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商 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離京
    皇帝臉色陰沉地看著我,緩緩的開口問道:

    「你說朕該如何處理呢?」

    皇帝此言一出,我就知道小皇帝根本就沒有下定主意要殺我,否則的話那裡還會問我這個呢,想通了這個,我心中頓時放心了一點,思索了一下,我開口說道:

    「皇上身為一國之君,我為朝堂之臣,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臣任憑皇上處置,只是希望皇上能夠三思而後行,免得做了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皇帝的臉色頓時飆升了起來,我看著他那陰霾的面容,心中也有些忐忑不安,希望這朱翊鈞能夠認清大局,不要逼我。

    朱翊鈞站起身來在大殿中間踱來踱去,忽然間背對著我,站在了那裡,緩緩的開口說道:

    「本來朕對先生一直都十分的仰慕,先是解決了太倉銀匱乏,再後來先生為朝廷做的點點滴滴,朕也都記在了心裡。可是朕這輩子最為敬重就是太后,沒有想到先生竟然做出那等事情來!」

    皇帝說到這裡,口氣不由的嚴厲起來,不過他深呼吸了幾次,平息了心情以後才緩緩的開口說道:

    「現如今,張居正估計也知道了這件事情。前不久葡萄牙人的事情傳到了朝野中後,張居正就上折子參奏你,說你不足以負責海外生意,朕也有這個感覺,而且朕也聽說先生在鏡湖島上面的產業因為那些佛朗機人的出爾反爾而受挫,難道先生你就不希望去那裡看看嗎?」

    我心中感歎了一下,小皇帝最終還是將我放棄了。不過他明明知道我和李太后有姦情,卻還是沒有殺我,說起來也算是不錯的了。我上前拜倒在地,口中說道:

    「臣多謝皇上不殺之恩,臣知道該怎麼做,回去後臣就即刻動身前往鏡湖島,以後再也不回京城,只希望皇上能夠警惕身邊有狼子野心之人。在親政以前一定要謹言慎行,免得讓人抓住了把柄!」

    聽到我說這個,小皇帝冷冷地說道:

    「那些事情就不煩勞先生你操心了,朝廷的事情朕自有主意。」

    我心中冷冷一笑,剛愎自用,沒有絲毫做大事者應該有的城府。當年秦始皇明明知道磐毒和太后的姦情,可是還是隱忍到了自己親政的時候才動手拆穿。朱翊鈞畢竟不是秦始皇,他沒有那種胸襟和氣魄。

    從暖閣中出來的時候,客用本打算要送上一送,可是小皇帝卻將客用喚了回去。我看著客用無奈的轉身離去,心中感歎了一聲,心中說道:

    「朱翊鈞,我只是和一個小小的太監作別,你卻這樣,難道就不怕天下的人恥笑!」

    走出了午門,我看到了遠處,吳堂正趕著馬車在那裡等候著。心中一熱,快步的走了過去。

    「老爺。沒事吧?」吳堂關切地問道。

    我搖搖頭,說道:

    「回家才說!」

    上到了馬車上,馬車在吳堂的吆喝聲中,快速地離去,我放下了先開的車簾,心中有些唏噓,這麼一走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夠再次的回來。

    回到了家中,將馬車停好,吳堂連忙就走了進去,通報我安然無恙回來的消息,很快鳳鸞幾個人就從裡面跑了出來,讓外面的下人都有些驚異,不知道家中發生了什麼事情,竟讓家中的幾房夫人都跑了出來。

    我看了看幾個人都是一身緊身短打的打扮,心中不由的升起了一股子的暖意,不過我卻還是開玩笑地說道:

    「怎麼你們還打算去宮中將我救出來啊!」

    聽我這麼一說,眾女都沒有說話,可是看到她們堅定的目光,我知道如果自己真地被困在了皇宮中的話,眾女絕對不會坐視不管,到時候她們會闖出什麼簍子來還說不定呢。

    最後還是鳳鸞開口問道:

    「不知道相公這次到宮中怎麼樣?」(電腦閱讀

    這個時候房間中的下人們早已經被吳堂都轟了下去,我開口說道:

    「事情總算是還有一絲的轉機,皇上要讓我去鏡湖島,以後盡量不要回京師了。」

    話語之間說出來雖然平淡,可是說出這話的時候我卻還是感覺到了自己的心中有一絲的不甘,本來以為張居正是一個光明磊落之人,卻沒有想到自從他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和我想要報復張家的事情後,就一直在暗中注意著我,一直隱忍到了現在竟然才發作。

    聽到我說這個,房間中的幾個女人頓時鬆了一口氣,這下子終於擺脫了李太后的陰影了,雖然說鏡湖島有些偏遠,可是那裡的湖光水色卻絲毫不遜於京城,而且每值風平浪靜的日子乘船出海也是一大樂事,諸女自然是十分的高興了,還有一個原因是後來我才知道的,那就是離開了京師就離開了李太后,沒有人和她們爭奪我,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要南下的事情我並沒有通知太多的人,只是讓吳堂親自去告訴了月娘我要南下的事情,現在這個時候,馮保因為和我沒有了直接的利益衝突,而且馮保的侄子還有月娘乃至徐爵都為我說話,自然讓馮保對我的態度也好轉了一下。

    月娘隨著吳堂來到了家中,見到我以後,月娘有些疑惑地問道:

    「春節剛過,難道說仇郎就要離開京城?」

    我點點頭,開口說道:

    「我已經想好了,這次你和我們一起南下,這邊的生意自然會有人接應的。」

    月娘聽聞我說這個以後,沒有詢問到底是為了什麼,只是隨著鳳鸞她們一起收拾家中的那些必備細軟。因為月娘和馮保之間的關係,我和李太后之間的事情並沒有刻意的告訴她。而且因為還掌管著藏香閣的生意,鳳鸞也並沒有常住在山莊之中,相反更多地倒是住在藏香閣中,估計也是為了避免和鳳鸞她們相處的時候產生尷尬。

    兩天後的早晨,清冷晨光劃開了黎明前的黑暗,在這寒冷的早晨就是外面的山林之間的鳥兒也還沒有出巢,山莊中這個時候卻早已經是一片人喧馬嘶。

    我穿著毛皮大衣看著下人們將鳳鸞她們連日收拾好的細軟都搬到了馬車上,幸好我前兩年因為自己的生意重心要往海外轉移。多數的銀兩不是飄在了外面,就是堆積在了鏡湖島上面的銀窟中,這次離去倒也是省去了不少的麻煩。

    張居正回家葬父的日子也早已經定下了,而且北直隸衙門也已經給轄下的五個府移文,通報首輔歸鄉葬父,定於三月十一日從北京啟程。凡南北官道經過的府縣,務必認真接待,從吃喝住行到安全保衛,都不得出半點差錯。

    一路上的見聞,讓我對張居正現在的權勢有了一個更新的認識。二月末的時候春節剛過。路上的各地都還帶著一些喜慶的味道,因為和小皇帝還有張居正交惡,冬運所用的運河自然是沒有希望了,所以一隊十幾輛大車的車隊就浩浩蕩蕩的在官道上面行駛著。

    一路上所路過的州府,每個城鎮都在粉刷自己那裡的街道。而且街面上也有許多的乞丐都在加班加點的乞討,我讓人一問,才知道原來當地的父母官有令在首輔張居正過縣的那幾天,所有的乞丐都得被關起來。如果現在不儲備一點糧食的話,他們到時候就得挨餓。

    聽聞這個,我看了看街道兩邊比行人還要多的乞丐,還有那些粗魯的轟趕乞丐的衙役。心中一陣的感歎,一個首輔回家葬父比起皇上南巡絲毫的不遜色,難怪後來張居正在膽敢代替朱翊鈞擬定《罪己詔》,這都是李太后和小皇帝聽之任之的結果,可謂是自作自受!

    當地的官員聽說了我是從京師來的,更加不厭其煩的打聽著首輔張大人的喜好。度過了黃河,過了這道南北的分水嶺後,我們就轉水路,因為連日馬車的顛簸實在是讓人難受不已。

    在我離開後,張居正又增加了兩位輔臣,經過這一次人事安排,張居正解決了宰位不受覬覦的後顧之憂,也就放心大膽地回家葬父了。

    據京師那邊傳來的消息說,三月十一日張居正動身那天,皇上命百官到郊外真空寺班送,並詔遣司禮監太監代表他舉行郊宴餞行,兩宮太后也都派隨堂太監前來賞賜金幣賻儀。

    皇上還親自授意,安排錦衣衛管轄的禁兵千餘名隨張居正南行,沿途蹕護。戚繼光聞訊,更是派來一百名鳥銃手作為前導以壯聲威。

    輔南歸,享受的待遇規格如此之高,簡直與帝王無異。但這一切都是來自萬曆皇帝的旨意。上行下效,凡張居正經過之地,官員們莫不全力以赴誠惶誠恐安排接送,生怕有所疏忽被好事者奏本上去,惹怒聖上吃罪不起。

    我站在了船頭,心中卻有些不是滋味,馬自強和申時行入閣的時候,朱翊鈞只是在聖旨上面寫道:隨元輔入閣辦事。

    一個「隨」字將兩個人和張居正的關係點的明明確確,這些個事情越想越是煩心,索性我將這些都跑到了腦後,思索自己這次去到了鏡湖島上面,該如何開展自己的生意。

    雖然說年前的生絲讓岳父那邊走私到了倭國,結結實實的賺上了一筆,可是現在海外的生意這塊已經不再是自己一面獨大的情況了,張居正一定會派遣得力的官員來接手,那個時候自己走私的事情如果被抓的話,絕對不會是什麼好的事情。

    眼下自己所經營的生意項目並不繁多,只是因為新奇,而且因為海禁的原因,外面的稀罕之物進不來,價格自然而然的就上升了,生絲主要是賺取的地域價格差,本來綢緞陶瓷和茶葉的生意也應該算上的,可惜的是吉恩的所作所為實在是觸犯了我的禁忌。

    香水的生意倒是不妨做大,而鼻煙的生意前景我可是十分有自信的,要知道這個時候煙草也已經逐漸的傳到了內地,在兩廣一帶吸煙之人雖然少,可是卻也絕對說不上少見,再加上由聚寶齋裡面資深的玉匠師傅雕刻出來的鼻煙壺,還有鼻煙本身的一些效果,絕對能夠打響,最主要的一點,那就是我雖然離開了京師,可是現在我卻是張居正的敵對勢力。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一點京師的那些個王公貴族不乏精明之人,而且那些人都講究一個新鮮刺激,王國丈有一個寶貝鼻煙壺在京師的上層社會中並不是一個什麼秘密,只是大多數人都只知道那是一個稀罕的寶貝,對裡面的那些個精細研製的優質煙草和那些名貴的草藥卻知之甚少。

    而且只要我在鼻煙中夾雜一點劑量的海洛因,那麼白花花的銀子還不是會乖乖的鑽到我的口袋中?想到了將來光明的「錢途」,我不由的笑了起來。

    「想什麼呢?笑的這麼開心?」忽然間鳳鸞在我身邊說道。

    「你什麼時候出來的?」我將鳳鸞披在了我肩頭的披風又往上拉了拉,這才開口問道。

    鳳鸞看著我溫柔的笑了笑,回答說道:

    「我剛才見到你一個人站在船頭,怕你受寒,所以就給你拿了一件衣服,誰知道出來就看到你一個人站在這裡不知道在笑什麼。」

    我一想,準時方才自己想事情的時候鳳鸞走出來的,可能是因為自己已經陷入了yy之中,所以就忽略了身邊的事情。

    將鳳鸞擁入了懷中,我忽然間笑著問道:

    「剛才相公的笑容好看嗎?」

    鳳鸞聽到我這麼一問,頓時笑了起來,她目光中充滿著笑意的問道:

    「不知道相公是想要聽真話呢,還是聽假話?」

    我也戲謔地看著鳳鸞,笑著說道:

    「先說假話來聽聽。」

    「相公剛才的笑容好瀟灑飄逸哦,妾身都快被相公的笑容給陶醉了。」

    我不由的有些飄飄然,不過假話這麼好聽,我估計真話就不怎麼順耳了,我用手輕輕刮了一下鳳鸞的鼻尖,這才開心地問道:

    「真話呢?」

    鳳鸞嗔怪的瞥了我一眼,說道:

    「你就不怕人看到。」

    「快說,真話是什麼。」

    「真話,真話就是相公方才笑得好奸詐,啊!相公,人家不敢了啊……」

    「讓你跑,看我抓住你不收拾你……」

    船頭的甲板上頓時就響起了我和鳳鸞追逐的嬉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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