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河勇者(起點) 第八集 第六章 城堡幻想曲
    楊顛峰想著:「女歌星啊!我跟女歌星有緣嗎?不過,老婆婆剛才說了『那邊』,意思是說這女孩也知道『那邊』的事囉?從婆婆這邊聽說的嗎?」

    反正女孩也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少年便開口問了:「你也會說葛裡布林特通用語嗎?」當然是用葛裡布林特通用語問的。

    她猶豫了一陣,才答道:「你怎麼知道我可能會說葛裡布林特通用語?」

    「跟你的婆婆學呀!」少年笑著說:「不過你的通用語說得標準多了。」

    「啊,嗯,其中多少有一些緣故。」女孩笑了笑,換了個話題:「你不是日本人吧!不過你認識我嗎?」

    「知道啊!就是awaharamegumi,這個人嘛!」楊顛峰順手在唱片架上找到一張川原惠的唱片,指著封面對女孩說道。

    「對對,那就是我,我是個日本女歌星。」女孩笑著說:「你聽過我的歌嗎?覺得怎麼樣?要不要放來聽聽看?」

    「在街上聽過。」少年回答道:「我個人覺得,你現階段最大的問題在於中氣不足,很多音都沒辦法拉長,音質厚度也不夠;我的建議是你可以做一些提升肺活量的運動,比方說游泳啊、有氧舞蹈……等等。」

    女孩呆望著楊顛峰一會兒,才問道:「你說的話蠻內行的耶!我的歌唱老師也是這麼說的。你這些事情是從哪裡學來的?」

    「沒什麼啦!我的女朋友也是歌星,台灣歌星。」楊顛峰紅著臉笑道:「她的唱片在日本也有發行,就是『伊東華』,你有沒有聽過?」

    伊東華三字當然是用日文發音。不過女孩沉思了一會兒,皺起了眉頭答道:「伊東華……伊東華……這名字確實在哪裡聽過,可是好像不是在歌唱界……」

    楊顛峰想:「伊東華在日本這麼不紅嗎?或者是這女孩不怎麼敬業?」依他的想法,後者的可能性較高,畢竟她早知道自己的缺點,卻似乎沒什麼改進的意思。

    「要去德國的小鬼,婆婆我準備好了,進來吧!」內室傳來那蒼老低沉的聲音。少年與女孩簡單地道別之後,便拉著行李走了進去。果如所料,一進房門就看到地板上畫著一個很大的圓形魔法陣。

    這並不是楊顛峰第一次使用傳送魔法來進行長途旅行,不過法陣間的傳送和法陣往特定地點進行的傳送,細節上多少有點差異,少年也沒有一一注意。

    楊顛峰被送到德國之後,由於威特多事先做好了聯絡工作,所以馬上有人來迎接他,再把他送到了葛裡布林特去。所以他甚至來不及享受過境德國時該遇到的歐洲田園風光。

    恩居奇維來的法師為少年所準備的,往葛裡布林特的方式卻很特別,不再是進入一個魔法陣,唸唸咒文就過去了這樣。他們帶領楊顛峰到了一個奇怪的建築物裡頭,那個建築物有四層樓,可是形狀怪得很,上寬下窄,讓楊顛峰忍不住想:「現代建築技術,已經到了能讓這種建築物不會垮下來的地步了嗎?」

    「現在請你進到這棟屋子的四樓,裡邊有個很長的圓形迴廊。請你繞著迴廊走,邊走邊數著柱子的數量,如果是十二根就繼續繞著走,如果是十三根就從那個通往大陽台的落地窗走出來,那兒便到了葛裡布林特。」帶領人是位濃須的大漢,仔細地為楊顛峰解釋這棟特殊通道的使用方法。

    少年若有所悟地點點頭,抬頭望了望這棟奇形怪狀的建築物並問道:「其實這可以說是一『座』大型立體的法陣,對吧?」

    「喔!你很瞭解嘛!」濃須大漢讚許地拍拍他的肩膀。他目送少年走進房中之後,便回頭開車離去了。

    楊顛峰依照大漢的指示來到四樓,拖著行李開始沿環狀長廊慢慢走著。走著走著反正也是無聊,便問道:「多多你醒著嗎?」

    「當然,老大。」口袋中的妖精男孩回答道。

    「這樣看起來,用你們的方法來往葛裡布林特與聯合國之間也不會很麻煩嘛?之前聽杜黎娜說得好像很嚴重似的。」楊顛峰問道。

    妖精男孩沉默了半晌,答道:「我也是第一次用這種方法來回聯合國與葛裡布林特之間──我們妖精有另一種比較便宜的方法──據我所知,老大我們現在使用的這種移動法只能用一次,而且還只限單程。」

    「啊?只能用一次是指……」楊顛峰驚訝地問道。

    「這房子就這樣移動到葛裡布林特啦!而且沒辦法用同一棟再移回來,之後就只能拆掉囉!就是如此。」威特多解釋道。

    少年伸伸舌頭,心想:「原來如此。別說這種怪模怪樣的房子本來就不好蓋,而且這還不是普通的房子而是個立體魔法陣,成本更高吧!」

    就在這時,他數到了第十三根柱子──這是第三遍繞行那圓形迴廊了──,回頭確定自己沒有數錯之後,楊顛峰在忐忑不安中打開了落地窗……

    打開時屋子有些輕微的搖晃,輕微到很容易令人覺得是錯覺而忽略的程度。早有人在屋外等候,那是位穿著少年之前已經見慣的恩居奇維平民裝,笑容可掬的年輕服務人員:「您是實習妖精魔法使推薦參加勇者選拔武術大會的楊顛峰先生嗎?我是來接你的。請問你現在是要先找個地方休息,還是直接去報到處?」

    「就先去報到吧!」楊顛峰興奮地瀏覽窗外不同的風光──他這才注意到自己應當是從「原」落地窗走出來,可是卻不是走到那大陽台上,而是真的「落地」了。按理來說,少年是被移動到位於葛裡布林特的另一棟建築物裡頭?可是這麼一來,豈不是表示為了這次的移動、共建了兩棟有部分結構近似的建築物?

    所以當楊顛峰跟著事務員遠離這棟位於恩居奇維深郊的房子時,忍不住回頭望了望。一看之下他差點被嚇得魂不附體!

    如果說少年在德國看到的那棟房子令人懷疑是怎麼建成的,那他現在看到的這棟令人懷疑的是「怎麼還沒塌下來」!感覺上像是用一堆建築元素;例如說壁面、樑柱、門窗等等任意拼湊而成的建構物──不,說是建構物不如說是前衛藝術,照楊顛峰的定義:前衛藝術指的是那種沒人看得懂的藝術,而且極度的不平衡,楊顛峰真慶幸自己及早走出了那房子,不然下一秒那房子可能就坍了!

    再多看了兩眼,少年發現一件更驚人的事實──這棟歪七扭八的怪房子和原來在德國看見的那棟四層樓下窄上寬的房子,居然像是用同樣的材料排列組合而成。

    楊顛峰刻意放慢腳步落後了事務員些,低聲問妖精男孩道:「喂,多多,我們後面那棟怪房子該不會跟德國那裡進去的是同一棟吧!」

    「當然是同一棟啊!老大你在懷疑什麼?」威特多的回答卻很無情:「你不是親自走進去又走出來的嗎?」

    「長、長得不一樣啊!」

    「這個魔法本來就是這樣的吧?」

    「……好吧!」楊顛峰喃喃埋怨著:「『魔法』這個藉口還真好用。」

    事務員領著楊顛峰進了恩居奇維城門。這還是少年第一次進城門,他之前是直接用瞬間移動「飛」進來的,而那段時間中也沒有出城遊玩過,看見這裡還保有中古世紀時城門宵禁、入城盤查等制度,覺得十分驚奇。那事務員顯然和守城衛兵熟稔,或者是身上有什麼楊顛峰沒注意的識別物吧!和衛兵笑著點點頭就過去了,連帶跟在他後頭的楊顛峰也沒受到盤查。

    也許是因為勇者選拔武術大會的日期逼近,楊顛峰一進城門,就在空氣中嗅到一股和自己去年來訪時不一樣的味道。雖說處處張燈結綵,寫著「歡迎勇武選拔與會者來訪」的大字紅布條迎風飄揚,顯得喜氣洋洋,可是街角卻處處是巡城警衛的身影;就算明知他們的存在或許只是為了臨時提升城內的治安水平,還是令少年感受到了一股不尋常的緊張氣氛。

    「因為明天有一些來自恩居奇維城邦其他盟城的群眾要發動示威遊行,所以從今天開始警衛們就比較緊張些。」事務員解釋道。

    楊顛峰沒想到在這魔法大陸中也會有群眾運動,好奇地問道:「哦!他們要抗議的是什麼東東?」

    「呃,這個嘛……以我的立場不方便說,很抱歉!請楊顛峰先生私下去瞭解吧!」事務員尷尬地笑著答道。

    說也正巧,有個在街角發傳單的人似乎偷聽到兩人一兩句的談話,眼明手快地塞了一張傳單在楊顛峰手中。「喂!」事務員阻止不及,只好罵道:「你以為這是誰,這位是勇武選拔的參加者楊顛峰先生啊!」

    那發傳單者皺起了眉頭,撇撇嘴轉身走了,好像在懊悔自己浪費了傳單一樣。

    「我看起來這麼不像參加者嗎?」楊顛峰邊想邊開始看起手中的傳單。事務員似乎為傳單的內容向他露出了抱歉的笑容,少年則微笑以對表示無所謂。

    那傳單就是在號召群眾一起加入反勇武選拔的抗議活動。破題第一篇就點出恩居奇維邦聯──恩居奇維城僅是邦聯中最大的一城──投入太多的預算在爭取與舉辦勇武選拔會之中,這些都是「納稅人的血汗錢」,大筆大筆地花在事後就無用的勇武選拔會相關建設中,中間還不知道被政務官抽去多少油水,根本就是用勇武選拔會的高尚名義「欺民自肥」的舉動。第二篇詳細列出了相關場地的建設成本,不但指責恩居奇維官方浮報預算,並點出若是移到郊區舉辦可以省下六成以上的花費。第三篇則是由另一方面點出官方誇大了舉辦勇武選拔會能帶來的種種經濟利益,並點出在恩居奇維舉辦會嚴重擴大整個邦聯的城鄉差距。

    「表面上聽起來,這些主張都很有道理呀!」楊顛峰問道:「那,能不能請問一下,選擇在恩居奇維城內主辦勇武選拔大會的主要理由又是什麼?」

    事務員尷尬地說:「這個──主要是安全上的理由吧!如果在郊區或是較小的城邦舉辦,安全管理困難度相對提升許多呀!勇武選拔會可是聚集著未來勇者的神聖場合呢!要是有魔族混進來搗亂就糟了!」

    楊顛峰環顧四周攤販、異國客雲集的熱鬧景象,不以為然地心想:「辦得這麼熱鬧,就算有再多兵力駐守,防得了間諜滲入嗎?」不過他嘴裡應的卻是另一回事:「魔族是指魔王底下那些最強的妖魔嗎?」

    「也可以泛指所有的魔軍,但據說真正的魔族只有魔王和其直屬手下。據歷史記載來推斷,魔族除了魔王外應該一共還有七體。不過也許是被歷代勇者所誅,也許是在戰鬥中負傷過重而還在沈眠,近幾次的魔王復活前夕都只出現四體,又被稱之為魔軍四將。」事務員詳細地解釋道。

    少年很感興趣地追問道:「不是越靠近魔王復活,魔軍勢力才越強嗎?現在離封印失效還這麼久,應該不要緊吧!」

    「雖然越靠近封印失效,魔軍勢力才越強,可是與一般人想當然爾,相反的──許多學者在研究中得到的結論卻是:魔力越強的魔物,會在離封印完全失效前越久才復活的。尤其是魔軍四將,當其他魔力極小的魔物陸續復活時,他們多半已經準備了大型的魔軍要塞據點,顯然事前已經準備充足。只因他們復活時對人類反擊的時機尚未成熟、所以才隱伏著伺機而動。」

    「這挺合理的,魔力最強的魔族其實最早應封印力量的減弱而復活,但是當時魔軍主力的下級魔獸卻尚未甦醒,所以故意隱忍未動,就是想給人類『越強的魔物越晚復活』的錯覺。這麼說,魔族恐怕早就混進了恩居奇維城了!」楊顛峰轉念便問道:「那麼那些學者推測四魔將會在封印失效前多久復活?」

    「這倒是意見不一,有說一年的,有說一年兩個月的,有說一年半的……」

    「幹嘛估計得這麼保守?就算牠們在封印失效前五年十年就復活,若是要刻意偽裝混在人群中,憑一般人的警覺心也不可能察覺不是嗎?」

    「唉唷!請您小聲些。」事務員苦笑著,壓低音量說:「您果然不愧為未來勇者可能人選之一,機智過人。是有學者這樣主張,可是要是這種推論傳開的話,會在一般民眾之中引發大恐慌的。」

    少年聳聳肩,心想:「所以,應該就連『越強的魔物其實越早復活』的研究結果都被隱瞞了吧?大概要等到第一隻蠢到不懂得團結隱忍,集結戰力的魔物攻擊人類時,那些準備多時的上級魔族才會考慮對人類發動全面反擊吧!」

    「第六屆勇武選拔大會參賽者報到處」的大字映入少年眼簾時,他馬上簡單的算了一下:假設封印魔王初代勇者不是大會選出來的,那麼那至少是六乘以四百,也就是兩千四百年前的事了,兩千四百年前這個數量級以聯合國的歷史書來看,世界上大多數地區還屬於蠻荒狀態。令他實在想不通的是,莫非魔物的數量其實很稀少?否則在六度的機會下,難道連一次搶走任何一顆魔法石,阻止重新封印成功的機會都沒有?「對了,多多說過八百年前的──第四屆勇者選拔比武大會,才開始擴大舉辦。現在想想,之前這個勇者選拔活動都在暗中舉辦,甚至沒有記載在咱們那邊的歷史當中。這麼說起來,那些聽起來好像很恐怖的魔族,其實沒啥戰力?」

    或許這早已經成為四百年一次的祭典了,沒有人真正關心被封印的魔王到底有多少能耐吧?這麼一想楊顛峰也釋然了,笑著和事務員告別,獨自──不算上口袋中的妖精男孩的話──走進了報到處。

    報到處的辦事員卻不似之前那位事務員親切,低著頭看來十分陰沉。楊顛峰上前自報姓名之後,辦事員便緩緩說道:「你是登記第四百五十七號的與會者楊顛峰先生是吧?有沒有武器要交付大會主辦處事先檢查?」

    楊顛峰想起規定中有提到這件事,點點頭說:「有的,請稍等一下。」他後退兩步,蹲下來打開了行李箱找出了菱鞭,把它拿在手上並解釋著:「這是我的武器,靠著機括在鞭型與劍型之間變換,沒有什麼外加動力……」

    沒想到他才剛闔上行李箱拿著菱鞭站起身,那陰沉的辦事員便彈了彈手指。突然報到處的門窗都被關了起來,出現三名黑衣人把楊顛峰包圍住。

    「幹什麼?」楊顛峰皺起眉頭說道。

    「別擔心,請你隨便應付一下就可以了,這只是例行資格考驗,勇武大會的參加者至少要有敵得過這三人聯手的本事吧!」辦事員說道。

    楊顛峰神色不善地說:「哦,我懂了,像是鹽田被關在欄杆通電的獅子籠中那樣的『例行資格考驗』嗎?以上典故出自漫畫《幕張》。」

    辦事員當然聽不懂他語中的譏諷之意,答道:「也許吧!動手!」

    他一聲令下的同時,三名黑衣人手中各翻出一把匕首,從三個不同方位疾刺向楊顛峰的三處要害!不過,辦事員喊的那聲「動手」卻成了失敗的致命傷。

    在進入激化模態的楊顛峰眼中,那些黑衣人的動作簡直慢得跟蝸牛似的。不過他自己的動作也變得很沉重,所以只是剛好能鑽出包圍圈,並抖出了個鞭圈罷了。在外人眼中,或許更像是黑衣人拿著匕首的手自己猛碰上鞭圈似地。

    「哇啊!」三人幾乎同時發出了慘叫聲,不過由於出手位置高低有別,匕首落地時倒是發出了明顯三次的清脆聲響。菱鞭的邊緣極其銳利,要不是他們出手時未盡全力,因此收力也收得快,否則恐怕整支手指都會被削斷吧!

    雖然他們未盡全力,可是楊顛峰在出手反擊前已經逸出包圍圈,等於立於不敗之地,事務員不由得鼓了鼓掌。

    「你搞什麼鬼!」妖精男孩忍不住衝出來大聲抗議道:「我要向大會承辦委員會抗議!為什麼我們妖精魔法使推薦的人選,還要經過什麼資格考驗?那我之前為老大掰……不,寫的那些經歷報告都是白寫的呀!」

    「等等,多多,你寫了什麼經歷報告?」楊顛峰沒好氣地問道。

    「當然是老大獨鬥聯合國十八高手、幫助外星人擊退外星怪獸、為和平的塔尼夫夏小鎮孤身苦戰班司塔尼親衛騎士團等等英勇事跡啊!」多多理直氣壯地吼道,又壓低聲音說:「回頭我再跟你解釋,老大,先別拆我的台嘛!」

    「嗯,好,回頭你好好跟我解釋。」楊顛峰冷冷地說。

    妖精男孩回頭大吼道:「我知道了!你根本不是這報到處的辦事員,是冒充的對不對!你把真的辦事員藏到哪去了?」

    「哈哈,果然犀利,『候補』妖精魔法使。告辭。」那人冷笑幾聲,和三名黑衣人同時抽身疾退,分別破窗破門而逃。

    楊顛峰埋怨著:「幹嘛每次都照慣例破壞公物,我又不會去追你們。」回頭一看才發現妖精男孩居然追出去了。不過少年也不著急,只是靜靜地數著數。

    果如他所料,在他數到一百之前,威特多就氣急敗壞地回來了:「怎麼辦?老大!被他們給跑了!」

    「什麼怎麼辦!逮著他們也不過是抓到一條蜥蜴尾巴,一點用處也沒有。」楊顛峰說完後,為自己適時引用莉琪安的話得意地笑了笑。

    可是多多還沒冷靜下來:「可是、可是那位失蹤的真正辦事員的下落還要著落在他們身上啊!」

    「放心吧!這也是老套了。」楊顛峰走近附近的文件櫃打開一看,果然被五花大綁加上賭嘴梨的真辦事員就躺在裡邊掙扎呻吟著。

    救出辦事員並接受道歉、致謝之後,少年順利地完成了報到與兵器查驗等等的手續,便拖著行李箱緩緩地步出了辦事處。「多多啊!那幾位看起來不像法師呀!你在他們面前露臉沒關係嗎?」楊顛峰關心地問道。

    「哪兒的話,我是為了老大的安全才現身的,這時不現身,還要妖精魔法使何用!」威特多得意洋洋地說。楊顛峰心想:「那時你不現身,我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危險吧?」不過並沒有說出口。

    走出報到處沒多遠,就有一名前額凸隆、目光銳利的戴眼鏡男子靠近來,遞上一張名片並說道:「先生你也是勇武大會與會者,但不是葛裡布林特人對吧?我是這樣的人。」楊顛峰看著名片上的頭銜:「非葛裡布林特本地人勇武大會參賽者協力組織召集人會長」,暗想「什麼狗屎咚咚」。

    「你有什麼事?」少年反問道。

    「你顯然也是身經百戰的人,應該明白『對手情報多寡』左右戰鬥勝負結果的程度。來自葛裡布林特各地的參賽者都已經各自組成聯盟,收集其他聯盟成員的資料了。我們這些來自其他片界的參賽者也該組織一個聯盟加以對抗,才算是立足點公平的競爭,不是嗎?」那眼鏡男有條不紊地解釋道。

    「我不需要,謝了。」楊顛峰把名片塞回了眼鏡男的手中,拉了行李就走。

    「請你至少保留這張名片吧!或許過兩天你就會改變心意,那時就請到這個地址來瞧瞧。」那男子追了上來,又把名片遞上。

    楊顛峰瞪了他一眼,足下不停,也不接名片地繼續走著。

    「……你是妖精魔法使推薦參賽人選的一員,或許以為可以靠你的妖精魔法使搭檔幫忙收集情報就可以了。可是恕我直言,你的搭檔『實習』妖精魔法使威特多拉斯,實在是個不怎麼值得信賴的搭檔不是嗎?」眼鏡男說道。

    少年終於停步,轉身說道:「我對你的話有同感,但是我覺得他至少比路上偶然遇見的可疑人物還值得信賴千百倍!要是還沒得到其他人的情報,自己的情報卻先洩漏光了,不是很蠢嗎?對了,請幫我轉告你那冒充報到處事務員的四個朋友,這種事別再做了,隨著會期接近,城中的警戒會越來越嚴密哦!」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眼鏡男冷靜地答道。

    當楊顛峰的身影遠離消失,之前假冒事務員的男子出現在他的身邊,問道:「你覺得這傢伙怎樣?一招就擊敗那三人,我覺得是個狠角色。」

    「或許武藝的確有兩下子,不過精神方面還不成熟。」眼鏡男冷靜地分析道:「因為在報到處受襲感到四面楚歌,就完全拒絕相信別人,或是明知那可能是陷阱卻失去了一探虎穴的勇氣,都是精神不成熟的象徵。後來又故意說出已經猜到我和你可能是同一夥來向我示威,更是精神不成熟──手中有好牌,正常來說當然是一張都不能給人看到,在無意義的地方亮出來示威的是傻瓜。」

    假冒事務員的男子放心地說:「那就好,看來這傢伙應該不難取勝。」

    「我剛剛說的話只有八成的可能性。」眼鏡男說。

    「另外兩成是什麼,你別嚇我啊!我們還得靠你的分析一路勝下去呢!」

    「任何事情都可以做多面解釋。比方說他不肯收名片也許是因為對自己非常有自信,認為根本就不需要其他對手的情報也可以取勝;反而早知道了對手的情報更可能被誤導,有害無益。另外,他故意說出已猜到你我有關,可能是反過來在試探我的程度。當然,這些解釋的可能性比較低。」

    「為什麼比較低?」

    「這是有跡可循的。比方說後者,如果他說出這番話是打算試探我,說完以後應該會盯著我看才對。可是他轉身就走了。」

    那假冒事務員的男子笑著說:「聽你這麼說,我就暫時放心了。不過這小子不曉得要住哪裡,我們繼續盯著他等著看笑話吧!他不知道兩個月前恩居奇維所有像樣的旅館都已經被訂滿了,而參賽者招待所還有兩星期才開放嗎?」

    「你才鬧笑話,多記一些資料吧!這傢伙的真正身份八成是恩居奇維邦聯的吉勒斯德公爵,為了保護他那在聯合國進行女皇修行的女兒杜黎娜公主,在聯合國物色到的保鏢啊!」眼鏡男子嗤之以鼻地說:「他沒地方住的話,頂多就是去投宿吉勒斯德公爵家啊!不然我們走著瞧,我跟你賭十枚銀幣。」

    「饒了我吧!我怎麼敢跟你賭這種事呢?」

    同一時間,楊顛峰和妖精男孩也有一番對話。

    「老大,至少把名片收下來吧!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閒著去找虎子麻煩做什麼?又不是去一次人家就不會再來找我麻煩了。」

    「可是……那也有可能是真的呀!」

    「就算是真的,我也不需要。」

    「老大你這麼有自信嗎?我可沒自信打探到這麼多參賽者的情報哦!」

    「我只需要一個人的情報,就是下一戰要跟我打的那一人。其他的情報你多弄來給我,我還不想聽,那只是讓我分心而已。」

    「……老大你怎麼知道那眼鏡男和冒充報到處事務員的是同一幫人?」

    「如果我不懷疑選手資料事先外洩,可能洩漏我身份的只剩報到處了吧?」

    「這樣呀?這幫人看來不好惹呢!至少那眼鏡男好像蠻精明的。」

    「我倒覺得不怎麼樣,故意說『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是在炫耀自己的冷靜。其實他那時候承不承認都無所謂,我也不在乎他承不承認;不過他的反應既不是裝作不知道也不是承認,這就表示他腦筋不清楚。要裝作不知道的話,那時候應該保持沉默才對吧!」

    「噗!老大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他故意炫耀自己的冷靜。不知道他聽到別人這樣分析他又會怎麼說?對了,老大,我們現在要去哪裡?」

    「旅館啊!還能去哪裡?對了,多多,你別想打馬虎眼混過去,快告訴我你在推薦書上胡謅了些什麼!」

    「啊哇哇哇,沒什麼啦!我只是稍……微誇大了老大的本領一點點嘛!」

    楊顛峰拖著行李走進了旅館,老闆熱情地跟他打了聲招呼。「這次可能會住長一點,還有空房間嗎?」少年問道。

    「有有,要住多久都行!」

    訂好房間之後,楊顛峰就在旅館玄關找位置坐了下來,隨手抓起了報紙來看。反正時候不早了,不想再出去找地方練功,在那麼窄小又有怪味的地方站三體式實在不舒服,還不如先看報紙瞭解一下最新時事。

    沒想到報紙內容無聊的緊,各大標題都是千篇一律:「恩居奇維城歡迎勇武大會裁判團進駐」、「勇武大會冠軍像人物摘錄」、「先賭為快──本屆勇武大會中可能綻放出最耀眼光采的幾場激戰」、「恩居奇維王親切接見聖徒會代表」、「相會在恩居奇維城──本屆勇武大會舉辦地簡介」,內容則和少年之前收到的那張傳單剛好成對比,滿篇儘是對勇武大會的舉辦歌功頌德的話,看得楊顛峰都快吐了。

    眼看四下無人,妖精男孩從他口袋中探出頭來問道:「老大,你好歹也是勇武大會的參賽者,不要住這種三流旅館好不好?」

    「這旅館有什麼不能住?什麼勇武大會參賽者說得好聽,旅館費還不是我自己掏荷包付,住這裡省錢啊!」楊顛峰理直氣壯地說。

    「哎!老大可以去吉勒斯德公爵家借宿吧!一毛也不用花啊!」

    「威特多拉斯甲及特羅干萊錫艾爾夫。」

    「什麼事楊顛峰先生?」

    「不要跟杜黎娜、愛莎露或是任何人透露我的行蹤,不然你就死定了。」

    「為什麼?」

    「還問我為什麼!」少年捏住妖精男孩的脖子甩動,歇斯底里地吼著:「現在要是跟伊東華見面的話,我怕我一場都贏不了,這是我第一次正式決鬥耶!我要集中所有精神!我非贏個幾場不可,我是要拿獎金去還債的啊!」

    「我我我我知道了,老老老老大快放開我,嘔……」

    同樣是在恩居奇維城,和楊顛峰所居住的沙丁魚罐頭般的小房間比起來,這個房間顯得大而豪華許多,腳下的地毯大約有三寸厚,窗簾的質感好到貼在臉上就讓人昏昏欲睡。房裡還有華麗的吊燈、高貴木製的書櫃及寫字檯等等,給人一種這是某位大戶人家主人的書房的錯覺。可惜猜錯了,這裡不是這戶人家主人的書房,只是臨時佈置成書房罷了,去年它還只是個空儲藏室哩!

    有過一面之緣的陰沉戴眼鏡男子在桌前伏案苦思。堆在他左手邊的,是大疊厚重的案卷資料,裡邊除了許多葛裡布林特著名的武術高手一些基本的身高、體重、體型、流派等資料之外,更收集了那人所參加過的多場代表性決鬥的詳細經過。

    他一邊仔細地讀著,一邊口中唸唸有詞,不時還起身走動,手腳在空中比劃兩招,然後再坐回桌前,振筆疾書。

    「扣扣」響起了敲門聲,然後是另一名男子的聲音:「例行報告。」

    眼鏡男子應聲後,門外就進來一個相貌猥瑣,身形矮小但動作敏捷的人,掏出一本翻動無數次的小記事本,朗聲報告了起來。其報告內容大多是「某某某在哪裡到哪裡的途中、ㄨㄨㄨ還留在某某場所、○○○行蹤依舊不明」之類的。

    眼鏡男子大多時間心不在焉地聽著,只有聽到某些人名時會比較注意,多問個兩句。都說完之後,相貌猥瑣的矮小男子正要告退,眼鏡男子卻叫住他:「對了,我不是叫你順帶留意一下今天報到的那個傢伙,他去哪了?」

    「他……」對方困惑地說:「他住進旅館了?」

    「旅館?」眼鏡男子點了點頭,說:「有查誰幫他訂的房間嗎?」

    「不用訂房間吧!」矮小男子臉上浮出一個怪模怪樣的笑容:「城南的『鸚巢』旅社。不是那家四星級大旅館『鷹巢』,是『鸚巢』哦!」

    「這倒奇了,城裡還找得到有空房間的旅社嗎?」眼鏡男子驚訝地說。

    矮小男子狂笑了幾聲,說:「那是貧民區的三流旅館,旅遊手冊沒登記的。」

    眼鏡男子扶了扶眼鏡,冷笑著說:「嘿嘿,這小子倒有幾分心機。他以為躲到那裡去住就不會引人注目了嗎?」頓了頓又問道:「他是到各大旅館問過沒有空房間之後,才找到貧民區的嗎?」

    「不,他是出了報到處之後就直奔那兒的,好像以前就去過的樣子。」

    這個答案讓眼鏡男子發起楞來。偏偏矮小男子又多嘴著:「你不是說他會去吉勒斯德公爵家投宿?這個和恩居奇維一位公爵有關係的人,就算是一點芝麻綠豆沾上邊的小關係,居然會去住那種旅社,會不會有點……要繼續盯著他嗎?莫非那旅社有什麼玄機,或者是……」他故意裝作懷疑地偷看了眼鏡男子一眼。

    「……啐!裝模作樣的傢伙,討人厭。」眼鏡男子說:「去,去讓他沒有旅社可以住,方法自己想,不要來問我!我看他還要裝腔作勢到幾時!」

    矮小男子笑道:「遵命!」然後蹦蹦跳跳地走了。看來他只是覺得一直做跟蹤別人這種瑣事很氣悶,有著唯恐天下不亂的個性罷了。

    因為如此,所以前一天還笑得合不攏嘴地跟楊顛峰保證「要住多久都行」的三流旅社「鸚巢」老闆,第二天就請他走路了。而且還委婉的跟他表示,既然他得罪了恩居奇維的某位貴族,一開始就不該住進來給老闆惹麻煩;還說最好快點出城去,反正留在城裡是不可能找得到願意讓少年住的地方。

    楊顛峰剛在外頭逛了一大圈,卻找不到任何可以用來練鞭法的公園綠地。武術大會已近,不管氣功有沒有小成,總不能一直光站三體式下去,偏偏大些的空地都為了勇武大賽的準備而徵用了。他正憋了滿肚子的氣,回來之後又聽到這個令人抓狂的消息;不過他並沒有把氣出在無辜的旅社老闆身上,拖了行李就走。

    少年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鎖緊的眉頭一直沒放鬆,臉也還是沉著。

    「老大呀!你就別鐵齒了,去找杜黎娜小姐幫忙想想辦法嘛,不一定會碰上伊東華小姐啊!憑吉勒斯德家小姐的身份,這兩個小問題,還不是她一開口就一次迎刃而解。」妖精男孩在口袋中出聲提議。

    楊顛峰眨了眨眼睛,喃喃自語道:「兩個問題一次解決,兩個問題一次解決,嗯……來吧!木魚聲:叩、叩、叩、叩、叩、叩、當!解決了!」

    他一點也不像那位一休高僧,對著天空比了個V字手勢,然後低聲問道:「多多,城裡哪裡買得到帳棚?」

    「帳棚?」威特多慘叫道:「老大,天氣這麼冷,我不要露營!」

    「哇哈哈哈!年輕人不要畏苦怕難!」

    「老大我不是人,是妖精!」

    然而妖精男孩知道這顯然只是徒勞無功的掙扎罷了,可憐的妖精魔法使沒有辦法忤逆自己的任務對像──這時指的是勇武大會的參加者──所做出的決定,如果那人有強烈挨餓受凍的決心,妖精魔法使也只好陪他挨餓受凍去。

    少年幼時有數次露營的經驗──還有人記得他曾提議到百沙灣露營嗎──,對於用品方面的準備可說是駕輕就熟。買好帳棚並添購睡袋、墊被、炊具及其他必要物品之後,除了拖在後頭的行李箱之外,楊顛峰的背上又多了一個大包袱。

    補充一下:在德國時,楊顛峰已經跟接待人員把手中的美金和歐元,全部換成恩居奇維的貨幣了。包括姑姑給的,幾乎沒花用的一千美元,因此他的手頭暫時還算寬裕──不過若是考慮到要在這裡住半年,顯然得早點找個工來打了。

    帶了這麼多的行李,楊顛峰的動作應該變得十分遲鈍才對。可是,少年走到城門口打算搭個便車出城時,低聲對妖精男孩抱怨說:「真討厭!後面的傢伙陰魂不散地緊跟著我,煩死人啦!」

    「嗯,老大,我去反跟蹤他吧?」多多提議道。

    「人家給我名片要我光明正大的去,我都不肯去,我要你偷偷的去幹嘛?」楊顛峰說:「本人行事一向光明磊落,沒有什麼怕人家知道的事情,想知道我要去哪,來問我就好啦!跟什麼跟嘛!你要偷跟我,我偏偏就不讓你跟,我最討厭這種鬼鬼祟祟的行徑!」

    妖精男孩心想:「正常人不會說的吧?所以正常人也不會問。」他問道:「可是老大你帶著這麼多的東西,又要搭便車,怎麼甩掉跟蹤者啊?」

    「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鬥智的好辦法,所以只能憑實力囉!」楊顛峰說完突然冷不防地拔腿快跑起來。跟蹤者雖然很快地跟上,不過轉了幾個***之後,終於在他跑過一條窄巷時跟丟了他的身影。

    跟蹤者回去被眼鏡男子罵了個臭頭,更令他們驚訝的是,之後整個恩居奇維城居然就完全失去少年的行蹤了!這暫且表過不提。

    楊顛峰後來就在西城門口搭上了一位和善老人的柴車,搖啊搖地往郊區前進。走到日薄西山,好不容易找到一處勉強算是適當的露營地,依山傍水的。不過山不怎麼擋風,水也只是涓滴之流──前一個問題稍大一些。

    「多多呀!恩居奇維城附近這邊風大不大?會不會住沒兩天也來個土產颶風?」楊顛峰邊快手快腳地搭起了帳棚邊問道。

    妖精男孩還在生著悶氣,尖酸刻薄地說:「風倒是不大,沒有颶風、颱風、龍捲風或是暴風雪,不過很冷的!拿聯合國的說法來說,這裡是溫帶,而且現在還是晚冬,半夜低到攝氏零下十幾度是常有的事情!」

    「沒關係,只要風不大就好,我們多做些準備。」楊顛峰說:「我最喜歡露營了,讀了一大堆關於野外求生常識的書可不是讀假的。」

    雖然說得這麼了不起,結果他也只不過是運來了許多枯枝枯葉,堆積在帳棚底下和四周,幾乎把帳棚埋沒。這些看似沒啥了不起的東西內部夾雜的不對流空氣,在冬天最後一道寒流來襲時發揮了強大的保暖效果。

    帳棚設置妥當後,楊顛峰到河邊去「確保蛋白質來源」了。至於澱粉與纖維素來源,多走幾步路附近就有農家,應該不成問題。河裡有一種無鱗的白魚,數量很多,大小正好是那種烤脆之後連骨頭都可以嚼碎吞下的,看來蛋白質的補充也不成問題。「好!來生火吧!多多你別裝死了,起來動一動!」楊顛峰說道。

    妖精男孩心不甘情不願地飛離了溫暖的口袋,心想:「我從以前就感覺到了,現在百分之百確定,老大他──鐵定有流浪癖!」

    用事先準備的乾糧應付掉這一天的晚餐之後,在火光的照映下,少年攤開了久未啟展的鞭法書。描下的古老人像配上喬邦手書的史烏基猶語動作解說,在這異鄉土地的冬夜寒風下看起來別有味道。

    從頭到尾細讀了一遍,少年昂首深吸了一口凜冽的北風,望著火光下自己吐出的氣息化做白霧,精神抖擻。「果然鄉野的清新空氣很能刺激靈感,我今天就把每一招鞭招的名字都取好吧!」楊顛峰心想。

    於是他翻到了首頁,沉思和書寫交替而為,完成了十二招的命名:

    蟠蛇吐信開門見山黃雀在後咬牙切齒龍卷殘雲下駟欺上

    三陽開泰批亢搗虛峰峰相連心花怒放一塌糊塗信手拈來

    完成後少年得意地大笑了幾聲,說道:「好!就把它先全部使一遍吧!」

    葛裡布林特冷清的月光和這孤伶伶地帳幕前晃動的營火輝映著,月中有著似蟹似木又似玉兔的黑色斑紋。也許,那真的是玉兔?畢竟這裡的月亮還沒有印上阿姆斯壯的臭腳丫,踩熄幾千萬年每個夜晚累積下來的綺麗夢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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