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月府閤府鬧了一個晚上,算是過個好年。這幾日也是天天白日無事喝茶下棋,偶爾畫個畫,間或比比武,日子過的好不愜意。
初五過了開市,年算是過去了小半個。晚飯過了不過半個多時辰,鳳君在自己屋子裡就聽見遠遠的笑鬧越來越近,乾脆收了棋子把東西都擺好去套外衣。
煜風遞過披風來給細細的繫好,給鳳君拉著也裹個嚴實,「你也跟著一起去玩兒吧,年紀其實差不了多少,自家人都也不必擺什麼樣子。」
「宮、呃,主子,出來放煙花。」一群半大的丫頭抱著成捆得焰花爆竹過來,個個興高采烈,見她二人掀簾子出來七嘴八舌的叫嚷。
「今晚還是您開始放第一枚好不好?」
「昨天招回風步很漂亮哦,可不可以再做給大家看?」
「乾脆教我們算啦,你看昨天主子做的時候那群男孩子都兩眼冒桃花。不若我們學了去也好引男人喜歡,還可討個好夫君。」
「切、滿腦子都是男人,真丟淨雪女兒的臉!」
「這怎麼是丟淨雪女兒的臉呢?主子都說了,」一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頭學著鳳君的樣子勾唇淺笑,星目閃閃,「夫君娶來就是要疼的,巾幗女子合該如此。」話學完神色一遍,俏皮地吐吐舌頭,「所以,想男人算什麼丟臉的事?我就是要找個喜歡的男孩子結婚,然後疼他寵他一生一世。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周圍的男孩子紛紛抿嘴偷笑,臉色緋紅,冬夜裡倒分不出是凍的還是羞的。
旁邊幾個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子笑成一團,滿手捧的爆竹掉了一地。
鳳君攏攏披風,一邊去接了柔水遞來的火褶子一邊笑罵道:「真真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人,凡事放在心裡先做了再說。這邊夫君還沒個影子,倒先四處宣揚開了。」
「就是就是,」煜風拉著幾個男孩子做勢要走,「咱們不理那些滿口胡言的混丫頭,哥哥帶你們去裡頭玩。」
「沒天理了,主子欺負人,只許州官放火不需百姓點燈哇∼∼」
……
一眾人笑鬧成一團,放了幾大箱焰火,又是比武又是拼酒,直鬧到三更才各自散去。
月府平日裡規矩嚴苛,其實只是對於個人份內的工作而言。平日裡各事各管,下行上令必須嚴格遵守,有功厚賞、錯了按規矩罰,其餘主僕之間感情親厚,並無明顯上下分別。
歸根到底,府裡人除了原本家生,都是淨雪宮從各地救回教養的孤兒。
慣例是大的照顧小的,年長的總要帶幾個年幼的。平日裡讀書習武待遇都沒差別,待得大了有個高下之分也不過是各人能力資質不同,也沒什麼可怨的。
各人出去辦差護貨等等,遇見了性格良善資質好的孤兒都會帶回來,一年一年來新的,新的成了老的再照顧小的。如此便如一個大家庭,眾人之間感情都是極好的16k小說1整理,長大的孩子個個對宮裡死心塌地。
畢竟雖然不是亂世,也沒有哪個孤兒能過的好。女孩子學個坑盟拐騙走了歪路不必說,好些的不過賣苦力,或成了別家的家奴,一世安穩也是奢望。
男的若有些姿色,定然被拐了賣到勾欄院裡去。如能到大戶家做個小廝都是幸運的,最終也是十個有九個沒好結果。
如這般衣食優渥,有書讀能習武,且不說算是改了命,多少母父雙全的孩子都及不上的。
正月初六,清晨微雪,正午雲開雪停。
府裡笑鬧的聲音一下子少了,年紀大的跟著各自掌櫃回店舖開市,年紀小的這個時辰都在後院武場學武。
中院角落裡的幾株紅梅開的正剩,滿院子淡淡的清香。
鳳君坐在四面圍了棉簾子的亭子裡喝茶看書。前些日子惡補完了各國局勢,大陸地理。近日才開始瞭解國內的詳細情況,桌上的一疊都是逸雪給找的關於天寧的地理風物民俗等等方面的書。
看完半本,實在不是很適應有些粗略的活字印刷版書,鳳君抬頭揉揉酸脹的眼睛,歎一口七,淨雪宮裡藏的那些手抄本比這漂亮多了。
才要去端桌上的茶,門簾一動,無暇風一樣溜進來,一把搶過她手裡的茶灌下去。也不坐凳,直接翻身躍上石桌掃開茶壺書本盤腿坐下,大大喘了口氣才皺個包子臉跟鳳君抱怨道:「從來就沒這麼累的御獸護法。想我前代的護法跟著你爹爹,大江南北的走,不過保護他的安全,最後救了他一命。哪像我?天天被你支使的盯人、傳信、搞破壞,連個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鳳君無奈地一把捏住自己眼前不到一尺距離的嬌俏鼻尖阻止無暇繼續嘮叨下去,「行了,口水都噴到我臉上了!你怎麼又一頭白髮?也不怕給人家看見。」
「切,我進了亭子才變的,你都沒發現,還有誰能看清?」無暇皺皺同樣白色的眉毛後仰幾分救出自己的鼻子,不滿地鼓起腮幫子,「我看了自己的白毛上千年了,忽然換成黑的難受,老覺得不是自己的,想揪掉!不要想轉移話題,我告訴你我累死了!用我干跑腿這種活兒簡直是浪費……」
「停!」鳳君打出暫停的手勢,果斷地撈起盤子裡的蟹肉水晶燒賣堵住她的嘴,「我保證不會讓你跑太久。主要是睿瑤剛理政半年,身邊沒有可信的人,除了你實在沒別人可以在我們兩個之間送信,難道、讓清羽去?先說說,這回回來是報什麼事兒?」
清羽?無暇想到那小男孩萬年寒冰一樣的臭臉,還有腦門上的劇毒、翅膀上的羽刃,如果把工作推給他?沒來由的一哆嗦,顧不得嘴裡堵得東西,急急道:「不、不,還是我來吧,我來就好!睿瑤讓我告訴你,大長公主要回來了。」
「哦?」鳳君眉一揚,「為何沒在年前趕到?」
「唔∼」無暇努力嚥下滿嘴得燒賣,端起架勢學著睿瑤一本正經得口氣道:「官方得文書說是得知聖上遇刺,未免邊關將士煞氣太沖,緩了行程。後又遇大雪阻路方才遲了,沒能在年前趕回來。實際情由,她說讓你來查。」
「主子!瀲琪帶府裡新進丫頭來給您見禮!」
瀲琪並沒進來,只站在院外面求見,鳳君一笑,這會兒倒是會裝正經,只揚聲喊:「都進來吧。」又轉頭安排無暇,「你且下去,叫白朵跟暗藍收集消息。把頭髮給我變成黑的,別叫外面的孩子看見。」
無暇嘟嘟囔囔跳下桌子,頭髮一甩恢復黑色,再順了盤子裡剩下的全部燒賣才出去。
瀲琪恰帶著五個十五六歲的丫頭進來,拱手見禮,笑道:「聽松叔叔說是想著咱們缺人手,這幾個都是他從山上功夫好的裡頭挑的。雖比柔水差少許,性子可是穩重多了。等著您給起名字呢。」
鳳君抬手制止那五個欲跪下行禮的女孩打量一遍又奇道:「怎麼是我起名字呢?她們沒名字麼?」
「宮裡的孩子成年以前名字都是隨便叫的,待可以出去跟著做事會讓她們由跟著的管事起新名字。只是慣例,這五個能讓您起名字,也都是好福氣的。」瀲琪笑笑,「不知道其他的孩子怎麼羨慕呢?」
看看那五個女孩子雖裝的嚴肅,個個是小大人一樣,眉眼間卻是興奮異常的。不過一名字而已,鳳君笑歎,又不好改規矩,只得問:「你們原本都有姓嗎?」
五個依次回話,四個分別姓伊、江、韓、周,另一個確是自小孤兒,連姓也不知道的。
於是便定了名字韓霜、曉露、周潔、伊彤、江珊。
鳳君待她們走了,再續一杯茶,微微瞇起眼睛看看天時,打算盤,「睿瑤啊,我找到送你的新年禮物了,伊彤、江珊,一統江山呵,好兆頭、好兆頭∼唔,不知道這種行為算不算侵犯人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