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血裔 卷六 第一章(上)
    摩訶紀224年的初春,凜冽的寒風吹徹燕雲荒原黑褐色的土地,在冬季最終築成的瀆神之路貫穿燕雲荒原的南部,連接燕雲荒原僅有的兩座城池望野城與天都城。

    天都城以南的燕語高地,地氣較暖,大片的灌木林與草旬就算在整個冬季都沒有完全褪盡盎然的綠意,最先遷入此地的人類,那些曾經的瀆神之民、寇兵、被擄掠的遊牧部族、迦南國的平民、苦役、下民,在這片土地上形成新的部族。

    素鳴衍趟過亂石間的淺水,拔開眼前的長草,恰在這時,大群的風馬獸從遠處馳過,響過一陣滾雷似的震動大地,在馬群的上空,是三匹兩大一小的銀翼飛馬,額頭的金色尖角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體形比尋常的風馬獸略小,腋下展開一對巨大的銀色羽翼。它們是風馬獸種群的王獸金角銀翼馬。

    「這就是號稱,諸神的坐騎,的金角銀翼馬,真漂亮啊!「素鳴衍

    「啊,「明石羽也感慨了一聲,「金角銀翼馬產於岡都山的深腹,就算在燕語高地的邊緣也極少能看到它們的蹤影,真是奇怪了,這三匹金角銀翼馬加入這個風馬獸群,已有好一段時間了。」

    盧青葉神色凝重的說「從夏秋起,大量的人遷入燕語高地,已經威脅到這片土地上野風馬獸種群的生存,金角銀翼馬是風馬獸種群的王獸,此時出現在燕語高地,倒也不足為奇。」

    人口的大量遷入,與聚居在此地的荒獸造成必然的衝突。從這道淺溪過去,整個岡都斯東麓的草旬地,是風馬獸的聚居地,生存著大量地野生風馬獸。野生的風馬獸與荒獸雜處,幼獸都擅嘶咬,是極其優良的騎獸,最先在燕語高地建立的幾處牧場,都從這裡獵取幼獸作為良種培育。入冬後,風馬獸群出現金角銀翼馬的蹤影,使得這樣的盜獵受到挫折,迄今為止折損了好幾批人手,依然拿這幾匹金角銀翼馬無可奈何。

    冬草蔓長,在長空飛翔的金角銀翼馬沒有注意到藏在草叢中的危險。歧伯肩後的雙翼閃爍著奇異的光澤,只待素鳴衍一聲令下,他就會與身後地十數名千賀武士躍入青空,合力生擒這幾匹金角銀翼馬。

    素鳴衍似乎想到了上面,過了許久,才擺擺手,說道「金角銀翼獸是感覺到整個風馬獸種生存的危機,才會飛出岡都斯山的,算了,我們回去吧。」

    明石羽詫異的問「殿下怎麼要放過它們?「

    素鳴衍笑了笑「擒住又能如何,難道能將這三匹金角銀翼馬馴服?

    明石羽微微一怔,他是在山裡長大的獵戶子弟,對燕雲荒獸的習性自然很清楚。銀翼馬是極具靈性的王獸,合眾人之力,將兩大一小三匹銀翼馬捉住不成什麼問題,但是捉住之後,三匹銀翼馬極可能會絕食而

    歧伯默無言語。樓迦羅人雖然視自己為人類的一支。但對能在天空飛翔的靈性荒獸卻有幾分親近之情。盧青葉舔了舔下唇,十分眼饞地看了幾眼在天空自由飛翔的銀翼獸,說道「有這三匹銀翼馬,牧場就無法繼續從野生的風馬獸群獵取幼獸。「

    素鳴衍說道「如今燕語高地的荒獸差不多都給逼入岡都山地東茬坡地,荒獸種群的生存本就變得極其困難,我們不知節制,可能會造成荒獸種群的滅絕,我看就以這條淺溪為界,附近的牧場不要過分騷擾風馬獸的聚居地。」

    聽素鳴衍這麼說,眾人都悄悄退了回來。返回牧場。

    這裡是納吉家地牧場,才建成半年,營地裡大部分是納吉家從東部郡府遷來地族人,簡陋的營地左側是範圍很廣的圍欄,圍欄裡有大群的風馬獸。燕語高地有大片的羊旬,可以說是天然的牧場,但是羽嘉郡多為山民獵戶,瀆神之民也多以狩獵為生,對經營牧場的事情並不熟悉,例讓納吉家在這事上佔了先,在風馬獸棲息地的附近,圈了大片水草豐美的土地。

    阮阿蠻遠遠看見六殿下一行人策馬回營,回頭看了納吉若蘭一眼,

    納吉若蘭無瑕的臉猶如蒙上一層寒霜,靜靜站在夕陽溫暖地光輝下,看著青菱輕盈的迎上去。

    「殿下此行沒有什麼收穫?」納吉悟言站在若蘭的身邊,他是納吉家的武士長,納及吉若蘭與納吉涅騎都是在他的注視下長大,若蘭與六殿下的婚姻,完全是為了家族的利益的緣故,多少讓人心中有些悲哀的感覺。

    「或許沒遇到吧。」納吉若蘭隨口說著,這時候走過營門的明石羽正向留守營地的人誇讚今天看到銀翼馬是如何的美麗。納吉若蘭不可思異的看著歸營的眾人,想不通他們為何會空手而回。

    盧青葉小步走過來,給納吉若蘭行禮,說道「殿下說讓牧場以西邊的那條溪為界,刑為風馬獸的棲息地。」

    站在納吉若蘭身後的牧場主管小心翼翼的回禮,說道「牧場離西邊的那條溪太近,要以那條溪為界,牧場擴大後,草料可能會不夠。」

    盧青葉說道「殿下說銀翼馬之所以會出現,大概是感覺到整個風馬獸種群的生存危機,還說要有所節制。」

    納吉若蘭看著盧青葉,容光逼人,令盧青葉只敢垂首而立,她想不到檀那明河會說出這番話來,難道他是出於這個原因,才空手而回的嗎?

    納吉若蘭淡淡的說道「我知道了,牧場會有所收斂的。」

    盧青葉對納吉悟言說道「殿下即刻就要啟程北上,納吉將軍可以明天才與王妃上路。」

    納吉悟言抬頭看了看天,眾人在牧場耽擱了上半天,為了盡快趕到天都城,要連夜趕路了,納吉悟言正要點頭答應,納吉若蘭卻說道「一道走,我不要等到明天再上路。」

    盧青葉回禮退了下去,素鳴衍沒有派人來勸阻,連夜啟程北上。

    易氏用易非天之策,大肆招募樓迦羅浪人武士,青葉郡城很快就出現一支樓迦羅僱傭兵團,雖然無法與千賀武士營相比,但是易氏再非一籌莫展。去年冬季,貝迦人對帝國北部的侵襲比往年兇猛了許多,九原郡北部的城池幾乎給被貝迦帝國攻破,貝迦帝國的攻勢並沒有像往常一樣,隨著春季的到來而結束,據北方傳來的消息說,貝迦帝國聚集在九原的兵馬越來越多。此時的帝國不得不暫時放下向迦南要回公道的念頭,甚至秘密令羽嘉也放棄對迦南西北邊郡的侵襲,這麼看來,貝迦帝國的這次攻勢真的來勢洶洶。

    將近一年,素鳴衍將戰火點燃迦南西北邊郡的整個北部地區,掠奪人口,盡可能削弱易氏的實力與統治基礎,挑唆荒漠地區的遊牧部族背叛迦南,不管掠奪也可,挑唆也好,羽嘉郡在一年的時間裡從迦南青葉郡吸納將近五萬的人口,當然數倍於此數的人顛沛流離,成為戰爭的受害者。

    不管如何,素鳴衍也想借此機會跟易氏的關係緩和一下,貝迦人的入侵對他來說還有些遙遠,迄今還沒有跡象表明貝迦會在金微山東麓開闢新的戰場。當然,就算貝迦人從金微山東崖入侵河曲郡,離羽嘉郡仍隔著三千里的崇山峻嶺。他此時最擔憂的還是羲族的繼承之戰,如履薄冰的他時刻擔憂波旬會在他還沒有準備好的時間裡主動向納迦挑戰。

    他藉著這次機會,將侍衛營整編調往天都城,準備通過天都山峽谷,進入黑礫原整訓。去年年初由盧氏與納吉氏代替教授的三百名少年也將進入黑礫原進行更為艱苦的修行。

    素鳴衍坐在馬上,沒有想起羽嘉城裡已有身孕的阿黛,反而想起留在天都山裡的小紫狻,不曉得小紫狻現在怎麼樣了,分別一年後有沒有真正成長為天都山的王獸?

    背甲獸寬闊的後背上固定著巨大的車廂,燕語高地沒有固定的道路,笨重的銅車寸步難行,背甲獸幾乎與成年的紫狻獸一般高大,可以背起精銅戰車大小的物體,性子溫順,用來當駝獸再好不過。

    納吉若蘭依著卒廂壁而坐,雖然沒有馬背上的顛簸,但是長時間的搖蕩,令人感到十分的辛苦,藉著夜的微光,可以看見隊列前面的檀那明河。納吉若蘭依然無法接受他,但是並不代表她對他的認識仍停留在過去。

    檀那明河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納吉若蘭將頭探出卒廂,昂首望著站在車頂的阮阿蠻,阮阿蠻用她淺青色的羽翼包裹住嬌嫩的軀體,羽翼透出淡淡的微光,她正修習樓迦羅人的秘術呢。

    納吉若蘭原想尋她說話,此時輕歎了一口氣,身子縮回車廂裡,抱起雙臂,蜷坐在那裡,若有所思的盯著某一處深沉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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