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金正太傳說 正文 第六十八章 靈魂石
    痛苦之王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嘴角稍稍向上撇起,勾出不屑的弧線。它打了個響鼻,就帶起一陣狂風,將老法師吹得差點兒摔倒在地上。蒂姆連忙跑上去扶住他,為老師的屈辱而憤怒的視線如同長槍般投在都瑞爾的臉上,充滿了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銳氣。

    都瑞爾張開嘴,一波聲音的衝擊再一次讓房間禁受風暴的洗禮,諸人耳膜萎靡,沒有人聽得清它到底在說些什麼。

    半晌,一個如同山嶽般厚實沉重的聲音在空間中迴盪。

    「好久沒有用這個聲音說話了。」痛苦之王以一種緩慢的語說到,就像是拖著成噸的負重:「沒想到這個世界竟然還有人記得我曾經的名字,你是誰?」

    「我是帕德菲斯,塔·拉夏的學生!」雖然距離很近,但是對面這個龐然大物,老法師仍舊不自主喊了起來。

    「塔——拉夏……原來如此,是老朋友的弟子嗎?」痛苦之王出滾雷般的別有意味的笑聲:「那麼,你還愣在這個做什麼呢?去,告訴你的老師,他最好的朋友回來看他了。」

    「你以為他會希望見到現在的你嗎?」老法師尖銳地反問道。

    「為什麼不呢?我辛辛苦苦回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向他要一個答案。」

    「什麼?」

    「不要著急,你心中的痛苦,我已經感覺到了,真的非常美味,但是看在塔·拉夏的面子上,我不吃你,走吧,到你的老師的身邊去,你要的答案,在他那裡。」痛苦之王說罷,沒再留給老法師反應的時間,轉向畢恭畢敬佇立一邊的墮落劍士哈里森,「還有你,做得不錯,作為獎勵,我允許你知道我的神名,就像召喚我的那位法師一樣。」說著,它露出玩味的笑容:「那麼,選擇吧,凡人,你是否接受這份賞賜呢?」

    墮落法師的下場浮現在哈里森的眼前,痛苦之王的言下之意,似乎和獲知神名有關,這讓哈里森猶豫不決。他知道神名的力量,對之心懷憧憬,現在機會就擺在眼前的賭桌上,痛苦的是必須要將自己的生命當作籌碼。放棄是第一個被丟棄的選擇,劍士的眉宇間凝聚起憂慮的烏雲,他不相信痛苦之王留給自己的只有死亡一途,這個煉獄魔王之所以能在百年間,取代恐懼之王在墮落者中的信仰地位,除了「痛苦比恐懼更直接」這種本質上的便利,更因為它雖然戲虐,但在賞罰上卻是最公正嚴明的一個。

    究竟是什麼緣故,導致了墮落法師的死亡?哈里森快在心中推演各種可能性,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他無法承受神名的力量——這讓哈里森更為不安,那位同伴的實力和自己不相上下,他無法辦到的事情,自己能夠做到嗎?

    不過,痛苦之王已經面露不耐,屈服於王者的威壓下變得溫順的死氣,又逐漸開始暴躁起來。如今有了同一個核心,死氣已經不再具備無序混亂的本質。然而,相對緊密有序的集團軍暴動起來,更令人為深蘊其中的澎湃力量感到恐懼。

    最終,哈里森還是將手中僅有的籌碼扔上了賭桌,讓他做下這個決定最主要的原因,在於他相信痛苦之王絕不會無的放矢,故意將人引上絕路。他為痛苦之王服務了那麼久,從未聽說過賞賜本身就是陷阱的情況,既然它決定將神名當作賞賜,就算有陷阱,也必然藏於過程,而非結果。

    「多謝您的厚賜。」他沉聲道:「請容許您卑微的僕人知曉您的威名。」

    修利文心說不妙,可是他既不敢出聲,也不敢動彈,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醒目的違抗都只能招來毀滅。他明明知道這樣的結果,卻沒有事先抽身而退,就是為了目睹結果的產生。

    或許再一次提升力量的墮落劍士,很可能在之後將自己殺死,痛苦之王也很可能賦予他新的使命,並出手除掉自己一行,但在結果成為現實之前,變數仍舊在起作用,儘管幾率十分微茫。

    男孩知道自己是在賭博,但是他認為自己有必要冒這個險,若在確定結果之前貿然離開,最終卻因為變數而導致將來可能的更大的損失,是他無法接受的。

    哈里森只覺得一陣莫名其妙的恍神,然後頭腦中浮現一個似有似無的聲音,他下意識知道,這就是痛苦之王的神名,並不是「都瑞爾」這麼簡單的稱謂。隨著聲音的述說,力量從體內的空虛中流淌出來,漸漸注入**和靈魂,他踏上了墮落法師曾經走過的道路,茁壯成長的感覺並不讓人感到痛苦,擁有一種令人不自覺沉湎其中的快感。

    拔高、壯大、充實……

    墮落法師融化的場景忽然浮現在他的腦海裡,這種快感瞬間變成了恐懼。

    夠了,停下,快停下!哈里森的靈魂顫抖起來。可他無法阻止力量的灌入,無法控制自己的迷失,他的神智如同捲入兇猛偉岸的大海漩渦,在高的攪拌中,朝中心的深淵墜落。

    他本能知道不能掉下去,否則自己就會步入墮落法師的後塵。

    有什麼辦法?對!疼痛,只有痛苦才能阻止這一切,因為這是痛苦之王的力量。

    那個飄忽在靈魂耳邊的聲音,不僅在述說著名字,更宣揚著它的教義,哈里森一瞬間福至心靈,生於痛苦,死於安死,只有痛苦才是生存和力量的真正本質。

    在修利文的眼中,墮落劍士舒暢的表情瞬間扭曲起來,這種夾雜著歡愉和恐懼的表情變成一種令人心悸的怪異,讓人心底冒出涼氣。

    那個男人試圖舉起手中的劍刺向大腿,可是他的手顫抖著,身體如同淤泥一般癱倒在地上,似乎全身的骨骼都軟化了。

    抽出大半的劍掉在地上,出喪鐘般的悲鳴。

    痛苦之王出愉快的笑聲,可是所有人的心中都生出寒氣,不由得倒退了幾步。

    「他快要死了。」修利文喃喃地說,這個結果看起來不錯,可是這副怪異的場面絲毫無法讓人開心起來。

    「他不是你的信徒嗎?你就這樣對待為你服務的人?」帕德菲斯顫抖著聲音問道。

    「有什麼不對嗎?」痛苦之王似乎並不準備拿眼前的螻蟻如何,饒有閒情逸致地回答道:「他為我辦事,所以我賜予他力量,這和他是否有能力接受這個力量並沒有太大的聯繫,這是一個考驗,一個小小的樂趣,真正明瞭吾之力量真義的人,自然不會在這裡倒下。」

    帕德菲斯握緊了法杖,沒有說話。

    修利文心中忽然浮現一個問題,痛苦之王都瑞爾將裂縫開可以容納頭顱的口子後,就再也沒有動作,這是為什麼呢?

    或許這個空間雖然是特別的,但仍舊不足以承載它的全部力量。

    它現身於此處,必定懷有某種目的,讓它不得不借助他人之手,例如眼前這個墮落劍士。

    修利文努力讓自己的思維轉動起來,以此減少魔眼給身體帶來的負擔和痛楚,他將注意力集中在那條裂縫上,試圖找出那顆白點。

    如果自己對於魔眼新力量的推論是正確的,那麼那裡應該有一個結點,摧毀它,就能夠導致裂縫的崩潰,說不定就能再次將痛苦之王推回煉獄的深淵中。

    雖然就算找到結點,還需要接近它的方法,但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令人慶幸的是,痛苦之王似乎並沒有察覺到這顆魔眼的存在,亦或是對它來說,這隻眼睛的力量不值一提?

    修利文冷靜地,悄悄地,藏在女僕的身後,**著空間的虛實。

    「那麼,你呢?你又是什麼人?」痛苦之王的目光投向門口的戰士,「我從你身上感到熟悉的力量。」

    銀漢的手心滲出冷汗,冰涼黏膩,他臉色僵硬地站在那裡,心中充滿焦慮。

    為什麼還不來?已經死絕了嗎?

    「不,不是你本體出來的。」痛苦之王瞇起眼睛:「我感覺到了,是在——」

    它的話還沒有說完,空間裂縫中猛然迸射出金色的光芒。

    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種純淨、劇烈、充滿排斥性的力量隨著光芒射向每一寸空間。

    痛苦之王出怒吼,人類的面孔在金光的照耀下呈現出灼傷的痕跡,但又瞬即恢復,緊接著又被灼傷,在眨眼的時間裡,反覆了數次,於是肌肉狀的鎧甲再次蠕動起來,將這張臉層層蓋住,如同騎士放下了面罩,一種戰鬥的意志隨著怒氣的勃高漲起來。

    裂縫後面生了劇烈的動盪,是戰鬥,而且金色的血液飛濺出來,一如被修利文拾走的頭顱所流下的那種血液。

    痛苦之王的頭顱不斷掙動,雖然顯得稍稍有些狼狽,但是雙手卻不打算收回去,全力應付身後的激戰。

    黑色的氣體在金光中若隱若現,裊裊升起,並相互抵消地散去。

    那種越人類聽覺的聲波衝擊再一次出現,比前幾次更要劇烈,化作一張無形的大手,狠狠將眾人從地上掀了出去。

    哈里森的身體如同爛泥般砸在牆柱上,又摔在地上,滾了兩滾,似乎昏迷了過去。

    修利文迅爬起身時,看到了這一幕,他立刻指著劍士大叫著:殺了他!

    沒有人聽見他在說些什麼,他們的聽覺充斥著疼痛和空白,可是6續有人明白了他的意思。賽巴斯安娜第一個適應了險惡的環境,她的身體不斷產生漣漪般的波動,將手中的斧子朝墮落劍士擲去,可是斧子在半途就被一種漫溢在空間中的無形力量給吹飛。

    當神經都隨著聲音所帶來的痛苦抽搐時,唯一能夠念動咒文的法師就只剩下碧達夏雪,但她目睹賽巴斯安娜的失敗後,立刻放棄了法術,如果不唸咒,那麼法術的力量就算抵達墮落劍士的身上也所剩無幾,而現在沒有時間可以浪費。

    機會不知何時就會錯失,痛苦之王陷入麻煩之中,但是彼此糾纏的力量並不相等,她直覺感到,攻擊痛苦之王的那方很快就會失敗。

    於是她憑借乎想像的強大體質迅展開行動,和賽巴斯安娜同時朝虛弱的墮落劍士衝去。一個人的手杖彈出劍刃,一個人手執最後一把斧子。

    修利文渾身傷痕纍纍,五孔流血,形如惡鬼,卻也充滿了狠勁,拚命朝墮落劍士爬去。

    他掃了裂縫一眼,在死氣和金光糾葛的角落,一個白點在魔眼中閃過。

    可惡,太遠了!

    男孩緊咬著牙關,雖然心中充滿失望和不甘,可他一種強大的自持力讓他迅拋卻了這種情緒,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墮落劍士哈里森身上。

    可是他忽然感覺到身後有一個異樣的行動,修利文轉過頭去,只見一度打亂戰局的戰士再次有所動作。

    一層金色的光膜籠罩了男人的身體,在力量的衝擊下,原本光球的形狀被無形的手隨意扭捏,歪曲得不成樣子,看上去十分脆弱,隨時都會破裂。

    痛苦之王又受了一記重擊,頭顱縮回裂縫中。

    銀漢心知時候已到,不管三七二十一,從腰包中掏出一顆圓球,趟前兩步,用力朝裂縫擲去。

    「去死吧!怪物!」他的口形如此大張著。

    圓球飛出護照時,帶走了一片金光,迅沒入空間裂縫幽黑的巨口中。

    包圍銀漢的光球就像被抽走了最後一根稻草,無聲地崩碎在力量的巨流中,戰士被忽然湧入的狂暴之力向後推了幾步,便再也堅持不住,被狠狠砸出了門外。

    裂縫深沉的底色忽然全部染上了厚重的金光,修利文機警地用手在地上扣出五個指洞。一股龐沛的衝擊再次決堤而出,將裂口撕得更大,然後輕而易舉地將已經抵達墮落戰士身邊的碧達夏雪和賽巴斯安娜掀了回去。

    所有人都直接受到衝擊,紛紛吐出血沫,朝門口摔去,只有修利文苦苦支撐,忽然「卡」的一聲在心底響起。

    手指!

    五根手指6續折斷,男孩痛苦地大叫起來,可是聲音被狂暴的力量吞沒。

    鮮血不斷從五官流出,在他倔強地不肯合上的血紅色視野裡,被力量壓得凝實的牆壁被更強大的力量掘起,土石紛紛飛舞起來,先是指甲般小塊,然後是拳頭大小的,緊接著,腦袋大的,桌子大的,6續融匯進狂肆的激流中,從他的頭頂刮了過去,重重擊打在牆面上。

    龜裂不斷在牆壁上蔓延,然後,在修利文的魔眼中,無數的白點6續呈現,一個緊接一個地密合起來,變成了龜裂的曲折線段的一部分。

    魔眼一瞬間變得灼熱,好似融化了一般,迅即陷入一片茫然的黑暗中。

    本能就像斷了線的木偶,頓時悄無聲息,只在男孩的靈魂深處留下一塊無法填補的空白。

    它死了。

    修利文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整個人呆滯了。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那隻眼睛一直帶給他一種深層的恐懼,但是此時失去它,他心底油然噴出一種強烈的憤怒。男孩臉色蒼白,連話都說不出來,他頂著萬鈞的壓力,顫顫巍巍地試圖站起來。他一步三滑,臉扭曲得可怖,就像失去了最親密的愛人。

    一塊巨石猛然從對面的牆壁上脫落,朝他迎頭砸來。

    修利文沒有任何抵擋的意思,只是怒瞪著它,就像看待一個試圖褻瀆貴族的尊嚴的惡徒,決不妥協,絕不避讓,實際上,他也再也絲毫可以抵擋的力量了,憑著一股衝動站起身來,將自己暴露在致命的槍口前,只是為了讓自己不再難堪地匍匐在強大的腳下。

    就是死,就是被砸成肉餅,也要站起來,避讓和苟且能夠存活,但這一定不是我的人生!修利文的靈魂出面對狂暴的反手就能銷毀自己的力量也針鋒不讓的怒吼。

    他用僅存的左拳捶向巨石。

    五指在眼前扭曲得不成形狀,但巨石猛然一頓,從擊中處迅龜裂崩碎。

    魔眼消失了,但是它曾經賦予他的強大**力量似乎還在,修利文覺得身體似乎要燃燒起來。

    真的燃燒起來。

    熊熊的火焰一瞬間從毛孔裡噴了出來,將全身的衣服燒成灰燼,將男孩化作焦黑的人形,可是這個人形卻還能活動。

    火焰讓修利文充滿力量,他感到自己的身體在一層層地化作飛灰,可是卻讓他充滿了無視週遭越來越強烈的金光,以及愈加趨向一個臨界點的力量暴走。

    然後他看到了三隻長著潔白翅膀的人形生命從金色的裂縫中飛了出來,雖然渾身傷痕,無數脫落的羽毛在風中飛舞,最終化作螢光點點消失,卻澎湃著機械般不息的戰意。

    多麼美麗的生物。

    隨著它們的降臨,這個狂亂的世界似乎一瞬間沉入了幽靜安寧,猶如時間靜止的深海。

    「聖潔!聖潔!主的光芒籠罩大地!墮落者必將永不復還!永不復還!」他似乎聽到它們如此唱到。

    在它們手中,分別捧著三顆晶瑩流彩的石頭。

    靈魂石!一個聲音在男孩的耳邊說。

    先知之眼似乎共鳴般出震動,它沒有在激戰中掉落,但在籠罩修利文身體的憤怒火焰中,漸漸融化。

    漸漸的,像水一樣流進正飛變成黑灰的男孩軀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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