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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
    雁族的聖地,在伏炭河畔,屬於東夷境內,是少數沒有被戰火波及到的地方。

    沿著伏茵河的河谷,經過水路,在一處臨水的洞穴內,鑿建了精緻的建築,
是雁族的工族住所。

    從西荒回來後,有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海棠留在住所內足不出戶。她對所有
人說,她忙於譯出綢子上關於織造術的文字,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她十分地
憔悴。

    昔日那張臉兒上的笑容,像是被烏雲籠罩般,完全消失了。從西荒回來後,
她就不曾笑過,甚至連話都很

    少說。她的身體是回來了,但是心卻不知道遺失在哪裡了。

    洞穴深處十分幽靜,她點起燭火,譯著綢子上的文字,每譯出幾句話,就必
須停筆。

    關於絲綢的記憶,都跟軒轅嘯分不了關係,跟他相處時的點滴,在她腦子裡
氾濫。她好想好想他,想到連心都在痛了……

    海棠的雙手握緊了圓石,眼眶又紅了。圓石在掌心發出微燙,她有些詫異,
攤開掌心端詳。

    燭火一閃,她聽見銀鈴叮噹亂響的聲音,驚愕地抬起頭來。角落裡,竟站著
那對她在軒轅嘯房裡見過的孿生娃娃,他們不知是何時出現的,她竟然完全沒有
察覺。

    身穿銀線絲綢衣裳的女娃娃走上前來,貼心地替她擦眼淚。" 不哭不哭喔,
哭花了臉就醜醜了。" 她一臉的認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女孩。

    男娃娃則是站在原處,滿臉超齡的嚴肅模樣。" 你逃走!" 他指控他說道。

    " 逃走?" 海棠從桌前站了起來,以手背抹去沒有擦乾的淚。" 我哪裡是逃
走?是軒轅嘯趕我走的,他說了,不想再看到我。這一輩子都不想再看到我……
" 說到後來,語氣又有些嗚咽了。

    她好氣自己,為什麼這麼沒用,一想起他就會哭。

    " 你應該留下來說服他啊!" 男娃娃固執地說道,還是認定了她懦弱潛逃。
" 告訴他,你是真的愛他,使出你的纏功,直到他願意相信你為止。"

    海棠咬著唇沒有回答,垂下了目光。她何嘗不想留在他身邊,請求他的信任?
但是他絕情的態度,讓她好難受,她無法抵擋那樣的心痛。

    " 沒有用的,他的心不願意相信我。" 一次的謊言。就讓他的心對她關閉,
她沒有把握,是否還能打開他心上的鎖。

    孿生娃娃交換一個笑容,湊到她身邊來。" 放心,你走後沒多久,他就後悔
了。" 男娃娃說道,拍拍她的肩頭。

    海棠抬起頭來,困惑地看著兩人,心兒怦怦地跳,緊張的情緒湧上心頭。"
是他帶你們來的?!" 軒轅嘯來了嗎?他來找她?

    女娃娃嬌憨地點了點頭,一臉燦爛的笑。" 是啊,爹帶我們來找娘的。" 她
如謎般地說道。

    疑惑在心中一閃而逝,但是全被軒轅嘯的身影給佔據,她滿腦子都只聽進了
娃娃們剛剛說,他已經到來的消息,除此之外沒辦法思考。她站起身來,無法壓
抑激動的心情,推開了竹門。

    在住所之外,洞穴被鑿成寬闊的廳堂,一個高大的身影緩緩走來,那雙黑眸
專注地看著她,用目光吞噬著她的身影。

    海棠以手捂著唇,克制著不要哭出來。但是一看見他,淚水就像是決堤似地
紛紛滾落。

    他仍是穿著那件黑絲衣袍,神態卻又跟以往不同。那雙銳利的黑眸,如今充
斥著灼熱烈焰,仍是那霸道張狂的王者氣勢,黑髮散亂,又比昔日多了一分野蠻
的模樣。

    兩人望著彼此,半晌的時間裡,洞穴內只聽得到兩人的呼吸聲。

    " 你來做什麼?' 海棠困難地說道,勉強止住哭泣。她沒有想到,軒轅嘯可
以找到雁族的居住地,更沒有想到,他會來找她。

    轉念一想,他要得知雁族的落腳處似乎也不難。這裡是東夷境內,屬於軒轅
焰的管轄,他只要稍加詢問,自然不難找得到她。

    最讓她在意的,是他來這裡的理由。她望著他,心中思念翻滾著,多麼渴望
撲入他的懷中,抱著他好好哭個夠。

    " 我來找你。" 許久之後,那張薄唇吐出這句話。

    " 為什麼要來找我?當初是你趕我離開的,現在為什麼又要來找我?" 當日
的情況歷歷在目,海棠仍記得,他有多麼無情。

    軒轅嘯的面容,因為激動的情緒而有瞬間扭曲。他的神色變得猙獰,往前踏
了幾步,握住了她纖細的肩膀。

    " 我後侮了。" 他簡單地宣佈道,扯了她就要離開。

    海棠用盡力氣,硬是留在原地。" 哪有人這麼霸道的?當初趕走我,如今你
半句話也不解釋,就想把我帶回去嗎?" 她抗議著,不能接受他反覆無常的態度。

    他兇惡地低下頭來,瞪視著她。" 該死,我改變主意了,你必須留在我的身
邊!" 他不肯解釋,用粗暴的態度掩飾∼切。

    自從海棠離開後,他就像是活在地獄裡。軒轅城裡處處都留著與她共同度過
的美好記憶,他雖然趕走了她,卻逐不出她在他心中的身影。

    他暴躁得像是受傷的野獸,在軒轅城內咆哮,所有人都躲得他遠遠的。他將
自己鎖在寢宮中,但是海棠的音容樣貌又在腦中蒙繞不去。思念一寸寸鬆懈他的
防備,他坐在寢宮中,想起她臨去時,哭泣的模樣……

    海棠聽見他的宣佈,發出一聲驚喜的呼喊。她用力一跳,撲進他的懷裡。"
你相信我了?你這顆石頭腦袋終於開竅了?" 她抱住他的頸子,激動地猛親他。

    那些痛苦與傷害,她都不在乎,只要他願意相信她愛他,她就心滿意足了!
她好高興,心中像是有紙鳶在亂飛……

    軒轅嘯沒有回應她的熱情,站在原處,低頭望著她。黑眸中的火焰沒有消褪,
但神情卻又夾雜著些許投降後的倦意。他是一個從不知投降為何物的男人,這是
他有生以來,首度低頭。

    " 就算你為的是織造術,那也行。我決定,從此之後你必須留在我的身邊。
就等你的笑容、你的言行,都是為了織造術而編織出的謊言,我也不在乎,你反
正必須留在西荒。" 為了保有她,軒轅嘯寧可去擁有一個謊言。

    或許,這就是他所能得到的,一個類似愛情的幻象。他無法奢求她會愛上他,
只能強留住她的人。

    海棠的笑容凍結,明眸中湧現困惑。" 但是,我會願意留在西荒,是因為你
啊!那跟織造術已經沒有半點關係了。" 她心中狂喜的情緒一點一滴地流走。

    " 不要編織謊言,你如果要把事情想成一樁交易,那就簡單得多。你留在我
身邊,用以換取雁族得以學習織造術。" 軒轅嘯冷靜地宣佈,這是他這一個月來
所能想到最好的辦法。

    在她心中飛揚的紙鴦,此刻全部跌落地上。

    海棠全身僵硬,緩慢地搖著頭。她雙手一鬆,從他的身上跌了下來,粉嫩的
臉蛋一片慘白,眼神空茫。

    " 你還是不相信我,對吧?" 她小聲地問,因為這個認知而心痛。他還是不
信任她,硬是將她的所有愛情編派成謊言。這樣一來,她留在他身邊有什麼意義?

    軒轅嘯皺起濃眉,移開視線,沒有看她傷心欲絕的模樣。" 那與相信無關。
" 他狠狠地說道,很是不耐煩。

    這應該是最好的辦法了,為什麼她還會有那種表情?像是他剛剛拿了刀子刺
入她胸口般,流露出絕望的痛苦。

    海棠哀傷地搖了搖頭,顫抖的紅唇甚至漾出一抹微笑。心裡太過絕望,她甚
至痛苦得流不出眼淚。" 不,如果沒有相信,我留在你身邊也就沒有意義了。"
她緩慢地站起身來,往寢室裡走,不願再看見他。

    一聲驚天動地的狂嘯在洞內響起,激起了劇烈的回音。海棠的肩頭一緊,被
一股強大的力量拖回來,被迫迎視軒轅嘯的目光。

    " 你如果不跟我回去,我就滅了雁族,殺光你的族人。" 他出言恫嚇,目露
凶光。在聽見她拒絕的那一瞬間,就失去了所有理智。

    " 何必大費周章?你不如現在就殺了我。" 她平靜地說道,仰起頭來望著他,
一顆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滾落。那哀傷的模樣,比嚎陶大哭更讓人心疼。

    軒轅嘯的目光一寒,高大的身軀陡然劇烈震動。接著他仰起頭來,放聲大笑,
笑聲中沒有半點歡暢,卻充斥著淒厲。他的狂笑迴盪在洞穴內,讓人不忍聽聞,
每一聲笑,都像是一頭猛獸的哭嚎。

    " 你就這麼厭惡我?寧死也不肯跟我回去?" 許久之後,他停下笑聲問道,
黑眸中的火焰逐漸熄滅,只剩下一片絕望的冷寂。

    " 我……" 海棠張開嘴,想要解釋。

    空中幾道青光閃過,鋒利的劍氣破空而來。

    軒轅嘯反應極快,高大的身軀護住海棠,抱住她往旁一躍。雖然反應迅速,
但是為了護住她,一道劍氣還是在他的臂膀上削開了一道血口子,鮮血開始往外
泉湧。

    " 啊!" 海棠低呼一聲,心中的焦急覆蓋了一切。她急切地用雙手去按住他
的傷口,笨拙地想替他止血,但鮮血還是不停地湧出來。都是為了保護她,他才
會受傷的。

    " 軒轅嘯,納命來吧!" 一陣細密的劍網,從洞口交織而來,封住每一處道
路,直往軒轅嘯逼來。光影閃過,四個纖細的影子在面前站定。

    那是四個妙齡女子,各自穿著四色綢衣,手中持著青光閃閃的長劍,全都面
露殺氣,直指著軒轅嘯。

    海棠驚愕地看著四人,突然覺得其中一人有些面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為首的那個白衣女子一臉正義凜然,抖動手中青鋒。" 軒轅嘯,你背負父孽,
保了軒轅無極那個暴君。我們姊妹四人,埋伏在你府宅中為奴,今日終於這到你
獨自離開西荒。"

    一旁的綠衣女子,也就是海棠看了眼熟的女子,也走上前來。" 雖然你不曾
有過暴虐行徑,但是身為軒轅皇子,就已經罪該萬死。等殺了你之後,凶孽將反
噬軒轅無極,我們姊妹也算是為天下百姓除害。"

    軒轅嘯冷冷地望著眼前幾個女人,情緒沒有半點波動。這些女人打擾了他,
只讓他感到厭煩。從幾年前,就有不少暴民為了四靈之說,冒險行刺,他已經習
以為常,卻沒有想到,這些人竟會不識相地跟到這裡來。

    " 要命的,就滾。" 他簡單扼要地說,語氣冷酷。

    四個女人同時震了一震,卻還是強作鎮定。" 都死到臨頭了,還嘴硬嗎?"
女人喊道,瞬間四劃開發。

    軒轅嘯一個輕扯,將海棠帶到身後,以高大的身軀擋去鋒利的劍網。

    這幾個女人勇氣可嘉,武功卻不夠精練,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半空中刀光劍影齊飛,軒轅嘯一抖衣袖,雙臂一伸,沒有閃躲,反而直接往
那四把利劍迎去。黑絲衣袍在空中翻飛,瞬間纏繞上長劍的劍刃。

    女人們臉色一變,驚慌的想要把長劍奪回來,但是只見軒轅嘯衣袖一抖,一
陣強大剽悍的內力襲來,四人同時震得氣血翻湧,口中發出一聲尖銳的慘叫,身
子分四個方向飛了出去,更別提是握住手中的長劍。

    軒轅嘯面色冷凝,神色沒有半分改變,手臂輕微用力,只聽到喀啦喀啦的連
聲巨響,那四把利劍轉眼已經被強大的內勁絞成一堆廢鐵。

    四個女人躺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呻吟,都因為軒轅嘯那一擊而受了內傷。四
人驚慌地看著他,懷疑已經離死不遠了。

    他抖開衣袖,幾十塊大小不一的鐵塊全落了地。一旁的海棠已經撲了過來,
扯著他的手臂直瞧。

    " 這點傷不礙事。" 軒轅嘯冷靜地回答,看著她焦急的模樣,心中一動。如
果她的愛情是虛假的,為什麼她會為他的安危表現得這麼焦急?那樣的神情,絕
不可能是偽裝出來的。

    " 胡說,你流了好多血呢!" 海棠搖著頭,撕下裙擺,焦急地為他纏綁手臂
上的傷口。

    因為聽見巨響,海桐皺著眉頭從外頭走了進來。" 發生了什麼" 看見洞穴裡
突然多了一堆人,他嚇了一跳。" 嘔,這裡何時變得這麼熱鬧了?" 瞄見了海棠
正忙著為軒轅嘯處理傷口,他在心裡鬆了一口氣。

    這個男人總算來接海棠了,他要是再不來,海棠還不知要愁雲慘霧多久。雁
族裡的人們都察覺海棠的不快樂,前些百子開會時,甚至還有人提議要去西荒,
把軒轅嘯綁回來。

    這個提議很是自不量力,迅速地被否決了。不過看樣子,倒不用去西荒綁人,
這男人倒是自行飛奔來找海棠了。

    海桐仔細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四個女人,突然間喜上眉梢。

    " 啊,四位姊姊,你們怎麼來了?是耐不住寂寞,所以特地跑來找我嗎?"
他興高采烈地奔上前去,一個個扶了起來。" 冬梅姊,我就知道你可離不開我。
" 他一臉得意地對著那白衣女子說道。

    海棠這時才想起來,那名綠衣女子,是跟海桐在草叢裡幽歡,被她撞見的小
丫環。不過,聽海桐的口吻,似乎跟這四個女人都有過一手。

    原來,不只春蘭夏行秋桂,就連冬梅,海桐也沒有放過,徹底地把這些姊妹
吃干抹淨了。

    " 師姊,難道連你也……" 春蘭夏荷秋桂三人同時失聲驚呼,詫異地看著冬
梅。四個師姊妹,沒一個能逃過這俊美少年的染指,就連最冷若冰霜的師姊,也
成了海桐的囊中物。

    冬梅臉色一紅,惱羞成怒,沒有回答海桐,反倒看向軒轅嘯。" 軒轅嘯,你
這惡人,我姊妹技不如人,沒什麼好說的。但是這次敢動手,我們就已經抱著必
死之心,你縱然降服得了我們,也難逃一死。" 她堅定地說道。

    軒轅嘯雙眼一沉,走了過去。" 你做了什麼?" 他的聲音極冷,充斥殺氣。
他甚少殺人,不過要是有人危害到海棠的安全,他會毫不猶豫地痛下殺手。

    逼人的氣勢讓冬梅顫抖,她勉強維持冷靜。" 在伏羲河上游,我們埋藏了炸
藥,等到炸藥引爆後,溪水暴漲灌入這裡,你我都要成為水底亡魂。"

    海桐一聽之下臉色大變,連忙就地找了繩索,把受傷的四個女人捆在一塊兒。

    " 開什麼玩笑,那還多說些什麼廢話?逃命要緊啊!" 他扯了那四個女人,
手忙腳亂地就往外奔去。在最危急的此刻,還不忘救出他後宮的成員。

    突然之間,一聲猛烈的巨響傳來,整個洞穴天搖地動,大小的石塊像是下雨
般,紛紛掉了下來,外頭清澈的水流,猛地審流入洞穴內,轉眼間湍流的溪水已
經淹沒小腿。

    「我們快走。」海棠匆忙道,知道要是走得太遲,他們不是會被淹死,就是
會被落石砸死。

    軒轅嘯摟住她纖細的腰,邁開步伐,只是幾個起落就把她送到洞穴之外。他
瞇起黑眸,低頭望了她一眼。「你在這裡等著。」他吩咐著。

    讓海棠幾乎嚇得心跳停止的,他竟然又往那洞穴裡奔去。洞穴已經被水淹了
一半,四周的石壁看來也搖搖欲墜,要是再進去,肯定只有送死一途。

    那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洞穴內,海棠咬著唇,想也不想,跟著也往裡頭奔去。

    「海棠,別去!」身後,海桐驚慌地喊叫著。

    她不能思考,只想到軒轅嘯身陷險境,身體就自然地動作了。她不能眼睜睜
看著他發生危險,她的一顆心都在他身上了,就算是會死,也要跟他死在一起!

    水流湍急,而且有愈來愈狂烈的趨勢,那些水波有著巨大的破壞力,不停地
衝撞著脆弱的石壁。

    海棠在水中摸索著前進,水中的亂石割得她的肌膚好疼。流水浸濕了她的全
身,她眼前一片朦朧,也不知道是河水,還是因為焦急而流出的淚水。她好害怕
找不到他。

    「軒轅!」她高聲喊道,喝進了幾口河水,猛地嗆咳著,卻還是不死心地緩
慢前進。水勢驚人,發出隆隆巨響,她的叫喚聲都被淹沒了。

    一陣急流撞來,她腳下一滑,跌進了水裡,雙手胡亂地在水面上掙動。

    突然,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握住了她,輕易地將她從水中扯出。

    「咳…咳…軒轅…咳…」海棠猛烈咳嗽著,本能地抱緊了軒轅嘯。她冰冷的
瞼緊貼著他的,感謝上蒼沒有太快奪去她的小命。

    「你為什麼又進來了?」他對著她嘶吼,憤怒得想用力搖她。

    「我不能……放……放你一個人在裡面啊!咳……咳……你會……會有危險。」
她邊咳邊說,順了幾口氣後,靠在他耳邊尖叫。「你為什麼要再闖進來?這跟自
殺沒兩樣啊!」

    原本擁抱著她的左手,從水裡舉出,拿著一塊濕淋淋的綢子。

    「這塊綢子,是你在乎的東西。」軒轅嘯徐緩地說道,將綢子遞給她。因為
知道她很在乎這塊綢子,所以他冒著生命危險回到洞穴裡,為的就是幫她尋找綢
子。

    溫熱的情緒陡然充塞了胸口,讓她難以呼吸、也無法說話,她瞪大眼睛望著
他,突然之間明瞭了,這就是他表達情意的方式。他可以為了她在乎的東西,連
性命都不要,這難道還不是愛她嗎?

    軒轅嘯愛她!這個傻瓜,原來這麼地愛她!

    海棠又哭又笑,不知道該打他還是緊緊地抱他。她奪起那塊綢子,然後奮力
往水裡擲去,看也不看一眼。

    「笨蛋!你這個笨蛋,我不在乎那塊綢子,我在乎的是你!」她喊道,攀緊
了他高大的身軀。

    原來,這就是他表達情意的方式,先前說的,那些要她為了織造術而留在他
身邊,都只是一個藉口。他竟然這麼深愛著她,就算是認為她說的是謊言,也絕
望地想留住她。

    海棠的舉止讓他全身僵硬,一簇火苗在那雙幽暗的黑眸裡點燃。他目光灼灼
地看著她,雙臂將她擁得更緊。「我們先出去。」他靠在她耳邊說道,抱緊了她
逆流而行。

    縱然是情況危急,但是海棠的嘴角卻浮現一抹滿足的笑。他愛著她呢!這讓
她心花怒放,幾乎要忘記此刻情勢危險,兩人隨時有可能喪命。

    在湍急的怒吼水流中,她竟奇異地聽見銀鈴的響聲。她赫然一驚,想起那對
孿生娃娃。目光飄去,果然就看見那對娃娃站在石壁邊緣,還不知死活地衝著她
笑。

    「快走啊,怎麼還不走?!」她心急如焚,匆忙喊著。水勢洶湧,她被軒轅
嘯緊緊抱著,還試圖要去觸摸那兩個娃娃。

    為什麼軒轅嘯對那兩個孩子視若無睹?為什麼水已經掩得到處都是了,那兩
個孩子還是一身乾爽,不見半分濕,就連腳上的絲縷都還是乾的?

    「好啊,我們走。不久之後,軒轅府再見了。」兩個娃娃揮著絲綢袖子,笑
瞇了眼,一點都不緊張,然後兩人手牽著手,竟就往水裡一跳。

    水勢依舊湍急,不但沒有激起半點水花,甚至連落水的聲音都沒有。

    「喂——」海棠驚聲尖叫,雙手還想往水底摸去,但是兩旁石壁傳來的聲音
卻讓她停下動作。

    石壁不耐水流的衝擊,出現了一道巨大的裂縫,而裂縫的另一端,更湍急的
水流正虎視眈眈。

    「該死!」軒轅嘯咒罵春運出全身內勁,卻還是難敵水勢。他心裡有數,石
壁若是被水沖破,那股強大的壓力將會把兩人碾成碎片。只是縱然心中焦急,他
卻仍是無能為力。

    裂縫逐漸擴大,兩人用力抱緊了彼此,他將身軀半轉過來,決心替海棠擋去
大部分的衝擊力。無論如何,也要讓她倖存。

    啪的一聲,裂縫崩開,可怕的水流如餓狼,往兩人撲了過來。

    倏地,空中白影一閃,一隻靈巧的猛獸竄至軒轅嘯的背後,擋去了部分的水
勢。

    「吼!」白虎發出一聲巨吼,接著跌入洶湧的水流中。

    急流亂打,雖然被抱在軒轅嘯懷裡,她的全身還是疼得快要碎裂,甚至無法
呼吸。

    兩人一虎,都被水流淹沒,捲進了洶湧的河水之下。

    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看錯,在湍急的水流中,她似乎隱隱約約地看見,軒轅
嘯的背部發出光亮,而她緊抱著他背部的雙手,也感覺到那處烙著白虎紋的背,
正散發出陣陣炙熱…

    水流狂捲,海棠只記得用力拖緊軒轅嘯,接著就失去了意識。

    清脆的鳥鳴,將海棠喚醒。

    她逐漸醒來,全身的關節與肌肉都疼痛不堪,像是被人用亂棒打過。她發出
呻吟,接著睜開眼睛,困惑地察看四周。

    這裡是伏羲河谷不遠處的一片草原,他們似乎是被強勁的水流衝來此處的。
身下的綠草,都被水流衝擊過,倒了一大片。

    「軒轅!」她陡然想起洞穴中的驚險萬狀,撐著劇痛的身子,半坐起來,焦
急地尋找著。

    她記得軒轅嘯為她擋去了大部分的衝擊力,那樣強大的壓力,足以撞碎人的
五臟六腑。

    離她不遠處,躺臥著熟悉的高大身軀,以及那只白虎。

    她又跌又摔地奔了過去,跌坐在他身邊,用顫抖的手撫著他滿是傷痕的身軀
與臉龐。他為了保護她,承受了這麼多的折磨,那些傷口此刻都在淚淚流著血。

    「軒轅,你醒一醒。」她輕輕地搖晃他,害怕帶給他更大的傷害。但他的雙
眼始終是緊閉的,身軀死寂,面色灰敗,看不出半點生氣。

    眼淚一滴又一滴地滾下,落在他的胸膛上。她的雙手放置在他胸口,顫抖地
握起。老天不可能這麼殘忍吧?在她察覺兩人其實是相愛時,又在她眼前奪走了
他。

    「不!不會的,你不會死的!」她哭泣著,聲音逐漸變大。纖細的雙手放置
在他胸口,絕望地撫摸著,在得不到回應後,雙手的力道逐漸加重,繼而轉變成
捶打。

    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她的心好痛。「醒來,我求求你醒來。軒轅,我什麼
都聽你的,跟你回西荒,乖乖地跟在你身邊,再也不胡鬧……我……我……」她
啜泣著,無法想像獨活的日子。生命裡苦是沒有了他,只會是無止盡的孤獨,她
無法承受著。

    她的哭聲傳遍草原,不遠處的白虎發出一聲呻吟,但是她沒有發現,仍然沉
浸在哀傷之中。

    「求求你醒來,我…我…我愛你啊!」她陡地喊了出來,雙手猛捶他寬闊的
胸膛,哭得趴倒在他胸前。

    「嗚嗚,你這個笨蛋,我不要什麼綢子,也不要什麼織造術了,我要的是你,
一直都是你!」她激動地喊著,還嗚嗚地哭泣。

    原本死寂的身軀,開始有了動靜,那雙眼睛緩慢眨動幾下,之後睜開。他咬
緊牙關,勉強承受著全身的劇痛,四肢百骸都受到了巨大的傷害,幾乎足以致命。

    是靠著那哭泣的聲音,軒轅嘯的神智才沒有踏入更深的黑暗,逐漸醒了過來。
從來,他都捨不得她哭泣。

    「海棠。」他困難地張開嘴,發出一聲低喚。

    原本趴在他胸口哭得好傷心的小人兒停下動作,很緩慢地抬起頭來,小臉上
滿是淚痕,不敢置信地望著他。接著,她的表情轉為狂喜。

    「噢,軒轅廣她激動地抱住他,全身顫抖著。她簡直想要大聲歡呼,慶賀他
並沒有死去。

    「別哭。」他低聲說道,每說一個字,胸口就劇烈疼痛。會痛,代表他還活
著,他倒是很歡迎這樣的疼痛。

    「我不哭,我不哭。」她連連點頭,很努力想信守先前要乖乖聽話的承諾,
但眼淚就是不爭氣地直掉。這是喜悅的淚水,她無法控制住。

    軒轅嘯費力地舉起手來,抹去她臉上的淚痕,將她粉嫩的臉蛋捧在手中。白
虎擋去了部分的衝擊力,才讓他逃過一劫。而雖然在昏迷中,她所說的每句話還
是傳入他的耳中;這個小女人不停地在重申對他的愛意。

    她為了他的安危而焦急,因為誤以為他死去而絕望的哭泣,那樣的情緒完全
出自真心,沒有半分虛假。

    在最危急的那一刻裡,她的舉動已經說明了一切。她要的不是織造術,而是
他這個人!

    覆蓋在他心頭的陰正,像是遇到陽光的雪,全部都融化了。他的心是喜悅的,
再也沒有半點懷疑。

    「過來。」地緩慢地說道,無法施力,所以要求她靠近些。

    他的霸道讓她皺起眉頭。但是,還能霸道地下命令,代表他不會有生命危險,
她隨即又破涕為笑,心甘情願地靠了過去。

    才稍微靠近他,那雙臂膀就猛地抱住她,把她往他懷裡扯。他的胸膛下,心
髒強而有力地跳動著,顯示出旺盛的生命力。

    海棠心中所有的焦慮都鬆懈了,也緊緊地抱住他,發誓這一輩子都要好好愛
他。

    「你必須回來,回到我的身邊。」軒轅嘯說道,仔細吻著她,語氣還是如她
熟悉的那樣霸道。「府裡又沒有人敢接近我了,他們全躲得我遠遠的,嚇得不斷
發抖;西荒的孩子們一見到我就放聲大哭;更可惡的是,連那頭該死的白虎都跟
我鬧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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