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簾妖夢 卷五、憐君慼慼難回護 一一三、初入狐族
    芫清因要尋妖狐族的名醫老狐狸華老先生問問可有能力的替代物,以及他臨行時交待給小狸貓精狗兒,轉告給她的那句不明不白的話,便商量著要與蘿蔔、南宮御一齊到妖狐族來尋他。

    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樣的考慮,阿蘭忽然一反往日只笑不語的常態,固執地堅持著一定要跟他們一同往妖狐族一行。木芫清雖然不明白她這樣做的動機,但覺得妖界中藏龍臥虎處處隱著玄機,阿蘭處事老道經驗豐富,有她同行應該能省去不少的麻煩,便欣然同意了。

    於是留下阿郎和小娥夫婦在桑陌鎮駐守,木芫清、蘿蔔、南宮御及阿蘭四人立即動身趕赴妖界,前往妖狐族的領地。

    妖狐一族是妖界起源最早、勢力最為龐大的種族之一,它這一族的先祖便是木芫清在仲尤墓裡見到的那隻狐狸雕像,據說那是仲尤先祖統一妖界建立魔殤宮以後的第一任左魔使,而那只灰狼雕像自然也就是魔殤宮的第一任右魔使。他們兩人不僅是仲尤的左膀右臂,也是仲尤的知己朋友,是以仲尤在他的墓中鑄了那兩人的雕像,以便死後也能與生前一般,時常和他們談古論今笑傲天下煮酒論英雄。

    妖狐族傳到如今已經不知有多少代的歷史了,這幾萬年間一直都是叱吒妖界連魔殤宮也要忌憚三分的厲害角色。這一代做妖狐族長的,正是寒洛的父親,九尾天魔狐寒聖的兄長——寒震。

    木芫清他們剛一踏上妖狐族的領地,立時便被兩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小狐狸後生給攔了下來。

    「幾位貴客請留步。前方便是我妖狐族地領地,不知幾位貴客到此有何貴幹?」少。頭上兩隻尖尖的狐狸耳朵還沒有隱去,聲音聽起來還有些奶聲奶氣的稚嫩,臉上掛著老練標準地微笑,眼神卻是既客氣又戒備,一看便是專門從事接待來訪客人並通報給族中管事人知道的「知客狐」。

    不等木芫清答話,蘿蔔先自收了吊兒郎當的痞樣,大踏一步站出來,有模有樣地拱了拱手施了一個見面禮。一絲不芶地做著自我介紹,說道:「勞煩兩位通傳一聲。基佛羅山桑雅血族族長羅斯塔-拜涅-聖-伯朗佛羅斯,特來拜見妖狐族族長寒震與妖狐族名醫華老先生,還望念在我等遠道而來的份上會面一晤。」

    「什麼?蘿蔔這廝居然是血族的族長?」木芫清這一驚吃的可真是不小,她雖覺得蘿蔔身份特殊,絕不是個簡單地人物,可看他一副嬉皮笑臉渾沒正經的樣子,也只當他是血族裡頭一個掛名不經事地長老副手之類有名無權的人物,萬料不到他這德性的人居然也能混到族長的位子上坐坐。

    「有這麼一個二流子族長來族中大事,難怪血族會偏安一隅名不見經傳。」木清自認為自己這個推論十分有道理。

    按照種族間來往的禮數,但凡到別人那裡作客求見。若是從前並不曾相識需要自我介紹一番身世來歷的,通常都會將一行人中等級地位最高的頭銜亮出來,一來顯示對對方的尊重,二來也有著個來人身份不凡並不是一般可以隨便打發的小角色的意思。因此,待蘿蔔自報家門過後,剩下地三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自認再沒有地位高過蘿蔔的了。於是便一致默不作聲,只等著蘿蔔將小狐狸搞掂。

    他們滿以為以蘿蔔一族之長的地位,雖他只是個小族的頭頭,從地位上卻也是和妖狐族長寒震平等的,知客的兩隻小狐狸聽了他這名頭,必然要立馬飛跑了去通傳。誰知兩隻小狐狸好似根本沒聽到「族長」二字似的,兩張小臉一揚,四隻小手齊刷刷地在身前一揮,滿口拒絕道:「對不住貴客了。近來族中諸事紛雜,族長吩咐凡有外族人來訪一律請回。四位,實在是不好意思,請另尋吉日再來吧。」

    籮卜一出面就吃了閉門羹,垂頭喪氣地退了回來。臉上苦笑道:「妖狐族真不愧是大族。架子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木芫清最看不慣這種仗勢欺人地行徑,勢力龐大算什麼?有背景算什麼?你若真的勢力龐大有背景。便該拿出一副老大哥的樣子來提攜提攜後來人,需知「江山輪流坐,明日到我家」,你若只是仗著自己現在的權勢地位,瞧不起不如你的後生晚輩們,恐怕終有一日要「長江後浪推前浪,

    在沙灘上」了,無論是單單一個人也好,整整一個族可以驕奢跋扈,要為將來留下後路方才是立身萬年之道。

    她這個人最大的特點就是好衝動藏不住心思,既然覺得兩隻小狐狸有些狐眼看人低的意思,便也顧不得什麼禮數規矩了,昂首挺胸往兩隻小狐狸跟前氣勢洶洶的一站,側著頭斜了眼,不拿正臉瞧那兩個不懂事的小傢伙,氣哼哼脆生生說道:「趕緊撒了你們的狐狸腿跑快點去告訴華老狐狸知道,他那個好使毒壞脾氣地乾孫女木芫清過來見他了,他要是敢搖著一顆狐狸腦袋不肯見我,小心我把斷腸草番木鱉柳葉桃毒箭木搗爛了混好了一齊下到你們妖狐族的水井裡頭,叫他乾著急也沒辦法解毒!」

    兩隻小狐狸卻對她這副橫氣十足的模樣無動於衷,只是在乍聽到「木清」三個字時眼神一閃,互相對望了一眼,待她說完,臉上堆滿了笑容,語氣也客氣了許多,軟聲問道:「敢問姑娘,剛才可是自稱是叫個木芫清的?」

    「正是。」木清繃著臉點了點頭,心裡卻犯了嘀咕:這兩隻小狐狸不怕我給他們下毒,怎麼卻偏偏要問我地名字?

    兩隻小狐狸聽她一口應了,笑意更濃直達眼底,笑得臉上跟開了多花兒似地燦爛,卻依然不放心的問了一句:「敢問姑娘,可就是那個青龍宮角木宿主木芫清?」

    「當然了。我就是那個木清,如假包換。我跟著華老狐狸在他地破院子裡住了三個月,跟他學了三個月的毒術,也給他做了三個月的免費廚子。

    還跟著你們的少主寒洛在青龍宮待了兩個月做了兩個月的角木宿主,還因為他的桃花債挨了不少明槍暗箭吃了不少苦頭。你們若是還不相信,大可把他們叫出來當面認一認,看看我這張臉可是跟從前有了變化?」木芫清白了兩隻小狐狸一眼,不耐煩地應道,這是查戶口還是怎麼的?接下來是不是要問從哪兒來到哪兒去家裡幾口人每人幾畝地地裡幾頭牛啊?她心裡一急一氣,便口不擇言,該說得不該說得有的沒的一股腦都說了出來。

    兩隻小狐狸聽了大喜,一個拍著手歡呼道:「太好了,你真的是木清,你可來了。少主想你想的好苦。」另一個早挽了袖子,嘴裡嚷著:「你好生招呼著他們,我這就去向族長少主通報。」說完就一溜煙的跑得沒影了,就像見了又肥又大的兔子一樣。

    「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忽然態度就變了呢?」木芫清被兩個小傢伙弄得莫名其妙,也忘了生氣刷橫擺架子,偏著頭繃著小嘴奇道。

    一旁的蘿蔔見此情景更加鬱悶了,兩手一攤對南宮御和阿蘭苦笑道:「唉,想不到我堂堂一族之長,還不如芫清的一個名字響亮管用。這要是傳回到族裡,我這個族長還不被族人笑掉大牙?」

    小狐狸的腿看著雖短,跑起來卻是挺快的。木芫清還沒剛將堵在胸口的一口悶氣呼出,又長吸了兩口新鮮空氣,便見空中一朵白雲迅速向她掠來,落到了地上。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只覺一股大力迎面而來,擒了她肩膀將她向前用力一拉,立時,她便跌入了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懷抱之中。

    「清兒……你……你還好麼?」耳邊響起的依然是那個曾經為之心醉又心碎的聲音。

    那一刻,嗅著鼻腔中那股清新好聞的百合香氣,木芫清忽然有了一種想哭的衝動。離別之後她所遭遇的種種委屈,有些是他給的,有些是別人給的,一直都被她很小心妥善的掩藏在心裡,卻在乍見到他的這一剎那,宛如衝破了堤岸的洪水一般洶湧溢出了。

    「不,我不好,一點也不好。」木芫清任性的把頭埋在那人的懷裡,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一個勁地撒嬌。奇怪,在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以後,她居然仍舊可以如此踏實地靠在他的懷裡肆意的撒嬌無理取鬧。可是為什麼,從前那種甜蜜又惴惴的心悸害羞都消失不見了呢?此刻的他對她來說,更像是一個久別重逢的親人,一個寵愛著她的哥哥。

    「清兒,我好想你……」那人感受到了木芫清的委屈,不自覺地緊了緊擁著她的雙臂。

    「寒洛,我也好想你……」木芫清反擁了他,柔聲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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