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壺蜂蜜柚子茶，再來一杯愛爾蘭咖啡，多加糖漿。」服務生點點頭，拿著單子走到了操作間。
「羊妹妹，你想跟我聊什麼呢？」新葉隨意攏著頭上的波浪捲發，她的動作優雅，看得旁邊一個腸肥腦滿的男人將懷裡的咖啡灑到襯衫上，新葉不齒的笑著，眼睛裡多了一分冷嘲。
莫曉然看著那抹清高的笑容，突然覺得新葉其實和自己性子差不多，清冷，高傲，需要人愛護。成長壞境不同，為了保護自己，她選擇了鋒芒畢露，而莫曉然選擇了藏鋒。
「新葉姐姐…」
「別這麼叫我，不嫌棄我就叫我一聲姐姐吧。本來我以為你…唉，瞧我這嘴。現在你還是我弟妹嘛。」莫曉然聽到弟妹兩個字，嗆了一口，小臉不知是咳嗽的，還是害羞了，微紅。
「姐姐。」
「呵呵，哎。你這聲姐姐可比風大少喊出來讓我舒坦。」須知，風少今年三十冒頭，新葉比他還要大個一兩歲。被一個三十歲的男人叫姐姐，樊新葉一想頭皮就發麻，索性賴皮從姐姐搖身一變成了「妹妹」。
莫曉然正愁不知該怎麼拐到風少那兒，這會兒找到了機會。「姐姐，你跟風曄認識很久了吧？」樊新葉端起杯子，點點頭。
「嗯…我有些事，不知道該問誰。曄從來不跟我講他的過去。」她所指的是他和薄羽靈的事。
樊新葉放下杯子，眼裡閃動著些許波瀾。
她還是開口了…莫曉然躑躅了一路，她不是沒看出。
按理說，她一個外人不該摻和風少的「家庭事務」，可是如果她不講，風少自己更不會講。讓她從薄雅祁或是從薄羽靈那裡知道事情，只怕對曄更不好。她不知道莫曉然見過那兩個薄家人，曉然對任何人沒有提起，她跟風曄撒謊，那天和千葉去看老中醫。
「我想問問，薄雅祁和曄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老跟曄過不去…」莫曉然察覺到，女子握杯子的手在聽到薄雅祁名字時，痙攣一下。
「薄雅祁，其實是風少爺的小舅子。」樊新葉以為莫曉然會驚訝，她看著曉然平靜的表情，心裡猜到了大半，薄雅祁已經告訴她了。那她還選擇跟著風曄麼？
這下，換成了她驚訝，她換上了審視的目光，一寸寸打量曉然稚氣未脫的臉。純淨，無暇，外表看似柔弱，內心的堅強不亞於任何人。
看來，莫曉然是真愛風少，風曄總算選對了一回。
新葉為他感到寬慰。
愛上他的人，不堅強是挺不過去的。
「如你所知，薄雅祁的姐姐薄羽靈是曄的前妻。他們從談戀愛到結婚再到離婚，一起過了不到5年……」
樊新葉抿抿嘴唇，開始了講述。
窗外的落日西薄，金黃色的餘暉照亮了寂寥的海岸線。這裡的冬季不會封港，停泊的船隻慵懶的靠在碼頭上。
「嘟~~~」
莫曉然眼瞧著剛剛進港的貨輪，思緒還沒從天外回來。如果說薄羽靈的講述慘烈到「灰飛煙滅」，那麼新葉的講述則是「驚心動魄」。故事的大概沒什麼出入，風少謎一般的崛起，神話一般的北方四年，童話一般的兩小無猜，還有夢幻一般的婚禮。
如果故事就此告一段落，將是世上最完美的童話。
會呼吸的就不能帶在身邊。時間洪流總有一天洗去鉛華，最後留下瘡痍。
莫曉然不喜歡粉飾的太平，相比，她更希望看到真實的創傷。
「後來，風曄知道岳兒不是自己親生的，火大之極。我們誰也勸不住他，他說要拔了薄羽靈和那個男人的皮。我當時真以為他會哪天帶回薄羽靈的屍首，然而，我們把他想簡單了。」
「風曄想要那個女人生不如死。」
「所以他對岳兒下手了？」莫曉然接過話頭，她的心裡其實早有了答案。
樊新葉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她喝下杯子裡剩下的咖啡，「這個，我不清楚了。我只知道一天，薄羽靈發瘋般找到水星，又哭又笑，對著風曄又打又咬。」
新葉的話，無疑是側面肯定了曉然的猜測。
莫曉然的手徒然一緊，照片上那個又白又嫩的小孩出現在她眼前，無辜的孩子風曄會忍心下手？
他曾經抱過他，親過他，愛過他，不是麼？
然而，莫曉然忽略了，風曄愛他親他抱他，只出於一個原因，他以為風岳是他兒子。
一旦這個前提被推翻，一切都是惘然。
「然兒，你信風曄會對一個孩子下手麼？」樊新葉看著她憂鬱的面容，試探性的問道。
「嗯？呵呵，曄他…我相信他不會。」莫曉然撒了謊，她不知是為了騙新葉，還是騙自己，後者佔得更多吧。
「嗯，說實話，我也不信。風曄他雖然冷冰冰，惡狠狠的，但他的心很軟。啊，對了，我給你講講我是怎麼認識他的吧。」樊新葉巧妙的轉移話題，糾結過往，不是面對生活的態度，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好啊。」莫曉然收起思緒，笑嘻嘻的聽著新葉繼續，她越聽越好笑，最後抱著肚子狂笑一陣。
「我跟你說實話，那時候我還真迷了他好一陣子。」樊新葉一手撥弄著面前的水果色拉，一面抬起眼，笑呵呵的看著曉然。
莫曉然微笑回應。單看風少爺的外表，確實能迷死一票人。
「可惜啊，我不是他喜歡的類型。那幾年他忙著擴張地盤，忙到一天恨不得掰成48小時用，沒有空陪羽靈，蕭翰就趁虛而入了，後面的事你知道了。」
樊新葉說到往事難免有些悵然。
那是十多年前，她和風少在夜總會相識。