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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凱勒教授

  午後的天空晴朗無雲,香格里拉的院外長廊中,一個中年男子穿著熱帶風情的運動 衫、褐色的寬鬆褲,腳趿涼鞋,跪在一個差不多人頭大的毛茸茸的椰子邊,一隻手握著 一根白色的圍欄木樁。這是個非常英俊的男人,長著黑黑的頭髮、高高的前額,戴著金 絲邊兒眼鏡。他好像正在主持一個奇怪的宗教儀式,那木樁則像是刺擊的長矛,不斷地 要扎破椰子。過了一會兒,我果然聽到了一聲碎裂的響聲,是木樁裂開了,椰子卻完好 無損。
  「都看到了吧,」萊昂納多·凱勒教授的臉上現出一絲勝利的微笑。他把鼻子上的 眼鏡向上推了推,「我保證突起的骨頭比椰子殼更硬。」
  「是什麼鈍器可能導致哈利先生耳後的四處傷呢?」我問,「如果那個老淘金者哈 利打盹時,有人偷偷溜進來用鎬刨了他四下,那會怎麼樣呢?」
  凱勒搖頭表示否定,說:「如果那樣,他那倒霉的頭骨便會被擊碎。」他手中拿著 椰子,挨著厄爾·加登在鍛鐵桌子旁坐下,看著大象噴水池及周圍的繁花競艷的熱帶花 園,鳥兒輕快地唱著歌,一股潮濕的微風輕輕吹過。
  我是在黑鬍子酒吧裡遇到加登的,在那兒,我整個早晨都同幾個目擊證人談話。他 們是克拉剋夫人、愛斯麗夫人以及弗來迪的美國朋友,他們都對遇害者深表同情。這幾 位證人都堅持說曾於七月九日被帶到西苑審問,同時,他們對於德·瑪瑞尼所說的曾於 上午十一點半被麥爾岑帶上樓的說法加以肯定,這與警察所掌握的下午三點的證據相矛 盾。
  不管怎麼說,這樣很好,我現在所需做的就是同林道普上校談一談此事,如果林道 普確認弗來迪所說的時間,我們就不僅要懷疑那中國屏風上的指紋,還要懷疑貝克及麥 爾岑他們倆。
  我只獨享了片刻寧靜,身著西式襯衫,打著領帶的加登就邁著自信的步伐走向我。 他被三名漂亮健美的女秘書圍著,就像一名矮胖的狙擊手。他在維多利亞皇家賓館的一 個套房中向三個秘書口述日常創作內容、播音稿及正著手寫作的小說章節。現在是他們 休息用午餐的時間。
  「女孩兒們,這位就是我常向你們提起的廉價偵探。」他善意地開著玩笑,「黑勒, 你還在躲我嗎?你不知道一個好的夏洛克需要一個華生嗎?」
  「你認為自己扮演的是哪一個角色?」
  他在喉嚨裡咕嚕著笑了起來。我邀請他們同我共進午餐——我已品嚐了酒吧的獨特 風味——威爾士酒。
  「謝謝你,孩子。」加登說著,挨著我坐下,那三位頭髮鬈曲、笑聲動聽的女孩也 坐下了,卻一句話也不說,就像幾個安靜的修女。
  吃過一點兒東西,閒聊了幾句,最後加登說:「好吧,黑勒——讓我這樣一個老家 伙休息一下吧。」他大概只比我大七歲。他又接著說:「就像二手車銷售員所說,你可 以信任我……你不想讓我寫到文章中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話,我都會遵命的。」
  「好吧,」我說,把吃光的食物盤子推到一邊,對他說:「你是否願意進行說謊測 試?」
  他瞪眼咧嘴笑了,表情就像一個小孩躲在窗簾後向外偷看。
  現在,加登擺脫了他的女秘書,與我在香格里拉共度了一個下午,一起聽凱勒教授 對案件的分析。凱勒的研究確有獨到之處。
  儘管年輕,可凱勒發明了測謊器,那是在一種能測量疑犯血壓變化的德國儀器基礎 上所做的改進。凱勒的儀器對疑犯受審時的呼吸頻率、脈博、皮膚電傳導性等也進行了 監測,更提高了測謊的準確性。
  「你們知道乳突炎是什麼病嗎?」凱勒問我們。
  我和加登坐在鍛鐵桌子旁,桌子上擺著幾瓶酒、那個裂開的木樁、椰子以及一些案 發現場的照片,照片呈扇形排開,就像一把撲克牌。
  凱勒——這位西北法學院畢業的芝加哥犯罪偵察組組長,可以和我的老朋友文略特 相媲美,稱得上是這個國家中經驗最豐富的測謊師;也是一名科技犯罪研究方面的權威。 我們現在要研究的對象是四處傷口,檢察當局聲稱是為一鈍器所致。
  「要治療乳突炎,醫生必須用一把鑿子擊穿骨質疏鬆之處,」凱勒告訴我們,「甚 至包括乳突附近一些有可能感染斷裂的較硬的骨頭。可那需要極高的技術,而且不可能 所鑿的每個洞都大小相同。」
  「那麼像哈利頭上的那幾個洞是什麼所致呢?」
  他又向上推了一下眼鏡,「一個小口徑手槍,最大不超過三八型,但很有可能不是 三八型的,更像三二型。」
  「那幾個洞是槍傷嗎?」加登問。
  「有人用噴霧槍在屍體上做了手腳,」我說,「以致掩蓋了證據。」
  「好讓我們無法從這些照片中得出正確的判斷,」凱勒說著,又展開一些照片, 「即便如此,無煙火藥也不會留下灰跡。至於這些三角形傷口,是由於子彈在近距離范 圍內射出造成的。」
  我敲著照片上哈利先生頭部的四個洞說:「這些是槍傷?」
  「毫無疑問。」凱勒斷然地說。
  巴哈馬強烈的太陽光及深思冥想使加登的雙眼瞇了起來,說:「或許這個老傢伙是 在正當防衛?」
  「很可能。」我說,「我會把這一切都告訴黑格斯的。」
  「還是別提這個了,」加登悶悶地說,「如果那樣,當局就會有借口對這個案子置 之不理。」
  「你覺得怎麼辦好?」凱勒問道。
  加登聳聳肩,「讓他們說服你的委託人別去威脅死人,如果他們被判有罪,你就把 這個證據隱藏起來,以便日後再審。」
  凱勒笑著點點頭,「那是佩裡·梅森的絕招。好吧,我同意你的說法,一味反駁他 們荒唐的謊言——四個洞都在頭骨最硬處,距離一英吋,屬刀傷——這樣做是沒有什麼 好處的。」
  「你可以趁這個機會仔細研究一下那個指紋證據。」我說,「你怎麼看?」
  凱勒擠出了一個笑容,「我想貝克上尉這個指紋專家一定是一名出色的交通警,還 沒搜遍整個房間就找到了指紋。那三個警察把那個中國屏風抬進大廳時,上面的痕跡還 未被抹掉呢!誰知道貝克一天後檢查時,上面多了那麼多黑爪子印。」
  「不用考慮牆上那些帶血的手印了,」我說,「因為它們太小了,不會是德·瑪瑞 尼的——這不能擾亂整宗案件。」
  凱勒搖搖頭,「讓人難以置信,貝克找到了一些帶血的手印,卻想趁血跡變干前擦 掉它。」他看了看加登,說,「你這位新聞記者意識到了嗎?這兩個邁阿密天才沒有化 驗血型來證實那血是否是屬於歐克斯的?」
  加登不解地搖頭低語,「該死的畫蛇添足。」
  「不,」我說,「是該死的存心設計。」
  加登疑惑地看著我。
  「想一想,」凱勒說,他的眼睛放出了光芒,「貝克作為指紋專家被召來,但他攜 帶的只是一個輕便的小手提箱——他沒帶指紋照相機。」
  拍指紋需要特殊的照相機,需要一個可以隨著灰印表面移動的透鏡,可以緊貼著指 紋拍攝。
  「沒有指紋照相機?」加登說,「當地沒有人有這種照相機嗎?」
  「沒有。」我說。「當然,他可以從皇家海軍那兒借到……」
  「但他沒有。」凱勒預感不妙,「他只印出灰跡,拿起來將之挫平……」
  「該死的傢伙。」加登罵道,怒目圓睜。
  凱勒聳聳肩,「在有些情況下,用薄而易粘的膠帶也能取樣拍照——但貝克身邊沒 有膠帶。」
  「什麼?」加登說。
  「他用的是橡膠,」我解釋說,「那的確能從原始表面取出印跡樣本。」
  但在取樣的過程中卻會對原型產生破壞。
  「不管怎樣,無論貝克說指紋來自何處,都不重要。」凱勒說著,順手拿起放大指 紋照片。
  「指紋不是從屏風上取下來的,我可以按著一摞《聖經》發誓。」
  「一本《聖經》就夠了。」我說。
  「你怎麼這樣肯定?」加登問他。
  凱勒站起來,「不信你自己去看看。」
  他把我們帶到舞廳,上週末,公爵夫婦曾在這兒跳過華爾茲,一個六折的奶白色中 式屏風立在哪裡。
  「但是,那不是……」加登說,「它不是被烤焦的……」
  「我查到歐克斯夫人購買屏風的那家商店,」我說,「也買了一塊,圖案雖不一樣, 但其它地方完全相同。」
  凱勒用一隻手摸著屏風,研究著它表面的紋理,另一隻手裡拿著指紋照片。
  「我從這個該死的東西的每個角落都取了樣本,每次我都能碰到帶木質螺紋背景的 印跡。」
  我點點頭,「假使那放大的指紋是從屏風上取下來的,背景上的圓圈不應是那個樣 子。」
  「花紋不相符。」凱勒邊說邊輕輕拍著那個中國屏風,就像愛撫一個嬰兒。
  「那是完全不同於此的物體表面。」.
  「他們的指紋是偽造的?」加登問道。
  「不,」我回答說,「那只是個替代品。」
  作家抱著雙臂站立著,就像一個農場主在注視他的農場,「怎麼會是這樣?」
  我從凱勒手中拿過指紋照片,「那是弗來迪的右手指紋,是他們從別處扒下來的絕 好樣本,昨天我同弗來迪談及此事
  在弗來迪的小牢房裡,當我問及他是否在調查時被掌握了什麼證據時,他聳肩表示 沒有。
  「噢,我為麥爾岑倒過一杯水,」德·瑪瑞尼說,「從一個玻璃罐裡倒的。」
  「他要你替他倒的水嗎?」
  「是的。」德·瑪瑞尼說,不情願地點點頭,而後皺眉深思。「很有趣,在我倒完 水後,那個高個子貝克正遠遠地站著注視著我,他問:『一切正常嗎?』麥爾岑回應: 『沒什麼,一切都很好。』」
  而一天後,凱勒指出指紋背景中的圓圈可能是壓平的水珠……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加登目瞪口呆地問道,「你的委託人被警方騙了,也 被溫莎公爵的私人偵探騙了。」
  我聳聳肩,「這對我來說不是新聞,大約一周前,我在他們威脅目擊證人時抓住過 他們。」
  加登被搞糊塗了,轉向凱勒,問道:「教授,你為德·瑪瑞尼做過測謊實驗嗎?」
  凱勒看著我,毫無表情地一笑,搖搖頭。
  「法庭不允許這樣做,」我說,「即使我們的目的是考察證據,法律也不允許我們 在任何目擊者身上使用。」
  凱勒露齒一笑,「我多想抓住克裡斯蒂的罪證呀!」
  「你在浪費自己的才智。」加登幾近悲觀地說。
  我把手放在作家肩上,「凱勒還有很多花樣,你已見識到了,他對殘留的睡衣碎屑 進行過燃燒實驗,證實了我們的結論,兇手在現場逗留了大約一個小時。」
  「可我做實驗時卻損壞了一件昂貴的傢具,」凱勒懊惱地說,「我不懂為什麼迪安 娜女士沒有將我攆走,我給你們看看最近的新發現……」
  他走到桌邊,就是這張桌子,不久前還擺放著炸蟹、魚子醬。現在,白色的桌布上 卻散佈著一些奇怪但又很眼熟的燒焦的小洞,桌子上放著殺蟲用的噴霧槍,一個瓶蓋沒 有擰緊、裝著透明液體的玻璃罐,還有一盒做飯用的火柴,有幾根已燃盡,丟在一邊。
  「我找到了你一直在尋找的東西。」凱勒有些沾沾自喜地說。
  「你指什麼?」我問。
  「這個噴霧槍同在哈利先生房間裡找到的一樣。」
  「分毫不差。」我說。
  「黑格斯說噴霧槍裡裝著一半的『滅蠅靈』,就是女傭留下的那瓶。」加登說。
  凱勒微笑著拿起噴霧槍,將下面的殺蟲劑管擰開,把它放在桌上,然後他做了一個 祝酒的姿勢舉起玻璃罐。
  「內特,你的預感對,」他說,「可燃物噴射到地板上,不用說哈利先生,什麼都 會燃燒……可燃物正如你所料的那樣,並不是汽油,而是酒精。」
  「是的。」我說,「汽油燃燒會把天花板燒得一塌糊塗。」
  「而且還會留下一股很刺鼻的氣味。」加登補充說。
  「在熱帶地區,酒精有許多用途,」凱勒不經意地說,擰開玻璃罐安到噴霧槍上, 「除了不能飲用外,替自己或朋友塗擦傷處,做燈油,在船上做飯,或者刷油漆……你 可以在任何簡陋的民居找到裝酒精的瓶瓶罐罐。內特,點一根火柴,扔到桌子那邊。」
  他將噴霧槍一端用手指按住,我手裡拿著已點燃的火柴放到酒精中。酒精燃燒起來, 火苗呈淡藍色。
  「看著。」凱勒說著,像孩子一樣格格笑起來。
  他越用力抽,火苗就越大,燃燒的時間也越長。
  「你想讓火苗到哪兒火苗就到哪兒,」他說,「只要你不停地抽壓。」
  他停下來時,酒精燃燒後的小顆粒掉了下來,落到桌子上,將桌子燒出了一些圓形 小洞,火苗著了一會兒就熄滅了。
  「見鬼!」我說。
  「看看你的噴霧槍吧。」凱勒說著,把噴霧槍放在桌子上。
  我瞥了一眼,噴霧槍的頂端有點兒變黑。我取出一塊手絹將它擦乾淨,現在,誰也 看不出,它剛才噴過火了。
  「厄爾,」我說,「在你的專欄中不要提及此事……」
  他點點頭,繼而舉起一個手指以示警戒,說:「別把此事張揚出去……」
  凱勒看著我點點頭,我們應該把這告訴黑格斯。加登是對的,當局對謀殺案中的細 節誤差越多,黑格斯就越容易提出上訴。另一方面,糾正審問中的細節錯誤對德·瑪瑞 尼毫無幫助
  「先生,我得走了。」我說,「凱勒,迪和南希從天堂海灘回來時,告訴她們我大 約七點半回來。厄爾,你想和我散散步嗎?」
  「我想留下來同凱勒先生閒談一會兒,黑勒,你呢?」
  我說:「我需要在六點鐘政府機關下班前拜訪一下林道普上校,跟他探討一下你們 所懷疑的指紋問題;我們還需要林道普證實是在上午十一點半,而不是在下午三點半看 到弗來迪被問訊。」
  我到了林道普的辦公室門口,在二樓的走廊裡看見了一位當地畫家,正戴著帽子, 穿著連褲工作服,在林道普上校辦公室門上的玻璃上潤色「赫伯特·潘波頓少校」這個 名字。
  「打擾一下,」我說,「這裡不是林道普上校的辦公室嗎?」
  「不再是了,先生。」他說,「他搬走了。」
  「什麼?」
  那個人聳聳肩,繼續專注於他的作品。
  我在希爾斯上尉的辦公室門口停了下來,他也不在辦公室。我向上尉的秘書詢問起 林道普的去向,他的回答讓我大吃一驚。
  「林道普上校已調到特立尼達了。」那個秘書說,他是一個瘦小的白人,留著撮小 黑鬍子,神態高傲、目空一切。
  「嘴立尼達?什麼時候?」
  「大概這個星期之初。」
  「噢,要多長時間呢?」
  「從現在直到永遠,」他暗帶諷刺地答道,「據我所知。」
  幾分鐘後,我順著長長的石板路走到喬治大街一頭,石階上的政府大樓就像一大塊 粉白相間的婚禮蛋糕,石階一半處,佇立著哥倫布的雕像,他一手按劍,一手叉腰,目 視著前方。
  台階頂端,穿過一個水泥平台,一個穿白制服的黑人哨兵站在前門拱道,盤問我是 幹什麼的。我說同殖民部長事先約好了,矇混過關。
  我推開印有精美的「E」字母以及漂亮的紋飾鑲邊的玻璃門,走到了一大堆皮箱、 口袋中間。
  貼著大理石花紋壁紙、掛著淺色窗簾(毫無疑問是伯爵夫人的品味)的高棚門廳處, 傳來了腳步聲,那個我謊稱與之有約的殖民部長萊斯裡向我大步走來。他的一條腿有些 瘸,曾有人告訴我說這是一戰中受的傷。
  「黑勒,你是怎麼過門崗的?」萊斯裡雙眉緊鎖大聲質問道。
  「他問我萊斯裡是誰,我說我和他很熟。」
  對一個四十五、六歲的職業兵來說,這個玩笑毫無意義,那件白色的制服是他身上 唯一生動、純潔的地方。
  「如果你仍抱著幻想想見到公爵,」萊斯裡說,「那麼你不僅是在浪費你的時間, 也在浪費我的。」
  「這事我一會兒和你談。現在,告訴我,林道普上校到底怎麼了?」
  「什麼事也沒發生,他被調開一段時間。這是政府的命令。」
  「但他在審判德·瑪瑞尼時會回來,對嗎?」
  「我不能確定——戰時交通是那麼糟糕,而林道普又剛剛擔任特立尼達警局專員。」
  我輕蔑地一笑,「這真有趣兒——在審判即將開始時,一位重要的目擊證人卻突然 從這個小島搬到月亮上去了。」
  萊斯裡的下頦同他的腿一樣僵硬,「林道普上校確是一名目擊證人,他已對此案件 所知曉的事做了筆錄,他的接替者潘波頓少校可以代他出庭。」
  我並不認識潘波頓,他的名字還在林道普上校的門上字跡未乾。如果他參加調查, 再努力、正直也只是知之皮毛而已。
  「誰要走?」我用大姆指指著一堆行李,問道。
  他的嘴角擠出一絲笑容:「不是你,是公爵同其夫人。」「什麼?別告訴我他們也 要遷到特立尼達。」
  「他們要去美國旅行。」
  我墓地想起,公爵夫人在香格里拉的舞會上曾明確表示,紐約是她青睞的休憩之所。 我茫然地問:「那麼公爵不會參加德·瑪瑞尼的審判了?」
  「是的。」萊斯裡說,「他為什麼要去?」
  他把我送到了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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