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 第五集 河東太守 第八十七章 存亡誰定
    勿忘國恥,今天九一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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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平五年初,冀州刺史王芬夥同從事許攸、周旌意圖廢帝,謀立合肥王,兵敗,王芬、陳逸被殺。合肥王亦被賜死,國除。曹操、孫堅、袁紹三人因救駕有功徵入西園軍。尚書盧植以身殉職,謚號「中正」,加太子太保銜,緱氏侯,子盧毓襲。唯有使匈奴中郎將皇甫岑因涉嫌與王芬、黑山軍同謀,收監下獄,聽候處置!

    洛陽。

    剛過年關,新春的跡象還沒有流露出來,整條大街上異常的冷清,似乎不見往年的煙火,只剩寒冷。誰都知道年關前,天子劉宏險些被冀州刺史王芬夥同黑山軍襲擊,最後連河間舊宅都沒有回去,一溜煙的趕回了洛陽。這趟災難,洛陽的百姓到沒有什麼唏噓遺憾或者高興,只不過似乎很多人都在想一件事情,那個名聲很大的尚書盧植竟然殉職了,傳言死的還是異常慘烈,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盧植為忠。他那個得意的弟子,也是大名鼎鼎的「白馬都尉」竟然被牽連入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很多人都沒有弄明白?大漢忠奸竟然如此難辨?

    巷口深處,一家老宅子門上掛著白幡,府內上上下下進出很多人,皆是素服素顏。

    此時,原尚書盧植的府邸。

    盧植的原配妻子幾年前就因病離去,家裡只剩下一子一女,長女盧玥兒,次子盧毓。

    盧植這麼一走,整個盧家就像是倒了頂樑柱一般,在無人能支撐著這偌大的家世,如果不是天子劉宏允諾要風光大葬盧植,就恐連盧植的喪禮都舉辦不下去!

    盧植出身東觀,又在涿縣緱氏山中教書授課,正式記名的門下弟子不多,只有公孫瓚、皇甫岑、劉備大人,但受其教誨之人亦是不少,加之盧植在朝的名聲一直都很好,再有天子劉宏之命,前來弔唁的人倒是絡繹不絕!

    盧毓年幼,盧玥兒本是女子,這戴孝之名本該盧植門下三弟子所為,偏偏公孫瓚、劉備在營口血戰,皇甫岑如今又下獄,最後只有盧玥兒一女子拋頭露面。

    送過諸人之後,天色將暗。盧玥兒轉身去尋盧毓,小盧毓今年才不過五歲,基本上什麼事情都不太懂。

    卻見門外腳步聲輕響,隨之便是叩響板門之音。

    盧毓一下子便跑了出去,隨手把門板打開。

    從外走進幾個人素衣女子,走在最前頭的那女子身材高挑,冷艷的面容難掩悲哀之情,正朝著盧玥兒走來。

    瞧見來人,盧玥兒偏偏施禮,輕喚道:「陽翟長公主。」

    「唉!」陽翟長公主劉修一歎,走到盧玥兒的近前,攙扶起盧玥兒,輕聲細語道:「同本宮還要如此多禮嗎?」說著把盧玥兒拉到自己的懷中。

    兩人交情篤深,自從當年皇甫岑出洛陽赴遼東屬國,兩人便開始結識,兩個人住的又不遠,加之皇甫岑的原因,這幾年兩個人幾乎是形影不離,即便是婚嫁之事,盧玥兒也隨著陽翟長公主劉修一樣,年紀都近二十了還未嫁人。如今得見陽翟長公主劉修,無依無靠的盧玥兒鼻子一陣發酸,順勢便撲到了劉修的懷中。

    「嗚嗚……嗚嗚。」

    發喪這些時日來受的委屈、辛勞一下子全部都傾訴了出來。

    兩漢,喪事一般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並不是經過發喪、停屍、出殯三個過程就算完事,其後還會有漫長的服喪期間,在兩漢,時間長短不定,但大體上是一年,不過也有名士為了養名,服喪三年之久的。

    「人死不能復生,節哀!」

    陽翟長公主劉修也不知道該安慰些什麼才好,盧玥的傷心,她能親切的感受到。但她畢竟不是盧玥兒,不能替其分擔。充其量也就是走走天子劉宏的路子,謀劃一下盧植的身後事。

    哭了一陣兒後,盧玥兒從陽翟長公主劉修的懷中出來,擦了擦眼上的淚水,瞧著陽翟長公主劉修問道:「公主,二師兄現在怎麼樣了?」

    「他?」

    陽翟長公主劉修臉色變了變,扭著頭,略有失聲的沉吟一刻。

    「二師兄他怎麼了?」盧玥兒雙眼同個淚人似的瞧著陽翟長公主劉修,這些天來,她也沒少聽到其他人談論關於皇甫岑的事情,但大都含糊其詞,沒有人敢直言相告。即便是連公孫瓚和劉備的消息都沒有。盧玥兒現在整顆心思都撲在了皇甫岑的身上,她今後無依無靠,也只有這三個師兄可依靠。而偏偏皇甫岑的關係是同她最深的,見陽翟長公主劉修不言,盧玥兒一急,拉住劉修的手臂,問道:「二師兄不會……」

    「不會,你放心,本宮不會讓他有事的!」陽翟長公主劉修本能的反應有些激烈,隨即,扭著頭掩飾道:「他畢竟救過本宮的命,本宮絕不會讓他有事的!」

    「那二師兄為什麼會被收監在天牢?」

    盧玥兒問道。

    「這。」陽翟長公主劉修有些難以啟齒,其實事情進展到這裡,天子都回京好幾日了,還沒有放出皇甫岑。陽翟長公主劉修能隱約感覺到一次陰謀的意味,可是這種齷齪事怎麼同盧玥兒說呢?

    「說啊!」

    「他們誣陷皇甫岑同王芬、黑山軍謀反!」

    「他們是誰?」

    盧玥兒一個弱女子,此時說話的口吻卻很冰涼,一個女子要承受喪父之痛,還要接受下一個至親至愛之人離自己遠去,縱然在堅強的女子,也不見得能受得了。

    「許攸、周旌。」陽翟長公主劉修似乎覺得這樣說有些偏袒,隨即補充道:「還有袁紹、封諝。」

    「他們?」盧玥兒憤恨的雙眸再一次殷紅,她並不知道袁紹和封諝的背後代表著誰,可是她卻清楚,這兩個人的背後都有著不可觸動的力量。這就是要把皇甫岑推入深淵地獄!平靜了好一會兒,盧玥兒抬頭望著陽翟長公主劉修,道:「長公主打算怎麼辦?」

    陽翟長公主劉修搖搖頭。

    雖然她開口會全力以赴,但是她自己很清楚,自己的能量究竟有多麼大?這件事情如果真是自己所想的那樣,也許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成功解決這件事。

    「撲通!」

    一聲驟然響起,盧玥兒拉過盧毓,兩個人給陽翟長公主劉修當即跪倒,口中稱道:「長公主,生父歸天,我兄妹二人無以為繼,唯能賴三位師兄,無論如何,請長公主救二師兄一命!盧玥兒這裡給你跪下了!」說完,兩個人對著長公主劉修叩頭。

    卻見陽翟長公主劉修急忙拉起盧玥兒。

    盧玥兒卻執拗的不肯起來。

    「長公主如果不答應,盧玥兒就跪到死!」

    身旁一張稚嫩天真的盧毓瞧著劉修和盧玥兒,卻不知道為什麼隨著盧玥兒給劉修叩頭。

    陽翟長公主劉修急忙俯下身子,心痛的瞧著盧玥兒,伸手擦了擦盧玥兒眼眶中的淚水,鼻子一酸,低聲回應道:「玥兒妹妹,你放心,本宮就算是死,也要把皇甫岑救出天牢。」說這話的劉修不知道做出這份決定是因為盧玥兒還是因為自己的私心,反正,現在的她滿臉悲愴。

    言罷,陽翟長公主劉修轉身離去。

    陽翟長公主劉修並沒有坐上車轎,步行繞過幾個街巷後,直往另一頭走去。

    伏府。

    沒有走正門,直接從後門穿插而入,在府內下人的引領下直往陽安長公主的內寢走去。

    既然答應了盧玥兒,陽翟長公主劉修腦海中第一個閃過的念想兒便是皇姐陽安長公主的府邸,陽安長公主劉華雖然不參與朝政,其駙馬伏完也沒有多大的權利,但是陽安長公主的每次出現都能主宰天子劉宏的每一個舉動。

    比如,錄取皇甫岑入宮,秉燭夜談。

    再比如,平定昌黎城之戰,知情納諫。

    還有在之前,力阻天子劉宏北上,巡視舊宅。

    等等,可以說,陽安長公主的存在影響著天子劉宏很多指令。

    只要在天子劉宏的聖旨沒有發出之前,都有一線之機,救出皇甫岑。

    輕車熟路,陽翟長公主劉修直走內寢。

    一旁的公主家丞,急忙回道:「稟公主,長公主在前廳會客,不在內寢。」

    聞此,陽翟長公主劉修停下腳步,轉回身看著家丞,問道:「帶本宮過去。」

    「這個。」陽安長公主劉華的家丞臉色一難,回應道:「啟稟陽翟長公主,陽安長公主吩咐過了,不許打擾。」

    在漢,諸公主可自己設置官吏,為其起居生活效力。家令一人,侍奉六百石。丞一人,三百石。其餘屬吏增減全由公主自行決定。

    「讓開!」陽翟長公主劉修臉色繃緊,怒聲喝道,然後轉身便去會客偏堂。

    那家丞不過三百石的俸祿哪敢去攔陽翟長公主劉修。

    轉瞬之間,陽翟長公主劉修便來到了偏堂,還未入偏堂,陽翟長公主劉修便聽到陽安長公主同人交談的聲音,聲音不大,與客之人似乎也不多,想了一下,陽翟長公主還是決定直接闖進去。

    隨著他入內。

    正在交談的陽安長公主突然停下交談,抬頭望向面前的陽翟長公主劉修。

    與此同時,正在交談的兩個臣子亦是同時把目光聚焦在陽翟長公主劉修的身上。

    面前這兩個臣子,正是大儒蔡邕、馬日磾。

    初見這兩人,陽翟長公主一怔,蔡邕和馬日磾同盧植都曾在東觀著書修經,三個人一向交好。而且,最重要的是蔡邕的身份,蔡邕眼下是閒職,以往聽聞都在河東六藝書社教學著書。今日出現在這裡,不言而喻,一定便是關於盧植和皇甫岑的事情。

    瞧見陽翟長公主劉修冒失而入,蔡邕同馬日磾急忙起身見禮。

    瞧見冒失進來之人是陽翟長公主劉修後,陽安長公主劉華的臉上微怒之色漸消,隨即看著陽翟長公主劉修,回道:「皇妹有何時,過會兒再聊!」言外之意,要同蔡邕、馬日磾等人相敘。

    陽翟長公主劉修似乎鐵了心的不走,回應道:「皇姐,我來只為一事。」

    見陽翟長公主劉修如此強硬的口氣,蔡邕和馬日磾為難的退了幾步,朝著兩位公主,施禮道:「陽安長公主、陽翟長公主,你們先聊,臣馬日磾先行告退!」隨即,二人臉上帶著不甘,便要離去。

    陽翟長公主劉修卻攔住兩人,回望陽安長公主劉華,淡淡道:「兩位先生不必避嫌,本宮所說之事,恐怕也是兩位先生今天來的目的。」

    聞言,蔡邕和馬日磾抬頭凝望著陽翟長公主劉修。

    即便是陽安長公主劉華藏在寬大衣袍下的手指都不安的敲擊著面前的几案。今日的陽翟長公主劉修太過反常,不符以往性情,雖然陽安長公主劉華深知隱藏在陽翟長公主劉修心中的那份情愫是關於誰的,但是沒有想到她竟然如此失態。

    「皇姐,臣妹!」話還未說完,陽翟長公主劉修「撲通」一聲跪倒在陽安長公主劉華的面前,哭訴道:「臣妹求姐姐救皇甫岑一命。」

    聞此,身旁的蔡邕偷偷遞給馬日磾一個眼色。

    兩個老臣順勢便一同跪倒在陽安長公主劉華的面前。

    不錯,他二人前來正是為了皇甫岑下獄一事,兩人也是受河東上下大小官吏所托,入京面聖。蔡邕第一站想得便是陽安長公主劉華的府上。一來,陽安長公主劉華在天子劉宏那裡說話很有份量;二來,陽安長公主劉華同皇甫岑也有舉薦之情,算得上是門生故吏。加之,陽安長公主劉華的名聲一向很好,所以,兩個人便一同想到了陽安長公主劉華的身上。正遇見陽安長公主劉華推脫,恰遇陽翟長公主劉修這麼一鬧。兩個人怎麼會不同時跪倒近前。

    「這是幹什麼!」

    陽安長公主劉華臉色有些嗔怒,還有些無奈,回應道。

    「皇姐,你不答應,皇妹就永不起來。」

    「你……你……要跪就跪吧!」

    陽安長公主劉華憤然起身,一甩衣袖,便要離去。

    蔡邕和馬日磾見此,同時開口求道:「長公主如果不應,臣馬日磾也不起來!」

    「唉!」陽安長公主劉華可以同陽翟長公主劉修使些怒氣不理不顧,但是卻不能不管面前的馬日磾和蔡邕,兩個人都是大漢享譽盛名的大儒,自己根本不可能讓兩個人老臣給陽翟長公主劉修陪跪,隨即轉回身,坐回氈毯之上,怒氣一揚,道:「非是本宮不管,難道你們就看不透這件事嗎?」

    一句怒問,驚得三人抬頭相視。

    他們都有想過,這是天子劉宏藉機要收一收皇甫岑的權,削一削皇甫岑的勢力,但是畢竟誰也不敢確定天子是否真的是這麼想的,畢竟以往,天子劉宏一向都是力挺皇甫岑主政的。眼下落得如此,他們就只想聽一句實話。剛才一激,最熟悉天子劉宏的陽安長公主劉華便直言相告。

    「唉!」

    陽安長公主劉華接連回應幾聲哀歎。

    聞此,蔡邕和馬日磾的心都是一沉,他們太熟悉天子劉宏做事的手段,眼下如果處理不好,皇甫岑很有可能就此再也出不了天牢。蔡邕定了定心神,望向陽安長公主劉華道:「長公主,可知陛下想要皇甫岑如何?」

    聞此,陽翟長公主劉修同樣極其關切的看向陽安長公主劉華。

    陽安長公主劉華搖搖頭,也沒有去攙扶三人,只是輕聲回應道:「如果本宮沒有猜錯,看此事鬧得多大,鬧得多久而定!」

    「何意?」

    陽翟長公主劉修沉思片刻,依舊不明的問道。

    倒是一旁跪倒的蔡邕和馬日磾臉色異常的難看,這話中深意言明,便看事情鬧得越久越大,皇甫岑的危險就越大。反之,則還或許有條生路。可是……眼下的河東,眼下的白馬義從真的能坐視不理嗎?皇甫岑接連打贏這麼多場大仗,又在河東、遼東等地施政有方,民心早就所向,別說河東屬臣不依,那些老百姓也恐怕不會答應。

    而且洛陽&水深,誰能擔保沒有人會插一槓子,暗中使絆,讓皇甫岑死無葬身之地?畢竟皇甫岑這些年沒少得罪人,朝裡朝外,宦官、士人、外戚都被他得罪壞了,個武人集團,在朝廷中還沒有說話的份量。

    「聯名?上書?求情?」蔡邕的腦海裡閃過一切所有可能的辦法,但是他知道這一切看起來轟動,但效果應該甚微。只要一想起這些,蔡邕的腦袋就直疼!

    「沒有辦法了?」

    蔡邕反問道。

    陽安長公主無奈的搖搖頭,低聲回應道:「本宮也無能為力了!」

    「皇姐,無論如何你都要保住皇甫岑一條命,盧玥兒剛剛喪父,命已經夠慘了,如今在有皇甫岑的噩耗,恐怕難以挺過去!」陽翟長公主劉修跪倒近前,抬頭凝望陽安長公主劉華,回應道。

    陽安長公主劉華抬頭瞧了瞧陽翟長公主劉修暗中歎了口氣,她怎麼就不明白,不管此事皇甫岑有沒有參與,但他在北地的幾場勝仗已經讓他陷入了「皇權」忌憚之中。天子劉宏是不允許有人超脫「皇權」存在,身為劉氏子孫,他陽安長公主劉華如何能開口進言。

    皇甫岑的死,可以說是皇甫岑不懂得韜光養晦,一手造成的!也是天子劉宏過於放縱,讓其得罪了太多的顯貴而造成的!能決定皇甫岑存活的只有天子劉宏一人,其他人誰也不會影響到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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