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月劍情錄 第十六卷 東海秦王 第五章
    徐玉想到此,背上不禁冷汗瀝瀝而下,趙胤煦也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忙轉變話題道:「玉兒,這樣一來,先之和聶姑娘的婚事恐怕得快一點辦理,德妃善妒,如今靜和一死,她必定會藉機尋隙,先之剛才已經把聶姑娘送往清藕榭了,你把她帶進宮來,委實不是明智之舉。」

    徐玉一呆,原本他心中以為,出了這等事情,趙胤煦縱然不收回賜婚給聶珠和楊先之的成命,最少也要等這件事冷淡一段時間,才會讓他們完婚,卻沒有料到,他竟然催促他們盡快辦理,難道他就不怕皇上冷了心?畢竟,死的是他的女兒啊!

    「楊兄看了日子,說本月的十九是吉辰,您老人家看如何?若是沒有意見,我也好準備一下,我師娘就這麼一個女兒,我也不能讓她太寒酸了。」徐玉想著趙胤熙既然都知道了楊先之選的日子,想來他也應該知道才對——只是心中著實奇怪,趙胤煦的思維還真的與眾不同。

    「不錯,原本我還說這日子太緊,恐怕一切都不易籌辦,如今也只有如此了。這些日子,你要注意一下德妃,皇上若是說什麼不好聽的話,你也忍著點,權且看在我這個做父親的份上,因為為父實在不願意和他在這個時候翻臉。」趙胤煦語重心長的說道。

    徐玉點了點頭道:「玉兒知道了,我會盡量的遠著皇上!」頓了頓又道,「我知道靜和公主的死他心中難受,天底下哪一個父母,不痛自己的孩子?」他這話卻是由感而發,儘管一直以來,他都對趙胤煦有偏見,但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心中的芥蒂雖然還沒有完全的消除,但也漸漸的淡去,因為他能夠清楚的感覺到。趙胤煦這個父親,確實做得好辛苦,他沒有任何理由抱怨他什麼,他出身魔道,不是他的錯。而且,魔道真的有錯嗎?他自己不也是淫邪的合歡門主?

    「在你心中,我這個父親就是不稱職的!」趙胤煦打了個「哈哈」道。

    「爹!」徐玉苦笑道,「玉兒有說嗎?」眼前的這個羅天魔帝,和他的那個義父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在和秦無炎相處的過程中,徐玉能夠清楚的感覺到秦無炎與他之間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親切感覺。但卻也一樣能夠感覺到他對他的利用,儘管到現在為止,徐玉還是不怎麼能夠知道他到底想要幹什麼,或者是說,他到底能夠利用他做什麼?但和趙胤煦相處時感覺卻完全不同,他總是無私的關心著自己,而每每卻都是自己誤會了他的意思。

    趙胤煦聞言,只是輕輕地一哂,眼看已經到了清藕榭門口,當即又道:「玉兒,先之在裡面等你,那孩子知道了靜和的死訊,恐怕心中不安,你勸導勸導他——畢竟,這事誰也沒有錯,先之有權選擇自己喜歡的女孩,你告訴他,死者已逝,活著的人沒有必要為死去的人有所羈絆,他負了靜和,可不能再負了聶姑娘。」說到這裡,他眼眶也忍不住微微一紅,靜和是他的親侄女,是他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因為她和徐玉同齡,在徐玉被人盜走後,他常常把這個侄女當作了替代品,小時候沒有少寵她。可如今,他卻成了殺死自己親侄女的間接兇手,若是早知道如此,他還會這麼做嗎?

    「是的——爹,玉兒知道怎麼做!」徐玉忙答道,心中卻想著他知道安慰別人,他本人卻就是放不開,母親水柔死了這麼多年,他不還是念念不忘?

    趙胤煦點頭歎息道:「靜和那丫頭也一樣沒有錯,只是太癡了,我趙家的孩子,都是死心眼,一旦認定了,就不知道放棄,至死不悟!卻不知道,放棄了才有機會重新選擇。玉兒,你將來若是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女子,那麼就勇敢的放棄吧,長痛不如短痛,若是一直牽扯不休,痛苦的——不光是你一個人,還會連累無辜!而放棄,卻有可能得到幸福。」

    徐玉猛然一驚,難道說,他知道了什麼不成?他的逍遙——一個他絕對不能愛上的女人?他在勸說他放棄?他心中覺得好笑之極,他和逍遙,算是一場見不得人的畸戀,是絕對不會被世人所接納和諒解的,也同樣不會有結果,他心中明白得很,也知道只有放棄才是明智的選擇,對任何人都有好處,他身邊從來不缺好女孩,何愁沒有良配?但「情」就一個字,說不清,理還亂,從來不需要任何理由,也從來不按任何規矩行事。在彷徨中猛然抬頭,正好迎上了趙胤煦深邃而慈祥的雙眸,心中頓時一凜,忙微微欠了欠身道:「玉兒謹遵王爺教誨!」

    趙胤煦含笑點頭道:「好了,我就不進去了,免得那些女孩子們受拘束,晚上別玩太晚了,早點睡覺,明天是太后生辰祭日,可別忘了!」

    徐玉忙答應了,目送他離開,才轉身向他自己房裡走去,想要見聶珠的興致,如今已經被靜和公主的死沖淡不少。

    剛剛一走進正門,就聽到房裡傳來一陣清脆的笑聲,感覺應該是厲月兒,當即一步跨了進去,卻見楊先之正帶著一個身穿鵝黃裙子的清秀少女,坐在椅子上說笑,那少女正是徐玉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小師妹聶珠——而厲月兒、玲瓏、綠蘿竟然全部都在,一個不少,厲月兒正扳著聶珠的肩膀,邊說邊笑,似乎極是親熱。

    眾人一見他進來,便都止住了沒有說話,厲月兒眼尖,眼見徐玉雙頰紅腫,嘴角破裂,顯然是被人打過的,頓時忙跑了過來,也不顧有人在場,就撫摩著他的臉問道:「這個是怎麼回事,誰打你了?是不是皇上?」

    綠蘿跳到了他面前,仔細的打量了他片刻,忍不住恨恨的罵道:「我呸——趙胤熙那個混蛋,自己的女兒沒人要,死了就死了,他憑什麼打人,我去找他算帳。」說著,竟然真的就要出去。

    徐玉忙一把攔住她叫道:「阿蘿,別胡鬧!」

    卻說聶珠見徐玉進來,頓時芳心大喜,這些日子以來,她雖然和楊先之日日相處在一起,心中卻一時一刻也沒有忘掉過他,雖然她答應嫁給楊先之,要她忘掉徐玉,卻談何容易?然而眼見厲月兒、綠蘿與徐玉親暱,顯然和他關係非同一般,心中又是一陣酸楚,但轉眼間想到自己就快要嫁給別人了,又何必來吃這份飛醋,因此心情竟然慢慢的平和,只是又彷彿悵然若失。

    綠蘿恨恨的跺腳,嘴裡哮囔著,氣呼呼的坐到了椅子上,楊先之吃了一驚,一把拉著徐玉問道:「綠蘿姑娘剛才說什麼來著?誰死了?」

    徐玉大吃一驚,聽楊先之的口氣,顯然靜和公主的死並沒有公開,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知道,而他這個大內侍衛統領都不知道的事情,綠蘿是怎麼知道的?他滿懷不解的看了綠蘿一眼,而綠蘿卻是一臉的憤憤然,似乎因為趙胤熙為了靜和公主的死而打了他,她心中不平。

    徐玉知道這事情也瞞不過,最遲明天,宮中就要公佈靜和的死訊,於是黯然的歎息道:「靜和公主在今天下午自縊了!」

    楊先之聞言,臉上陡然變了顏色,半晌忍不住尖叫道:「不」

    「楊兄,你別這樣!」徐玉忙安慰道,他想不到,楊先之在聽到了靜和公主的死訊後,竟然如此的激動。顯然,皇上說得沒錯,他們從小青梅竹馬,若說完全沒有感情,那是騙人的。

    「靜和公主是誰?」一直在旁邊的聶珠忍不住插口問道。

    徐玉聽了,知道她不知道靜和公主和楊先之本有婚約的事情,當即忙強作歡顏道:「小師妹,你瞧師兄糊塗了,見著了你,也不打個招呼,那個靜和啊,是我的姐姐,是宮中的長公主,昨天我和拌了幾句嘴,她從來沒有受過委屈,一時想不開,就自縊了,想想——倒是我的過錯。所以,皇上打我兩個耳光,倒也沒有打冤了我。」他信口胡扯道。

    在場的女孩子心中都明白,靜和與徐玉從未謀面,何來拌嘴之說?但誰也不說破,楊先之痛苦的扯著自己的頭髮,此時聽徐玉如此說法,也知道這事情讓聶珠知道委實不妥當,或許會在她心中留下一輩子也抹不去的陰影,於是站了起來,強忍悲痛:「我去看看她!」

    「等等!」徐玉忙阻止他道,「皇上如今心情不好,還是別去的好,等明天設下了靈堂,你再去拜祭她吧。而且,如今也晚了,禁宮之中,還是別亂闖的好!」說著又背著聶珠,向他做了個手勢。

    楊先之會意,忙點頭道:「也好,想不到她竟然這樣輕生了!」說到這裡,忍不住就掉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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