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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女的真情尋覓 林曉


  現在,我有車有房有錢,但是總覺得還是缺少點什麼……


19歲上深圳


  那年,我19歲,毅然決然地辭去了小學音樂教師的工作,在父母的淚水中踏上了開往深圳的火車。我想擺脫清貧的生活,更想利用自己的特長在深圳闖出一片新天地。當我找到一家娛樂城毛遂自薦地尋找工作時,年輕的老闆瞇著雙眼聽我彈了一首曲子就爽快地說:「留下吧,看在老鄉的情誼上。」當時,我覺得非常滑稽,忍不住說:「一個省千萬人吶!我在南,你在北,說話的口音都不一樣,就扯到一塊去了。」

  老闆只有29歲。他說自己1991年就來深圳打天下,掙了一些錢就開了這間規模很大的娛樂場所。我有點羨慕他,覺得他腦袋瓜兒靈,在那麼短的時間就完成了原始積累。後來,我發現他經常瞇起雙眼看自己,還不斷故意碰我的手或肩。我就板著臉讓他老實點。「我已經很老實了。」然而,當他再次把雙手搭在我的肩頭,我就起身離開了。

  那時候,真正的漂泊才開始。有時候,我找不到演出的場地,只好憑著自己練過舞蹈,就給歌手伴舞。最慘的一個晚上跳了6場,才掙到120元錢。我又彈又跳地支撐著自己往前走,我想自己還年輕,憑藉著不斷努力會有出頭露面的日子。但4個多月下來,東奔西走卻勉強混個溫飽。有一天,我正在大排檔吃東西,偏巧讓他碰到了。「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居然在街頭吃這種粗糙東西,天天晚上趕場是不是很辛苦?」不知為什麼,我的眼淚竟然不爭氣地流下來,或許想起了自己這幾個月所遭的罪和沒有安全感的恐怖。「回去吧。」他拍著我的肩膀,遞過來一張紙巾。

  我又一次來到了他的娛樂城。一天晚上,他把我叫到包房裡,給我倒了一杯茶,半個小時之後我覺得暈頭轉向。他過來抱住我說:「我在咱們第一次見面時就愛上了你。」我讓他放開,可他還是把我擁倒在沙發上。我嚷著。他把一串鑰匙塞進我手裡說:「這裡的事情你說了算!」

  後來,我成了娛樂城老闆的女朋友。如果說那是生米做成熟飯的無奈,但自己更多感到的卻是慶幸,畢竟,多少女孩子孜孜以求的東西自己信手拈來了,況且,女孩子早晚要嫁人。儘管我可以不再辛苦做事,但我不想這樣,我還是崇拜一路坎坷的真英雄。我知道周潤發曾經在飯店門前當門童,當他想摸一摸客人的高級轎車時,客人用不屑一顧的口吻說:「摸什麼,一個門童,摸壞了賠得起嗎?」周潤發面又羞辱而知恥而後勇。我天天練聲,怕吵著別人就跑到海邊沒人催沒人勸,但我就是想。我內心深處並不甘心這樣一種生存狀態。晚上,我就邊彈邊唱,常能贏得一片叫好聲。


他是個吸毒者


  我和他認識後不久,就發現他的情緒不穩定,有時萎靡不振,有時候異常亢奮。有一次,我看見他往自己胳膊上扎針,慌忙說:「有病上醫院,你又不是醫生。」他嘿嘿笑著,伸出了四個手指說:「我就是醫生,打的是四號。」我在報紙上見到過一種毒品叫「四號」,雖然我渴望發展和發財,但說到底還是個規矩的本分女孩。而且,從小在家接受的是傳統教育,以為自己的生活與那些骯髒的東西根本沾不上邊,卻沒料到為自己所不齒的吸毒鬼就在身邊。

  他一天要吸一次。一年後入不敷出,就把娛樂城盤給別人。我每天晚上都要到舞廳唱歌,非常辛苦,有好幾次我都想自己與他非親非故,索性離開算了。可一看他蜷縮在自己身邊的可憐勁兒,就咬牙忍耐著。但我沒想到毒品居然讓他變成了一個毫無人性的畜生,他把我給賣了。

  那天,我出去買菜,回來的時候看見一個面皮發黑的陌生男人。因為天熱,我進門就抓起涼杯喝了一大通。當時,我發現水有點渾,但沒在意,喝完了才覺得舌頭有點澀。半個小時之後,渾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兩隻眼睛澀澀的睜不開,那滋味特別像熬到黎明時的疲憊和睏倦。我心慌氣短指著他說:「你往水裡放什麼了?」「吃了藥你就聽話了。」「無恥!」「你跟他走吧,香港客有錢。」「走吧,小姐,不要不好意思啦——我已經付款給這位先生啦——」我看著水蛇腰男人眼睛裡的貪婪和洋洋得意,抓起涼杯喊道:「你不准碰我!」我知道那個時候自己一放鬆,絕對會被那個香港人糟蹋了。我把涼杯摔在地上,隨手抓起一塊碎瓷片劃

  B破自己的手腕。那個香港人一摔門走了。一會兒,又推開門說:「明天我來拿錢。」我渾身軟綿綿地癱坐在地上,淚流滿面。他說;「你走吧,我永遠也不想見到你了。」我猶豫了,難道真的丟掉他一個人?我說:「你跟我走,咱們找一個沒有毒品的地方從頭再來。」「你以為你是什麼人?可以教訓老子

  晚上,我趁著他犯了毒癮扎進衛生間打針的時候,匆匆收拾了一下東西,就走出了那個給自己帶來痛苦的魔鬼地方。那是瞬間的決斷,儘管離開他有些於心不忍,可一想自己還不到22歲,一生不能就這樣毀了。自己和他只不過是一個萍水相逢的同居夥伴,沒有過多的牽扯。思來想去,我上了開往衡陽的長途汽車,又從衡陽到長沙,最後才坐上開往北京的火車。


生命中的第二個男人


  到了北京,我找到一家餐廳提出當服務員,可能是我樣子文靜,老闆看了看身份證就同意了。後來,我因為晚上拜師學藝賣早點和中餐,工錢也由一天10元錢降到7元,但管吃管住解除了我的後顧之憂。

  可能我的確有演唱天賦,第一次報名參加歌手大賽就獲了獎。當時,就被一家文藝團體相中,雖然只是簽約的合同制演員,但演出的範圍卻一下子擴大了。我就是在一次參加有關方面的演唱會時和他認識了。或許是有緣,我回宿舍的時候偏偏他的車過來。他讓我上車說送我回家,又問我將來有什麼打算?我說:「當然是想拍音樂電視,想出個人專揖。」他讓我佩服的是雖然沒有做出任何口頭承諾,但音樂電視什麼的都幫著我做成了。或許是南方女孩在與人相處時所表現出來的特有的聰慧,或許是幾年的磨練讓我變得很「乖」。我從不打聽他究竟是幹什麼的?當然在電視屏幕上見到他的身影一掠而過時,心裡竟然「咯瞪」一下,為自己的結識感到驚喜萬分。我不知道生命中出現的第二個男人竟然如此優秀,真怕自己飽經風霜的殘破心靈承受不了這份幸福。有時候,我躺在床上想自己從漂泊的那一刻開始,自始至終都沒離開過男人。難道第一個喜歡自己的臉蛋,第二個也一樣?女人的漂亮真的在男人心頭佔據那麼重要的位置?真有那麼大的魔力?也許是自己的溫順和臉上偶爾表現出來的無助,激活了他內心世界中見困難就上的豪情?或者說,我在一種無所適從的漂泊情結驅使下需要一份來自異性的關愛,需要他的支持,或多或少流露出勾引他的意想。投入一個能夠給自己帶來諸多好處的男人懷抱,這不正是一種合理交換嗎?好比一個沉沒在水下的念頭終於浮於了水面,我似乎很清楚自己在幹什麼。那天去郊區的一個飯店。走進包間的一瞬間,我預感著什麼事情將要發生,心「通通」地跳。酒菜上齊之後,他對服務員說請不要打擾,然後笑瞇瞇地問:「像不像特工?」我噗呼一下笑出了聲,緊張的神經鬆弛下來,忍不住說道:「不打自招。」「小心不出大錯。」包間裡很熱,他脫下外衣走到衣帽架前,我也將外衣掛了過去。他的胳膊無意間碰了一下我的胸,彷彿觸電一般,我渾身一陣酥軟,靠在了他的懷裡。他用幾乎令我喘不過氣的環抱回答著,我聽到了他心臟擂鼓般的響聲。「我有妻子有女兒。」我摸著他的臉一字一頓說道:「我絕不會破壞你的家庭。」他看著我不說話。我急不可待地解釋:「我的今天全部是你給予的,我能夠給你的只有我自己。」那時候,我看著他別特想說用不著歉疚,你不是我的第一個男人……我多麼想真誠地表現一下,但還是咬牙吞下了就在自己舌頭尖上翻滾的話語。


現在,我的心裡不舒服


  那天晚上,我在洗澡間從鏡子裡看著自己纖細的腰肢飽滿的胸,修長的雙腿白皙的皮膚,叫著自己的名字說你可有點墮落。我不知道那樣做是為了讓他還是自己得到平衡?其實,一切全在清理之中,一切全是水到渠成。一個簡單的「交換」就將所有的複雜了結了!因為,我能夠報答他的只有愛。一想到自己現在是一個有婦之夫的情人,我就覺得可笑。雖然「情人」的名聲不好聽,但快樂過,幸福過,憑什麼就認定自己吃虧了呢?這只不過是無數交易中的一種交易罷了。當然,這種交易無法擺到桌面上來,見不得陽光。表面上只是一男一女兩個人的一段私情,實際情況卻是兩種需要的碰撞。我知道,自己經歷了那麼長時間的磨練,感情變得麻木,而且,整個人也不是當初那個單純的像一滴水一樣的女孩子,畢竟,感情上曾經刮起過足以淹沒巨輪的驚濤駭浪。

  但是,慢慢地,我懷疑自己封閉了將近兩年的心靈之門再次打開了。我開始想念他,那是一種無處不在的牽腸掛肚般的惦念,有一種焦慮和急不可耐的見上一面的衝動。好幾次,我開著車在他住處周圍轉悠。我不敢打他的手機,也不敢傳呼,更不敢往他家打電話。我好悶,演員的時間沒什麼規律,忙時亂作一團,可閒時也閒得讓人無所適從。

  接觸久了,他那小心謹慎的樣子讓我感到彆扭。我發現他越來越顯得不安。有一次他竟然說:「我對得起你吧。我有一個朋友,200萬元捧紅了一個年輕人,讓他從默默無聞變成了當代中國最有影響力的青年畫家。」「聽話聽音,鑼鼓聽聲,」我似乎聽清了他話裡的意思。有時候,我為他提出的遵守「遊戲規則」感到悲哀。當然,他完全有理由不相信我這樣一個扮演「情人」角色的女孩。他比我更擔心自己的前途和家庭。他怕我要賴耍渾。我想給他立個「不要賴,不會給你和你的家人造成任何麻煩」的字據,可覺得那樣大傷自尊,索性讓在蒙在鼓裡吧!都說破了就沒味了,一本糊塗賬最好。他當面是人,背後是鬼,理當受到不安的譴責。感情上的事一旦摻進了利害關係就失去了純淨。我覺得是他親手撫平了自己心頭的傷疤,但轉手又深深劃破。

  他給我在郊區買了一套房子,地方是他選的。每次他來從不開車,而是坐出租車。我們在那裡過的是夫妻才有的日子和夫妻之間才有的床上生活。有時候,我躺在床上沒有激情,想一想自己的身體曾經屬於另外一個男人,頓時悲從中來。「你心裡有事瞞著我。」「沒有。」我矢口否認。對於過去,我牢記電影裡邊的那句台詞:「打死我也不說!」我已經和昨天告別,重新開始新生活。然而,過去的生活仍然像一段抹不去的暗影籠罩著自己。我選擇了演員這樣一個拋頭露面的行業,擔心哪天他會循著蹤跡找上門來,那麻煩就大了。我以為可以割斷過去,但那一段卻常常困擾自己,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可轉念一想我怕什麼?我和他沒有關係了,他也不是隨便可以瞎說的,他滿身的針眼黑斑就是活生生的證據。


吸毒者又來了


  「我呼你怎麼不回?」我猶豫著是不是將自己做人流的事情告訴他。我才25歲,尚無正式結婚,卻已經做過好幾次婦科手術。我看了他一眼,沒有告訴他,倒不是自己有多麼高尚,而是我不想讓他對自己抱有任何歉意。他似乎很在乎自己的「給予」,而我只需要表演出一副知足滿意和乖巧聽話就行了。「說呀?」我沒說話,從抽屜裡拿出來診斷證明和一大堆藥。「對不起,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頓時,我淚如雨下,覺得自己委屈極了,彷彿所有的酸楚湧上心頭。而一切的酸楚卻不是「愛」或「情」就可以說清的。

  不錯,我想過富足寬裕的日子,現在也不用為錢發愁,可以到最豪華的商場要最貴的化妝品和服飾。但是,儘管用「卡」算賬,卻沒有掙工資那會兒為買一件胸衣,而跑到幾個商店詢問比較價格時的快樂。我想實現自己的歌唱理想,走了一條靠他幫忙的捷徑。當然,這條道路也不是每個人都能走得通,姿色和機會缺一不可。很多知曉內情的年輕姐妹常用羨慕的眼光看著自己,叮囑我這一切都是他給的,不要輕易和男人鬧情緒。但這由不得自己。那天,我去商場買東西和他擦肩而過。他手挽著一個面龐高貴的女人,在和我相遇的剎那間,一把抱起了站在滾梯上的女兒。那時候,我心裡忽然閃過一絲極為複雜的輕蔑,為他的想玩火又怕火燒傷,但更多的卻是為自己。說實在的,在很長一段時間,一股悲傷糾纏著自己。我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好像不那麼心安理得,不那麼理直氣壯,甚至不如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出台小姐。雖說沒有被公安抓獲的危險,但實際上比那些人還慘,連一點自由都沒有。我不知道作為「一個被男人養起來的情人」這種局面要維持到什麼時候?等待他離婚?根本不可能!主動跟他分手?感情上又難以割捨。但是,女人的美麗是受時間限制的。我已經看出了自己嘴唇沒有前幾年那麼光滑潤澤,男人是奔著自己臉蛋來的。他一旦沒有興趣,自己怎麼辦?我清楚自己拚命抓錢是在儲備將來。「彷徨呀彷徨,迷惘呀迷惘」這兩句歌詞是我最好的心理寫照。

  俗話說,擔心什麼有什麼,那天,吸毒鬼忽然打來電話。「我在電視上看見你了,混得不錯呀!明天中午兩點,我在北京站東南角的地鐵口等你。」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但估計沒好事。我對誰也沒說就自己開車去了。路過崇文門三角地時,看見很多剛剛下火車的外來女聚集在那裡心裡一陣亂,不由得想到幾年前自己也這樣,可現在有汽車有房子有高達7位數的存款,但與站立在寒風中的那些外來女們相比,自己究竟少了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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