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航雲台書屋>>現代文學>>李元勝

雲台書屋

都市臉譜 作者:李元勝

提防者
 

  

  提防者冷靜下來,一切已經很清楚了,命運的神秘水落石出:原來,全世界的人都在迫害他。

  

  如果有可能,他會把所有的成語詞典扔到火裡去,除了「走投無路」這個字,準確地說明了人的處境之外,其他的通通是精彩的假象而已。

   提防者掏光了積蓄,把找得到的書店裡的《三十六計》全買下來,然後背著人撕掉,為的是怕這些險惡的詭計落入敵人之手。他甚至根據書上的地址順籐摸瓜,找到了這本書的印刷廠,聽說印刷廠已改成印廣告畫報後才終於鬆了口氣。

   剩下的錢提防者一點也沒亂用,他購買了各種型號的鎖,在把家裡所有的抽屜都鎖上之後。並造訪了防盜門廠的廠長,建議廠長在以後的產品中啟用他的增加了高壓電網的家用超級防盜門系統。從廠裡回來後,他打著手電筒鑽在被窩裡向公安局寫檢舉信,揭發那個廠長是罪犯的同謀。

  

   提防者曾經考慮過依靠法律來打擊那些迫害過或者準備迫害他的人,由於光是被告人的名單他就整整抄了幾個月,才不得不放棄了這個計劃。

   提防者充滿了警覺,他上街的第一件事,是飛快地跑回家去,看家門鎖好沒有。在登門辦事的時候,他總是仔細地把一隻腳留在門外以便在失火時隨時逃走。

   白天的主要工作是收集周圍的人們說過的話,晚上提防者擰亮台燈,掏出他那些不同型號的螺絲刀和扳手,有可疑跡象的每一句話,他都會瞪大眼睛把它們反覆拆開又裝上,並把其中的信息用鑷子夾著湊在鼻子上嗅了又嗅,像狐狸尋找獵手氣味一樣謹慎。

   提防者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至於愛情,嚇,那該是一場發生在親密無間的偽裝下的多麼可怕的戰爭!

   他暗自冷笑,繃緊了身體中所有的弦。

   每一個名字下,都有槍口和矛頭在向他逼近,他說,對此,我瞭若指掌。

   當然,剛出生的嬰兒也不例外,只是這些把自己打扮得可憐可美麗的小敵人,暫時只顧得上啼哭。他們會以驚人的速度長大的,會以令人驚訝的速度掌握對付他的更巧妙的方法。

   考慮到這些沾著奶汁的名字成為他未來的枷鎖或監獄有某種必然性,提防者開始不停地寫信,主要是讚美計劃生育。


愛風景者


  她總的說來是愛風景的,否則在準備一次春天的郊遊時便不會如此興奮,現在才剛剛進入冬天呢。她計劃好了去的車次、 攜帶的食物和相機,也許還有一頂令人愉快的太陽帽。所有的細節都經過反覆分析、討論,把所有能遇見的旅伴都熱心地介紹到她的計劃中來。整個冬天她都念叨著這次郊遊,這遙遠的幸福使她不屑於打量窗外的銀裝素裹之類。多好的春天,多好的? 緹昂牽稗耘g幌て加行┤吩巍?/font>

  感謝上天,她終於熬到了鶯飛草長的時候。看風景的緊迫性使她無暇在院中的李花及鳴鳥中留連。考慮到那一天何異於一次盛大的節日,她因為自己只準備了十套裙子而感到內疚和羞愧。接下來自然是市場與衣櫃之間的來回奔波,她的堅強和高度負責的精神使自己能夠打扮到完美無缺。計劃諸如此類的破綻讓她簡直操碎了心,她幾乎是這城市最後一個來到郊外的人。她有些過於緊張地注意到這一點,以至於在車上,當一個乘客使用電動剃鬚刀打發時間,她傷心地以為是夏天的蟬鳴提前開始了。

  我怎麼來形容她在花叢前的忙碌呢,整整一天她顧不上掏出飲料和乾糧,眼睛一眨不眨,她還算漂亮的杏仁眼幾乎粘在了相機和鏡子上。她一隻手拿旅遊圖,一隻手拿筆,跟在鬧哄哄的人群後面,頭隨著導遊的「往這邊看,往那邊看」,異常頻繁地扭來扭去,結果什麼也沒看? }2還瞳※獄揤鼠O觷遽E窇R跤醵韙凶pP庾愕卦諑糜甕嫉淖詈笠桓齜緹暗閔匣@爍鱸踩Α?br> 直到北風刺骨的今天,她還縮在衣領和圍巾裡感歎:「多美的風景呵!」並把照片舉到我的眼前,於是,關於她含著熱淚懷念著的風景,我從她那業已被五官塞滿的照片的可憐角落裡,看到了一點模糊的光斑。  


愛情狐狸
 

  愛情狐狸是追求完美的理想主義者,這與他自己的相貌和出生無關。他喜歡絕對的事物,或者說那些單純 而高貴的東西,比如,一塵不染的白色,百分之百的棉織品,蒸鎦水等等。

  他最厭惡的是,把一種東西和一種東西混在一起,遺憾的是,世人往往這樣幹。

  比如,愛情狐狸第一次接觸這酒玩意兒,就從酒瓶的包裝上一眼就看到了45%的標誌。

  「這是什麼意思?另外55%是什麼?比如,你介不介意我只給你45%的錢和55%空氣。」他生氣地 對櫃台裡的售貨員說,並要求拿一瓶100%的酒來。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後,愛情狐狸轉身就走了。

  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喝過酒。

   愛情狐狸還曾經要求喝100%的水,呼吸100%的氧氣,吃100%的肉(可是人們老愛把肉和一些植物弄在一起),睡100%的覺那就意味著,一點夢也不要。

   現在,愛情狐狸已經在大多數情形下向現實妥協,甚至包括朋友,他已經可以容忍99%的友誼和1%的功利。

  但是,愛情除外。

  

  愛情狐狸和其他人的愛情看來並無區別,一切都從有意無意的摸對方的手開始,有時得到一記耳光,有時得到一個溫柔的微笑。接下去,無非是打電話,寫信,到公園樹林深處散步之類。

  

  當愛情狐狸確信自己已愛上對方後,一切就有所不同了。

   他開始焦急不安,整天在屋裡喃喃自語,斜著眼睛死盯著某個地方,臉上露出可怕的表情。

   怎麼說呢,他甚至可以為愛情犧牲自已的生命,但是,他卻不能容忍哪怕是99.99%的愛情。

   愛情狐狸就是在此刻表現出了狐狸的多疑和智慧。他開始在女朋友的朋友和親屬中進行調查,收集情報,然後整夜不眠地分析、研究,從雜亂無章的事件和人名中反覆尋找有沒有可疑的蛛絲馬跡。

   要是這還沒有結果,他對給女朋友打電話,聲稱要出差外地一個星期。在說完「再見」後,他立即化裝成一個老太婆,飛快地來到女朋友單位門外守株待兔,對女朋友進行跟蹤在化裝方面,他幾乎是完美的;在跟蹤方面,他也幾乎是一流。 整整一個星期,女朋友除了想念他外和任何男人都沒有來往,這使他感動地流下 淚來。

   但是愛情狐狸迅速冷靜下來,一個星期能說明什麼問題呢?

   他又把自己的聲音改成優美的男中音,給女朋友打電話,聲稱自己是著名影星兼導演某某,正獨身路過此 市的,叫那女子晚上到下塌的賓館來一趟。在得到彬彬有禮然而是很堅決的拒絕後,愛情狐狸放下話筒,滿 意地露出了微笑。

  事情進入了決定性的階段,在公園的某一角落,愛情狐狸和女朋友正面對面地交談,他反覆地出其不意地 問同樣一個問題:「你是不是100%地愛我?」然後全神貫注地觀察她是否有一點點猶豫。

   在問第78次時,愛情狐狸終於看到她臉上浮現出不易察覺的厭惡。

   他在心裡慘叫了一聲,那姑娘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愛情狐狸就掠過樹林和公園的花牆,消失得無影無 蹤。    


帶殼先生
   

  據說,他讀初中時曾經是一個乒乓球高手,在一次盛大的賽事,他輸掉了即將到手的冠軍。回到家後,他一咬牙把乒乓球拍砸成了碎片,從此退出乒乓球運動。

  這真是一個糟糕的開始,隨著後來的一次又一次失敗,他一次又一次地逐漸退出了人生的所有角逐。

  他抱著腦袋,一言不發,在這個城市裡漫無目的地東遊西蕩了幾年。終於在某一個美好的日子,他找到了他自己的房子,或者說他的家。

  就像寄居蟹終於找到適合自己身子的螺殼一樣,他也有了自己的殼,他慢慢地從外面的世界一點一點地把自己縮進去,再也不願出來。

  從此他就成了帶殼先生。

  帶殼先生如今的情形仍然與寄居蟹相似,他把自己比較虛弱的部分縮進殼裡,只在外面留下了一對堅硬的大螯。

  現在帶殼先生把他的心思全部用來建立殼裡的生活。

  他把自己需要的所有東西都往自己的殼裡弄,你可以毫不費力地從他的房子裡找到他的各個時期的紀念品,雖然他是從實用的角度把它們拖回家裡來的。

  比如插隊時的鋤頭(現在磨得雪亮地放在床下,用來對付膽敢闖進他的世界的賊人),在街道小廠當臨時工時拿回家來的螺絲刀、扳手等,在參加計劃生育宣傳活動時拿回來的避孕套(那時他還沒有結婚,所以全部用剪刀把它們剪成了一大盒橡皮筋,現在他捆鈔票之類仍用得著),在現在的某個局工作拿回來的膠水、信箋等等。

  帶殼先生給單位下了個定義:單位就是發鈔票報藥費並不時分點廣柑的地方。他在辦公室裡仍把思想縮在殼裡,從不發言,開會一律坐在最角落。誰要是突然叫到他的名字,他一定會悚然一驚,臉上露出巴結的微笑。

  但是,帶殼先生一回到殼裡,立即換了副臉孔,不時舉起他的那對大螯示威性地揮舞一下。

  為了在自己的殼裡住得更舒服,帶殼先生現在實行的是擴張主義,他的雜物毫不客氣地堆滿了過道,廚房修在了公共樓梯上,陽台上伸出的晾衣竿幾乎戳著了對面樓的窗子,洗衣池的出水口對準了下面的人行道,而垃圾桶自然是放在鄰居的家門前。

  奇怪的時,帶殼先生總住在另一個帶殼先生的附近,所以,他們總是互相仇恨地揮舞著大螯,用此代替了互相的致意。  


會蟲兒
 

  會蟲兒有一副很好的胃,不論是古典詩詞會、廢舊鋼鐵回收工作會還是新型強力殺蟲農藥鑒定會,他都通通可以消化。這些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會一經他的消化,一般只剩下幾個飽隔和一個信? 狻?/font>

  聽到這裡,你恍然大悟,以為自己找到了會蟲兒的目的。

  問題才沒有這麼簡單呢。

  我所知道的會蟲兒是真正的職業的會蟲兒,他對會議有著真摯的感情。就像魚離不開水瓜離不開秧一樣,會議對他簡直就像空氣一樣重要。

  他喜歡這些亂七八糟的湊在一起的人頭,喜歡主席台,喜歡在報到處簽到,喜歡主持人給他留出的空位。他最喜歡的是麥克風,當他坐在麥克風前,用三個省的口音說一句話,其中有一半還是鼻? 艉透刑敬實氖焙穎木LΩ每梢鑰吹劍釭爬言P烈鰨@嗝蔥腋5墓餉Ⅰ?/font>

  所以會蟲兒從來不要秘書代替自己去開會,他總是親自去。不管會在鬧市中心,還是藏在那些七拐八拐的巷子裡,會蟲兒總能氣喘吁吁地趕到。

  在報到的桌子上,會蟲兒完全看清會議的名字後,他立即找到這個會議的重要性。

  一般由會蟲兒開始發言,他毫不猶豫地對會議的發起人表示支持,並用十幾條經得起推敲的理由,感謝他這麼及時地開出了一個這麼重要的會。

  全場的人聽罷不由全身一震,這才明白,要不是這個會,天早就垮了下來。他們有的抹起了眼淚,有的忍不住感激地鼓起掌來:幸虧有這個會,幸虧有這個會呀。

  然後會蟲兒語氣一轉,親切地談起了別的事情,比如昨天晚上的雨,來的路上碰到堵車,誰又進了醫院呀等等。不過會蟲兒最擅長的是,在這個會上,抑揚頓挫地談另一個會或另兩個會。

  會蟲兒認真嚴肅地從一個會出來,又認真嚴肅地鑽進另一個會。每一個會上他一般要發現三個問題,一般由他提議,眾人籌備,又產生了三個新的會議。    


臉部主義者


  臉部主義者一不小心就出現在鏡子裡。。

  她們通常的姿勢是背對著世界,臉幾乎貼著鏡子,好像隨時準備徹底鑽進去。

  此時,她們興趣濃厚地盯著自己臉上的某個局部出神,就像物種學家,把一切拋於腦後,舉著放大鏡對著某只小昆蟲入迷。有時候,她們露出欣賞的微笑,她們熱愛自己的臉甚至超過作家熱愛自? 旱淖髕貳4蠖嗍蝯H穎皎湆菕u叩慊蛞惶蹕趕傅溺痍8鄐薑檡g散顆笮U狼諧藎u路鶘禷x謖庖凰布涓謀淞搜丈?/font>

  臉部主義者有很強的原則,而且絕對不是自然主義者。於是,一場以實際行動保衛臉部建設臉部的戰鬥就開始了。

  那些成噸成噸整船整車皮運抵城市,最後又出現在超市裡的各個國家的成千上萬種化妝品,最後都將陸續堆在她們的臉上。

  這些都市女性手持微型噴霧器衝著臉部狂噴,或將一些粉末朝臉上傾倒,看起來很像殺蟲或者救火,其實這只是一些常規工作。

  在家裡,她們的臉,貼滿了黃瓜條、西瓜皮,流淌著雞蛋清、牛奶和蕃茄汁,同時還籠罩在發燙的蒸氣中。

  最堅強的臉部主義者徹底剷除了自己的眉毛(不知道沒有眉毛可不可以加入殘疾人溫暖的大家庭?),? 磽飪躺狹礁v毆值幕∠擼輝諮勱廾餗哱惚憸u嗨樸諑礱埢a薧捂塨橉駜羈Z蛘哂謎氪壇□桓眷r靜幻韉暮諳呃矗話牙嗨樸誚旱畝臅V虻獎橇豪鍶ュ話蜒萊蒿背啥テ櫻毯成閒灤偷難撈?/font>......

  她們對待臉部的一絲不苟超過了最嚴肅的工程師,她們為改造臉部付出的勇氣及對痛苦和折磨的忍耐,使人相信,她們在敵人的嚴刑拷打下絕對可以堅守組織的秘密。

  奇怪的是,人數眾多的臉部主義者沒有組織,也沒什麼太多的秘密可言,所以,不論是在辦公室、大街乃至候車廳裡,一旦碰頭,她們都有可能隨時召開臉部改造經驗交流會,細聲細氣地討論近? 諏巢抗テ韉牡檬⑶yг嗤萍瞿切┐┌狀蠊擁牟鋅岬男行淌鄭o冉細髦只u逼廢鋼碌牟畋?/font>......她們就這樣細聲細氣而又十分幸福地消磨完整個青春。  

  


軟件鼠
 

  他們是近年來才出現在都市裡的,在電腦開始流行之前,他們可能是無線電愛好者、釣魚迷、或者旱冰愛好者,或者,乾脆什麼都不是。

  說他們是軟件鼠,不僅是因為他們具有鼠的絕頂聰明和活動的相對隱蔽性,他們在收藏軟件方面的熱情,更使人聯想到到秋天的原野上的田鼠。對,就是那些在夏天也穿著皮毛大衣的收藏家,它? 切□囊硪淼卦誥瘨怢d氐樂閣鶆M艿卮┤螅n蚜甘吃送瓷`塹氖沉考捙h殺壤狶o喲□牟摯猓t漞m鑭牧甘吃繅壓凰R淖鈾錈竅磧夢奘淴儈砂蠔丐`塹男卸r對侗忱肓飼笊糬康模s擖B參閾脛岡穡谷竭菗茈B渤3O萑胍懷〕︰コ康目袢讓矗?/font>

  軟件鼠一般穿著口袋很多的衣服,而且每個口袋裡都裝著2至3張磁盤。他們最大的快樂,不是坐在自己的電腦而是別人的電腦面前。當你看到他們津津有味地一邊敲打鍵盤,一邊瀏覽著你的硬? 痰氖焙穎兮珊k幌倫用靼住靶腋!繃礁鱟質鞘裁匆饉劑恕?/font>

  「呵,原來是這個東西,我早就想要了。」一個軟件鼠感歎了一聲,想都沒想就把空白磁盤插進了你的驅動器中。隨著一陣機器的細微的吱吱聲,他的軟件收藏目錄上又增添了令人喜愛的內容。< /font>

  軟件鼠是一些了不起的人物,其中不少人具有類似用細鐵絲開鎖的江湖本領。在北京中關村,我就碰上一位。這個有點口吃的某電腦公司職員是一個使用Deb ug的高手,什麼軟件加密,什麼軟盤指紋加密,一大批專家的研究成果,一到了他的手裡,簡直就成了玩笑。他隨心所欲地在別人機關重重的程序薪軷栨蛞蘠剄艇擘窊乖}u購笤謔髁擲鍔□揭謊朽Q傘?/font>

  這類的傢伙多半解密有癮,就像鼠類總忍不住要在木頭上磨磨牙齒一樣。他們喜愛這種遊戲,並從中學到一手怪異的本領,但從不公開。可見這半秘密的研究與虛榮無關。

  軟件鼠活動在城市裡,他們總是容易碰到別的軟件鼠。也許我不應該用「碰」這個字,他們實際上是千方百計地聚在一起的。就像小姐們一見面免不了討論時裝與美容一樣,他們免不了要談談各? 緣?/font>CPU、聲霸卡,然後把話題輕鬆地轉入到各自喜愛的軟件上。要是不在一個城市裡,他們就互相通信。《軟件報》之類的報紙的中縫是他們接頭的地方。他們在那裡互相問好,炫耀自己收藏的豐? 唬q閃□楚植浚厭繺貔嵿暾q濉?/font>

  外國也有軟件鼠,比如保加利亞的軟件鼠,在發明計算機病毒方面是很有些名氣的。還沒聽說中國的軟件鼠喜愛這種惡作劇。我只碰到一個喜歡收集計算機病毒的傢伙,他自稱擁有上百種病毒的? 甌荊p□皇卑顏廡┐髕イ男【一鋟懦隼矗曾釣d縋岳鑀竿縛掌縈蜰砲B恢止毆值陌僖蕻息磻碞薶蓇hm惺裁蠢秩ゃ?/font>

  軟件鼠有90%是遊戲愛好者,遊戲愛好者又有90%正受到妻子或女朋友的指責,但他們依然樂此不倦,時而身為劉備在三國時代統兵伐魏,時而在假設的股票交易所一擲千金,或者更弱智的? x偷縋岳鑭娜宋鎦苯傭fL反蚋瞿闥牢一睢K虧e啞拮尤釉諞槐擼里絮p虜QT匾煌吩迾婺柁甭P稀扒蠡椋常叮等鍘敝融X蝸返穆oツ魍盡D壓稚蝦5某麓逅檔縋哉蝐噙a笈C优摰朐@暗縋怨迅盡薄?/font>

  確實是這樣。

  但是問題還有另一面,至少軟件鼠的夫人們不必擔心他們樂不思蜀,因為他們在拿到朝思暮想的某個軟件後,總是樂滋滋地一溜小跑,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家中,立即在自己的電腦上痛痛快快地? 嬪弦煌婺亍?/font>    

  

   


算盤先生


    

  算盤先生少年時與常人無異,比如讀中學時興許還迷戀《水滸》之類,也不免結交狐朋狗黨,把自己看作豪傑。

  他在青年時候,大約受到點什麼刺激,腦袋便感覺有異,初時疼痛欲裂,後又奇癢難忍,看過幾次醫生,無用。再後來,卻又似乎不治而愈。唯一與從前不同之處是,夜深人靜時,自己聽到腦袋一側有叭叭的算盤撥打聲。

  驚駭之餘,到醫院徹底作了一次頭部CT,發現腦袋裡隱隱有異物,形似算盤,且不時有細微的抖動,似有手指撥動。

  醫生集體會診,最後統一了認識,開刀有生命危險,只好勸病人聽天由命,置之不理。

  好在幾年之後,並無異常,他才漸漸心安。

  但是每次上街買菜,小販一報上價格斤兩,腦袋裡便會出現一陣算盤聲,自動算出結果,精確到厘,只是四捨五入改為一捨二入。

   自此方知自己有神算相助,竊喜,秘不示人。

  後來算盤的水平不斷提高,不光算數字,凡與人打交道,小到同事閒談,大到終生大事,甚至風吹落葉過眼前,算盤都會自動迅速、及時地算出得失。

  因此算盤先生做事無須考慮,照算盤提示辦理即是,在利益方面,最終他肯定是勝利者。

  他的冷靜和在需要作出選擇時的高效率給人以極深的印象。

  缺點是親朋好友最後俱為路人。

  算盤先生便在這個城市裡獨自一路走一路快樂地把算盤打得劈裡叭啦響。    


消息銷售員


  看了標題,你很容易把他們誤會成單位上那些愛免費傳遞隱私的人。不不,他們的舌頭才沒有那麼長。

  現在是商品經濟時代了,誰還幹那種免費的事?

  消息銷售員一般出現在街頭的某個角落,兜售一些油印得十分糟糕的紙片,上面歪歪斜斜地印著一些「內幕新聞」。他們知道廣告的藝術,身後一般還掛了一塊髒兮兮的開始褪色的紅布,上面用? ☉V荒曇妒櫸ㄋ躑隻誘尹錟”歲韁嫉挩祚凶D諛恍攣擰鋇囊c俊?/font>

  消息銷售員臉色神秘,說話的聲音很低,身體的姿勢就像電影裡經常出現在街上等待接頭的特務。

  關於政壇,關於社會,關於經濟,關於名人,關於未來,關於先有猴子還是先有人,等等等等,世界的全部的真相都在那薄薄的幾張紙片裡。

  消息銷售員的表情那麼自信,就像滿街走來走去的全是問題,而答案全在他們手裡。

  他們既是這份紙片(或者叫報紙?刊物?)的記者、編輯、總編,又是它的排版工人、校對、印刷工人和發行部主任。他們從報刊上斷章取義的技巧以及使用第七手材料的能力絕對令其他的新聞? 右等嗽焙谷纈□隆?/font>

  考慮到對讀者負責,消息銷售員正在努力提高校對質量,從最近街頭反映的情況看,正確字的字數已首次超過錯別字的字數。      


隱面者


  隱面者在與人交談的時候,始終用一塊白布把頭蒙住,只露出兩個眼睛,和小心地蠕動著的嘴唇。

  這使人產生許多聯想,最容易想到的是香港電影裡用尼龍襪子蒙住腦袋的竊匪,所以,才開始接觸隱面者的人,一般都會很注意地看看他的手或口袋,發現並無凶器,才放下心。

  隱面者與人交談的方式,可以打一個比喻。在大海深處的有一種細長條的魚,它的古怪之處在於,它的尾部形狀顏色都極像它的頭,而且有一個酷似眼睛的黑圈。據說,這古怪的用處是令襲擊者看不清它要從哪邊遊走,陷入迷惑,它再從容溜走。

  隱面者說話也有著這樣兩個一模一樣的方向,一個通向是,一個通向非。讓你也陷入迷惑,弄不清他的真實想法。

  和隱面者交談,就像同一團霧氣交談,就算談了一下午,也回憶不起談了些什麼。因此,性急的人往往冒起火來,這使得隱面者更加驚慌,完全有可能把接下去說出的話弄出四個方向甚至八個方向來。 所以有人乾脆說,要隱面者說清楚一句話,比叫他吞下一根魚刺還要困難。 其實有些話,翻譯過來也很簡單,比如隱面者說:「剛才我和附近有房產的人商量一個短期合作的事,還在磋商中,還在磋商中。」實際上他剛才是想在一個有宿舍的老同學那裡借宿一晚。

  隱面者的才能就是如此,他是一個使用模糊語言的高手,交流的時候,別人是想方設法把問題變得簡單,而他習慣的是把一個簡單的問題變得複雜。在一個問題即將水落石出的時候,他一個情不自禁的急轉身,又把問題帶到更複雜的地方。

  這出自本能的自我保護,甚至可能有違隱面者的初衷。

  一個典型的例子,是隱面人鼓足了勇氣,和他暗戀的姑娘進行了一次交談,準備徹底表達自己的愛情。

  交談之後,那姑娘又惶恐又迷惑地對別人說,我沒想到他對我竟有著如此多的誤會和惡感。    


炸彈製造者
 

  由於對他人的秘密有著無法控制的熱情,優秀的炸彈製造者都有著一雙可以無限伸長的耳朵,所以他們可以毫不費力地聽到隔壁的事情。

  他們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耳朵卻在匍匐著警惕地在過道上穿行,為了獲得最好的接收效果,它們就像最先進的自動追蹤雷達一樣,一邊接收,一邊自動調整著角度和方向。

  從這個角度看,炸彈製造者算不算特異功能者?

  這類特異功能者自古就有,當那位古人脫口而出地喊道:「隔牆有耳」的時候,他實際上就是目瞪口呆地看見了一隻悄悄接近他的腳背的耳朵。

  炸彈製造者都有著很強的分析能力,他們知道如何把各不相干的材料按某個比例混和在一起,做成炸藥。找一個不容疑的道理做外殼,再隨便找一段趣事做引線,一個絕妙的炸彈就做成了。

  第二天,是炸彈製造者最興奮的時候,他滿臉脹紅地從一個辦公室跑向另一個辦公室,在人們的嘴唇和耳朵之間掛滿了大同小異的炸彈。

  你先別笑他,在每一幢辦公大樓裡,其實都不像它的表面那樣平靜,每一個人都是有意無意的炸彈製造者。

  各式各樣的炸彈在穿過樓道和牆壁,它們爆炸的聲音是聽不見的,在無聲無形中,有些人一輩子的努力和夢想就變成了碎片。

  當然,在生活中也完全可能有另外的情形,炸彈的爆炸並沒有起來那種聳人聽聞的效果,它們只是帶來一些意想不到的喜劇性場面,為過分庸常的機關生活帶來一點點生趣。

  在哈哈的笑聲中,炸彈製造者不動聲色地在心裡也笑著。爆炸的效果驚天動地也罷,微不足道也罷,既沒有人讓他承擔後果,也沒有人為他獻上花環。炸彈製造者歎了口氣,他始終只能當個無名
上一頁 b111.net  
雲台書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