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簾妖夢 卷五、憐君慼慼難回護 一一九、意亂情迷
    「寒洛,其實我心裡一直有一個天大的疑問像要問你,就是不敢問出口,你知道是什麼嗎?」木芫清醉醺醺地問道。

    「是什麼?」寒洛醉眼迷離地問道。

    「那就是,你的狐狸耳朵究竟藏在哪裡了?我在仲尤墓裡見到的你們妖狐族的先祖,可是長著一對尖尖的狐狸耳朵的。」木芫清手指了指自己的頭頂,嘴邊掛著傻笑,問道。

    「呵呵,遠古時候因為與人族交惡,妖族的人都將化作人形看作一種恥辱,一種背叛,自然都顯著原型。現如今風向轉了,又紛紛化作了人類的模樣。我那一雙耳朵,不就長在我腦袋上麼,難道你平日沒有主意到麼?你光說我,那你自己呢?你不也是……」寒洛也醉得不輕,揪著自己的耳朵跟木芫清解釋道,話沒說完便一頭栽到石桌上睡了過去。

    「唔,原來是流行的趨勢變了。」木芫清胡亂點了頭,腦袋一沉也倒在桌上沉睡過去。

    迷迷糊糊中又聽到了適才那陣笛聲,隱約像是南宮御汜的那曲《對愁眠》,卻又不大相像,此時的笛音曲調更加高亢悲涼,隱隱有曲高和寡之像,又有失意落寞無處遣愁之苦,細聽之下還有滿腔傾慕一片真心終付流水之情,嗚嗚咽咽纏綿悱惻欲罷不能左右為難,百般滋味全上心頭,聽來叫人忍不住有想哭的衝動。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唔。好曲好曲……」木芫清頭枕在石桌上,和著那曲子醉眼朦朧地吟道。

    那笛聲也不知道響了多久,終於漸漸低了下去一曲終了。過不多會又響起了細細碎碎地腳步聲,似乎有人特意壓低了腳步慢慢走過來了。

    那人漸行漸近,最後在木芫清跟前停了下來。

    昏昏沉沉中木芫清似乎聽見那人輕輕長歎了口氣。之後她的身體便忽然騰了空,驚得她在夢中一顫,兩手立即想要抓住個什麼東西來依靠一下,手一伸卻觸到冰涼滑順的衣料,還能隱隱隔著衣料感覺到衣料下面溫暖的肌膚,一種熟悉的感覺迅速從指端傳遍了全身。

    當她還在玉蒼山上時。最喜歡在天氣晴朗的夜晚里拉了楚炎出來,並肩坐在房頂上看星星們地約會。她會指著月亮嘰嘰喳喳地跟楚炎講上一通嫦娥奔月的故事,之後鄭重的點點頭,一臉老氣橫秋地說道:「其實這都是假的,月亮上頭沒有玉兔沒有月桂樹,除了塵土什麼都沒有,連水都沒有。」她還會指著銀河興奮地對楚炎說:「你看你看,那是牛郎織女星。楚炎你知不知道。到七月初七那天晚上站在葡萄樹底下,就可以聽見他們兩夫妻說的悄悄話。今年是過去了。等明年,等明年我一定要記得去聽一聽他們都說了些什麼,楚炎你要記得提醒我啊。」要不就是顯擺著向楚炎賣弄她那點微薄地可憐的星座知識:「楚炎你看,天上那四顆連成個方形的星星就是獵戶座,中間那三顆小點的星星就是繫在獵人腰間的腰帶。很好認是吧?天上那麼多的星座。我就只識得這一個。傳說那些星星是一個箭法出神入化地獵人化作的,他被心上人的哥哥陷害。被心愛之人親手射死,死後便化作了這些星星,永永遠遠守護著他的心上人。你知道他的心上人是誰麼?就是月亮女神,噢,不是我剛才說的嫦娥,嫦娥心裡頭裝的是后羿,這是另一個。生前不能長相廝守,死後總算能在一起了,很淒美是不是?可是我覺得還是活著的時候可以朝朝暮暮地好,死後的事是什麼樣地,誰能知道呢?」

    她小嘴一噘一噘說著這些的時候,楚炎一直都是嘴角含笑一臉幸福地望著她,看到情動時便一把摟了她擁在自己懷裡,下巴在她的小腦袋上蹭過來蹭過去,嘴裡低低吟唱著:「好,好,全都依著你。清兒呵清兒,我的好清兒有時候蹭得她癢了,忍不住咯咯咯地笑起來,身子扭來扭去鬧著要掙脫出來。每逢這時,楚炎心滿意足地笑笑,鬆了手,依然讓她靠著自己的肩頭,指著天上地星星告訴她哪裡是二十八星宿,哪裡又是屬於她地那座角木宿。

    有時候看夜空看的時候長了,她困意上來不由自主地便靠著楚炎地肩頭沉睡過去,睡著以後那張幸福的小臉上還掛著安心歡喜的微笑,彷彿做的夢也都是甜美溫馨的。

    每每楚炎一見她睡著,輕聲歎了口氣,道:「還是這般不會照顧自己,夜裡這麼涼,小心著了涼。」雙臂一環將她躡手躡腳打橫抱起送回房中暖床上。

    次數一多,她竟越發地放肆起來,每次看完星星,就算不困也非要靠在楚炎肩上假裝睡著叫他抱了她回去。那種躺在自己心愛之人懷裡幸福滿足的感覺,大約是這世上最叫人上癮的情緒,無論多少次也不會覺得多,貪心地只想要更多更強烈一些。

    相看兩不厭,唯有玉蒼山。

    而每次被楚炎抱著回房的感覺,便如此時這般安心踏實。

    「楚炎……」木芫清在心裡滿足地感歎著,僵在半空的一雙手漸漸軟了下來,慢慢伸到那人身後,合了攏回抱著他。

    只覺那人身子一僵,抱著她的雙臂一緊,頓了一頓,重又邁開了腳步。

    那人果然將她抱回到了房裡,輕手輕腳地將她放在床上,又小心翼翼地拉了被子蓋在她身上,動作很輕很柔,生怕驚動了她。末了,靜靜地立在她床頭一聲不吭,杵在黑暗裡看了她好一陣子,終於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轉身就要離去。

    「別走!」木芫清雖醉得不省人事,眼皮重地死活抬不開,卻能清楚地感覺到那個人都做了些什麼,此時知道他要走,忙一把拉住他衣角不讓他離開,「不要離開我,不要再扔下我不管。我知道,我知道你其實還是歡喜我的,是不是?你還是在乎我關心著我的,是不是?不要走,留在這裡陪著我好不好?我其實,好想你……」

    那人聽了木芫清的話,腳步一頓,又慢慢回轉了身,挨著床沿坐了下來,手扶著她的臉頰柔聲說道:「我就在這裡,哪兒也不去。我也,很想你……」

    感覺到他指尖處傳來的溫柔,木芫清心中一蕩,淚水止不住便流了出來,那人似乎慌亂了,手指連忙移到她眼角處,輕輕地替她拭去眼邊的淚水。

    木芫清再也忍不住了,一翻身坐起來抱住了那人,趴在他肩頭上又是搖頭又是哭鬧,不住地任性道:「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不想叫你走不想離開你。你知不知道,你不在我身邊陪著我,我心裡好苦……我,我愛你……」

    她的臉上還淌著淚,嘴唇就挨在那人的耳邊不住地吐著熱氣。透過手心裡覺得那人的身子漸漸熱了起來,他動了一動,掙扎著就要起身。

    木芫清感覺到他的去意,心裡一急,忙加了手上的力道,使勁一拉一扯一拽,那人剛探起半個身子還沒站穩,這下子反被她拉得更近,冷不丁側臉就貼上了她那張半開半閉還沾著星星點點微微濕潤的嘴唇上。

    木芫清只覺他的身子陡然燙了起來,一隻手摸摸索索地攀到了她的腰間,小心翼翼地引領著她向他靠近。而他也緩緩轉過頭面對著她,低聲喚了聲:「清兒……」嗓音沙啞,夾雜著一絲迷茫,一些壓抑,還有點點試探。

    炙熱、溫潤的唇覆了過來,卻只在她唇上輕輕啄了一啄便退了回去。

    木芫清得了這一吻,彷彿是終於得了心儀已久的糖果的孩子,臉側還掛著淚花,嘴角邊已經揚起了甜美的笑容,閉著眼睛半仰著頭,對著那人調皮地說道:「喜歡!還要!」

    話音剛落,那人便又將唇覆了過來,不同於上一次的小心翼翼,這一次,夾雜著暴風驟雨般的激烈,在她唇上不住地輾轉纏綿,緊貼在一起的臉沾染上了她的淚水,分不清哪兒是汗水哪兒是淚水,只感到一片濕漉膩滑。

    彷彿受到魔力的感召一般,木芫清覺得那人的這個吻像是在她身上點起了一把火,令她止不住地輕輕顫抖起來,情不自禁地回抱著他,也學著他的樣子,小嘴一嘬一嘬回吻著他。

    耳中聽得那人輕笑一聲,舌尖伸入她口中,抵開她的貝齒,探索到她的丁香舌,糾纏挑逗著,像兩條相親相愛的水蛇。

    良久,他離開了她的唇,順著她的脖頸向下,留下一路細細綿綿濕濕潤潤的碎吻。

    脖頸處傳來絲絲的涼意,不知從哪裡湧出的莫名的幸福感將木芫清的心扉充盈的滿滿的,她昂著頭,情不自禁地溢出一聲意亂情迷地呻吟:「炎……」

    只覺得那人的動作登時便僵了住,抱在她懷裡的身子從散著燙手的炙熱迅速變成了萬年寒冰般徹骨的嚴寒。

    他一把推開了她,猛地站了起來,立在床邊怵了半晌,終於長歎一聲,啞著嗓子低聲說了句:「時候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不敢再留片刻,轉身快步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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