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河勇者(起點) 第十集 第三章 沒睡的與睡的美人
    好不容易捱到曲終人散的時刻,楊顛峰焦急地在人群中尋找著,好不容易才找到和繼父公爵一起和大人物話別的伊東華,耐心地等到她辦完事要回房休息了,才忙不迭地迎了上去。

    「伊東華……」楊顛峰出聲叫著。

    「還有什麼事?已經很晚了,楊顛峰先生請回吧!」伊東華冷漠地說。

    少年急切地問道:「我做錯了什麼?告訴我!」

    少女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說道:「你是在命令我嗎?」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我錯在哪裡!」楊顛峰說完後靜心一想,對方本來就沒有義務要教自己如何改正,不由得氣怯了三分:「是我不好,我太沒禮貌了。那麼,請你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麼好嗎?求求你!」

    伊東華沉默了一陣,才說:「你要我說什麼?誰說你做錯了?」

    楊顛峰困惑地問道:「你在生我的氣呀!」

    「我……」少女不安地說:「我沒有在生你的氣。」

    「你明明就有!」楊顛峰堅持說。

    「……我有沒有生氣,是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告訴你,我沒有生氣!我只是心情不好而已!」伊東華生氣地說,然後拉起裙擺小碎步地跑掉了。

    楊顛峰楞在原地,仔細想著這個問題:「她有沒有生氣,是她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對,好像應該是她說的才算……嗯……嗯?不對!她有沒有生氣,是客觀的事實,不是誰說了算的問題!」

    等少年回過神來,哪裡還有少女的蹤影?他只好垂頭喪氣地回家了。

    可以想見楊顛峰今晚會有個難眠的夜,不過伊東華何嘗不是如此?

    她回到房裡之後把紫色的連身洋裝隨便地脫在地上,也不換睡衣,就這樣穿著內衣──還是聯合國款式的──仆倒在床上,把臉埋進了枕頭裡。

    少女就這樣一動也不動有半小時之久。要不是這種睡姿無法呼吸,否則任何人看了都會以為她已經睡著了。然後,她才突然狠狠地捶了枕頭幾下,大聲地自言自語著:「過分!她,她從頭到尾都含情脈脈地望著你,你怎麼可能都沒發現!那個英布什麼的人挑那時跟你說話,就是想暗示你邀她跳第三隻舞,你還呆呆地和他聊得這麼高興!哪有這麼遲鈍的人?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別說伊東華這時根本沒有心思去分神注意這大宅子裡的其他動靜,就算她注意了,也不太可能聽出什麼端倪。吉勒斯德邸的地下,居然有一條秘密的樓梯連往一個祭壇似的房邊,樓梯口被公爵大人最親近的兩名男侍嚴密地把守著。

    屋裡的其他人若是想要接近這樓梯一窺,一定會被他們毫不留情地趕走,甚至就連伊東華來了也不例外,頂多是趕走的時候言詞動作比較客氣一點。

    祭壇似的房裡,方纔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杜黎娜,這時卻換上了一身素淨的裝束,恭恭敬敬地跪在典禮主持者的身前。典禮主持者則身著寬大的黑袍,赫然便是女孩的親身父親,在這恩居奇維邦聯最位高權重的男士之一──吉勒斯德公爵。

    他翻開一本厚重的經書,慎重地念著:「阿不埃樸列系歐沙魯斯賽方尼酷丹法得可拿勒則森……」

    女孩靜心等待。

    「杜黎娜。」主持者終於結束了咒文,吩咐道:「雖然你已經滿了十三歲,我就依慣例解開你身上部分的封印,讓你可以運用第二環級的法力,但是這絕對不代表父親已經認為你有足夠的智慧駕馭這些法力了。你要好好謹記在心,葛理布林特所有的法師所擁有的力量,都必須為了帶給眾生最大的利益而妥善使用,否則父親我隨時會親手重新加以封印,你明白嗎?」

    「父親的教誨,杜黎娜時刻謹記在心,不敢有一時或忘。」女孩恭謹地說。

    「希望如此。」吉勒斯德公爵衣袖一抖伸出了右手,赫然出現了一把長而沉重的權杖。他舉重若輕地揮舞著權杖,就在杜黎娜的頭頂;她雖然很清楚父親應該不會失手,可是還是為了「父親失手敲到自己的頭」這幅想像中的畫面差點笑出來,千辛萬苦終於忍住了。

    頭上可以感受到複雜的元素波動,那是她所不瞭解的法程序。

    終於,在公爵手中的權杖末端停止在女孩的頭頂正上方的同時,一股法力從她的天靈蓋處直灌而下,女孩有種四體百穴都被按摩過的舒暢感覺,忍不住深吸了一口長氣又慢慢地吐了出來。她十分明白,自此之後,自己能夠自由運用的法力又更上了一層樓。

    之後吉勒斯德公爵又反反覆覆地叮嚀了好久,儀式才總算是結束了。女孩裝出疲累模樣地早早回到房間,一進房間就轉圈圈跳起非社交舞來,彷彿是不能吵鬧的自己只能用這種動作來表示興奮的心情。

    「耶!這樣就再也不會輸給那個死豬母了!」杜黎娜握緊了雙拳,細細品嚐這份感動:「以後要打就來呀!誰怕誰!再也不怕你了,怕的人是豬母!喔,我都忘了你本來就叫豬母,哦呵呵呵呵呵呵……」

    她又低聲笑鬧了一會兒,靈機一動說道:「對了,那一招我現在一定也能用才對!」說完沉思了一陣,然後伸出右手輕輕一抓。

    法杖登時出現在她的手中,再也不需要冗長的施法過程了!

    「成功了!成功了!」杜黎娜笑著把玩著自己的魔法杖,把它像指揮棒般的旋轉著移到自己身後,再一個大大的橫掃動作揮了出來,喊著:「愛德華!」

    說時遲那時快,吉勒斯德公爵這時正巧開門走進來。而橫掃的魔杖前端變出了許多五顏六色的綵帶,它們就這樣輕輕地飄了下來,裝飾在神情嚴肅的公爵臉上。

    「啊,啊……」杜黎娜吃了一驚,最後還是決定惡人先告狀,嗔道:「爸,你怎麼不敲門就突然跑進來?」

    「一、你忘了鎖門。二、你在房裡做什麼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在做這種事,我有什麼好敲門的。」公爵嚴肅地說:「爸爸剛剛怎麼對你說的?法術是讓你用來變這種花花綠綠的東西鬧著玩的嗎?」他邊說邊揭著掛在頭上的綵帶,不弄還好,越弄看起來越是滑稽。

    「……對不起嘛……」女孩噘著嘴說。

    「……唉!爸也不是真的怪你;爸爸十三歲生日那晚,可能比你現在還要興奮。我們家族中只要是會用魔法的人,都天生至少具有二環級以上的能力,可是接下來能不能升到三環甚或是四環,就要看你的天賦跟努力了。」吉勒斯德公爵閒聊般地說完後,又問道:「爸爸來是想問你,你有沒有看到我的攝影機?」

    「哦,因為姊姊問起,我就拿去借她了!」杜黎娜笑著說。

    「哦!東華要用啊!」公爵想了想,板起臉孔說:「你真是越來越皮了,拿了爸爸的東西都不說一聲。」

    女孩撒嬌道:「我只是還沒跟你說嘛!前兩天你這麼忙。」

    「好吧,算啦!下次記得說一聲,爸爸不在的時候至少要跟管家說。」吉勒斯德公爵點了點頭,和女兒互道了聲晚安便關門回房去了。

    那晚杜黎娜公主為了慶祝回到自己身上的法力,玩到多晚,變了哪些把戲,就不一一詳述了。第二天早上,楊顛峰睜開血紅的雙眼看看床頭几上的手機。

    七點鐘。

    九點鐘好像在什麼地方有一場決鬥。如果要讓自己的體能保持在最佳狀態,這時似乎應該起床活動活動了。

    可是少年沒有這個打算,轉了個身又用被子蒙住了頭。

    「啊!忘記跟伊東華拿攝影機了……」他喃喃抱怨道。

    花了將近一整夜的時間,楊顛峰仔細地回想了自己在昨晚宴會中的任何一舉一動,如果真有什麼失禮的舉動,從旁人的異樣眼光中應該可以看出端倪才是。可是,實在是找不出什麼端倪,雖然自己引起旁人側目的次數著實不少,可是大致上是很平均地分佈在整個宴會的各個時段中呀!

    他又在床上滾了一個小時,宿舍管理員才敲門道:「楊顛峰先生有人找你,是請他先回去嗎?還是……」

    「……可能是英布裡遜,他關心我決鬥的結果,就算部分是為了他自己,好歹也是一片好意,裝睡未免失禮。」楊顛峰喃喃自語著,提高了音量:「麻煩您,請客人等我一下!」

    但是來人不是英布裡遜,而是吉勒斯德公爵邸派來的使者。他的任務很單純,就是把昨天楊顛峰在宴會上被弄髒的西裝送來,自然是已經洗好了的。吉勒斯德公爵邸的傭人,顯然並不知道這件外套的原主其實是他們的伊東華小姐,當然,他們本來就沒有機會知道。

    楊顛峰這才想起自己順手把公爵家借來的外套拐帶回來了,也就交給那人讓他順便帶回去。經過這麼一折騰,少年再也沒有賴床的心情,反正時辰已近,就抓了菱鞭往塔山森大教堂前進。

    那教堂顯然是相當有名的地點,距離城中心處不遠,楊顛峰樂得走路過去,省一點馬車費。一到了那兒少年著實被嚇了一大跳,他完全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多人來觀賞這場「決鬥」,比自己參加勇武大會時還要多出幾倍之多!

    杜黎娜跟她老爸都來了──雖然正如意料中的,伊東華沒來。嘉希昂帶著同代表團的長槍大漢,即楊顛峰下一戰的對手來了;英布裡遜帶著他的「親衛隊」來了;另外一堆女的想必是凡徹勒斯的親衛隊?拉茲亞家的香菇頭少爺和他老爹也來了;幾位在勇武大會上常見的熟面孔「紀錄員」來了。這些都不算,雜七雜八的人還來了一大堆!看來,幾乎一定會演變為流血事件的決鬥,對好奇群眾們的吸引力比勇武大會上的決鬥要強烈多了!

    雖然廣場周圍的圍觀群眾很多,但是有人出聲提醒大家,走近的楊顛峰正是決鬥者之一之後,他很順利地經由人們讓出的走道來到了廣場中央。他的對手顯然比少年早來了片刻,現在拄著劍閉目養神中。

    那是一位風度翩翩的長髮青年,尖削的臉龐上綴著兩枚鷹隼似的銳目,濃厚的眉毛挺得筆直,讓少年一眼就聯想到那個武俠小說的常用形容詞「劍眉星目」,明白了此人確實擁有聚集廣大女性者,且被英布裡遜視為勁敵的條件。

    那名叫凡徹勒斯的青年聞得有人走到他的正面站定,馬上雙目一睜,簡潔地說:「我叫凡徹勒斯拉茲亞,代表自己的兄弟,賭上自己的性命與拉茲亞家的名譽和你決鬥。我要說的只有這些,你有沒有什麼要交代的?」

    「本來沒什麼,既然你問起了我就說說吧!」楊顛峰說:「我叫楊顛峰,其實我的女朋友昨晚跟我鬧情緒,搞得我心情不太好,剛好你那兄弟又生來一副欠扁的模樣,所以我才想扁他出氣,這就是我來決鬥的理由;跟我楊家其他人沒有關係,跟你更沒有關係,有那樣的兄弟你真倒楣。」

    隨著英布裡遜首先笑出聲來,以他的親衛隊為主的一區馬上笑成一團。相反的凡徹勒斯親衛隊那邊卻傳出陣陣殺氣,逼得站在她們附近的群眾就算想笑也不敢笑了。而凡徹勒斯本人對這番肺腑之言則沒什麼表示,淡淡地說:「這裡可以清楚的聽見教堂鍾塔大鐘的聲音,我們就以鐘響第九下為決鬥開始的信號。」

    「嗯顛峰還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看英布裡遜殺氣騰騰地拔出劍來也沒有進一步的反應,不禁讓英布裡遜為他擔起心來,後悔沒有趁剛才多提醒他幾句。不過,大鐘上的時針和分針已經接近垂直,現在說什麼也來不及了。

    鐘聲響起。

    第九聲。

    楊顛峰沒有任何動作。

    凡徹勒斯雙手持劍,慎重地以弧形移動的步伐向對手逼近,在楊顛峰隨著和自己相對角度的變化轉動身體的瞬間,他出手了!

    但,楊顛峰也出手了!慣見的「蟠蛇吐信」,牽制用的招式。

    青年吃了一驚,沒想到自己動手的時機完全被看穿了,攻勢不由得緩了一緩。英布裡遜則直到這時才鬆了口氣,凝神觀戰。

    「第一次試著在對戰鬥中的對手使用感官分享,效果還不錯。」少年心想。

    凡徹勒斯不敢輕敵,穩紮穩打地和楊顛峰過了幾招,謹慎地把鞭招一一輕輕撥開,然後突然一個箭步衝上。

    雖然少年早料到了,可是他後退的速度並不比對手更快,臨時把菱鞭抽了回來化為劍形,一個交鋒化解了這一劍。

    對手的青年眉梢微動,顯然十分訝異。他很快地出了第二劍,楊顛峰雖然出劍抵擋,可是兩劍交鋒的瞬間,突然覺得劍上傳來一股很強的力道。

    少年吃了一驚,緊急把劍身再化為鞭形化解了這個力道,才免於兵器脫手飛出的命運。他向後跳開,凡徹勒斯並沒有急著追擊。

    那位青年暗忖道:「差強人意的鞭法,拙劣得可笑的劍法,雖然鞭與劍的交換十分迅捷,不過以此突出奇招也只能騙倒庸手的程度。下一招分勝負吧!」

    「果然跟波謝剛練了一個月的劍法還不能派上用場。」楊顛峰則如是想。

    凡徹勒斯重新以雙手握劍,緩緩地把劍舉了起來。英布裡遜知道這才是他的拿手架勢,現在開始他才要認真出手,苦於無法出聲提醒楊顛峰,否則他就是公然與拉茲亞家為敵了──心中正暗自焦急。

    不用他提醒,少年也已經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應付了。他借助感官分享之力,發現對手似乎想要從那個距離直接發動攻擊:「遠距離攻擊嗎?是什麼樣的?」

    青年出手了──自劍尖遞出也碰不到楊顛峰的距離下直接揮出縱斬!

    「真空斬!」凡徹勒斯的親衛隊中爆出一聲歡呼,她們顯然沒料到這麼快就可以看到青年施展絕活,但是心中也有點可惜決鬥這麼快就結束了。

    但是楊顛峰完全違反她們期待的,側個身子就簡單避開了。

    「被躲開了?」不只是親衛隊的女性,最訝異的還是凡徹勒斯自己。

    「……被我躲過之後怎麼不趁機發動攻勢?」楊顛峰則感到莫名其妙。

    青年重新舉起了劍,這次發出了橫的真空斬,少年卻毫不在意地矮身避過。如果是其他的對手,凡徹勒斯這時就可以趁機發動攻勢了;可是楊顛峰不管蹲還是站照樣都可以出鞭牽制他,他並沒有覓到可出手的破綻。

    英布裡遜長長吁了一口氣,心想:「你的真空斬對這樣的對手用處不大,凡徹勒斯,接下來你只能硬著頭皮進攻了,你一定沒料到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對手居然會讓你陷入苦戰吧?」

    而場中的青年果然考慮著跟英布裡遜同樣的事。他緩緩舉起了劍,再度發出了真空斬!雖然少年還是側身閃過了,不過凡徹勒斯隨後舞劍發出了一陣猛攻。

    楊顛峰舞起菱鞭,且戰且走。這對他來說是很好的訓練,這是他第一次有機會把所有的鞭招運用在實戰之中──雖然未免遲了點。

    凡徹勒斯感覺到對手的每一招並不都像「蟠蛇吐信」一樣有威力,所以慢慢加重了進攻的步調。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少年閃躲的步調也隨之加快了,好像背後有長眼睛似的;更令他氣餒的,無論自己怎麼努力進攻,楊顛峰閃躲的範圍居然不出三尺見方。

    他終於決定使出壓箱底的絕技,悄悄地放輕劍中力道,蓄積在雙腕之中,然後,在尋常的劍招當中,突然夾入了一記真空斬!

    「喔!」少年連這一記都閃過了!

    英布裡遜不由得倒抽一股涼氣,心想:「凡徹勒斯以真空斬配合攻擊的戰法又更上一層樓了,真慶幸我不是第一個挨上這招的人。」

    楊顛峰這邊情形不甚樂觀。雖然他閃過了每一記真空斬,可是和對手間的空間也已經被壓迫到鞭勢難以施展的地步,登時險象環生。

    他猛一咬牙,一邊往後猛躍,一邊使出壓箱底三招之一的「一塌糊塗」。這招是把全身的力道灌入鞭中捲起「無數」鞭圈,環環相扣,生生不息──那當然是練成以後的狀況;以楊顛峰之能,頂多卷三、四個圈圈就不行了,這也就是為什麼他把這招取了這麼個名字。但是這招確實難以應付,鞭圈時而在中,時而在梢,凡徹勒斯既然是第一次見到,只有凝神化解,給了楊顛峰逃脫之機。

    只見少年連退數步,突然揚鞭捲起附近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握在手中。

    「這算什麼?」凡徹勒斯心想:「你的鞭招雖然精妙,可是威力不足,如果讓我全部看過,你就再也無法阻止我進攻了,你也該知道才是。這場決鬥我贏定了,只是讓我多費了點勁。」

    那石頭拿來當暗器實在不是適當的形狀和大小,楊顛峰取得後把它拿在左手,也沒有投擲的打算。青年想了想不明所已,再度發起攻勢。

    這次他不以真空斬開頭,直接揮劍進攻,把真空斬夾在八招開外。只見少年邊閃躲邊在真空斬的飛行路徑上留下了手中的石頭;石頭並沒有完全承受這種無形的劍氣《不然楊顛峰早就用菱鞭擋下了﹞,只留下了一道清晰的裂痕便落到地上。

    「他是在確認我的招式性質?可是,這時候才這麼做又有什麼用?」凡徹勒斯心中懷疑,手底下卻猛攻不止。

    雖然楊顛峰的鞭招還不十分出色,可是速度很快,他單靠劍招要拉近兩人距離還是有困難的。又是十數招開外,青年故計重施,在劍招夾雜了一記真空斬!

    少年凝神細看,不閃不避,居然只是「啪」地在胸口用力地拍了手!

    見楊顛峰不躲開真空斬卻沒有受傷,青年楞在原地忘了繼續進攻,滿臉寫著無法置信。難以置信的豈只是他,圍觀的群眾大多發出了此起彼落的驚叫聲。

    「呼,居然一次就成功了!」少年笑著說:「︽修羅之門》裡邊片山右京的『龍破封』!我已經有開膛破肚的覺悟了。」

    英布裡遜恍惚間喃喃自語道:「原來真空斬可以用這種方法來破,他剛剛是用石頭來推算劍波的行進速度……不,只有他能辦到!我就算知道了這種破法,也不會想去練習使用它,他不但用了,而且是沒經過練習就成功了!」

    他望著決鬥場中還沒從打擊中恢復過來的凡徹勒斯,心想:「你放心吧!你的真空斬並不是自此之後就沒用了。可是,的確對眼前的對手是再也派不上用場了,現在你要怎麼進攻呢?」

    楊顛峰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突然說:「我不玩了。」他右手一拉,讓菱鞭化作劍形,然後讓劍身下垂指地。

    「你,你是什麼意思?」青年驚訝地說。

    「意思?我決鬥還沒開始時就說得很明白了:我想扁的只有那個長得討人厭的香菇頭,不是你。剛剛攻向你的招式,只是以防萬一。」少年一攤手說:「現在既然確定你奈何不了我,那我何必再出手?」

    凡徹勒斯氣得渾身發抖,他作夢也想不到自己會被這樣羞辱,哪知楊顛峰是實話實說,沒有一絲羞辱他的意思。

    「殺了他!殺了他!」快氣瘋的香菇頭少爺,在場邊歇斯底里地喊著。

    「你把神聖的決鬥看做是什麼?你以為你垂下劍我就不會進攻了嗎?」青年怒吼道:「告訴你,為了拉茲亞家的名譽,今天的決鬥若是你不倒下,就一定是以我倒下作了結!」

    話畢舞劍攻上。少年雖然覺得很冤枉,可是也只得專心閃避。

    「開始了。」嘉希昂低聲說道,也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講給長槍大漢聽:「這是當初對付我的戰術,只不過那時他是為了贏,現在卻是為了不贏。」

    「為什麼?」長槍大漢困惑地說。

    女騎士搖著頭說:「我也不明白。或許是因為他才剛知道決鬥的嚴重性,想要刻意製造這種結果,以避免和拉茲亞家結下死仇吧!」

    不用分神出鞭之後,楊顛峰的腳步靈活度更增加了三成;不但如此,他還有精神分心使用感官訊號分享能力,以這些資訊猜測凡徹勒斯的進攻方位和招式。

    但好景不常,初時青年還防著對手耍詐突然出鞭,等確定對手的精神全放在閃躲上之後,他就開始盡全力進攻了。這種打法幾近於無賴,看得場邊人等都暗自皺起了眉頭,楊顛峰也因而越來越難閃躲,好幾次都是靠了激化模態才勉強避過。

    塔山森大教堂的大鐘再度響起,距離決鬥開始已經過了半個小時。

    在少年的苦撐之下,總算苦盡甘來,凡徹勒斯的動作越來越慢了。

    「奇怪……」青年難以置信地想著:「他的動作比我大得多了,怎麼會是我先體力不支呢?怎麼可能……」

    長髮青年的仰慕者們在場邊不由得漸漸露出失望的表情。決鬥場中的楊顛峰依然顯得如此從容,但凡徹勒斯則是大汗淋漓、氣喘如牛,動作也越來越凌亂了。這不是她們想要看到的結果。

    吉勒斯德公爵看看表,心想:「夠了。無論結果是什麼,楊顛峰已經保住了自己的面子。」他對杜黎娜和隨從使了個眼神,一行人便轉身離去了。

    英布裡遜的心中則充滿寒意,拙劣之極的劍法,還算可以輕鬆應付的鞭法;擁有這兩種技巧的異界參賽者楊顛峰,卻以快到令人難以置信的反應力、身法,或許還有點別的未知物而立於不敗之地。如果這不是決鬥──如果這不是決鬥,凡徹勒斯根本沒有必要拖著疲累的身軀醜態畢露的勉強進攻;如果這不是決鬥,英布裡遜也不會有這種這輩子可能只會有一次的感覺──希望凡徹勒斯贏,不要丟了恩居奇維邦聯,甚至葛裡布林特的面子。

    想通這一節後,他拔劍衝進場中,代楊顛峰接下了凡徹勒斯的劍,厲聲說道:「住手吧!這已經不是拉茲亞家的名譽問題!楊顛峰不是恩居奇維人,他甚至不是葛裡布林特人!你想清楚了沒有?」

    長髮青年經此一喝,終於醒悟了過來,登時失去了所有的鬥志,頹然坐倒在地上說道:「我輸了!」

    「你這個廢物,枉費我拉茲亞家把你養大,真是丟盡了我們的臉!」香菇頭少爺他爹發瘋似地怒吼著。雖然,後來他權衡利害之後,並沒有把凡徹勒斯逐出家門。

    這本來是凡徹勒斯最在意的事,不過此時他聽了養父的怒吼聲,卻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只見楊顛峰皺了皺眉頭,說:「你在胡說什麼?什麼叫你輸了?你只是贏不了吧!大家都看見了,而我也贏不了你,所以當然是平手。」

    楊顛峰本來可以說「我大概也贏不了你」,因為他沒試。可是他試都不用試,就很確定現在的自己絕對贏不了對方,這也是無數戰鬥中累積的「自信」。但是這個反過來的「自信」卻在這個場合發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觀眾們都以為他是謙虛,不由得大聲喝起采來。

    可是他卻並不領情。決鬥剛結束,少女冷漠的身影又重新佔滿了他每一寸腦細胞,讓他的心情登時跌落到谷底,揮著鞭子向觀眾們出氣:「滾啦,散啦散啦!決鬥已經結束了啦!平手的決鬥很稀罕嗎?走開!我們又不是街頭表演的藝人,給你們看爽的呀?再看打人了!」

    英布裡遜笑著迎上前去說:「楊兄連我也要打嗎?」

    「唉!你以為我撐得好輕鬆麼?我快累死了!」楊顛峰可不是說謊。激化模態和分享感官訊號連續使用的結果,已經讓他頭昏腦脹:「我沒吃早飯就來了,現在快要餓扁了!昨晚英兄指點之恩未報,走吧!找個地方,我請英兄吃飯。」

    「喔!那我就卻之不恭了!」英布裡遜笑著說:「我和舍妹一起來的,她也一起去可以吧?來,這是舍妹。」

    一直躲在他身後的女孩這才怯生生地探出頭來,向楊顛峰笑了笑。

    「喔!你好!」楊顛峰轉向英布裡遜說道:「有個這麼標緻的妹妹,老是藏在自己身後,英兄未免太自私了吧!」

    「是她自己愛躲在那裡,絕對不是我有心藏私。」聽著英布裡遜的回答,少年心想:「這女孩大概很怕生吧!昨晚也沒去宴會……」

    她有去。

    三人坐上英布裡遜的馬車走了之後,大概是少年剛剛那句「藝人」的提醒,有些女孩如夢初醒地說道:「啊!那是在廣告裡和英布裡遜閣下演對手戲的男生。」

    「是他嗎?咦,真的很像耶!廣告裡明明很醜惡的。」

    「這就叫做『扮誰像誰』嗎?沒想到現實中的他這麼帥!」

    「對啊對啊!而且武藝能與英布裡遜閣下比肩,甚至比凡徹勒斯還高明一些!」

    「……你不是凡徹勒斯閣下的迷嗎?」

    「從今天開始不是了!從今天開始,我是楊顛峰先生的第一個迷!」

    「啊!真狡猾,只是搶先說出口的不算,我才是第一個!」

    如果英布裡遜的妹妹在場,會不會去搶這個「第一」的稱號,另當別論。鏡頭先轉到主角這邊,兩人──事實上是三人,不過楊顛峰總是忘了英布裡遜他妹妹的存在──來到附近的早餐店,各自點了想吃的東西。

    紅茶過三巡,英布裡遜忍不住說道:「楊兄的身法真是高明,是我看過的人當中最高明的一個,或許比葛裡布林特王國所有的人都高明。但,光是身法高明再加上驚人的體力,是沒有辦法在比武大會上獲勝的。」

    「我知道,這就是我最大的缺點。」

    「你知道?你都明白了嗎?」

    「我當然明白呀!」楊顛峰悶悶不樂地說道:「勇武大會的目的是選出能夠打倒魔族的勇者,可不是為了選出魔族打不倒的勇者吧?」

    英布裡遜覺得臉頰有點發熱。事實上,他是想跟楊顛峰解釋,如果像他這種沒沒無聞的選手和自己這種優勝候補選手進入消耗戰,裁判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立刻判決自己獲勝的,更別說像楊顛峰那樣處處遇險招了。

    少年完全沒有發現,只是長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你應該也發現了,我是個異人,所以我練武的過程也異於常人。這個問題總要想辦法解決,就算在勇武大會上不解決,遲早還是會遇上,所以當然是越早解決越好。」

    「這麼說,楊兄已經為這個問題煩惱很久了嗎?」英布裡遜親切地說:「那總有想出一些頭緒了吧!何不說出來跟我研究研究。」

    楊顛峰正想說,可是楞了楞,突然瞪大眼睛說:「英兄在開什麼玩笑?我們可是勇武大會上的競爭者呢!我會把自己研究出來的致勝之機說出來嗎?」

    「……唉呀!差一點點就可以套出來了!」英布裡遜話畢,兩人一起大笑起來。其實,他是真的忘記了,就像楊顛峰差點忘記那樣。

    雖然楊顛峰根本就把她給忘記了,可是女孩在席間不時偷瞧著對面的少年,好像怎麼看都看不膩似地。在他們快樂地享用遲來的早餐之時,嘉希昂和長槍漢子已經回到了班司塔尼選手下榻的飯店。

    「你都看清楚了?說是這樣說……」嘉希昂說道:「連我都看不太清楚,你能看得清楚才有鬼咧!」

    「是的,我都明白了,正如子爵女士所說,那少年的身法速度遠遠超乎我本來的估計。」長槍大漢恭敬地說道:「可是,就連麻雀也飛不進我所施展的槍舞之中,這種程度的身法我還能夠應付。總之,我所擬定的戰術似乎沒有修正的必要,我會打起十二分精神地去完成它,我一定能夠……」

    「你有獲勝的把握?」嘉希昂問道。

    「不,我一定能跟對手兩敗俱傷。」長槍大漢連忙說。

    嘉希昂知道對方是顧慮自己曾經輸給那少年一招,所以就算本來能贏的也絕對不敢贏了。可是,反正女騎士認為長槍大漢絕對贏不了,而製造兩敗俱傷的結果本來就是這些卡位選手的主要任務,所以她也不再說什麼了。

    女騎士心想:「如果你中招了,這也表示你只不過爾爾;楊顛峰,我可不會再提醒你任何一句話,你自己小心點吧!」

    因為聊得很愉快,所以楊顛峰和英布裡遜多花了一些時間才結束了這頓早餐。在宣稱「選手村很近,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而揮手道別的楊顛峰消失在視線中之後,英布裡遜回頭埋怨道:「你怎麼從頭到尾一句話都不說啊!這樣的話,我幫你製造機會根本一點屁用都沒有嘛!」

    「沒,沒有關係啦!慢慢來就可以了。」女孩的臉馬上紅透了好似蘋果。

    「慢慢來?還慢慢來咧!昨天晚上宴會上你也看到了吧?楊顛峰先生被那個吉勒斯德公爵的繼女兒吃得死死的,你再不積極一點,沒機會的啦!」英布裡遜說。

    女孩抗議道:「那個不要緊!我看得出來,他們交往得還很淺,我不會沒機會的。我看這種事情最準了。」

    「好好,你說的算。」英布裡遜不耐煩地說:「總之,雖然是從廣告中迷上的,好歹你這次喜歡上的算是正常的對象,哥哥一定會全力支援你的。」

    「哥你怎麼這樣說!」女孩氣得跳腳:「我什麼時候喜歡過不正常的對象?」

    「莫非你覺得體操節目的長頸鹿布偶,跟歌劇裡邊駝背長指甲的怪人角色,都算是正常的戀愛對像?」英布裡遜毫不客氣地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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