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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節

  「耶誕老人也會束手無策吧!」
  法醫南田在發牢騷,「如果給我完整一點的體就好了!」
  「體應該沒什麼兩樣吧!」片山說。
  「別笨了!骯髒的男人和年輕的美女,看起來會一樣嗎?你的眼睛在幹什麼!」
  「請不要一直發牢騷嘛!」
  「我早知道啦!反正我既沒耶誕也沒新年好過的!」
  片山說不過南田的滿腹牢騷,信步走向窗前,眺望外面的景致,眼睛都瞇起來了。雪刺得人眼睛都痛起來。
  當然,現在已是清晨時分。正是昨晚自己望著窗外,所預測的晴朗又寒冷的清晨。
  片山想,今天是耶誕節呢!怎麼會變成這麼令人意外的耶誕節呢……昨晚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久保被殺。而為什麼旅館的女老闆——後來才知道她叫伊吹良江——會暈倒在宿舍?而她身邊放著一把疑似殺害久保的凶器——鐵子。
  而另方面,大崎佐知子割腕自殺的原因是可理解的,所幸被片山兄妹發現,現在已脫離險境。
  事情已經一團糟。
  「刑警先生!」
  有聲音傳來。
  一回過頭,原來是中井紀子站在那裡。
  「喔,你不是在睡了?」
  片山歎氤著,根本沒閒暇喘氣一下。
  「對呀!睡得很好。」
  「年輕真好!叫人羨慕哩!」
  片山一副老成的口吻,歎息的說。
  「我有些話想告訴你。」
  「什麼話!我們到康樂室談吧!」
  片山想,這孩子看樣子還不知道昨天發生的事情呢!其實連他自己都有點混淆不清了。
  被殺死的是自己的朋友,當然片山不需刻意注意也瞭解,畢竟自己是干刑警的。而這些事件都必須將它們當成一般事件,才有辦法做客觀的分析。
  進了康樂室,片山關上門。
  「關於昨晚的事——」片山正要繼續說。
  「對呀,就是昨晚的事,我有話告訴你呢!」
  中井紀子意味深長地說著,眼睛映出頑皮的笑意。「當你發現那旅館的女老闆——伊吹良江這個人暈倒在地時,你當時是在幹什麼呢?那間房間並不是你的房間吧?」
  「找就知道你會這樣問我。」
  中井紀子從自己坐的椅子上突然站起來,往片山坐的長條椅走去,然後在片山身旁——不如說整個身體都傾向片山地坐了下來。片山連忙挪動位置。
  「我啊!有個老毛病,就是眼睛不好,尤其到了晚上就看不清楚東西了!」
  摘去眼鏡,將眼睛眨呀眨的。「有人說我把眼鏡拿掉,比較可愛,刑警先生,你以為呢?」
  「我的意見和這時刻毫無關係嘛!」
  片山故意掏出記事本,用機械性的詢問口吻道,「那麼,你到底去做什麼?」
  「我想到你房間,可是搞錯了!」
  「到我房間?——你正經回答好嗎?」
  片山皺起眉頭。
  「哇!你好可愛!我最喜歡胖嘟嘟的人!他們最會吃了!」
  「我可不會吃!」
  片山為了躲避一直擠過來的中井紀子,便往椅子另一端挪,不知不覺挪到扶手邊了。
  「你朋友久保先生可不是我喜歡的那一型。」
  「——久保?」
  片山停了半晌,「久保和這裡的學生……」
  中井紀子戴上眼鏡,呵呵地笑起來。
  「這學校連老師都是女的,男性只有久保先生一個人而已,不是很寶貝嗎?」「絕沒這種事!」片山說。
  「咦,為什麼?」
  「我很瞭解那傢伙。他有點特殊,就像流浪漢一樣不喜歡被居束,可是,事實上他卻是個責任感很強的人。雖然我口說無憑,可是我絕不相信他來這裡干警衛,會做出這種事。」
  中井紀子有點驚訝地直盯著片山看,不久,居然爆笑出來。
  「有什麼奇怪的嗎?」
  「刑警先生,你太單純了哩!好像才十歲的小娃兒!真叫人感動呢!」
  「別諷刺人了!總之,只要是久保,我就相信他不會做那種事!」
  「真傷腦筋!」
  中井紀子站起來,雙手插腰,俯望一下片山,「刑警先生的高貴情誼,都叫我這個離間者覺得很慚槐!總之,事實上偷偷到久保先生房間去的學生,大概不只兩,三個!」
  「胡說!」
  片山以他年紀稍長,鄭重其詞地說。
  「真的啦!像三宅久美同學啦!」
  「三宅久美!」
  「是呀!很意外吧!她可是優等生呢!可是,她本人相當陰險呢!」
  「可是——」「當然啦!她腦筋好,又適合當領導者。而且,她很隨和,都聽大家的話呢!不過,若是有人敢和她作對……像昨天晚上,大家連手欺負柿沼光子,就是她下的命令哩!她根本不需要自己動手!」
  「她跟久保?」
  「對啊!她對付男人可是老手了。久保先生本來也是拒絕她的,不過——只要她在久保先生的房間待一晚,就沒有什麼事不可能了,對吧!」
  久保他——和三宅久美?真叫人難以置信。
  當然,久保也是男人,可是……「你還不信?那我再告訴你一些事。現在留在學校裡的五個學生當中,包括我,三宅同學還有林聰子,我們三個人都曾偷偷摸摸地溜到久保先生的房間裡呢!林同學她本來放假是可以回家的,可是卻故意留下來,為什麼!你知道了吧!為了久保先生啊!」
  「好了,別再說了!」
  片山阻止說,「如果沒別的事,你可以回你房間了。」
  「喔!你生氣了?」
  「心情不太好而已!」
  「你生氣的樣子也好可愛喔!」
  中井紀子噗哧地笑了出來,「如果久保先生是那麼有責任感的人,為什麼會在結婚典禮上臨陣脫逃?嗯!純情的刑警先生!」
  片山滿臉通紅。接著,有更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片山自己幾乎都不相信。
  啪!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中井紀子應聲倒向地板。她的眼鏡也被摔到好幾公尺外。
  片山刮中井紀子一個耳光!片山自己都很驚訝!
  我!竟會打女孩子!這是我嗎?
  「——你打我!」
  被刮耳光的中井紀子哭叫著,「我會告你的!你給我記住!」
  便抓起眼鏡,快速地衝出康樂室。片山無力地癱在椅子上。
  半掩上的門邊,福爾摩斯輕巧地鑽進來了。
  「你……都聽到了吧?」
  福爾摩斯咚咚地走到片山腳下,用沒伸出腳爪的前腳,不斷輕撫片山的腳。
  「你給我加油是吧?多謝了!」
  片山苦笑道,「我居然會打女孩子!——我都忘了我是刑警了!我真不是個好刑警!」
  說畢,有個聲音說道:「不是的!」
  「謝謝!」
  片山順口一說,又突然訝異地回頭一看。
  「你是……」
  「伊吹牧子。」
  對了,就是她!片山叫她在這裡等的,自己差點忘了。
  「很抱歉!昨晚我一直在母親身旁照顧,沒怎麼休息,所以今天遲起了。——我沒偷聽你們說話喔!」
  是沒看到她躲在長椅子的椅背後面。
  「沒事,沒事!你母親的情況如何?」
  「她的頭被撞擊,現在還意識昏迷,不過說校醫說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
  「這樣的話,就太好了!」
  片山點點頭,「如果可以挪動她時,一定要立刻送到醫院!」
  「一切拜託了!」
  伊吹牧子低頭道。
  這裡離最近的大醫院有相當的距離,而且這種下雪天,救護車也動彈不得。所以伊吹良江,和割腕的大崎佐知子都被抬到宿舍的空房間去照顧。而校醫則是搭警車來的,先給予治療再說。
  「你母親昨晚為什麼來這裡,你知道嗎?」
  伊吹牧子一臉迷惑的搖搖頭。
  「我也不知道。只是另外有一個客人——」「另外有一個客人?」
  「昨晚來的,有點奇怪的客人。」
  「你是說在我們以外,還有其他客人來投宿?」
  「是在你們出去之後才來的。一個男子。他的行李好像很重——裡面裝什麼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好像是金屬物之類的東西。」
  「金屬物?」
  「是的。我瞥見了一眼,很像鐵或斧頭之類的東西。」
  「那個男的現在呢?」
  「不知道。昨晚我飛奔來此,之後就沒再回去。」
  說得也是。
  「我派一個警員去叫那個男的來這裡。如果說,鐵是那男的的話——」「刑警先生!」
  牧子雙手緊握問道,「我母親有可疑的地方嗎?」
  「現在都還不能說。因為必須等她醒來,問她話才知道。」
  片山停了一下,「你認識久保先生嗎?」
  「認識呀!我和母親經常幫他整理宿舍呢。所以……」
  牧子眼神垂了下來。
  「我去和其他警員說一下話。你先回到你母親身邊吧!」
  「對不起!」
  牧子站起來,低頭道。
  「女子學校校園發生殺人事件——」晴美邊吃麵包邊說。
  「這種早餐怎麼維持到中午嘛?」
  石津似乎對熱湯加吐司這簡單的早餐不甚滿意。
  「忍耐點嘛!剛發生那麼多事!」
  片山說。
  「是誰一知道久保先生和大崎老師結婚的事,就被嚇到的?」
  「慢著!喂!」
  片山說,「我可不相信那學生的話!」
  「還嘴硬?人真奇怪!」
  「可是——」「對了!那家旅館的那個女孩,到現在還沒吃什麼哩!石津先生,可不可以送點東西過去給她!」
  「麵包和熱湯還夠吧?」
  「她不過是十六歲的女孩子,可不能和你比食量!」
  「可是,她和我一樣都是在發育期嘛!」
  石津認真地說。
  和廚房的伯母要了熱湯和吐司,放在托盤上,石津便往二樓走。片山突然想到:「對了!那孩子可能還很想睡覺,應該端杯咖啡給她。」
  「我端去好了!」
  晴美吃完,站起來。「福爾摩斯!要不要一起去?」
  晴美用大杯子泡好咖啡,端出餐廳。福爾摩斯邊舔嘴巴,邊跟著出來。
  「哥,老實說你是很善良啦!可是,換個說法,是愚笨哩!」
  這實在說得滿重的,「照理說干刑警這行,應該可以見識到大人的世界,而且當初自己也是想有這個優點的……」
  爬著樓梯時,突然——「哇!」
  聽到石津慘叫聲!
  「一定發生什麼事了!」
  晴美放下杯子,立刻跑過去。而福爾摩斯差點被濺出來的咖啡淋到,也叫了一聲,不過立刻追晴美而去了。
  「小心一點嘛!」
  福爾摩斯一定很想說這句話。
  晴美跑進伊吹良江休養的房間,嚇了一跳。
  左手包著繃帶,右手卻拿著菜刀的大崎佐知子,正披頭散髮,亂揮舞著菜刀。
  牧子臉色蒼白地,護衛著母親身上。
  「住手!太危險了!要是受傷了怎麼辦?」
  石津說得一點說服力也沒有,而且沒有半點生氣的語氣!而手上的熱湯和吐司,為什麼還可以端得四平八穩哩!
  「你們都讓開!」
  大崎佐知子大叫,「讓我殺了那女人!」
  「住手!你殺了她,可是會出人命的!」
  石津的想法實在令人猜不透。
  而晴美卻感到一股奇妙的印象,就是看到血的場面,應該是很緊張的——可是,他卻從容不迫!
  「福爾摩斯!你上!」
  晴美說。
  福爾摩斯弓起身體,拋物線地向上一縱,往大崎佐知子的臉上抓去。
  「哇!」
  大崎佐知子慘叫一聲,往後倒下。
  福爾摩斯輕巧地降落在地板上。
  「我的臉——臉被抓傷了——」大崎佐知子丟開菜刀,搗住自己的臉在一旁呻吟,並伏在地上。
  片山這時也趕來了,目瞪口呆地。
  「怎麼回事?」
  「怎麼因事——」晴美聳肩,「儘是讓人吃驚的事!」
  「都是你的貓!」
  大崎佐知子右手按著滲出血絲的臉頰,歇斯底里地叫起來。「你怎麼還我!我的臉!我的臉——」「不是什麼大傷的!」
  「你說什麼!我要控告你!你的貓該殺千刀!」
  「你還不是殺人未遂!可以了吧?」
  被片山一說,大崎佐知子怒氣沖沖地走出房間。
  「還好……」
  片山歎口氣,「跟昨晚楚楚可憐的模樣,真是天壤之別呢?」
  「石津先生,你沒事吧?」
  晴美一關心,石津便得意洋洋地說:「沒事!連湯都沒濺出來呢!」
  抬頭挺胸,特別有精神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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