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邊緣人的生活 正文 <二十>借錢為母看病
    小莉望著葉光軍,停下手中的筷子說:「為什麼啊?我也想早上和你一塊過去,一大早去了以後,馬上就回來,看看媽媽嘛,回來後再撿棉花也不遲,雖說天是陰的,但一兩天內是沒有雨下的,這個你放心好了,我聽過天氣預報。」

    葉光軍阻止說:「地裡的棉花開得太多了,要是不撿,人家會偷的。」葉光軍以懇求的眼光看著小莉繼續說道:「人家看到我家裡沒人在家,都認為我們到醫院去了,認為我們一時間不會回來,他們就會到我們家地裡偷偷地把棉花偷摘掉了,這樣我們不就慚了嗎!上個禮拜,二寶他們家不是沒人在家,一晚上,在地裡開得雪白的棉花被人家偷撿了好幾雙的地,晚上偷棉花這件事發生過了,也不是沒有過的例子的,所以我們要特別小心的,這個時候我們要特別防偷啊,不能大意馬虎,聽我的話沒錯,你在家裡面。」

    小莉不肯,堅決明天早晨同葉光軍一道去縣醫院裡看看媽媽。

    葉光軍說:「我去主要是送錢去的,你要去什麼呢?媽媽生的也不是要緊的病,我們都有去了,她看到了後心裡會緊張的,還以為自己得什麼重病呢。」說話時略帶有一點生氣的口吻。

    葉光軍接著說:「我身上只有二百多塊錢,明天我頭班船還搭不上了,吃過早飯後,我還要出去借一些帶著,二百塊錢肯定少了,不夠的。」

    小莉還是不肯依他,說明天一定要跟葉光軍一同去縣醫院,於是就問他說:「你要借多少啊?」

    葉光軍說:「我也不知道借多少,能借多少就借多少吧。」葉光軍感覺勸說小妹也勸說不了,只好跟小莉說到明天早上再說吧,還表示,自己如果明天上午借不到錢連自己也去不成。

    兄妹倆吃過飯後,也早早地洗漱後睡覺了,他們兄妹倆此時的心靈上都很累,葉光軍他還要考慮明天如何去借錢?向誰借才能借到?又該借多少?這都是他要想的。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亮,葉光軍起床了,用涼水洗了一把臉就急匆匆地出去借錢,他第一站是找金校長,看能否預支出三個月的工資,然後再考慮向別人其他人借錢。

    葉光軍為趕時間,幾乎走路是一路小跑。來到金校長家的時候,額頭上已滲出汗珠,渾身是汗的。金校長正在大門口埂阪上蹲著刷牙,沒有注意到葉光軍來。葉光軍來到金校長的跟前,氣喘吁吁地叫道:「金校長,金校長。」

    金校長聽有人叫他,忙停下了刷牙,側頭向上一看,是老葉,滿嘴牙膏泡沫地向葉光軍點了一下頭表示招呼,然後心想老葉這麼早來找他一定有什麼要緊的急事,於是匆匆忙忙用瓷缸中的青水糊亂漱了幾下口,沖掉口中的泡沫,驚訝而關心地問道:「你昨天下午沒到縣醫院去看你母親啊?你母親到底怎麼樣啊?要不要緊的?」

    葉光軍還在喘著粗氣,說:「我母親住院了,需要開刀做手術。」說話時他的臉上寫滿了緊張和焦慮的樣子。

    金校長關切地問:「有生命危險嗎?」

    葉光軍說:「我也不——不清楚,我想今天過去,到醫院去,金校長,我到醫院去沒有錢,我想跟您商量一下,我能不能先預支三個月的工資,因為我媽媽住院需要做手術開刀,需要一筆錢,我家裡也沒什麼錢,所以我今天早上特地來向您請示,金校長,您看這次無論如何要預支一下,不然,不然我媽媽就沒法看病了。」葉光軍一邊說著,似乎要哭出來了,表情極端地傷心。

    金校長望著葉光軍傷心悲痛的樣子,心裡也不是個滋味,心想人心都是肉做的,每個人都有父母,他為母親看病也是一件大事呀,心裡非常同情葉光軍的傷心和困難,可當聽葉光軍馬上就要預支三個月的工資,臉上卻露出為難的表情,說道:「老葉啊,現在預支三個月的工資——」金校長略有所思地皺了皺一下眉頭,接著又說道:「這可能有點難度。學校裡的情況,老葉,你也清楚,是曉得的,有時上面給我們的工資的款很遲,工資發不開,這個月看樣子我們的工資款很可能又要遲給,上個禮拜三我去縣教委開會的時候碰見教委的韓會計,韓會計跟我說,這個月的工資款還可能遲給,具體要遲多長時間,我也不知道,他也沒講,只是叫我們做好思想準備,唉,老葉,我知道你現在為難而又急需啊,這怎麼辦呢?再想想辦法吧。」

    葉光軍帶著一種失望,向金校長求助,說道:「金校長,那我現在該怎麼辦呢?校長,你能不能幫我想想有什麼辦法?幫我找找辦法,金校長。」

    金校長望著這位自己比較信任的人,同時為人又正直工作認真踏實的老葉,心裡泛起一股關愛的心,說道:「老葉不要著急,我給你想一想。」仁厚的金校長沉默了一下,忙招呼葉光軍說:「唉,我們先到屋裡坐著再說吧,站在外面幹什麼呀。」說著就進屋了。葉光軍也跟著金校長一同進屋了。金校長把瓷缸和牙刷一同放到簡陋的條台上一端,坐了下來,從褲兜掏出一根煙,點著吸著。葉光軍看著他的校長,等待著校長的靈丹良策。金校長吐了幾口煙,嘖著嘴說道:「老葉,現在外面的錢也不好借啊。」說話時臉上露出愁雲,想推辭掉對葉光軍的幫助,但又於心不忍,心想如果推辭心裡是說不過去的,但又確實確實難以幫上忙去借錢。金校長沉默了一下,緊吐了幾口煙,突然果斷地對葉光軍說:「這樣吧,老葉,我家裡還有幾百塊錢,我拿五百塊錢先給你用吧,等你有了錢了再給我,我家的錢也不多,只能借給你這麼多。等一會兒我再幫你到孔醫生家裡去借借看,我想了一下,孔醫生家有錢的,我跟他關係不錯,昨天又聽講他打麻將贏了,我去借,估計不會當手的。」

    葉光軍用懷疑的目光看著金校長,確信並帶著一種信任和希望問了一下說:「校長,你跟他的關係啊?他有錢嗎?」

    金校長笑了一下,說:「我對老孔的為人再清楚不過了,別人去了我不敢講,我去了,我想他是不會不借的,就是他沒有錢,他到外面借也會借給我的,平時我們一撞到一起就打麻將,有時候一打就打個通宵的,一夜不睡覺的。老孔他有錢的,天天出去為人看病賣藥,收入高呢,一起打麻將的時候,他錢一掏一大把,這你放心,他肯定有錢著呢。」金校長說著掐滅了煙頭,洗了一把臉,然後說道:「老葉,你坐在我家裡等著,我去到老孔家裡去。」接著金校長到房間裡拿出一件褂子,邊扭扣子邊說道:「老孔現在可能還睡在床上,還沒起來呢,我去看看,老葉,如果真的借不到你也不要怪我啊,我想來想去,只有去找他借。」說著便到孔醫生家去了。

    葉光軍一個人坐在金校長家的堂屋裡,焦急地約莫等了半個小時,金校長回來了。葉光軍起身喊了一聲:「金校長,」用渴求的眼光虔誠地望著進來的金校長。

    金校長高興地說道:「老葉,好,我借到了,三百塊。」

    金校長接過葉光軍遞過來的煙點著,接著又說道:「我說嘛,我去了他還在床上睡著,挺屍呢,沒起來,我把他叫醒了,一講,他屁都沒放一個,二話沒說,便借了三百。這個傢伙昨天在上頭一隊打了一下午和一整夜的麻將,搞到早上四點半鍾才回來睡覺的,他昨天手氣還不錯,一共贏了八十塊錢。這是在這裡說,老孔這個人呀就好一個麻將,我曉得的。」他說著便從衣兜裡拿出從孔醫生那裡借來的三百塊錢,兩張皺不拉雞的一百的,兩張破損的伍拾的,一張一張地從手裡點過給葉光軍,嘴裡不停地念著,伍拾,一百,二百,三百,剛好。金校長點完錢,然後轉身又到房間裡拿出自己的用作打麻將的儲備金二百伍拾塊錢遞給葉光軍,並叫葉光軍重新再點一遍,表示錢數的屬實。

    葉光軍接過這共伍百伍拾塊錢,激動得不知如何感謝金校長才好。

    金校長說:「老葉,母親生病需要錢用的,你家困難,我是知道的,快別這麼說了,再說我們也是同事,只要我能幫上忙的,我一定幫你的忙的,因為我覺得你老葉是個我信任的人,學校的工資是確實預支不出來的,能預支得出來我肯定給你支的,他***,上面的錢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下來的。」接著金校長又關心地說道:「你今天到醫院裡去,趕快把錢帶過去,看病錢不能不夠。老葉,你早上來得比較早,肯定還沒吃早飯,這樣吧,你就在我這裡吃早飯吧,我家稀飯煮好了,吃一碗,吃過了就從我這裡走,我這裡離擺江口近,走一會兒功夫就到了。你請假,課的問題我都按排好了,你不用有什麼過濾的了。」

    葉光軍忙說:「非常謝謝金校長,我會永遠記在心裡的。校長,我就不再你這裡吃早飯了,我回家還要按排一下我的小妹妹。」說著葉光軍就告辭走了。金校長也沒再多加挽留他了,知道葉光軍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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