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航雲台書屋>>偵探小說>>莫裡斯·勒布朗>>紅圈魔咒

雲台書屋

神秘的女郎

  「請問博買事務所是在這裡嗎?」
  博買事務所是進行融資、金融投資的機構。有這樣一個女人向櫃台邊走邊問。
  而這個情景,發生在萊蒙醫生目睹那只帶紅圈的手的1小時以前。
  走向櫃台的女人身披黑色斗篷,黑色面紗罩在她的臉上。這樣的打扮,讓人無法看清她的面目,更不好判斷她的年紀大小,但從她的嗓音可以得知,這個女人應當是一個相當年輕的女人。
  「是的,女土,您有什麼吩咐?」
  「哦!我想與博買董事長面談。」
  「很抱歉!您來的不是時候。博買董事長剛好不在這裡,他外出了。大概3點之前回不來。」
  「這些我知道,他約我3點鐘來這裡,我早到了一會兒。這樣吧,你帶我去他的辦公室等他吧!」
  「哦?是這樣?然而……」
  「你無需過慮!博買董事長已事先告訴我了,若是我來時他不在,就先去他的辦公室裡等一等他。」
  「噢!原來是這樣,請您跟我來……」
  大廳接待員萊琴,將這位女士領到了位於二樓的董事長辦公室。
  從一樓到二樓的董事長辦公室,可以不經過一樓的辦公廳,因而她們從那邊的樓梯上了樓。
  從接待員小姐離去之後,那個女人就全神貫注地盯著辦公室外。
  一會兒,她又側耳傾聽,嚴密關注著一樓辦公廳內的動靜。然而,下面卻是靜寂無聲的,她什麼也沒有聽到。
  這個時間內,她一直若有所思,表情神態上都顯出一種焦躁不安。
  她一會兒走到了辦公室門口,把手輕放在門把手上,一會兒又將手放下。
  「可能他就要來了!」她在自己的心中心神不寧地想著。
  那位女士一會將手放在門的把手上,一會兒又放下去,如此這樣反覆了好幾回。
  她好像面臨著某種決定的抉擇,然而,她是那樣的遲疑,經過在心中思索再三,還是痛下決定。
  她走到了董事長的辦公桌前。
  有一道綠色的布幔將博買董事長的辦公桌後遮擋了起來。在她將布幔拉開之後,有一排保險櫃出現在她的眼前。
  這一排保險櫃的出現,讓這個女人不由得大吃一驚。
  吃驚的女士不知為何身體開始顫抖起來。
  她有發抖的左手,緩緩地摘下了右手所戴的黑手套。接下來,那只白皙的手臂裸露出來。
  她似乎看到了什麼令人恐懼的東西似的,突然間,將雙眼緊閉。
  當那隻手套全部從手上摘下來時,她又將雙眼睜開了,注視著她那條手背,有一個不大清楚的粉紅色紅圈,顯現在她的右手手背上。
  這個女士的全身仍在抖個不停,並且,有越抖越厲害的趨勢。
  慢慢地,手背上紅圈的顏色由淺人深,由剛才的粉紅色變成了紅色,直至紅圈的顏色紅得像血!
  她的理智和她的惡在她發抖的體內展開激烈地鬥爭。
  又過了一會兒,那個軀體不再抖動了。她發出了陣陣狂妄地笑聲,她體內的罪惡已將理智擊敗。
  「哈哈……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不做,又有什麼辦法呢?」
  一陣狂笑之後,她以一種金屬般又硬又冷的聲音對自己低聲命令道。
  那已不再是一個年輕女人所能發出的聲音,而是一種魔鬼的叫囂聲,這是因為這個女子的內心已被罪惡深深地把握了,她體內那魔鬼血液已戰勝了善良與正義。
  她用手將保險櫃上的鎖轉動。
  然而,她既不知曉鎖的密碼,也不掌握鑰匙。
  這根本不可能把鎖打開,她該如何才能打開呢?
  她在辦公室裡踱來踱去,不知該如何是好。
  然而,她此時的腳步卻是穩健而又沉著,完全沒有她不久前那種心驚肉跳,心神不安的感覺了。
  她一邊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一邊在心中盤算:如何才可以將鎖打開。
  「有了,就這麼辦!」
  辦公室內的窗戶上掛有窗簾,她將身體隱藏在窗簾後。
  時光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時候不大,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從樓梯那傳來,一會兒,腳步聲已傳到了二樓走廊。
  門被輕輕地打開了。
  那個戴黑面紗的女子斂聲屏氣地藏在窗簾後面,一動也不敢動。
  正在那時,門被打開了,事務所的博買董事長隨後走了進來。
  博買是在德國出生的金融投資者,他是一個靠放高利貸過活的人,他對借貸者所索要的利息,早已超過法律的限定,比之不知要高多少倍。
  原先有一個商人因經營不善,便向博買借了一筆高利貸。後來,他沒能力償還博買這筆債務,而作為抵押物的店舖和房宅便強行歸博買所有。在這種深深的打擊之下,那個商人悲痛欲絕,最後,自殺而亡。
  有一個人為了給自己染頑疾的孩子治病,也向博買貸了一筆款子。因本利相加,債務巨大而根本無力償還,這竟釀成了全家自殺的人間悲劇。
  有一位老人,孤身一人淒慘地過活。他在這個世上沒有親人、朋友,為了能夠活下去,他向博買借了一筆數目很小的款子,為日常的生活所用。
  由於老人早已喪失了工作能力,不能獲得任何勞動收入,因而很久以來未能將這筆錢還給博買。
  有一日,博買事務所的員工居然窮凶極惡地來到了老人的住所,他們喝令老人將那筆債還上。為了抵債,他們竟把老人家中僅有的幾件傢具強行拉走,那不幸的人在氣憤、無奈、憤恨的心情之下,竟導致腦部血管破裂而不治身亡。
  一個孤貧無助的寡婦,與年幼的孩子相依過活,她也曾向博買借過一筆錢,在博買的苦苦相逼之下,母子喪失了生活下去的勇氣,終於跳河自殺。
  除上述之外,不再一一列舉。
  博買冷酷無情、喪盡天良的逼債行為,致人發瘋、致人生病的人大有人在。
  這些人中,多數為貧苦無助、孤單無依的單身,喪失工作能力的病人或有殘疾的人。
  當然,此外還有一些家有豪宅的縉紳、名流,這些為了顧惜面子的人們,常在深夜去借博買的錢。
  博買對於這類人,常稱他們是「自動上鉤的大傢伙」。對於他們貸款的抵押物往往是超出貸款本身幾十倍的物品,要麼是房宅,要麼是土地,不僅如此,還要定下高額的利息。一旦債務人無法將借款償還,那麼,博買就會乾淨迅速地將抵押物據為己有。
  對於博買這個人的評價,說他是慘酷無情的冷血動物一點都不過份。他一貫鐵石心腸,滅絕人性。把他比作一個嗜血成性的吸血鬼,恰如其份。
  而在此時,博買回到了辦公室。
  他在開門之後,進到了辦公室裡面,坐在了自己那張帶扶手的沙發皮椅上。
  他環視了一下四周,並沒有發覺窗簾後居然藏了個人!
  他從貼身衣袋中取出了一把小鑰匙,把辦公桌的一個抽屜打開了,從抽屜裡又取出了一串鑰匙。
  他在手裡把玩著那串鑰匙,然後起身走向了保險櫃。
  他一邊轉動保險櫃的密碼鎖,一邊將鑰匙插入,將保險櫃打開了。
  保險櫃的個頭足足能容下一個人的身量,博買走進了那個保險櫃。
  他將裡面的電燈開關打開,裡面猛地變得明亮起來。
  這個保險櫃的結構,共分為五六個大抽屜。有一個外面標有「借據」二字標識的抽屜在最下面,博買將這個抽屜抽了出來,並將它放在辦公桌上。
  「稍後再瞅吧!」
  他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又重新進入那個保險櫃裡,又翻開了另外一個抽屜,不知在那兒找些什麼。
  與此同時,那個躲藏在窗簾後面,面帶黑紗的女子,悄無聲息地來到了保險櫃邊。
  然而,博買並沒有發現這一變故。
  突然之間,那個女子用力地將保險櫃門一推,那個笨重無比的鐵門居然毫無聲響地關上了。
  門被自動地鎖住了,她又將密碼鎖回復到原來的數字。
  然後,她來到了辦公桌前,把那個大抽屜裡的借據文件全取了出來,在自己的斗篷裡放好,並迅速地走了。
  她移步到了樓下,走到了櫃台前。
  「哦!您要走了嗎!女士!」招待員小姐驚詫地問道。
  「噢,是這樣,我剛才與你們董事長博買先生面談過……」
  「是嗎!董事長他回來了嗎?我剛才出去辦事……他是在這個間隙回來的?」
  「也許是這樣!董事長博買先生非常地厚道,他硬要我乘他的座車回去。你瞧,這是他給我的名片!」
  面帶黑妙的女士把一張名片遞給了招待員小姐。
  的確是董事長博買的名片,在名片背面還寫著:
  
  用我的座車送這位女士!
  萊琴飛速來到了車庫,將名片拿給董事長的司機,並對他說:
  「你用車把這位女士送走吧!」
  「好的。」
  接下來,司機沃爾松待面戴黑紗的女子上車後,發動車子開走了。
  「咦!那是什麼聲音?好奇怪!」
  「對呀!確實有怪聲,在什麼地方呢?」
  「好像是從二樓……有可能是從董事長辦公室傳來的!」
  「咦!我並沒有聽見什麼呀!」
  一樓辦公廳正在辦公的員工們,多數都已停下手頭的事,驚奇地望著天花板。
  真的傳來敲動鐵板沉重的「砰!砰」聲,再聽,又似乎有人在呼叫些什麼。
  一樓辦公廳裡,事務所的員工們驚奇萬分,紛紛把筆扔在桌上,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大家一起來到了二樓的董事長辦公室裡。
  他們的耳朵分明聽到了人敲打鐵板和人的嘶喊聲。
  「這是董事長的聲音!」
  「原來是博買先生被困在保險櫃裡,我們設法將門打開吧!」
  但是,保險櫃的鐵門鎖得密不透風,況且他們都不知道密碼。
  博買董事長如同困獸一樣,在保險櫃裡歇斯底里地叫罵著,用手腳拚命拍打著保險櫃門,然而過了沒多久,裡面的動靜漸漸小了,博買董事長的叫罵聲愈來愈弱,又拍又踢的手腳的勁頭也小了下去。
  「董事長!董事長!」
  「我們立刻想辦法將門打開!」
  員工們持續不斷地鼓勵、勸慰博買,此時博買的氣息漸盡。
  還算及時,事務所的會計趕到了。
  由於保險櫃的密碼只有會計和董事長二人知道。
  董事長現在被鎖在裡面,只有會計一人可打開保險櫃了。
  當他馬上把保險櫃門打開後,博買董事長已慘不忍睹地癱倒在地上。
  員工們手忙腳亂地把他攙扶到椅子上,幫他服下藥和水。
  過了好半天,博買的神智終於清醒了過來,他憤然地從椅子上一躍而起:
  「誰?是誰?是哪個傢伙把我關進去的!說出來,你們當中的誰幹的?」
  他瞪著發紅的雙眼,狠狠地怒視著在場每一位員工,像是審問似的。
  當他的目光看到了辦公桌時,像是一隻中了槍的野獸一般,哀叫一聲,飛身衝向了他的辦公桌。
  桌上那隻大抽屜裡,早已空無一物,借據都不見了。
  「天啊!壞了!壞了!糟了!糟了!我的借據都被偷了!」
  博買怒不可遏,心如刀絞地發出吼叫,像真的瘋了似的,在辦公室裡坐立不安,傷心不已。
  然而,事務所的員工們都有些不明就裡,不知發生了些什麼?
  大家個個都是目瞪口呆,免不了還要面面相覷一番。
  到了後來,他們才搞清楚事情的原委,原來是有小偷進入辦公室,乘董事長不備將其推人保險櫃,將保險櫃門反鎖,爾後,將一些借據拿走。
  他們馬上撥通了電話報了警。
  時間過了沒多久,警察局長雅年帶領3個警員驅車趕到。
  此時博買的情緒好轉起來,領著警察局長來辦公室搞勘查。
  「這似乎不像你們的內部人員所為!據我推定,應當是外賊所為!」
  雅年局長斷定道:
  「噢,對了,只要在大廳裡與招待員小姐說明一下,便能不經過一樓的辦公廳,而直達我的二樓辦公室。」
  博買在一旁補充道。
  「原來是這樣,那麼把那位招待員小姐請來問問情況吧!」
  沒有多久,招待員小姐萊琴來到了董事長辦公室。
  據萊琴回憶說,有一個穿黑色斗篷,面戴黑紗的女士來找過董事長。
  「你怎麼沒對我講過?」博買董事長怒氣沖沖地說。
  「但是……但是,董事長,在您回來時,我恰好外出辦事!更何況,您回來10分鐘左右,那個女士便從二樓下來,她對我講,她已與您面談過了,準備走了。」
  「她長著什麼樣子?」
  「噢……還有,她回去時,是乘坐您的車子走的!」
  「什麼?坐我的車子?這是誰同意的……我怎麼都不知道呢?」
  「那位女士,拿了一張您的名片,背面寫有『用我的座車送這位女士!』的字樣,因而沃爾松把她送走了。」
  「快將沃爾松叫來!」博買怒氣沖沖地朝萊琴小姐吼道。
  「然而,他去開車送那位女士還未回來,也許路途遙遠吧!」
  雅年局長一直在傾聽他二人的對話,心裡一直在琢磨。
  「博買先生,不知您統共丟失了幾張借據?」
  「大概共有10張吧。儘管每一張的數目都是小數目,但是,總的金額也是一筆不小的款子呢!這對我個人而言,可是一筆不小的損失,請警方早日追回……」
  「是不是都是一些數目小的借單?那麼,那些借款者者屬於貧苦階級啦!」
  雅年局長對於博買的所作所為早已有所瞭解,知道他是靠搾取窮人血汗過活的吸血鬼,因而才這樣略帶諷刺地說。
  「對!大多數是屬於那個階級。」博買吞吞吐吐地說。
  「那些人的借據全被竊走了嗎?」
  「是這樣子,而我的車子……連司機帶車子都還沒回來,也許,車子也丟了……」
  「對的……很有可能,您的司機沃爾松也許遇害了!」
  「這都該歸你管轄吧?局長大人。」博買冷冰冰地說,隨即一言不發。
  「顯然!這都是我們警方的職責。就這樣好了!我們以那部車作為案件的突破口!」
  「請問,你的車牌號是?什麼車型……有什麼車貌特徵?……」
  「車號為126994……車子為墨綠色……是一件豪華房車。」
  雅年局長把這些線索都記錄下來,並對辦公室進行了一番勘查。
  爾後,局長帶局離開了事務所。
  局長回到了警察局後,召集了有關人員開會,指示他們竭盡全力將那部博買的轎車找出來。
  於是,警方調集了大量警車上路尋找,剎時間,在市區內四處可見警車,郊區外也充斥著警車。
  就在雅年局長打算帶著3名得力干將親自尋查時,萊蒙醫生來到了,醫生與雅年局長是老相識了。
  「你正要外出嗎?」醫生笑著問。
  「正是,我要去尋找一東西。」
  「那是何物!」
  「一部豪華轎車,就是高利貸主博買的座車。」
  接下來,雅年局長把博買遭竊的有關事講給萊蒙聽。
  「哦?是一女賊嗎?」
  萊蒙醫生問道,而他的心裡已經與剛才在廣場處,見到的那個神秘女郎及女郎手背上的紅圈聯繫起來。
  「那是輛什麼樣的車子?它的車型……車牌號?……」
  「墨綠色的房車,車號126994。」
  「啊?是126994嗎?你能確定嗎?」醫生英俊瀟灑的臉突然激動起來。
  「那輛車我剛剛見過!」
  「哦?當真?」
  「那是自然,你看,我剛才記下的那輛車的號碼!」
  醫生將那張名片遞給雅年看。
  「對!兩個號碼確實完全相同,你剛才在哪裡碰見的?」
  「我在廣場的十字路口……」
  「它朝哪個方向開去了?」
  「可能去了郊區的博郎特賈思爾。」
  「那麼,你為什麼會將這個號碼記下來呢?這是怎麼回事呢?」
  「因為我有一個驚人的發現!」
  醫生便告訴了雅年局長,他是如何透過車窗發現了那只白皙的手背上有可怕的紅圈,將事情的原原委委同局長一一講述了一遍。聽完後,局長大驚失色。
  「啊!莫非又一個傑摩再現?但是,他們父子二人不是都雙雙喪命了嗎?」
  「正是這樣,傑摩是不在人世了,然而,還有與他們一模一樣的人,有紅圈在右手手背上顯現,並且是一個美若天仙的年輕女子。這件事很是讓我出乎意外,我將此事告知了監獄長施米思。」
  萊蒙醫生把剛才他對監獄長所講述的又對雅年局長重複了一遍。
  萊蒙醫生提出要同雅年局長一道去尋找那輛丟失的車子。
  雅年局長欣然同意他前往。
  「這樣的話,那個年輕女賊定是先將借據全部拿走,爾後,在博買董事長的辦公桌上找到了一張名片,並偽造了博買董事長的簽名,寫了那句話,並把這張名片拿給招待員小姐,進而將董事長的座車騙走了,事情的原委是這個樣子嗎?」
  萊蒙醫生上車後,這樣推斷道。
  「案件的經過應當是這個樣子的。據你所講,你所見到的那部車是由一名女子開的,那麼,那名司機又去哪裡啦?莫非已被這個女賊殺害了?」
  「不可能吧?這個年輕女賊還不至於那麼凶殘毒辣吧?」
  在萊蒙醫生的頭腦中,不斷閃現出他在十字路所見到的那一幕:一隻白如凝脂的手,以及面帶黑紗的美麗容顏。
  他們所乘坐的這輛警車,由局長的一名手下開著,在市裡轉來轉去。
  每當他們碰到另外一輛警車,局長總要停下車來問一問搜尋的進展如何。然而,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找到那部車牌為12699的車子,局長只得繼續查找下去。
  到了黃昏時分,雅年局長所乘坐的車子已開到了市郊區,在那自然公園附近,這也是去博郎特賈思爾的必經之路。
  茂林修竹環繞著自然公園,為本地居民的娛樂修養生息的場所。
  德麗彼思夫人的愛心天使園就在自然公園的附近。
  原來萊蒙醫生就是計劃去拜訪愛心天使園的,在前往的路上便發現了那只帶有紅圈的手背和那部車。
  「看!局長……」坐在警車前排的一個警員叫了起來。
  「你看那邊!」
  有一顆枝繁葉茂的大樹生長在自然公園的柵欄旁。在落日的照射下,枝葉搖曳又閃閃發光。
  有一部墨綠色的高級轎車,正停在那棵樹的樹蔭下。
  「對!就是它!」
  局長所乘的這輛警車馬上停了下來,車上的人都陸續下來了。
  從遠處看去,車裡一個人也沒有。但是,保持高度警惕的警員,仍然個個把手槍掏了出來。
  轎車依然靜悄悄地停在那裡,毫無人的蹤跡。
  幾個警員彎腰持槍,已經悄悄地靠近了車子,絲毫不敢懈怠。
  說是遲,那是快,他們幾個一擁而上將那輛轎車包圍起來,並用手中的槍死死地對準車內。
  然而,駕駛座上空空如也,但是,卻在車子後座上發現了一個人,是一個穿司機制服的人,躺在那裡好像在睡覺似的,他的下身已經掉到了座位下。
  「喂!起來!」
  有個警員一邊用槍口對著他,一邊搖動著他,然而,那個男子並沒有動靜。
  當警員們把車窗打開,有一股強烈的藥味撲鼻而來。
  「他也許中了迷幻藥而沒有知覺。」
  他們七手八腳把這個人從車內弄了出來,萊蒙醫生對他作了急診。
  通過診斷得知,這個男子確實是被迷幻藥迷倒了,但是,中毒並不是太深,此時已有所甦醒,再過上一陣子,就可以完全地恢復到正常狀態。
  醫生拿出了隨身攜帶的藥品,給那名男子打了一針。
  功夫不大,那名男子便從昏迷狀態醒了過來。
  他神知不清地坐在地上,一臉茫然地環顧四周。
  「你是博買事務所的司機嗎?」站在一旁的雅年局長問。
  「對呀!我是司機沃爾松……這是怎麼一會事?……為何我會在這個地方……」他很是困惑地看著這群人。
  「你是否在今天開車送一名面帶黑紗的女士離開事務所?」
  「對呀,是博買董事長指示的。」他回答著,臉上露出一種恍然大悟的神情。
  「是呀!那個奇奇怪怪的神秘女郎我想起來了!她身著黑色斗篷,面戴黑紗,給人一種神秘之感。
  「她拿著一張博買董事長的名片,名片背面寫有我用車送她回去的指示,因為這樣,我才開車送她走!
  「『這個女人讓人感到十分地費解,也許她的神經有問題……或者,她是一個喜歡四處亂逛的女人!」
  「何出此言?」
  「因為她一上車,一會兒命令我左轉,一會兒命令我右轉,一會兒去這裡,一會兒去那裡,都是毫無目的!
  「我帶著她在市裡轉來轉去。
  「沒有多久,她強行讓我停車,並讓我坐到車後座去。
  「這個女郎神神秘秘的,讓我對她有一種恐懼感,因而就照她所說的去辦了。她的車開得飛快!嚇人極了……。」
  「你怎麼就沒有去制止她一下呢?而是毫無作為地呆在後面?」
  「哦,不是我不做。她剛一開車,便遞給我一塊香口膠,讓我放鬆一下,我剛嚼了沒幾下就感到非常困,很想睡覺,沒過多久,我便毫無知覺了!像真的睡著似的,至於後面發生什麼事,我就不清楚了!」
  「哎?她去哪裡了?」
  沃爾松滿是驚奇地環顧四周。
  聽完沃爾松的講述,局長與醫生才豁然開朗起來,彼此點頭示意。
  「原來如此!那個女賊把含有迷幻藥的香口膠讓司機吃,等司機不省人事後,她便可從容棄車離去。
  「事情若是正如我們推斷的話,那這個女賊的住地一定離這裡不遠,否則的話,就是這裡有部早早準備好的車子,駕車到這裡後,換車而逃。一點都不用遲疑,那個女郎就是本案的犯罪嫌疑人。」
  「對!應當是這樣,我所見到的那個面戴黑紗的人一定是案犯。」
  「咳!如果這樣一個年輕貌美、舉止高貴優雅的女人,居然會做出這等膽大妄為,無法無天的案子?」
  「也許這便是那個神秘紅圈所致。那個紅圈標識,是祖先遺傳的精神怪病。
  「每當紅圈出現時,病人就變得窮凶極惡,瘋狂無比,即便是殺人越貨、偷盜搶劫也無所不為!
  「因而那個皮膚嬌嫩、臂如凝脂的女郎,並非是嗜好開飛車、愛兜風。
  「而是她的魔鬼血液激盪,彷彿就要燃燒一樣,她的大腦興奮無比,興奮得難以自持,興奮到瘋狂的狀態,所以車開得飛快。
  「那麼,回想我剛才在十字路口看見她時,右手手背上的紅圈還為粉紅色,那麼那時她的心應該平靜下來了!」
  「難道這個世界上除了傑摩父子外,還有什麼其他人會患有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遺傳病呢?這會是誰呢?」
  「這一點我也不大清楚,我們對她的底細還是一無所知,這種女子可以稱為撒旦的女兒!這太讓人感到恐懼!」
  「那麼,我們警方目前最大的任務,就是立刻將這個妖女抓到!」
  「希望能夠如你所願,到了那一天,我要對她進行深入細緻的調查研究,弄清楚那「可怕的血液』的原委!」
  天色已由傍晚到了夜晚,微風輕輕吹著那棵柵欄旁的大樹,發出陣陣的沙沙作響聲。
  夜空當中有一顆閃耀光芒的星星,對著大地眨著它的眼。
  美若天仙的金髮少女佛若蓮絲,正坐在愛心天使園的二樓裡,在她母親所管理的建築物裡,在她自己的房中打著字。
  佛若蓮絲的十指纖細旦白皙,在打字機的鍵盤上輕盈地跳動著,房間裡不斷傳出打字機工作的「嗒、嗒」聲。
  佛若蓮絲打的信字數都不太多,內容都一致相同,這樣的信她已打了不少了。
  在所有需要的信件打印完後,她將信裝人信封內,寫好封皮、地址、姓名等,並把郵票貼好。
  有一堆舊文件放在了打印機旁邊,文件上所寫的姓名,便是收信人的姓名。
  佛若蓮絲封好了所有的信件之後,隨手拿了一張文件來翻一翻。
  文件的內容如下:
  
  借據
  現借美元現款100元整
  利息及還債條件如下:
  每週應付一分利息(即本金的10%)第一次連本帶息歸還的日子為六月十九日,本金為十分之一(核計為10元),息金為10元,本息共計20元。
  所剩債款,應按每週償付20元整,不可推遲。
  1911年六月十二日
  借款人約翰·波得松
  以此為證
  博買卡爾先生存收
  這張是借據外,其他的舊文件也是借據。
  「真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高利貸!」
  佛若蓮絲氣憤填膺地說。她把嘴都氣歪了,便將那些可憎的借據一一撕毀,一股腦地扔進了壁爐裡。
  然而正值初夏時分,壁爐都是熄滅不使用的。
  接下來,她點燃一根火柴,把這些舊文件全都付之一炬。
  隨後,將封好的信件放在口袋,走向了走廊。
  這又是一個傍晚時分,初夏的夕陽照在愛心天使國的廣闊草地上,一切都顯得那麼柔和可愛。
  漸漸地,生長茂密的樹木已模糊成漆黑的一團,天色已晚。
  儘管已是初夏,但是晚風還是頗有冷意的,佛若蓮絲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從衣櫥中找出她那件黑色斗篷,披掛好。
  她從二樓走廊轉向一樓樓梯時,正碰上沿樓梯上樓的老管家麥日回。
  「哦,小姐,你是要外出嗎?」
  麥麗看到佛若蓮絲這般裝束,因而才這樣問她。
  「對的,我正是要出去寄些信。」
  「哦!要寄信儘管讓我去,天色也不早了。我替你跑腿吧!」
  「不用麻煩你了,路也不是很遠,就算我在晚飯前到外邊散散心,你還是去準備今天的晚飯吧!」
  佛若蓮絲從後門出去寄信,用了不到10分鐘的時間就回到了樓上。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將斗篷放回原處,隨後來到了客廳。客廳裡,她的母親德麗彼絲夫人已在那裡等候她了。
  正當母女倆共進晚餐的空隙,老管家麥麗便去打掃整理佛若蓮絲的房間。
  她在壁爐裡看到了一堆灰燼,她拿鐵夾子將灰燼一捅,卻找到一張尚未燒盡的紙張。
  她將灰燼收了起來,卻發現那張未燃盡的紙是一借據。
  「噢!這竟是給『吃人高利貸』博買立的借據!這真讓人搞不明白,這張借據怎麼會出現在小姐的房中呢?
  「借100美元,每週就要付息金10元,占本金的十分之一,這利息真是太高了!莫非小姐為此,才將它燒燬?
  「夫人和小姐為濟貧救困,苦心經營這處愛心天使國,每日嘔心瀝血地工作,她母女倆真是難得的菩薩心腸!
  「莫非是小姐為了拯救這些受困於高利貸的可憐的人們,才將這些借據銷毀?但是,小姐所燒的這些借據從何而來呢?……該不會小姐去……」
  老管家麥麗思緒萬千,越想越怕,不料竟淚眼婆娑。
  「這事非同小可。天啊!小姐竟然會做出這樣的……」
  想著,她的淚水已止不住地流!
  老管家麥麗想把這張未燒完的借據也銷毀了,但她身上卻沒帶著什麼引火之物,因而將那張收據特意放進了口袋,打算帶到自己的房中燒了它。
  當老管家將管理房間的活幹完之後,來到了自己的房中。
  當天的晚報已經送到了房間裡,當老管家拿起晚報閱讀時,晚報上頭版頭條的標題就讓她吃驚不小。
  著名的金融鉅子——博買卡爾先生執下的博買事務所,有一名面帶黑紗黑斗篷的年輕女孩,偷偷進入了博買董事長的辦公室裡,將一些數目較小的借據竊走。
  這個女賊膽大包天又行動詭秘,神不知,鬼不覺將博買先生反鎖到保險櫃裡,然後將辦公桌上的借據一掃而光。
  另外,她還偽造博買先生的指示矇騙了董事長的司機,乘坐董事長的座車揚長而去,並將司機弄昏後,駕自己的車逃之夭夭。
  警察局長雅年已命令所有警力,竭盡全力,千方百計也要將此女賊抓捕歸案。然而,到目前為止,尚無任何線索。
  「天響!黑色斗篷……」
  老管家麥麗立刻聯想到了佛若蓮絲所穿的那件黑色斗篷,剎那間,神情突變。
  她呆若木雞,她手握著那份晚報只是出神一句話也不說。
  突然之間,她想起了那件未燃盡的借據仍在她的口袋裡。
  「6月19日……這是借據上所規定的第一次償付日期,小姐趕在這個期限之前將那些借據銷毀,是想幫助那些艱難困苦的人們。啊!小姐……」
  麥麗有些哽咽了。
  到了6月19日這一天,麥麗特意向德麗彼絲夫人請假,趕往博買事務所。
  從建築結構而言,博買事務所與銀行的營所業的構造相似。
  大廳裡有接待來客的長沙發,上面已坐了兩三個來客,麥麗也按著順序坐下了。
  從裝有鐵柵欄護網的窗口向裡面看去,可以看到有幾張整整齊齊擺放的辦公桌,職員們都在各自的位置上辦公。
  值班經理的辦公桌,放在靠裡面的位置。有一位年輕人正在與值班經理談話,兩個人都臉紅脖子粗的,為了某件事情而爭執不下,兩個人的身體之間隔了一張辦公桌,辦公桌上放了一些信件。
  值班經理面露難色地站了起來,去了二樓的董事長辦公室。
  不一會兒,博買先生從樓上下來了。
  博買先生與那個年輕人沒講上幾句,就各不相讓地爭論起來,並且爭論的嗓門是越來越大。
  「無論如何這都沒得商量!你借了80元,今天就應償還利息和本金。」
  「這個我是非常清楚的,然而,我只不過想看一下借據。」
  「我對值班經理剛才一直在提這個要求,他卻遲遲拿不出來。
  「董事長博買先生,一旦你將借據拿出來讓我看看,那樣的話,我馬上連本帶利償還,這難道還不可以嗎?」
  「你為何不同意讓我看借據?莫非你就沒有借據?」
  年輕人略帶譏諷地對博買說,氣得博買臉都變形了。
  「我為什麼要同意讓你看收據呢?」
  「我看你是不敢同意吧!大概你的手中根本就沒有借據?」
  對於博買的反話,年輕人再一次地嗤之以鼻。
  「你胡說什麼……借據在我手裡,我為什麼要讓你看呢?」
  「博買董事長,我非常渴望看看那張收據?我只向你借了50元,然而,到現在我已經付給你125元了,真難以置信,世上居然會有如此高的利息!
  「你這個嗜血如命的傢伙,專吸我們窮人的血汗,正是因為倒行逆施、無惡不作,才會招致小偷!
  「根據晚報上的報道,偷收據的是一位女子,儘管她是一位竊賊,對我們窮人而言,卻是貨真價實的大恩人。
  「大恩人已經給我們寫信了!」
  年輕人情緒激動地指著桌子上的信。
  博買讀完那封信後,面如鍋底。
  「這太沒有人性了……我要……我要打電話報警,你在這裡等著!」
  「沒問題!我回家等好了。」
  年輕人爽聲大笑,把那封信放進自己的口袋,走出了事務所大廳。
  正當年輕人要開門離去之時,麥麗出門將他追上。
  「抱歉,打擾一下,請問您的尊姓大名?」麥麗問。
  「我名叫約漢·貝朗,是做傢具生意的。因為經營不善,生意很冷清,已到了面臨破產的邊緣。
  「儘管早就瞭解博買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高利貸主,但是,百般無奈之下被白借了他80元錢。
  「很顯然,我是一個遵守規矩的人,欠債還錢,天地經義,無論我的境遇有多麼苦,條件有多麼糟糕,我都時刻惦記將這筆債務償還乾淨。
  「然而,到目前為止,我已經向他支付了共計125元,但這筆債仍像個無論洞似的,怎麼也填不滿。
  「正當我為此苦不堪言的時候,意外地在昨天收到了這封信。」
  年輕人把信從口袋裡取出遞給麥麗。
  信的內容如下:
  約漢先生:
  你留在博貝先生處的借據已被銷毀掉了。從此,你可以不再為償還博買的債務而煩惱。
  
                          窮人的朋友敬上
  信皮上所寫的地址及收信人姓名,都是用鋼筆書寫。
  麥麗看過之後,在心中暗自想到:這果然是小姐所為!
  毫無疑問,這鋼筆所寫的字確實是小姐的筆跡。
  麥麗又看了看那些打印的字。
  「這確為小姐打的字!」
  因為打字機的機型不同,字體也不大相同,又加上磨損的年頭不一樣,打印出的字的輕重也不同。通過這些細微的不同,可以判斷出打字者的秉性和特點。
  若是訓練有素的專業人員如警察、專家之類,他們能很容易地判明。
  麥麗對於佛若蓮絲打字很是熟悉,她見佛若蓮絲打字已有些年頭了。
  因而她只看一眼,便知曉是小姐所為。
  麥麗帶著沉悶憂愁的心情,回到了愛心天使園。
  她來到了小姐的房屋內,一言不發地將那張未燃盡的借據拿出來,遞給了小姐佛若蓮絲看。
  佛若蓮絲不知究竟發生了怎麼一回事,很是驚詫地把那張紙接過去。
  當她抬眼一看,不由得大驚失色,手腳飛快地將它點著銷毀。
  很快地,那張未燃盡的惜據變成了灰燼,佛若蓮絲又用鐵棒捅了捅,爾後,默默地注視著麥麗。
  「小姐,「借據盜竊案』原來是你所為,你為何要做下這樣的事呢?」
  麥麗的話講到這裡,已是哽咽難耐,她身子倒在長沙長上,掩面而泣,肩膀也不住地抽動著。
  在佛若蓮絲尚未出世之前,麥麗就在為德麗彼思家服務。
  黑人麥麗黑如石墨的皮膚,豐厚飽滿的嘴唇,她的身體健壯有力,在平時,勤勤懇懇,為人老實巴交,思想簡單純樸,是一個表裡如一的人。
  因而她深得德麗彼思夫人的歡心,夫人便委任她為管家。
  麥麗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親人。她早就打定了主意,獨身一人到永遠,為德麗彼思家服務一生。
  當佛若蓮絲降臨到這個世界上後,麥麗就視她為自己的親生女兒,無微不至地悉心照料佛若蓮絲,在佛若蓮絲的身上傾注了她的全部心血。
  在麥麗的精心護理和照顧之下,年幼時期的佛若蓮絲是又白又胖,招人喜歡。隨著大一些時候,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女孩。
  到了今天,她已出落成一個貌若天仙的金髮美女,碧眼加上又長又多的眼睫毛,讓她光芒四射。
  佛若蓮絲將手放在麥麗的肩上。
  「麥麗,你全都知道了我做的那件事?一點都沒錯,我正是那個『事務所竊賊案』裡的主角。
  「博買的借據是我拿走的,把它們在壁爐裡銷毀,但是,出乎我的意料,居然有一張沒有燃盡。
  「儘管上帝也教誨過我,無論出發點是多麼的正確,但也決不能去犯罪。
  「然而,麥麗,你聽我說,下面我講的都是真實情況。每當我去犯罪的時候,我對我自己一無所知,我與平日的我完全迥異,我似乎在做一個很讓人恐懼的惡夢,神志不清就把案子做完了!」
  佛若蓮絲一邊訴說著,一邊淚水止不住地往下落。
  她繼續說道:
  「麥麗,我給你講一件真實的事,是我以前聽到的關於一個名叫比特松的窮苦人的事情。此人為人老實巴交,幹活勤勤懇懇,卻由於家中人員太多,負擔沉重,因而生活在艱難困苦之中。
  「他被逼無奈便向高利貸博買借了一筆錢。在他負債之後,生活非但沒有一絲的好轉,反而陷入到更深的困境中,他們根本就無力支付第一期的本息,因而喪失了活下去的勇氣,打算全家一起自殺。
  「我想把這家人從困境中拯救出來,所以才犯下這樣的案子。但是,我真的在當時不知自己做了些什麼。」
  「小姐,你不用說了,我很清楚當時你心裡所想的,你在那時是一個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的人。」
  「啊!麥麗你……」突然之間佛若蓮絲黯然失色。
  「小姐,我見到那張借據寫著6月19日的期限,因而,我特意前往博買事務所瞭解了一下情況。
  「在事務所,我沒有見到你所說的比特松,然而,卻見到了一個名叫約漢·貝朗的年輕人,他對事務所一再聲稱他無須償還債務了!
  「他出門後,我追上他向他瞭解情況。他對我說,他不過才向博買借了80元,但是,到現在為止卻已支付了125元,他還向展示了一封信件,我一看便知是你打的字!」
  「哦!叫貝朗嗎?」
  「小姐,你認識此人?」
  「不,不,我與他素不相識……不過,他那也是深受博買壓搾欺凌的窮苦人之一!那封信是我打給他的。顯然,他的那張借據早就被我銷毀了。
  「我對自己變成膽大竊賊,銷毀借據的行為仍感到那是在做惡夢,非常讓人恐懼的惡夢!這種感覺一直到現在還有!
  「回想我在做案的時候,有一個紅圈顯現在我的右手手背上。起初,它的顏色還不太顯,有些模模糊糊的,漸漸地,它的顏色由淺變深,先變成一種粉色,最後,它變成了鮮血一樣的紅色。
  「在那個時候,我的心就像著了魔一樣,渾身上下熱血沸騰,好像火燒火燎一般,神智也不太清醒了,我好像迷失了我自己,我對自己已認不清了。
  「但是,我的心中不光有我,好像有一個另外的我,有一個男類的我,我像是魔鬼附身一般。
  「我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妖怪。麥麗,我是誰?是否有魔鬼在咒我呢?我的身上是不是流淌著可怕的血液呢?
  「我搞不清楚,啊!我真的搞不清楚……我這是怎麼了?麥麗,我真的不明白!麥麗你要告訴我。」
  佛若蓮絲坐在這裡嚎啕大哭。
  「小姐……小姐……你要打起精神來!」麥麗走到佛若蓮絲的身旁,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說。
  「這樣吧!小姐,我將來情的原原委委都講給你聽!
  「有關你手背上的紅圈秘密,以及我遭到魔鬼咒語的因由……長久以來,我一直沒有把實情講給你聽,而現在,我不得不告訴你事情的本來面目!」
  神情淒慘的麥麗用手絹擦了擦淚水。
  「小姐,就在你出世沒多久的時候……」
  麥麗一邊用手帕又擦了擦淚水,一邊用發抖的聲音講述:
  「那已是20年前的事情,那一次,你的父母去西部。
  「在很久以前,有一位礦工的命是你父親救的。以後,在那位礦工患病臥床不起後,他自知將很快離開人世,因而在他死去之前,要對他的救命恩人,也就是德麗彼思先生,報救命之恩。
  「這位礦工已探明了一大片金礦的儲藏地,他將這件事通過電報,告知了你的父親。
  「就在那時,你母親已經有孕在身了。你的父親本來打算把你的母親留在洛杉磯市,他隻身一人前往礦區。然而,你的母親執意要一同前往,以致最後,我也去了。
  「小姐,你很難能夠想像出那時的西部是怎樣一個景象。
  「西部還是一個荒涼落後的地區,除了石頭荒漠、山地外,別無他物,還有一些印地安人和白人形成的殺人越貨的搶劫土匪的團伙,他們不時伏擊路上的過客。
  「我和你的父親、母親要去的目的地是座石頭山。在那個地區,礦工們住在非常艱苦簡陋的房子裡。「
  「在那麼大的人群聚居區,只有一家又髒又差的小旅店。k
  「我們到達那個荒涼的地區沒有多久,你的母親因為路上的奔波勞碌而臥床不起,還伴有一點中暑。
  「在那個時候,你的母親早已神志不清了。我們將她送到了那家小旅店,把她扶到了二樓一個房間內休養。
  「在旅店的一樓大廳內有一個小酒吧,那是平日裡礦工們喝酒。娛樂、發洩之處。
  「我們到那的時候,一樓只有旅店老闆簡克和一個年近30年中年男子,那個男子心不在焉地喝著酒,他滿臉愁雲,心事重重,在那呆呆地出神。
  「他名叫傑摩。」
  「傑摩……那個3年前被監獄釋放的傑摩嗎?我媽媽一直盼望他來到愛心天使園,可他去尋找他惟一的兒子去了,說找到後一起來。非常令人惋惜的是,他們父子二人因為中毒喪命,就在不久前。」
  「是,正是此人,他是一個非常隨和平易的人。在那時,他還主動幫忙,將你的媽媽送到二樓。
  「你爸爸讓我留下,囑托我悉心照料你的媽媽,隨後你爸爸就下樓了,與那個打電報給他的礦工一起商討開金礦的事。
  「在第二天早上,你的父親,發現金礦的礦工、傑摩還有另外一些礦工一行人向金礦開進。而在那一天的晚上,你的母親即將分妊。在當晚的八點多,你的母親生下了一個非常活潑可愛的嬰兒。」
  「噢!那一定是我了!「
  佛若蓮絲立即興奮地作了論斷。
  然而,麥麗卻打手勢讓她別太著急。
  「你別那麼急,聽我繼續往下說,過一會你就明白……」麥麗黯然神傷地說。
  「就在同一天晚上,另外一個女人也臨盆,就在那個旅店裡,她便是傑摩的結髮妻子,那一夜,誕生了兩條小生命。
  「旅店老闆簡克喜不自禁,他寫了封喜報,派人騎馬送去,把這個令人高興、興奮的消息告知傑摩和你的父親。
  「我那一晚照料你的母親和剛剛降臨人世的你,一邊又期待你父親的回來,整整一夜我都沒有睡。
  「千辛萬苦盼到了天明,突然有一個牛仔慌張趕來,他萬分焦急地來到了旅社。
  「『不好了,色黎摩鮑喬來了!』
  「色黎摩鮑喬是西部那一帶赫赫有名的土匪頭子,常趁著男人們去礦山不在家之機,襲擊劫掠財物。
  「然而,留在聚集區的都是一些婦女兒童、老弱病殘,因此,大家都聚到旅社來避難。
  「我一直服侍在你母親的左右,心中卻也驚恐萬分。
  「就在那時,旅店老闆簡克身扛一位年輕的女子,還有一個女傭懷抱一名嬰兒,來到了我們的房中。
  「『她便是傑摩的婦人,這是她剛產下的嬰兒,請你幫忙照料一下。』
  「簡克講完這些話,便將那個婦人安頓在長沙發上,為她蓋好被子。那個女傭則忙於將懷中的嬰兒安置在你媽媽床旁的地板上,接下來就去照顧傑摩的夫人了。
  「我在照料你們母女倆的同時,耳邊也聽到那個土匪頭子率領他的手下,大肆搶掠,襲擊聚集區的聲音。」
  「這種令人恐懼不安的情形,一直持續半天,時間過得很快,到了中午,聚集區裡響起了陣陣槍聲。
  「就在你的父親和傑摩得到了嬰兒平安出世的喜報後,興高采烈地馬不停蹄趕了回來,卻未承想到那伙土匪前來襲擊,搶掠聚集區;大肆行兇。
  「接下來,你的父親和幾個礦工,便向土匪們發起了反擊,一場血戰開始了。槍聲震天,殺聲不斷,一場混戰不可避免地發生了,到處都是人的叫喊聲。
  「我透過窗戶向外望去,只見外面是遮天的風塵,土匪、礦工,還有牛仔們戰成一處,誰也分不出來誰,他們在你死我活地拚殺著。
  「有的人在馬背上拳打腳踢,有的人開槍射擊,有的人搶刀砍殺。
  「當時,我只感到眼裡模模糊糊一片,只有跳動的身影。」
  「就在那場混天黑地的廝殺中,我看到你的父親在與色黎摩鮑布格殺,我為你的父親的安危很是牽掛。
  「只看到你的父親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卻被那個土匪頭子打倒在地,你的父親剛要掙扎著起來,那個心狠手辣的土匪頭子瞄準你父親的前胸開了一槍。」
  「啊!」佛若蓮絲聽到此處,大驚失色,不由得叫出聲來。
  「你的父親勉強地站起身來,兩手卻已無力最終又倒下了……。」
  麥麗的說話聲嘎然而止,悲傷已讓她凝噎無語。
  過了好久,她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接著用細小而發抖的聲音講:
  「待到土匪們帶著劫掠的財物揚長而去時,我立刻放下懷中的你,將你放到了長沙發上,我慌驚失措地跑下樓去。
  「樓外的場面一片狼藉,慘不忍睹,礦工的住處燃起熊熊大火,濃煙四起。
  「當我跑到你父親倒下的地方時……然而,已經晚了……」
  「啊!我爸爸怎麼了……」
  「是的,他死了。」
  過了好半天,佛若蓮絲與老管家麥麗兩人都靜默無語,只見淚水不住地流。
  又過了好久,麥麗穩定下來後,又用發抖的語調繼續往下講:
  「我請一些礦工幫忙,將你的父親的屍體運到旅店,簡克就站t門旁,不由得傷心難過地講:『啊,德麗彼思先生過世了嗎?我們好好守著他……』他一邊說著這些話,一邊用袖口擦淚。
  「『還有什麼人遇害?』猛然間,他又問了一句。
  「『傑摩的夫人也不幸遇害,混戰當中,有顆子彈從窗戶射了進來,將她擊中,騎馬趕回的傑摩,親眼目睹了這一慘劇,他便像瘋了似的將夫人的屍體捆綁在馬身上,一隻手抱著剛剛降臨人世的孩子,一言不發地,騎上馬跑絕塵而去。』
  「旁邊有人這樣講起,我的心中如同著了火,當我飛奔回二樓的房間,卻發現……」
  「發現……發現了什麼呀?」佛若蓮絲急迫地追問。
  「小姐,你莫要太著急了。聽我細細道來,孩子不見了,由於傑摩已拖走了一個孩子,而留下的這個孩子便是……」
  「她是誰……是誰?麥麗。」
  佛若蓮絲啞著嗓子追問。
  「那個孩子就是……小姐,你不要太傷心,被傑摩抱走的孩子便是你的母親生下的孩子,而傑摩夫人……」
  「天吶……」
  一下子,佛若蓮絲面無血色。
  「傑摩誤認為放在你的母親桌旁的嬰兒是你的母親所生,而我在慌亂之中放在長沙發上的嬰兒,他卻認為是他的夫人所生。」
  「啊!我是……」
  「那個被傑摩抱走的男孩便成了傑摩的孩子,實際上,你的母親所生的嬰兒是男的,傑摩夫人所生的是女的!
  「但是,這件事除了我以外無人知曉事情的真相,傑摩並不知曉此事,因為他只接到了母子平安的喜報,卻不知自己夫人所生的是男,還是女。」
  「我母親也不清楚這件事?」
  「長久以來,你的母親一直認為你就是她的親生骨肉。」
  「我知道……我是媽媽親手養大,即便我在血統上是傑摩的孩子,但是,這麼多年來,好媽像對親生女兒一樣愛護我,將我撫養到今天這樣。
  「我能活到今天,正是喝了媽媽甘甜的乳汁,受到媽媽的哺育。
  「我根本就不是傑摩的孩子,啊!我是我好媽的親生孩子,媽媽也是我的親生母親。在這個世界上,我只有她這麼一個媽媽。」
  佛若蓮絲淚水漣漣地說。
  「小姐,你講得一點都不錯,你的的確確是夫人的孩子,你名叫佛若蓮絲·德麗彼思,而那個與傑摩一同死去的包勃,才是傑摩真正的孩子。」
  「是的,麥麗。」佛若蓮絲有氣無力地說。
  沒過多久,又淚眼婆婆了。
  她們在緊握彼此的手,相視而泣。
  這樣的情形大概持續了一個小時左右,心緒終於都穩定下來。
  佛若蓮絲回想著自己的身世遭遇,心頭一陣陣地發顫。
  「這麼長的時間以來,我的母親都不知曉事情的真相,她對我一向視為己出。
  「然而,在我的身體內竟然流淌著傑摩家族的血液,那種遭受魔鬼詛咒的血液!天啊!我的血液是這樣令人害怕的血液!我是遭受命運懲罰的女孩!」
  當她想到這裡時,渾身冰涼,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她懷著戰戰驚驚的心情,去看她的右手手背。
  此時,手背上粉紅色的紅圈已經無影無蹤。
  她的手指纖細修長,白嫩光滑。
  「每次我遭受打擊或是情緒十分不穩定,就有可怕的紅圈顯現在手背上,真是魔鬼的詛咒,真是好恐怖……」
  佛若蓮絲的眼中滿是淚水。
  麥麗見到此情此景,也痛苦失聲。
  「那時,你的母親生下你之後,身體很是不舒適,因而我讓她服了一些神經穩定的藥,所以,她一直在沉沉的睡夢中,並不知曉外界發生的這一切。
  「我那時的心裡充滿了矛盾:待你媽媽醒來之後,我怎能將孩子被抱錯的事情對她講呢?一旦我將實情講給她聽,你媽媽肯定會痛不欲生的……就在我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情況下,你媽媽醒了過來。
  「『麥麗,把孩子抱來讓我瞧瞧!』
  「你媽媽伸出了雙手,想要抱抱一孩子。
  「我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只得說:「好的!』
  「我把你抱到了她的床前,你媽媽非常滿足地笑了,把你抱得很緊很緊。」
  「麥麗,可是,我是……」
  佛若蓮絲的臉色蒼白極了,臉上半點血色都沒有。
  「小姐,這都是上帝的安排!」
  「不過,你一定要相信我,無論是你的媽媽還是其他什麼人,這世上知道這件事真相的人僅我一人。」
上一頁 b111.net 下一頁
雲台書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