之於家,可以富一家;用之於郡,可以富一郡;用之於國,可以富一國。他不是說說而已,自入國子以來,便不斷向朝中遞送本章,言其經濟之策。不知是志大才疏,還是曲高和寡,總之他的那一套從來便沒人肯賞識半分,後來也就漸漸地灰了心。前些天太子監國,廷揚說是氣象更新,要再作一番馮婦,當即上了一本疏去。

    誰知道不上倒好,這一上可壞了大事,前幾日數個如狼似虎的公差闖入家中,不由分說捉住沈廷揚捆了便走。秦氏哪裡曉得相公在外惹了甚麼事端回來,直嚇得屎尿齊流。後來賠上自己家中飼養的雞狗,百般哀求之下,那公差才肯吐露,沈廷揚妄議朝政,誹謗大臣,已經給打下東廠按問了。秦氏頭髮長見識短,一時間沒了主意。卻又不忍心看著丈夫受苦,不知怎地想出了一個主意,央一個粗通文墨的寫一塊告牌掛在胸前,卻去尋市集人多眼雜處立了,說是但有能人救出丈夫,情願以自己身子相酬。

    立了大半日,便有一人來教她何時在何處伺候,但見有貴官騎馬而過,便狂奔而出喊冤。秦氏疑疑惑惑的應了,要與那人約定,倘若冤枉得雪,如何兌現以身相許的承諾,那人卻大笑而去,多瞧她一眼也不肯了。秦氏不敢怠慢,急忙央人寫定狀紙,照那人所言在槐樹胡同口敬候大駕。前兩日原本都等到了桓震,只是桓震樣貌既無貴官氣度,僕從也不如雲,兩次秦氏都沒敢認。後來趁著白天看定過了,第三日這才攔路喊冤。

    桓震只覺十分怪異,自己方搬新家不久,是甚麼人指使她來尋自己?這由頭左右想不出,也就罷了,只是這沈廷揚議的是甚麼朝政,誹謗的是若個大臣,竟然嚴重到落進了東廠手裡,倒教他十分好奇。當下打發黃傑護送她回家去了。

    早朝散罷,桓震便去打探消息。東廠太監王德化,原本曾是魏忠賢手下的一個小監,忠賢敗後幾受牽連,多賴桓震蔭護得脫,崇禎北狩,一下子帶去了一大批太監,王德化便給提拔起來填補空缺。他對桓震甚是感恩戴德,聽桓震問起沈廷揚來,只道二人有甚親故,也不管桓震一力替自己開脫說並不認得此人,當下笑嘻嘻地令人將沈廷揚喚了出來,親自安排一間淨室給二人談話。

    桓震哭笑不得,也只好由得他去。注目瞧那沈廷揚時,卻是一個年不滿三十的儒生,生得細細高高,白面微鬚,雖然衣著破爛污穢不堪,兩眼卻有神采,甚是精幹的模樣。他給人莫名其妙地帶了進來,居然並不驚恐駭怕,只是目露疑惑之色,一瞬不瞬地瞧著桓震。桓震心裡一動,索性做出一副倨傲嘴臉來,自顧自地品那王德化沏來的上好龍井,似乎全沒將沈廷揚放在眼裡,又似乎特地將他喚來便是叫他看自己喝茶一般。

    一壺水喝完,桓震咂一咂嘴,斜了沈廷揚一眼,伸手指指茶壺。沈廷揚微微一愣,隨即會意,一言不發地提起茶壺出門去了,回來時已經換了一壺新茶。他替桓震斟滿一杯,又退了下去靜立不語。桓震一杯接著一杯,很快將一壺水又喝個罄盡,沈廷揚照例再去續來。如是者有五,一個下午幾乎過去了。桓震一面奮力喝茶,一面偷眼觀看廷揚神情,但見他不單毫無厭倦之色,並且也無絲毫媚顏卑膝,始終是慇勤而不低賤,自重而不自持。

    眼看太陽就快落山,桓震的肚子也喝得漲鼓鼓的了,想想試探也夠了,當下點首示意沈廷揚坐在對面,從袖中取出一本奏折,輕輕放在桌上,微笑道:「這奏本是你自己所作,不曾倩人捉刀?」沈廷揚好似受了甚麼侮辱一般,當即臉紅起來,結結巴巴的道:「自……自然是!剽……剽竊文……鈔,君……君子不屑!」他磕磕巴巴好容易說完一句話,桓震已經滿臉失望神色,起身便要離去。沈廷揚見狀也急起來,攔在桓震面前,張大了口,卻是一個字也迸不出。

    桓震看過他的奏本,主要是議開海禁、復海運,有些議論正與桓震自己當年曾為崇禎所做的策論不謀而合,至於甚麼影射,甚麼誹謗,純屬捕風捉影。當時深覺此人是個知己,倘若再是個商人之才,不妨便替他遊說朝廷,促成此事。可沒想到他不開口則已,一開口竟是一個結巴,買賣人最是講究伶牙俐齒,試想天下哪有結巴經商的道理?失望固然是深為失望,可惜也十分可惜,但也只好掃興而歸了。雖然如此,桓震已經打定主意要設法替他開脫,以自己現在的地位,加上孔方兄大顯神威,料也不難辦成。

    這些他卻不欲多說,只搖頭道:「你說話若不夾舌,本來當真是濟世之才。」說著微一點頭,繞過了沈廷揚,出門徑去。沈廷揚在他身後大叫道:「你……你是何……何人?」桓震這才想起來時已經換了便服,心想告訴他也無妨,當下順口道:「兵部桓百里是也!」

    次日乃是與溫體仁約定的納采吉期,原本品官納采之先須得具祝版、告家廟,桓震想來想去,自己父母於今不知何在,要告祖先卻也無從告起,索性沖西南方向連磕了九個頭,算是告過了廟。兩人之婚,周延儒為賓,媒人卻是溫體仁請的,便是張捷。納采的事情全是他們去搞,桓震是無須參與的。本來納採納吉這等事情早就該辦,只是桓震無父無母,男家主婚之人遲遲不能決定,這才拖延至今。桓震回京之後,便央了徐光啟,徐光啟時方入閣,雖然不甚喜溫體仁,卻不願與同殿之臣搞得太僵,於是欣然從命。納采過後便是納吉,一番忙碌自不必提。約定了親迎之期,卻是六月初一。

    眼看吉期將近,終身大事就要了斷,桓震心裡卻無半分欣喜,總有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滋味在心頭來回盤旋。他心思繁雜,也就無心再去管沈廷揚的事情,只囑托了幾位東廠、刑部、錦衣衛中的朋友,凡此人案子到手,萬望給個面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眼下是溫體仁的乘龍快婿,朝廷中的紅人,旁人巴結尚來不及,幹麼要去頂撞?沈廷揚在東廠走了幾個來回,再沒受半點刑枷,稀里糊塗又給放了出來。

    回家問起秦氏,才知道事情由來,那秦氏只顧得告狀,竟連桓震姓甚名誰、官居幾品也未搞清,幸虧他自報家門,否則真是一團糊塗賬,說不清楚了。沈廷揚一面感激夫人為自己不惜捨身,一面打聽了一下桓震的官聲、為人,竟是捧上天的也有,貶下地的也有。他琢磨了半日,居然買上四色蜜餞,逕自撞上門來求見了。

    門房自然不肯給他進來,沈廷揚也不與他致氣,只笑嘻嘻地和他談天。談了半晌,告辭離去,走過幾條巷子,取出一把蜜餞來,引誘一個頑童去桓家後牆根拉一泡屎。此等事情本是頑童喜為,況且美食當前,立時興高采烈地奔去拉罷,又興高采烈地奔回來領了一捧蜜餞去。桓家廚娘出後門倒泔水見了,當即剷去;沈廷揚在旁窺見,又去教唆頑童拉上一泡。如是者二三,廚娘氣急敗壞起來,料定有人搗鬼,當下喚門房來後門暗伏,要捉那人。桓家只有這麼兩個僕傭,廚娘身為女流,不敢犯險,是以將門房喚了來。這一來前門便虛,沈廷揚瞧得清楚,躡手躡腳掩了進來。

    桓震正在自己書房讀書,驀然見一人鬼魅般立在面前,不由得嚇了一跳,就要喚門房來責備。沈廷揚連忙笑著說明緣由,桓震好容易聽他結結巴巴敘說完畢,不由得啞然失笑,與他同去後門瞧時,門房還撅著屁股伏在那裡,等著捉太歲頭上拉屎的犯人呢。

    沈廷揚道:「學……學生此……此來……」說了幾句,自覺沒法子說得清楚,索性自懷中取出一束紙來,雙手呈上。桓震接過看時,卻是許多手稿,篇篇都是經時濟用之文。大略瀏覽一番,點頭道:「我收下了。可是你既患口吃之疾,想入仕途恐怕不易。胸有才學而不能見用,你有甚麼打算?」沈廷揚歎了口氣,搖一搖頭,又從懷中取出一紙。上書唐人李賀的兩句五言道:「此馬非凡馬,房星本是星」。桓震知道這詩的下面兩句乃是「向前敲瘦骨,猶自帶銅聲」,古人以為非凡之物皆上應星宿,房星為天馬,主車駕。房星明,則王者明。沈廷揚這是自比非凡傑出之才,未遇明主,良馬不用,瘦骨猶帶銅聲。

    桓震心中暗歎,此人確是人才,可惜患下這種暗疾,恐怕今生難以出頭了。想了一想,道:「手稿本官慢慢看完。你若能除卻這口吃的毛病,日後一展所長,盡在本官身上。」說著便教送客。沈廷揚兩眼炯炯放光,伸出手來。桓震會意,與他雙掌連擊三下,算作兩人定了盟約。

    哪知道不看便罷,一看之下,桓震當即下定了決心,莫說此人是個結巴,哪怕是聾子瞎子,也都要搞到手為自己所用。當時諸生喜談經濟者比比皆是,然大家往往都以議論邊事、賦稅、勸農、吏治為好,絕少有如沈廷揚這般力主養商致富的。經濟學桓震懂得不多,可是卻也知道農業國家是不能適應歷史發展的。眼看全球已經離海洋時代越來越近,中國還停留在大陸農業之中故步自封,那怎麼行?

    不過重商的議論,在當時是給人唾棄的,從商鞅獎勵耕戰,到漢武算船告緡,歷代皇帝大多以困辱商人為樂,但有談論理財者,多被目為聚斂,聚斂乃是民生大忌,誰敢犯這種天條?因此便如葉適所言,君子避理財之名,而小人執理財之權。而商人也往往妄自菲薄,以為自己不配干預國家大事,只知一味依附巴結朝廷命官。沈廷揚卻說聖人說過有教無類,工商既屬四民,為何不能堂堂正正做人?官府壟斷工商,簡直就是剝奪天下百姓的器用,對自己既沒好處,又叫百姓活得更加艱難,何不放任工匠製作、商人經營,從中抽取輕稅?江淮的布匹絲緞,茶葉瓷器,要運往陝西、甘肅,的確路途遙遠,千難萬險,可是倘若出海運往天津,差不多只要半個月工夫。再從天津轉運朝鮮、日本,那不是一條生財之道麼?南洋貿易已經基本為鄭芝龍壟斷,要想取利,只有入股參本,沒法子新辟航路,獨專其利。何況近年來鄭氏也日漸不滿自己的家族生意中摻雜外人股本,屢次派人來與桓震商議,寧可花錢買回桓震的股份。桓震哪肯輕易放棄,就如劉備借荊州一般一推二推,直推脫到了如今。

    桓震知道明代的造船技術,這樣的航線是絕對沒問題的。只是還有一個問題,甚或是一個隱患,不知沈廷揚是否想過,倒值得考他一考。當下請沈廷揚來,問道:「此一航路之立,肯綮何在,你可能一一道與本官?」沈廷揚沉思片刻,道:「要之有三:一曰開海禁,朝廷不禁民間貿易,並以官力出租船隻水手,便其航海;二曰除匠籍,不以工匠為賤戶,仍以官銀借貸,准其取利;三……」〔註:廷揚結巴的毛病並不曾好,只是我總寫省略號甚累,看的人也累。所以請自行想像結巴是怎麼說話〕他說到這裡,一時遲疑,不再向下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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