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希望事情變成這樣。」她無奈的垂下眼,心中感慨萬千。
她現在的處境根本比她好不到哪裡去,甚至更慘。
「要不然,你把仲爵讓給我,回夏府當你的千金大小姐去。」最好永遠不要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我愛仲爵,我不可能離開他的。」她斬釘截鐵的道,一副沒得商量的樣子。
她與文仲爵認識在先,她對他的感情不是說放手就能放手的。
夏華月揚手,在她的臉頰上打了一巴掌,下手毫不留情。「你好不要臉,竟然說得出這種話!仲爵是我的夫婿,我不許你勾引他。」
佟陌桑的臉頰馬上浮出一個五指印。
「你別忘了,我才是真正的夏家小姐,嫁給他的人應該是我才對。」她淡淡的陳述事實,提醒她兩人的真正身份。
怒氣沖沖的夏華月,被她用言語一激,氣到幾乎頭頂冒煙。
她提起擱放在佟陌桑腳邊的水桶,將裡頭的水往她的身上一倒,佟陌桑馬上冷到尖叫。
「夫人,你、你這是在做什麼?」她冷到全身都在打哆嗦。
她不敢相信昔日的小姐,會做出這種失去理智的事來。
「我是在教訓你,不該出言不遜,別以為你現在身份不同,就可以跟我平起平坐!」她惡狠狠的揚聲警告。
佟陌桑握緊雙拳,不服氣的瞪著她。
兩人間的氣氛頓時變得劍拔弩張。
只不過,佟陌桑一想起自己是來贖罪的,胸中的怒火便消減了一大半。
如果,讓夏華月欺負,可以減輕文仲爵對夏家的恨意,那她還有什麼好計較的。
「夫人,對不起!下次我絕對不會再犯。」她卑躬屈膝的道歉,一心只希望能夠與她和平相處。
「哼!這次就暫且饒了你,下次若再犯,你的皮就繃緊一點!」撂下話,她趕緊邁步離開。
因為,她的眼角餘光瞥見文仲爵就站在角落盯著她們的一舉一動。
她很怕他會突然衝出來制止她的所作所為,畢竟,佟陌桑曾經是他深愛過的女人。
但幸好他只是冷眼旁觀,什麼事都沒做。
佟陌桑穿著一身濕衣,將該做的粗活兒都做完,才回到柴房裡換衣服。
她瞥見床榻上放著一件嶄新的棉襖,她將棉襖穿上,覺得很合身,彷彿是特別為她訂做的一樣。
她心想,這件棉襖一定是文仲爵送給她的。
除了他之外,沒有人會對她表達關心之情。
她欣喜若狂的跑去見文仲爵,以為他已經原諒她,肯接受她的感情了,但他的態度卻冷淡疏離,將她當成陌生人一樣。
「這麼急著來見我,有什麼事嗎?」
「我床榻上放著一件棉襖,是不是你送給我的?」她邊喘著氣邊問,眼中寫滿期待。
「棉襖?什麼棉襖?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他決定裝傻裝到底。
「稍早前,夫人潑了我一身冷水,你是不是看見了?」她狐疑的問,印象中依稀有見到他的身影。
「她潑你一身冷水?你做什麼事惹到她了?」他仍然面無表情,只不過,眼中閃過一抹複雜又怪異的光芒,但隨即隱去。
剛才的情景,他看得一清二楚,但他不想讓佟陌桑知道。
他不能表現出還很在意她的樣子,否則,他該如何繼續報復她、試探她?
「算了!反正那些事都已經不再重要了,只要知道你仍然是關心我的,那就足夠了。」她的臉上保持著淡笑,一句埋怨的話都沒說。
「我不可能關心你,我對你只有濃濃的怨恨而已。」他說得咬牙切齒,並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冷酷無情。
他的報復行動才剛要展開而已,怎麼可以心軟?
見她被夏華月凌辱,他應該很開心才對,為什麼心頭會閃過一抹不捨?
或許,只要她在文府一天,他的心腸就會越來越軟。
「可是,你明明就送我一件棉襖。」她低聲咕噥,內心感到納悶。
如果這件棉襖不是他送的,那會是誰送的呢?
沒有人有膽量違逆他呀!
「你口口聲聲說是我送的,你有證據證明是我送的嗎?你有親眼見到我出現在你房裡嗎?」他咄咄逼人的反問。
他越凶,就表示自己越心虛。
佟陌桑心平氣和的回答。「我的確沒有親眼見到你把棉襖放在我的床榻上,我只是猜測而已。」
依她對他的瞭解,他很有可能會做出這種事來,但她也沒有十足十的把握,確定他仍然是關心著她的。
「奉勸你別再胡思亂想,面對現實比較重要。」他的口氣及表情都帶著譏誚。
他的態度,讓佟陌桑的胸口閃過一道刺痛感,眼睛也漫上一層水霧。
言語是傷人的利器,果然沒錯。
文仲爵的言下之意是,要她別往自己的臉上貼金,也別再妄想得到他的愛,更別做白日夢了。
「你不想承認也沒關係,反正,我知道你的心裡有我,這就夠了。」她心滿意足的淡笑著,望著他的眼神熾熱而專注。
她感覺得出來,他並沒有變,他只是外表強裝冷漠,內心卻是柔軟的。
「你不要以為你逆來順受,我就會原諒你、原諒夏棟樑,我勸你最好死了這條心,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們。」他別開臉,厲聲怒罵著,像是要把心中所有的怒氣都發洩出來一樣。
佟陌桑卻沒有被他的怒氣嚇著,反而走近他,蹲跪在他的面前,並伸出手,握住他冰涼的大手。
「不管你想怎麼對待我,我都不會有怨言,因為這是夏家欠你的。」
「這一切都是夏棟樑的錯,你怎麼這麼傻,願意代替他在文府受罪?」他一直認為她是無辜的,只不過,他說不出原諒她的話來。
她願意替夏棟樑背負罪過,他又何必阻止。
「父債子還,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我相信如果立場互換,你也會選擇跟我一樣的做法。」她說得篤定。
文仲爵聽得心有所感,她實在太瞭解他了。
「你若再繼續待下去,我不敢保證,夏華月會再使出什麼手段對付你。」他意有所指的警告,聲音壓得低低的,看似一臉無所謂。
如果他不關心她,怎麼會好心的告誡她?
佟陌桑覺得胸口流淌過一股暖流。
「這你不必擔心,小姐只是一時憤怒無處發洩,才會找我麻煩,其實她心地挺善良的,更何況,我確實有對不起她的地方。」她以平淡又認命的口吻說著。
她會竭盡所能,彌補因為她而受到傷害的人,尤其是文仲爵。
「你、你會後悔的!待在文府只會讓你活受罪而已。」他不由自主的低吼。
沒想到她這麼死腦筋,一點都不曉得變通。
贖罪的方式有很多種,不一定要用最直接的方法。
他希望她離開文府,回夏府去享受她一直渴望的天倫之樂。
「活受罪總好過自我譴責,待在文府是我自己的選擇,你別再趕我離開了。」她的語氣帶著懇求。
他心下暗忖,如果他再繼續勸她離開文府,她遲早會察覺出他對她的感情,於是,他沉默了片刻才又開口。
「你想怎麼樣隨便你,我不想管了。」他氣怒的甩袖,大步離開。
感覺自己胸口的憤怒似乎逐漸緩和下來,一直以來壓在心口的大石也落下了。
他明白自己對她的恨意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只有關心及不捨。
她主動化解兩家仇恨的決心感動了他,讓他不再一心只想報仇。
愛與恨之間,只有一線之隔而已。
如果他願意慢慢的接受她,情況是不是會有很大的轉變?
從今天開始,他應該給她一個機會,讓她成為夏府及文府兩家的溝通橋樑。
他有信心,她一定會做得很好。
文仲爵對佟陌桑的態度逐漸由怨恨轉為釋懷,甚至開始信任她,有意無意把文府地契及巨額銀票的放置地點都告訴她。
一方面是想測試她是否真心,一方面是要讓她感受到他將她當成自己人。
然而,由於夏華月早已在文府布下自己的眼線,文仲爵及佟陌桑的一舉一動,自然都落入她的眼底。
她便趁此機會再次陷害佟陌桑,想將她徹底趕出文府。
她故技重施,找了一名外型及長相跟佟陌桑很像的婢女,故意在偷竊文府地契及巨額銀票時,讓文老爺發現行蹤。
文老爺氣極了,下令要文仲爵搜柴房,文仲爵在佟陌桑的枕頭下,搜出了文府的地契及巨額銀票。
他睜大眼,厲聲質問佟陌桑。「文府的地契及這些銀票真的是你偷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是為了報復我及我爹嗎?」
他不願相信她真的是偷竊者,但罪證確鑿,他想自欺欺人也辦不到。
尤其,目擊者還是爹爹,他就算想質疑也找不到理由。
「我沒有偷文府的地契和銀票,請你相信我。」佟陌桑苦著一張臉,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人證物證齊全,你還想狡辯?說!你偷這些東西,是不是為了報復我?」他咄咄逼人的質問,眼中沒有一絲溫度,像結了一層冰似的。
她的偷竊行為,實在教他失望透頂,尤其她死不認罪,更讓他為之氣結。
「我來文府就是為了贖罪,怎麼可能因為想報復而偷竊?我絕對不會做出這種自取其辱的事來。」她信誓旦旦的保證。
「你實在太狡猾了,逐步取得我的信任後,才又狠狠的打擊我。」他腳步踉蹌的往後退了一步,完全不相信她的說詞。
「不!我不是這種人,我絕對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她哽咽著,欲哭無淚。
這件事,分明就是有人故意陷害她。
在文府,最恨她的人就屬夏華月,難道……真是夏華月故意栽贓給她的?
她直盯著夏華月的臉,然而,她卻一臉鎮定如常的模樣,沒有流露出驚慌或者心虛。
「你背叛我,辜負我對你的信任,這就是對我最大的傷害。」他氣憤的咬牙,渾身因為怒氣而緊繃著,瞳眸深處甚至透出一股駭人的恨意。
她破壞了他好不容易才重新拾回的感情。
今後,他絕對不可能再相信她了。
文老爺見兩人爭執不下,便主動開口建議。「爵兒,將她送官嚴辦吧!是非曲直自然有人替你主持公道。」
文老爺巴不得見佟陌桑受到報應,以解心頭多年來累積的怨恨。
「送官嚴辦?」他喃喃自語,眉頭緊鎖。
萬一知府大人是個不分是非黑白,就將人治罪的貪官污吏,她豈不是要白白受罪?
一想起她可能被刑求,他的心頭就閃過一抹不捨。
她又不是罪大惡極的匪徒,壓根不需要驚動官府。
「爵兒,事到如今,難道你對她還有感情?捨不得將她送官嚴辦?」文老爺瞠大眼,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瞪著他。
他的兒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感情用事了?
佟陌桑到底給他下了什麼迷魂咒?
「爹,孩兒只是認為,文府的地契及銀票雖然被偷,但很快就找著了,並沒有什麼損失,何必驚動官府?這樣對文府的名聲也不好。」文仲爵就事論事的解釋,想表現自己對佟陌桑沒有任何私心。
「你不報官抓她,豈不是太便宜她了?萬一她又故態復萌,咱們文府早晚會被她給搞垮。」文老爺憂心忡忡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