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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好像又有雨從陰薶的天空落下來的樣子。
  車子十分搖晃,大概是走過沒鋪柏油的道路吧。
  迎面沒有任何車輛駛來,感覺上是沿著小路彎彎曲由地走的樣子。
  珠美只能說是「感覺」。因她雙眼被蒙,兩手被綁,被蓋上毛氈躺放在後座。
  我又不是行李!
  假如可以開口的話,珠美一定這樣大喊了。遺憾的是,她的嘴巴也被堵住了。
  車子搖搖搖晃晃地走了很久,然後停下。
  引擎聲消失,周圍聽不見任何聲響,駕駛位的門打開,傳來腳步聲。
  後門也打開了,毛氈被掀起。
  「嗨……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市川和人說。「你可以下來。」
  珠美從車上被抱下來,只有堵塞嘴巴的布塊被拿掉。
  「好辛苦。」她歎息。「人不可貌相,你很笨手笨腳呀。」
  和人笑一笑,抱著珠美往前走。
  這是郊外,道路四周被雜木林環繞著,恐怕沒有太多車子會經過,所以雜草叢生。
  和人把綁住珠美的手的繩端綁在樹幹上。
  「你想怎樣?」
  「你待在這裡就可以了。有人會找到你的。」和人說。
  「我會感冒的。」珠美抱怨——那是什麼聲音?
  最初以為是遠雷。隆隆聲的吼叫著,聲音連綿不絕,而且愈來愈大。
  然後混入了咯噠咯噠的節奏聲。
  「那是載貨的列車。」和人說。「前面不遠有個平交道。」
  越過樹林,可以望見載貨列車穿過的情形。當然車廂很長,延綿不斷的,聲音震動搖蕩著雙腳,然後漸漸消失。
  「那邊就是平交道。」和人指了一下。「沒有路障欄杆,沒人看管的平交道。因為這條路幾乎沒人會經過。」
  「帶我們來這裡幹什麼?」
  「準確。」和人看看腕表。「剛才那班列車準時經過。下一班也會準時吧!」
  「朋子姐姐呢?」珠美問。
  「她還在睡。那種藥性相當強烈哪。」和人往車子方向瞄一眼。
  可以望見坐在前座,頭靠著靠背而睡的朋子。
  「這是怎麼回事?」珠美瞪著和人。「你騙人啊!」
  「騙人?」和人點點頭。「確實,她是無罪的。可是,她父親殺了人。」
  「你說米原龍也?」
  「對……還有他那個眼中只有錢的老婆。」
  「你說米原龍也殺了人?」
  「是呀。」和人用理所當然的語調說。「那班人到這裡來,還要一小時時間吧。
  告訴你如何?」
  「我正想問你。」珠美頂撞地說。
  傳來沙啦一聲,小小約雨滴打在樹葉上。
  「還在睡覺?」米原聽了傭人的話,勃然大怒。「律師怎樣了?」
  「看來你沒什麼面子啦。」國友說,米原沉下瞼。
  「拜訪你的臥室吧。」夕裡子說。「無論如何,時間已太晚了。」
  「是呀。那就拜託你帶路啦。」
  在國友的催促下,米原率先上樓梯。當然,夕裡子也跟在後面。
  「那傢伙日夜全顛倒了。」米原在門前停下。「說不定跟男人在床上……」
  打開門時,三人都嚇得呆在那裡。
  米原裡美的身體懸掛在眾人眼前,左右搖晃。
  「椅子!」
  國友奔上前,拿過椅子,站上去,奮力把裡美的身體抱起。
  「夕裡子!我的口袋裡有刀!切掉這條繩子!」
  「知道!」
  夕裡子立即站上椅子,探索國友的口袋。
  「反方向。有嗎?」
  「有了!等一下!」
  夕裡子伸直身子,舉起手來,把吊著裡美的繩子切斷。
  「好……放她下來。」
  國友把裡美的身體橫放在床,解開她的睡袍鈕扣——「咦?」夕裡子說。「不是吊頸呀。」
  裡美的腋下、脖子一帶也捆著同樣的繩子,仔細一看,只是做成吊頸的樣子而已。
  「還活著。」國友的耳朵貼在她的心臟部位。「暈倒了。」
  「好極啦。」夕裡子說。「把她的睡袍鈕子扣起來如何?」
  「啊,是……」
  國友通知傭人,著他叫救護車。
  「看。」夕裡子把綁在裡美腳踝上的紙張拿下來。「一封信哪。」
  「是地圖。「下午二時,到此地來。可以見到朋子」。」
  「朋子!你說朋子?」米原站起來。
  「奇怪。朋子她——」夕裡子說不下去。「蛋糕!蛋糕是朋子帶來的。」
  「那麼說……」
  「朋子也被帶走了。那麼——那個人是——市川和人?」
  「預定跟朋子私奔的男子?」
  「不可能是別人了。」夕裡子說。
  「他叫市川和人?」米原說。
  「有頭緒嗎?」
  「多大年紀?」
  「他說在念研究所。二十三歲吧——」
  「是他。」米原說。「一定是他——大石一家人藏身之家的兒子。」
  「那麼,姓大石那家人躲在你家——」珠美說。
  「他們不是在我家被殺的。」和人說。「但是……當著父母面前,那女孩被強暴了。我當時躲在隔壁房間不敢動。」
  雨開始靜靜下起來。珠美站在樹蔭下,幾乎沒被淋濕。
  「你的父母呢?報警或者向鄰人求助之類……」
  「假如那樣做的話,我們也會遭毒手啦。何況鎗口對著我雙親。」和人歎一口
  氣。「然後,兩個男人把大石一家帶走了。我們三個也頓時嚇得呆立當場。」
  「他們一家被殺了吧」
  「做成是自殺的。」和人點點頭。「一小時後,我們終於在樹林裡找到他們。可是已太遲了。」
  「為何不向警方……」
  「我告訴父親,應該說出真相。可是他說——你也要爸爸媽媽遭遇同樣的下場不成?」
  「於是沒說出去啊……你是不是喜歡那女孩?」
  「我傾慕她。她比我大兩、三歲,一個溫柔的好女孩——我不能原諒那些傢伙。」
  「嗯。」珠美點點頭。「可是——何必做到殺人的地步?」
  「我很用功讀書,立志將來一定要揭發米原的罪行。但是……」和人停頓一會。
  「事件之後,我父親開始經營公司,而且相當順利。托福,我得以進研究所深造。
  可是,有一天,父親駕駛的車子發生嚴重車禍,母親當場死亡,父親受重傷——當我趕去時,他對我說:「這是天譴。」
  「天譴?」
  「大石藏在我家的事,是我父親通知米原的。他因此拿到一筆錢發展公司。」
  珠美啞然。
  「他……出賣了朋友啊。」
  我覺得自己的人生在一剎那間崩潰了。我說我要合法地揭發米原的罪,想不、到自己的父親犯下比他更重的罪——當我知道後,我決定了,將來如何我都無所謂了,我要從米原身上奪走他的一切。」
  「於是你和朋子姐——」
  「她是米原最寶貴的東西。」
  珠美瞄一眼在車上沉睡的朋子,說:「可是,朋子並沒有責任,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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