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 第五集 河東太守 第八十六章 君心臣心
    洛陽,袁隗的府邸。

    沉浸了許久的洛陽再次沸騰了起來,天子北上巡視祖宅竟然被人行刺,差一點連性命都對了,這消息傳來焉能不掀起一股風浪,就跟不用其他人說些什麼了。

    洛陽人的反應都在袁隗的反應之中,但袁隗沒有想到王芬謀反不成,反被抓住了許攸和周旌,這讓袁隗整夜不安。

    南陽何顒一早便來到袁府。

    正見到袁隗在那裡凝思,輕輕打斷袁隗後,便被袁隗,請到書房內。

    剛剛合上房門,袁隗便忍不住的開口詢問道:「伯求,本初可有書信?」

    何顒搖搖頭道:「還是兩日前的書信。」

    「唉!」袁隗一歎,望著何顒,問道:「你說本初怎麼會如此的不小心,讓許攸和周旌被生擒了呢?」

    何顒也是面色一難,不過卻轉而勸道:「袁公勿憂,本初不是說過,許攸和周旌一口咬定此事便是皇甫岑所作所為嗎?」

    「呵。」

    袁隗苦笑,此等伎倆,小兒都能識破。

    何顒似乎瞧得出袁隗這一苦笑,解釋道:「雖然這等陷害沒有什麼,天子遲早是能看出來的,但是現在咱們要賭的便是天子已經開始忌憚和猜忌皇甫岑了,天子可以對我們士人如此打擊,就跟不能忍受這樣功高震主的人物存在,現在是需要我們落井下石的時候。」

    「這。」

    袁隗轉回頭凝視何顒,何顒這話倒是沒錯。

    「可是,這個度倒是很難把握啊!」

    何顒點點頭,道:「這個度確實很難把握,不過我們無需如此殫精竭慮,只要等一等。相比之下,皇甫岑的那些舊部做出大逆不道的舉動,才是火上添油。咱們大可靜觀其變。」

    「許子遠怎麼都咬住了皇甫岑,不知他可用?如果不能,莫不如路上截殺他!」

    袁隗想了想,左右不過一個許攸,反正已經供出皇甫岑,無關大局。

    在袁隗的眼裡,許攸自然不過就是尋常人氏,但何顒卻同許攸交好,連忙搖頭道:「不可,不可。」

    「哦?」

    何顒連忙解釋道:「一路隨行的孫堅和曹操,兩個人雖然名聲不大,但我卻知道此二人,絕不是一般人物,如果借助遊俠勢力,恐怕會被他們發現。如果要本初動手就更不能用了。」

    「哦?」袁隗想了想道:「這個孫堅倒是聽說過,曹操是何人?」

    聞言,袁隗問及曹操,何顒提醒道:「袁公忘了,這曹操乃是本初朋友,又是大司農,不,太尉曹嵩的兒子。」

    「宦官之後啊!」

    聽何顒這麼一說,袁隗彷彿想起來,點點頭回應道。

    「正是這曹操、孫堅最後一刻挽救敗局,如果不是死了盧植,或許事情就成了。」

    何顒有些惋惜的說道。

    「成與不成在於天命。」袁隗本就不贊同底下人這麼做,既然失敗了,就不要引火燒身,讓他們自己處理去。「不過,這個盧植就可惜了!」

    「盧植?」呢喃這三個字後,何顒笑了笑,回應道:「沒有了盧植,他皇甫岑在朝就無人幫其說話,他皇甫岑的死期,就這麼定了!」

    ……

    黃河南岸。

    天子劉宏的歸途異常的快,比之來時的速度都快了許多,那些大大小小隨行的官員也不在七嘴八舌,參奏些這個,說些那個,剩下的倒都是怕死之意。

    這些天子劉宏都能感覺到,不過一路上他什麼話都沒有說,現在這種時候,越快回到洛陽越好。

    剩下的帳,等回到洛陽在一起算未嘗不可。

    此次北上是天子劉宏一意孤行,他也隱隱猜到會有這麼一劫。此次大難,卻讓他看到了大漢背後那絲不安,現在,天子劉宏最重要的是查出幕後黑手。還有……他皇甫岑如今究竟強大到何地步?還掌不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此一事,無疑表明了,這中隱藏的黑手。

    「陛下,陛下。」微微提醒兩聲,封諝慢慢靠近天子劉宏近前,微微提醒道:「陛下,過河了!」

    「嗯。」

    天子劉宏若有所思的回應了一下。

    倒是身旁的封諝本能的安靜的退後,這些時日,不僅是百官擔驚受怕,而他自己更是憂心忡忡,誰也不知道皇甫岑還有沒有翻盤的機會。而且許攸和周旌不死,他一刻不得安寧,唯恐許攸和周旌突然翻供,進而供出一切的一切,進而查出自己。眼下諸多事情絕沒有因為盧植一死而化為虛無。

    最重要,還有一個孫堅,時刻都在同自己作對。

    而且看著袁紹和曹操兩個人同樣深不可測,以前一直都在小瞧這幫小輩,眼下,才覺得這是多麼愚蠢的想法,那些小輩沒有一個人是好相處的。

    而且,封諝還摸不準袁紹和曹操到底是哪一方的?如果都是推到皇甫岑,那自然無話可說,大家齊心協力,一同把皇甫岑推入深淵。但是如果不是,難免事後不會被人反咬一口!

    這種事情,他可不想承受。

    現在最讓封諝擔憂的還是少主張婕兒的來信,這麼長時間都沒有瞧到張婕兒的來信,未免有些擔心。

    天子劉宏剛走出去幾步,便轉回身瞧著封諝,問道:「對了,朕讓你們放了沮授和裴茂,放了沒有?」天子劉宏一臉陰色的瞧著封諝。這種時候如果誰在違抗他的命令,一定不會好過。

    封諝脖子縮了縮,沒有回應。

    「朕在問你話!」

    天子劉宏臉色陰晴不定,見封諝此舉,便知道封諝沒有按照自己所說的去做。

    「沒……沒……有!」

    隨著封諝的回應,天子劉宏猛然走回封諝的近前,朝著封諝的嘴巴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啪!」

    天子劉宏一怒,吼道:「朕現在說的話都不中聽,不中用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封諝急忙跪倒,爬到近前,哭訴道:「老奴錯了,老奴錯了!」

    「滾開!」

    天子劉宏一腳踢開封諝,轉回身衝著遠處即要渡河的孫堅喊道:「去把沮授和裴茂給放了!」

    孫堅即刻跑到近前,低聲回應道:「臣這就去!」剛跑出去幾步,孫堅似乎想起什麼,問道:「用帶到陛下近前嗎?」

    天子劉宏凝思一下,轉回身走回車馬,淡淡道:「不用了。」

    「呃。」

    孫堅一怔,這是何意?

    放了沮授和裴茂卻不敢不顧,又不安撫,又不派人監視,就這麼放任自流,雖然孫堅一直以來就沒有認為他們會是叛軍,但是……人都是有脾氣的,皇甫岑如今下獄,白馬義從被放任不管,這上上下下,哪個不會寒心,難保這一路會出現什麼情況?

    如果白馬義從像當年的湟中義從那樣隨著段熲的離去,禍亂大漢,那將是數十年,或者更長時間的災難。

    段熲的喊冤離去,讓湟中義從為禍西涼數十年。

    他孫堅親自隨著皇甫嵩、張溫平叛,卻屢屢敗於韓遂、邊章的手裡,不是韓遂和邊章有多麼難對付,而是他們的部眾中有都是湟中義從!

    誰也不敢保證,白馬義從會變成另外一個湟中義從!

    可是天子心意已決,孫堅沒有什麼好勸的。

    看著孫堅離去的背影,天子劉宏的身子才坐回馬車,拉上門簾,他心中明瞭這一切,然後放任沮授和裴茂不過是一個局而已,雖然明知道皇甫岑是被誣陷的,但天子劉宏已經決定收一收皇甫岑這根線,在看一看,皇甫岑的權利滲透到了哪裡?如果真的已經觸動了皇權,那……未免不是一死?

    當然,孫堅沒有想透這一切,這一切的就與原因是立場不同。

    沮授和裴茂並沒有同皇甫岑、許攸、周旌一樣被押在囚車之中,反倒是獨自被監禁在另一處。

    見到孫堅來後,兩個人都沒有理會孫堅。這兩三天,他們對面前這些人已經司空見慣,反而不在乎了。皇甫岑下獄給他們讓他們有些寒心,跟別談有心思交談了。

    見兩人不搭理自己,孫堅只是尷尬的聳了聳肩,回應道:「兩位先生,你們可以走了!」

    「走?」

    沮授輕哼一聲。

    裴茂繼而冷笑道:「我們哪裡走?我們大人還被你們押送著,我們這些做屬臣的哪裡走?」言語之中,裴茂的怨氣無比之大。

    一場動亂,死了盧植,下獄了皇甫岑。

    而叛軍,只有許攸和周旌被抓了起來,其他人卻安然無事,這讓他們怎麼看待這件事情?這讓他們怎麼去應對這件事情?這讓白馬義從、河東上下如何應對這件事情?

    他們二人身負皇甫岑營救天子之命,卻丟了皇甫岑,這讓他們有何面目回河東?

    兩漢重情義,此等情況,亦讓二人名聲掃地。

    孫堅為難的瞧了瞧二人,回應道:「兩位盡可放心,我孫堅不才,卻銘記白馬義從營救之恩情,天子那裡如何決斷,我孫堅自會為大人求情!」

    見孫堅回答的言語真切,沮授轉回頭瞧著孫堅問道:「孫將軍,你眼白馬義從救援之情,可白馬義從如今何在?」

    「就在大隊之後,隨同羽林衛一同前往洛陽。」

    「白馬義從由誰帶領?」

    沮授冷靜下來,現在不是置氣之時,而且也不是同他們胡言亂語之時,應該火速聯繫麴義、關羽、華歆一同商議如何應對眼下的危機。可以說這絕不是皇甫岑一人的危機,已經是整個河東利益集團的危機。

    孫堅瞧了瞧沮授,面前這個滿身是傷的文人就是那個赤手空拳在盧龍塞詐軍的沮授,當真是一個不凡之人。加上幾日前夜裡來援的那些白馬義從,孫堅算是見識到了白馬義從下,究竟有多麼的團結,又有多麼的出色,隨即回應道:「是顏良和程昱、黃忠三位將軍!」

    程昱哪裡算得找將軍。

    不過沮授沒有同孫堅辯駁什麼,轉身凝視左右,回看裴茂一眼,對著孫堅抱拳道:「孫將軍情誼,我等自會轉達我家大人!就此告辭!」

    瞧見沮授如此文雅,裴茂亦是拱拱手,什麼話都沒有說,然後轉身離去。

    一旁的孫堅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心中一陣唏噓膽顫,他在想,如果有朝一日,自己落得皇甫岑這般下場,那些部下會不會向面前這幾個人有其他反應。

    此時已經離去的沮授和裴茂全然顧不得身後孫堅的反應,也顧不得身上的傷口,他們現在只想聚集河東上下智囊,共同面對這一場前無古人的危機。因為沮授和裴茂隱隱嗅到這不是一場簡單的拆穿陰謀,而是一場政治博弈,如果輸了,可能就是一場生死下場,如果贏了,他們同樣得不到什麼。

    沒有勝面!

    但即便沒有勝面,但他們也同樣不敢忘記,同樣不敢放棄,他們要把這局勢扳平,至於,大漢,這個已經讓人寒心的詞彙,他們不會去想了。

    距離不遠,沒走幾步,他二人便瞧見了無精打采,還略帶幾分憤怒的白馬義從。

    領在最前頭的是顏良,此時的顏良雖然很憤怒,卻比以往還要冷靜許多,他知道眼下事宜都該交給程昱和黃忠他們,自己不會想那麼多,自己也想不到那麼多,可河東上下有很多人能夠想透面前這件事情。等他們做完決定後,自己再同白馬義從一起謀反亦是未嘗不可。

    但黃忠和程昱一路上什麼話都沒有說,他們之所以還這麼安穩的護送天子,究其原因,是他們都在等,等皇甫岑入洛陽,確保皇甫岑的安全,然後在聯繫河東上下,由華歆等人出面,在見到知道整個事情概括的沮授和裴茂,他們再做出決定,眼下,他們多做任何一個決定都有可能會引發一連串的反應!

    也許,任何一步,都有可能會觸動皇甫岑的性命!

    他們絕對不會這麼愚蠢的上隱藏在幕後那些人的當!

    這點不光程昱、黃忠清楚,就連這幾千白馬義從,上上下下都似乎很清楚這一些,經過六藝學堂的培養,他們白馬義從已經不再是單純的死士,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靈魂!

    「仲德!漢升!仲德!漢升!」

    瞧見程昱和黃忠,還有顏良等一干白馬義從,沮授和裴茂忍不住心中的激動,呼喊著跑向他們!現在或許只有他們才是真正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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