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航雲台書屋>>外國文學>>瑪姬·史菊華、皮·華盧>>上鎖的房間

雲台書屋

第十三節

  從阿姆斯特丹飛亞蘭達的班機在星期二中午降落的時候,有兩個便衣警察在接機大 廳裡等著飛機的事務長。上面命令他們行動要謹慎,除非必要,否則不要採取任何行動。 最後那個事務長終於出現,他和一群空中小姐一同走過來的時候,他們決定繼續在旁邊 等待更好的時機。
  不過華納·羅斯立刻就察覺到他們了。可能是由於稍早前所經歷的事情,或是直覺 地知道他們就是警察,他馬上感到他們一定是衝著他來的。他停了一下,和那些空姐說 了些話,然後就走出玻璃門來到接機大廳。
  華納·羅斯踩著平穩的步伐走向那兩個警察。他身材高大,肩膀寬闊,皮膚被太陽 曬得黑亮,並且穿著一身深藍色的制服。他一手拿著帽子,一手提著黑色。有寬皮帶的 皮箱。他有一頭金髮和鬢角,還有雜亂的劉海。他的眉頭因驚訝而微皺,他微微噘起下 唇,冷靜、沉鬱地望著他們。
  「噢,這算是什麼歡迎的場面?」他問道。
  「奧森檢察官想要和你談談。請你和我們到昆斯荷曼……」一個警員說。
  羅斯說:
  「他瘋了不成?兩個星期前我剛去過那兒,今天我也不會再有什麼要補充的。」
  「是,是,」比較老的那個警員說,「你自己去跟他說這些,我們只是執行命令而 已。」
  羅斯不耐煩地聳聳肩,然後走向出口。他們走到車子旁邊時,他說:
  「那你們先載我回邁什塔,我要換件衣服,你知道地址。」
  然後他坐進後座,一臉不悅,雙手交叉放在胸前。
  年輕的警員坐上駕駛座,聲明他接收的命令是載他回去而已。不過他的同事說沒關 系,並告訴他邁什塔的地址。
  羅斯領著他們回到他的住所,然後他們在門廳等著他。他出來的時候,換了一條淺 灰色的長褲,一件高領毛衣,還有絨皮外套。然後他們就開回斯德哥爾摩,到昆斯荷曼 的警察局去。在那裡他們把他帶到一間房間裡面,而布多沙·奧森已經在等著他了。
  門一打開,布多沙就從椅子裡跳了起來,然後揮揮手叫那兩個警員離開。他拉了張 椅子給華納·羅斯,坐回書桌旁邊,然後愉快地說:
  「啊,羅斯先生,沒有想到我們那麼快又見面了!」
  「我想你早該計劃好了,」羅斯說。「這真的不是我的問題。我想知道這一次你要 用什麼名義逮捕我。」
  「噢,不要這麼嚴肅,羅斯先生。這樣說吧,我只是想從你這兒要一點消息,至少 開個頭嘛!」
  「我還是不覺得你有必要動用你的人把我找到這裡來,可能我此刻正好有趟好班呢! 況且,我可不願意賠上我的工作,就為了你一時興起,坐在這兒胡言亂語。」
  「噢,不要這麼緊張嘛!我知道你有兩天的休息時間,羅斯先生,不是嗎?所以我 們有很多時間,不會有什麼事的。」布多沙和藹地說。
  「你把我留在這兒不能超過六個小時。」華納·羅斯瞥了一眼手錶說。
  「十二個小時,羅斯先生,視情況需要還可以更久。」
  「這樣的話,是不是可以麻煩你告訴我,地方檢察官先生,我有什麼嫌疑?」華納 ·羅斯傲慢地說。
  布多沙拿出一包王子牌香煙遞給羅斯。不過他不屑地搖搖頭,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一 包班森海駒牌香煙。他用一個鍍金的登喜路牌打火機點著了煙,等著布多沙·奧森用火 柴點著他的煙。
  「我還沒有說對你有任何懷疑,羅斯先生。」他一邊將煙灰缸推向前,一邊說。 「我的直覺告訴我,我們應該談談上星期五的事。」
  「上星期五的事?什麼事?」華納·羅斯裝傻說。
  「韓斯街上那家銀行發生的事。很成功的計劃,九萬元是筆不錯的收入;可是那個 不幸被槍殺的顧客算是個敗筆了。」布多沙·奧森冷淡地說。
  華納·羅斯驚訝地瞪著他,然後他慢慢地搖著頭。
  「看來你真是走投無路了。」他說。「你是說上星期五嗎?」
  「沒錯。」布多沙說,「那段時間,當然,你是在國外的,羅斯先生。在飛,我應 該這麼說。讓我想想,上個星期五我們在哪兒?」
  布多沙·奧森向後靠著椅背,然後愉快地看著華納·羅斯。
  「你上星期五在哪兒,奧森先生,我不知道;而我,我人在里斯本,你大可向航空 公司查詢。我們是在當天下午兩點四十五分降落的,遲到了十分鐘;隔天星期六我搭早 上九點十分起飛的飛機到亞蘭達,下午二點三十分到達。上星期五我在蒂凡裡飯店吃的 晚飯,也睡在那兒,你也可以去查查看。」
  華納·羅斯也向後靠著椅背,一臉勝利的神情看著布多沙。而布多沙則露出高興的 表情。
  「非常完美!」他說。「一個非常完美的不在場證明,羅斯先生。」他傾身向前, 在煙灰缸裡搶熄了煙,然後不懷好意地說:「而莫斯壯和莫倫確定沒有在里斯本吧,是 嗎?」
  「他們在里斯本做什麼?算了,莫斯壯和莫倫要做什麼根本不關我的事。」
  「不關你的事嗎,羅斯先生?」
  「不關我的事,就像我以前告訴過你的。我根本就沒有時間看瑞典的報紙,所以你 說的什麼上星期五的事,或者什麼銀行搶劫案,我完全不知情。」
  「那我可以告訴你,羅斯先生,那發生在銀行快關門的時候。一個裝成女人的人先 拿了九萬元現金,然後開槍射殺了一個銀行的客人後,坐著一輛雷諾車逃離了現場。這 一槍讓這次行動變成你最不願發生的事,羅斯先生。」
  「我不明白,我是怎麼被懷疑和這件事有牽連的?」羅斯激動地說。
  「羅斯先生,你最後一次見到你的朋友莫斯壯和莫倫,是什麼時候?」布多沙問他。
  「我上次告訴過你了,不是嗎?我很久沒見過他們了。」
  「而你不知道他們的行蹤?」
  「不知道,我對他們的瞭解全都是由你這兒得知的。自從他們被關進古姆拉之後, 我就再沒見過他們了。」
  布多沙望了華納·羅斯一眼,然後在他面前的筆記簿上寫了些東西,合上它,然後 站起來。
  「噢,這樣,」他冷淡地說,「這應該不難查出來。」
  他走到窗邊放下窗簾,遮住午後射進屋子裡的陽光。
  華納·羅斯等他坐下後說:
  「反正我知道的就這些了。如果有人被槍殺,那一定和莫斯壯和莫倫無關,他們才 不會那麼蠢呢!」
  「他們可能沒有開槍,可是也不能說他們和這件事完全無關……比方說,他們坐在 外面接應的車子裡面,哦?」
  羅斯聳聳肩,然後望著地板,下巴埋到毛衣的領子裡。
  「此外,也可能他們找了一個同夥,也許一個女同夥。」布多沙熱切地繼續說道: 「我們應該考慮這種可能性。是的,那可能是莫斯壯的未婚妻,他們是不是在干最後一 票的時候把她也拖了進來?」他彈了一下指頭。「葛妮拉·伯格斯壯,是的!她被判了 一年半,所以我們知道到哪兒去找她。」他說。
  羅斯連頭也懶得抬,只是瞄了他一眼。
  「她當然不可能逃脫出來,」布多沙有些惋惜地說,「可是還有一大堆女孩可以做 這件事,而顯然這兩位男士並不反對女士的加入,還是你有其他的看法,羅斯先生?」
  華納·羅斯仍然只是聳了聳肩,伸直了腰。
  「唉,我能說什麼呢?」他語調平淡地說,「無論如何這些都與我無關。」
  「是嘛,當然和你沒有關係。」布多沙看著羅斯,若有所指地點頭說,然後他將身 體向前傾,雙手攤在書桌上。「所以你還是堅持過去六個月裡從未見過,或得知莫斯壯 和莫倫的消息?」
  「是的。」華納·羅斯說:「我以前就說過了,我和他們的所做所為完全無關。我 們從中學時期就認識了,這點我們從未否認過。從那時候起,我們偶爾會見見面,我也 從來沒有隱瞞過這件事,但這不代表我們常常見面,或他們會讓我知道他們要去哪兒, 要做些什麼。如果他們有什麼出軌的行為,我一定會非常難過,可是對這些案子我真的 是一無所知。就像我以前說的,我很希望能幫助他們改邪歸正,可是,真的,我已經很 久沒見過他們了。」
  「你應該瞭解,羅斯先生,你現在所說的話很可能會被作為是呈堂證供,而且如果 我們發現你曾經見過這兩個人,那麼你的嫌疑就更重了。」
  「我不這麼認為。」羅斯說。
  布多沙露出親切的微笑:
  「噢,我想你一定非常清楚的!」他雙手拍著桌面,並站起身來。「現在我還有別 的事要處理,」他說,「所以我們的談話必須中斷一下,待會兒再繼續,如果你容許的 話,羅斯先生?」
  布多沙快步走出房間,關上門之前,他瞥了華納·羅斯一眼。
  羅斯已經顯得有些驚慌及難堪了,布多沙想著,興沖沖地摩擦著雙手,一路衝下走 廊去。
  布多沙關上門之後,羅斯站了起來,走到窗邊。他從窗簾的隙縫間往外看,口中輕 快地吹著口哨,然後他看了一下他的勞力士表,皺了皺眉,快步走到布多沙的位子,坐 下。他將電話拉過去,拿起話筒撥了一個號碼,在電話接通之前,他把抽屜一個個的打 開來翻一翻。
  另一頭有個人接起電話,然後羅斯說:
  「喂,小鬼,是我。是這樣的,我們晚上是否改到晚一點再見面?我必須和一個人 談談,大概要花幾個小時。」
  羅斯從一個抽屜裡拿出一隻寫有「公物」的筆,然後將話筒換到另一邊。
  「當然,」他說,「我們可以一起吃飯,我快餓死了。」他仔細地看著那只筆,把 它丟回去,然後關上抽屜。「沒有,我現在是在一間飯店的酒吧裡面,不過這裡的東西 不怎麼樣,所以我還是等見面之後再吃吧。七點可以嗎?很好,那我七點去接你,那再 見啦!」
  羅斯放下話筒,站起來,雙手插進褲子口袋,然後開始在房間裡走動,吹著口哨。
  布多沙跑去找拉森。
  「我抓到羅斯的把柄了。」他說。
  「噢,他上星期五在哪兒?吉隆坡,還是新加坡?」
  「在里斯本。」布多沙興奮地說。「他真是個會保護自己的混帳。還有誰會弄出這 麼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他還說了些什麼?」
  「他什麼也沒說,什麼都不知道,至少對銀行搶劫案他一無所知,而且他有好幾年 沒見過莫斯壯和莫倫。他真像泥鰍一樣滑溜,像只龍蝦一樣能鑽,而且說謊就像在吃飯 一樣簡單。」
  「也可以說他是只到處旅行的動物。」拉森說。「那你打算拿他怎麼辦?」
  布多沙坐到拉森面前。
  「我準備放他走,」他說,「然後找個人盯住他。你可不可以找個人跟蹤他,一個 他不認識的人?」
  「你要跟蹤到什麼地方?檀香山?如果這樣的話我倒是自願去做。」
  「我是說真的。」布多沙說。
  拉森歎了口氣。
  「我想我必須去安排一下。」他說。「從什麼時候開始?」
  「現在。」布多沙說。「我會馬上放他出去。他休假到星期四下午,而這段時間裡, 只要掌握住他的行蹤,他就會告訴我們莫斯壯和莫倫躲在哪兒。」
  「星期四下午,」拉森說,「那我們至少要兩個人來輪班。」
  「而且他們跟蹤的技術一定要是最棒的。」布多沙說。「絕不能讓他察覺到,否則 就前功盡棄了。」
  「給我十五分鐘,」拉森說,「找到人之後我再告訴你。」
  二十分鐘後,華納·羅斯在昆斯荷曼街鑽進一輛計程車,而魯尼·艾克刑警則坐在 一輛灰色的富豪車裡。
  魯尼·艾克已經五十多歲了,他身材臃腫,有著一頭白髮,戴著眼鏡,還有胃潰瘍 的毛病。他的醫生告誡他要嚴格實行節食計劃,因此在後來的四個小時內,他獨自一個 人坐在謝拉小劇場的餐廳裡,卻沒有點什麼東西。而華納·羅斯和那個紅髮女郎則坐在 陽台的玻璃桌邊上,顯然是毫無節制的,不論是甜的還是鹹的都一併照收。
  接著,艾克躲在哈索比區的一叢矮樹的後方,偷窺著紅髮女郎的酥胸。在這樣一個 漫長、清涼的長夜裡,她的胸部就像馬拉倫湖的湖面一樣不停地起起伏伏;而華納·羅 斯則像個現代泰山似地伏在她的身上。
  當早晨的陽光從樹梢透了下來,艾克仍維持相同的姿勢,仍蹲在哈索比區的一個小 平房外的樹叢中。在確定那兩個剛洗完澡的人還在房裡後,他花了半個鐘頭去清理頭髮 和衣服上的小樹枝。
  又過了幾個小時,艾克的心情放鬆了下來,而華納·羅斯仍未出來。這是很容易理 解的——要讓他離開那個紅髮女郎的懷抱去見莫斯壯和莫倫,一定得花一段時間。
雲台書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