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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個男人走在夜晚的街道上。
  男人既不是體面的紳士,也不是冷酷的殺手。
  總之,這是個「一無所有」的男人。
  甭說沒有錢,他手上空無一物,連個袋子或包包也沒有。衣服呢──穿倒是有穿,不過要是冠上「衣服」的頭銜,那攤破布恐怕會不好意思吧。而腳上呢──是一雙左右不同,已經磨得就要見底了的爛涼鞋。
  他沒有工作,沒有家,無處可去,只是漫無目的地在路上走著。
  這是一個髒兮兮的流浪漢。
  對這個流浪漢來說,現在是幾點鐘根本不重要。但是呢──現在其實並不太晚。
  雖然無處可去,他還是得在路上走著,因為不找些東西填填肚子是不行了。他現在走的這條路,是一條行人非常稀少,又沒有什麼燈光的路。
  眼前有一棟高大的建築物,旁邊的停車場的入口處,有個「往大廳」的告示牌。
  這裡是大樓的後巷之類的地方吧。大廳──不像是會有什麼吃的東西的地方。
  而且──已經打烊了嗎?半個人也不見,安靜得要命。
  他要找的可不是這種地方。最好是有許多店面──拉麵啦、烏龍面啦、天婦羅……諸如此類的小吃街。
  流浪漢正想拍拍屁股走過去,忽然發覺身旁有人,不禁吃了一驚。但是,已經被酒精浸乏了的身體倒是一點反應也沒。
  是個還很年輕的男子。不,或許應該稱作「少年」比較合適吧。
  大概十七、八歲。──我從前也曾經這麼年輕哪。流浪漢一時不禁感傷了起來。
  這年頭的年輕人個子高,塊頭大;眼前的這位也不例外,是個瘦瘦高高的小伙子。
  他穿著運動夾克,兩手插在口袋裡,靠著一部機車站在路旁。──說是機車,其實只是近來小姐太太們騎的那種,像是玩具一樣的小車罷了。
  少年一瞥見流浪漢,似乎也吃了一驚;但是一明白沒有什麼事,便又移開了視線。
  在等女朋友啊?小鬼!
  流浪漢本來想出言諷刺幾句,可是──肚子餓扁了,連開口的力氣也沒有。好久以來,就一直處在這種飢餓狀態了。
  少年從放在機車上的紙袋裡,拿出一個紙包,攤開來──裡頭是香噴噴的漢堡──想吃,卻又猶豫著沒有動口。不一會兒,他察覺到一旁的流浪漢正目不轉睛死盯著漢堡。
  「要吃嗎?」少年把紙包遞了過去。
  「可以……嗎?」流浪漢好不容易擠出了嘶啞的聲音。
  「我現在沒食慾。拿去吧。」
  漢堡從少年的手上消失之後,眨眼問就進了流浪漢的胃裡。
  「──多謝啦。」
  流浪漢多少有了一點力氣地說道:「你在等什麼人嗎?」
  「嗯?嗯……」
  少年向那棟建築物望去。
  但是──如果是在等女朋友的話,臉上又說不上有什麼興奮的樣子。
  我以前也談過戀愛哇,流浪漢不禁想道。只不過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對方是怎樣的女人,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對啦,戀愛這種事一點也不有趣,招來的儘是痛苦與無奈。──只有這點還記得清清楚楚。
  「待在這裡會有危險哦。」少年說。
  「危險……?什麼危險啊?」
  「嗯,那邊馬上就──」
  少年話才說到一半,幾個人影從大樓裡出現了。
  「來了!」
  少年一把抓起安全帽戴上,往摩托車一跨,發動了引擎。
  這是在幹嘛?──流浪漢看呆了。
  走出來的是一個穿著純白色洋裝──裙擺寬得像朵大花──的女孩和三個男子。一行人匆匆忙忙鑽進停在停車場裡的車,一上車就立刻起動了。
  本來就有司機等在車裡頭吧。車子轉了個圈開出停車場,車子經過少年和流浪漢面前。一會兒後,少年的摩托車也尾隨著奔馳而去。
  「謝謝啦。」
  流浪漢開口說道;不過少年大概沒聽見吧。
  可是,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就在這時,流浪漢突然感覺到有什麼奇怪的聲音正在逐漸接近,連忙回頭。
  篤篤篤……。像是地動山搖似的聲響,夾雜著哇哇哇的叫聲。
  這是啥?
  愣在原地的流浪漢不解地睜大雙眼。──大批大批的少年少女從街角衝了過來──有幾十人吧──不,有好幾百人!
  連眨眼的時間都沒有,路上一下子就擠滿了飛奔而來的人潮;不,應該說是排山倒海而來。怎麼了,戰爭嗎?
  「在那邊!那部車!」
  呀──哇──一波又一波難以相倍是人類發出來的喊叫聲,彙集成巨大的聲牆迎面衝撞而來。
  這可不是玩的哪,流浪漢想道。還是躲到旁邊為妙。
  可是已經太遲啦。這個念頭才閃過腦海,流浪漢已經被少年少女形成的洶湧人潮吞沒了。
  被一撞之下昏頭轉向的流浪漢不禁慌了手腳,過了好一會兒,意識中好不容易才有了「危險」
  的反應,便一鼓作氣地想挺起身來。
  就在這時卻不知被誰絆倒了。──總之這下一來眼前全是一雙雙的腿,別的什麼也看不見了。
  流浪漢被左踩一腳,右踢一下的,不禁慘叫連連。
  按著──運氣實在太壞了──又有一個胖子絆了一跋,一屁股跌坐到流浪漢身上。流浪漢連呻吟也發不出來了。
  哇呀──叭噠──接二連三地有人跟著疊了上去。
  意識逐漸不清的流浪漢在迷糊之餘,腦子裡不禁想著夾了一層又一層的火腿蔬菜三明治……。
  追星族車子稍微放慢了速度。
  「今天算是成功啦。」永原幸男說道。
  說完便大大地喘了一口氣。從大廳的出口一路跑到車上,可把他累垮了。
  說來都因為已經高壽四十又七的緣故;還有那雖然從早忙到晚卻始終居高不下的七十公斤體重……。
  「可是,這招也只能用一次哪。」開口的是坐在副駕駛座的另一個男人。
  「反正明天的事,明天再想吧!」永原聳聳肩膀。
  「有個法子值得一試喲。」坐在後座左邊的「偶像明星」說話了。
  「什麼法子啊?」永原問道。
  這當然不是認真詢問的口氣;只是如果不問的話會惹偶像不高興罷了。
  「跟觀眾一起從大門口出去哇。」
  「這法子不壞嘛。不過要是露出破綻,恐怕就有生命的危險囉。」永原笑著說。
  偶像沒有再分辯什麼,把視線轉向了窗外。──她的額頭上還有著未干的汗水,在黑暗中閃閃發光。
  大內朱子想道:公寓裡的浴室有沒有打掃乾淨呢?──出門的時候應該有檢查過才對,可是一旦回想起來卻又沒有什麼把握。
  愈回憶愈覺得想不起來了。沒辦法,這就是朱子天生的性格。
  大內朱子可不是偶像明星──偶像本人坐在後座的正中間。
  ──那個流浪漢以為看到的是「三個男子」,事實上是因為朱子身穿夾克牛仔褲,頭髮也剪得比男人還短的緣故。
  而且,朱子原本就是一副男兒體格──肩膀又寬又闊。
  大內朱子今年十九歲,──是這位偶像的「助理」。
  偶像不知何時打起盹兒來了。──這會兒在日本,只要偶爾看看電視,或者注意一下電車裡張貼的雜誌廣告,大概沒有不認得這張臉的人。
  就算是完全分不清她跟其他偶像明星的長相有什麼差別的中年歐吉桑們,多少也記得她的名字。
  星澤夏美──就是這個偶像的名字。聽起來像是藝名,不過卻是如假包換的本名。
  十七歲。再過不到一個月就十八歲了……。
  「好不容易明天可以休息休息啦。」
  坐在副駕駛座的男人說。雖然他比永原年輕許多,頭頂卻已經禿了一大塊。
  星澤夏美沒有回答。
  「──好像睡著了。」永原悄悄地把頭探過去看了看。
  「是嗎?──不過,朱子,記得提醒夏美一定要先好好洗個澡喲。」
  「是。」朱子答道。
  朱子清楚得很:就算不說,夏美也會去洗的。
  畢竟,如果說到夏美的喜好,恐怕沒有別的事可以比得上洗澡了。
  朱子已經在夏美身邊當了兩年的助理。開始的時候,夏美還只是個剛闖出一點名氣的新人。那時朱子的工作並沒有現在這麼忙,趁著夏美不用演出的日子,也可以有足夠的休息。現在呢──在這之前的上一次休假是什麼時候呢?根本想不起來了。
  「──真的睡著啦。」
  朱子聽見夏美發出輕輕的鼾聲,說道。
  究竟是因為不想講話故意裝睡呢?還是真的見周公去了呢?經年累月和夏美生活在一起的朱子一看就知。
  「奇了,這個禮拜有這麼忙嗎?」坐在副駕駛座的男人說道。
  朱子非常討厭這個男人。總歸一句話,這人就是所謂的「老油條」;此人名喚安中,是夏美所屬演藝經紀公司的常務。
  跟社長那種「挺著大肚子的傳統好好先生」形象恰成對比,安中是精打細算的標準勢利鬼。在他的眼裡,公司旗下的藝人們不過是一台台印鈔機罷了。
  「可是,即使是一直坐在車子裡,從東到西、從西又到東的也很累的。」朱子說道。
  夏美的平均睡眠時間是四小時──而且這還包括在車子和飛機上的假寐在內。這個禮拜由於到處趕場的緣故,也只剩下這一點假寐的時間了。
  「明天可以讓她好好睡一天嘛。」經紀人永原輕鬆愉快地說。
  「喂,睡太多的話,反而會更累哪。」安中說道。
  總之,這傢伙就是那種不挑別人的毛病就不爽快的人。
  「好像後天一大早就有工作,對不對?」永原拿出記事本,打開車裡的小燈。
  「是你自己擺不平的,能怪別人嗎?」
  「知道啦。──八點鐘,TBS是嗎……。那我六點半去接你們囉。」
  「我會記住的。」朱子說。
  「嗯。」永原點了點頭:「真是多虧你了,幫了我們不少的忙。」
  ──朱子從方才就注意到一件事:有一盞微小的燈光一直跟在車子後面。
  是摩托車嗎?不,應該說是那種五十cc的迷你機車吧。雖然看起來像是偶然走在同一條路上的樣子,彼此的距離卻一直沒有改變。
  「司機先生──」
  朱子開口說道:「請稍微加快一下速度。」
  「好的……」
  司機有些困惑地答應著,然後踩了油門。剎那,傳來一陣令人不由得向後一倒的反作用力。
  「──請再放慢下來。」朱子說。
  「怎麼回事啊?」安中回過頭來。
  「果然不錯……」
  朱子說:「有人在跟蹤我們。」
  永原也轉頭往後看去。
  「──是那輛機車嗎?戴著安全帽看不見臉。」
  「是的。從剛剛就一直跟在我們後頭。」
  「你真不簡單,居然留意到這種事……」
  水原的誦氣與其說是佩服,不如說是吃了一驚比較恰當。
  「哪這麼容易就讓你盯到!」
  安中倒是樂得很的樣子:「司機,把那傢伙甩掉!」
  「知道了。」
  咻地一聲,車子風馳電掣地往前直直衝去。朱子回頭一餚,後面那盞微弱的燈光愈離愈遠,終於完全餚不見了。
  「──沒事啦。」
  永原喘了一口大氣。「其是的,天底下就是有這種閒人。」
  「多虧有這種人,夏美的唱片才會大賣呀。」
  安中說道:「──好啦,靠邊一下,我要在前頭路口下車。」
  「怎麼,還要回公司嗎?」
  「要商量海報的事情,約了設計師見面。」
  「那,我也下車好了,我要到F飯店去一趟。」永原說。接著又對朱子說:「接下來都可以應付了吧?」
  「嗯,請放心。」
  朱子反而是鬆了一口氣。暫且不提永原,跟安中在一起這麼久,人都覺得快要窒息了。
  ──安中和永原下去之後,車裡似乎一下子變得寬敞了許多。
  車子再度開動向前走去。夏美迷迷糊糊地問道:「到家了嗎?」
  「還沒,你繼續睡吧。」
  「嗯……」
  夏美馬上就又睡著了;身體往朱子依偎了過去。朱子輕輕地讓夏美的頭枕在自己的膝上。
  開到公寓還得要三十分鐘。
  「司機先生,請慢慢開沒關係。」朱子說道。
  ──大內朱子原本並不是因為對演藝圈心懷幢憬,才進入這個世界的。
  姑且不論對演戲有沒有興趣;只要照照鏡子就知道,鏡裡的那張臉與「明星」、「偶像」等頭銜是一概無緣的。
  朱子原先的志願是當護士。話說回來,現在做的雖然也是同樣性質的工作,卻從來也沒想過照顧的對象會是個大明星。
  獨自從九州來到東京的朱子,在意外得知自己本來預定的就職公司,居然在前一天宣佈倒閉時,其有如焦雷轟頂。後來,透過一個國中同學的介紹,朱子到某家電視公司去打聽門路,在那裡見到了永原。
  「願不願意充當新人的助理呢?」
  當初並沒有一直做下去的打算;想說考上護士學校就把這份工作辭了。但是由於周圍的環境變化出乎意料,這個工作就一路做了下來。
  朱子望著櫻唇微張,正在熟睡中的夏美。──躺在那兒的,並不是沐浴在燈光下載歌載舞的偶像星澤夏美,而只是一個普通的十七歲少女罷了。
  車子開進了公寓的地下停車場。
  「辛苦您了。──夏美小姐,起來啦。」
  給輕輕地搖了一搖,夏美睜開了眼睛。
  「──到家了?」
  「嗯,來吧,趕快洗個澡好上床睡覺。」
  「哦……」夏美坐起身來,打了個大呵欠。
  ──她們倆住在公寓的最頂樓,八樓。門口刻意不掛上名牌。
  這裡是市中心的房子,一般領死薪水的上班族根本住不起,也很少碰到其他住戶。
  「清醒過來了嗎?」
  朱子打開燈說道。
  「嗯,差不多……」
  夏美說著忍不住又伸了個懶腰。
  「要吃什麼?等會兒我去買。」
  「唔……。不要太油的東西;茶泡飯也可以。」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在外頭每天不是鰻魚便當就是豬排飯,膩都膩死了。
  「那,要買冷凍的調理包白飯嗎?」
  「嗯,只要海苔配茶就好;我想吃清爽一點。」
  「沒問題,我馬上去買。那麼就好好洗個夠吧。」
  「我會足足洗一小時喲。」
  夏美說著嫣然一笑。
  似乎已經完全清醒了;夏美的臉上露出了那俘獲千萬人心的可愛笑容。
  「我先去幫你放水!」朱子說著就要往浴室走。
  「不用啦,我自己來。」夏美阻止道:「放完水再買東西,太花時間了嘛。」
  「哦?──那,換洗的衣服放在跟平常一樣的地方。」
  「嗯,知道啦。」
  夏美點了點頭。
  朱子帶著錢包走出了屋子。鎖上門,往電梯走了過去。
  ──因為是在這種地方的關係,附近就有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超級市場,到半夜都生意興隆。
  「順便買點零食明天吃吧……」
  下到一樓的大廳,朱子朝熟識的管理員打了個招呼:「晚安!」
  說著走了出去。
  外頭正刮著點風。
  雖然算不上冷,朱子還是加快了腳步;她沒有注意到公寓的對面放著一部輕型機車。
  朱子急急邁開腳步逐漸遠去的情形,星澤夏美都透過窗簾的縫隙看在眼裡。
  夏美往玄關走去,下了門鎖,才又回到起居室。
  套上運動衫和裙子之後,夏美喘了一口大氣;按著走進隔鄰的房間,打開燈光。──這是夏美的臥室。
  這兒一向都由朱子整理得窗明几淨,是個跟十七歲女孩很配的可愛房間。
  屋裡跟歌星的身份相符的,除了一台豎式鋼琴之外,還有一台盤式磁帶錄放音機;兩個喇叭分別放在床頭的兩側。
  夏美往書櫃底下一蹲,找出了一卷盤帶。她熟練地把帶子裝上機器,打開擴大機的電源,調高音量;按著喇叭傳出了一陣微弱的嗡聲。
  按下放音鍵之後,喇叭發出了轟轟然的磁帶噪音。夏美把音量略微調低了一點。
  低沉的絃樂聲在房裡逐漸擴散。
  不一會兒,木管樂器按著奏出了哀愁的旋律;夏美悄悄地掀起了琴蓋,坐在鋼琴的前面。
  在有如漣漪般蕩漾開來的絃樂伴奏之下,夏美的手指開始隨著木管的音符起伏變幻。
  稚氣與天真從夏美的臉上消退了;她緊閉著雙眼,只用右手彈奏的表情,有一股與年齡毫不相稱的成熟。
  ──過了好一會兒,夏美停下了動作。
  她站起身來,往錄放音機走去,按下停止鍵,然後回轉到開頭。於是,盤帶又和方才一樣從頭放起。
  但,這一次夏美沒有坐在鋼琴前面。她走到房間的正中間,挺直了身子站著,兩手合握在胸前。
  下顎稍微收縮了些,夏美輕輕地閉上雙眼。
  木管的旋律開始緩緩流洩在空氣中:夏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偷來的歌聲「克彥,該起來啦!」
  耳邊傳來了這樣的呼喚聲。
  幹什麼嘛,人家好夢正酣……。
  再讓人家多睡一下會怎麼樣嘛?
  「克彥!」
  克彥一骨碌抬起頭來。──哇,好痛!
  這個當然;任誰趴在桌上睡了一夜都會頭痛的。
  剛剛是在做夢嗎?
  「你昨天晚上幾點回來的?」克彥的母親雅子問道。
  「嗯……兩、三點吧……」
  「就算讀大學了,也不能玩得這麼瘋哇。」
  「我知道啦。」
  克彥跟著說:「有東西吃嗎?」
  「才剛睡醒就有這麼好的胃口呀?」
  雅子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馬上就要吃午飯啦。快點下來吧。」
  做母親的說著就走了出去。克彥使勁晃了晃腦袋──啊,混帳!
  一副小型耳機落在桌上。克彥拾起隨身聽一看,裡頭的卡帶已經轉到盡頭,自動切掉了。
  大概一邊聽著,一邊就睡著了。
  「這麼說,那不是夢囉……」克彥喃喃白語道。
  按下回轉鍵,從頭再聽一次吧。
  在等待卡帶捲回原位的時間裡,克彥走到浴室去洗臉。
  「啊,好困!」
  用這種姿勢睡了一整夜,其是不頭痛才怪。
  「毛巾,毛巾在哪裡……?」
  手伸出去東摸西摸了半天,忽然咻的一聲,毛巾自動落到了手上。
  「──嗯?」
  克彥三兩下匆匆擦完臉,連忙回頭一看。
  「怎麼,是你啊。」
  「真沒禮貌呢。至少也該說聲謝謝吧。」
  妹妹千繪抱著胳臂站在一旁。
  「學校呢?偷懶逃課是不可以的哪。」
  「你睡昏頭啦。今天是我們校慶哇。」
  「咦,小鬼也要過校慶啊?」
  「昨天不是才跟你講過嗎?」
  「忘記了嘛。」
  克彥把毛巾朝架子上一擱,走回自己房間。
  千繪神定氣閒地跟了過去。
  「幹嘛?跟屁蟲。」
  「不行啊?這可是我家呢。」
  「隨你的便!」
  克彥說著一翻身,上了床。
  ──本堂克彥今年小生十八,妹妹千繪則是二八佳人:都正是意氣風發的青春年華。
  兄妹倆長得非常像;雖然克彥長得高瘦,千繪嬌小玲瓏,但是如果兩人一起走在街上,誰都可以一眼就看出這是兄妹寶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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